翌日。


    安氏的昏暗格調著實是叫人壓抑的窒息,流火抬起頭,卻見是那高挑秘書的些許嘲弄,“流火,好日子到了,連小姐要見你。”


    “連小姐?”


    “你的頂頭上司。”似是趕著時間般,脾性本就不好的秘書就這樣甩下如此沒頭沒尾的一句,隨而離了開,“對了,二樓經理室。”


    無可奈克地放下案筆,稍作整理一番後便是踏著步子上了樓。


    俯首推門間遇見的是極為美豔的女子,胭脂粉黛卻目光冽凜。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以後的部門主管,連恩二。”是早已訓練有素的職場客套,不留情麵,不作停留。


    “流火,初次見麵還請多多關照。”


    自以為得體妥當地開場,卻在不經意間瞥見麵前人眼裏拂過的些許鋒芒。


    “哦?你就是流火?”若說是上司對下屬的詢問,這番調子或更像是帶著蔑視的嘲諷,“還以為是個什麽角色美人,原來不過如此而已。”


    “流火本就不是什麽美人,讓您見笑了。”是畢恭畢敬地退讓,不願紛爭擾擾。


    “見笑倒是沒有,隻是,”懵然頓點下是眸子裏隱現的嫉恨不滿,“沒想到君軒會為了你這樣的人而悔婚。”


    “悔婚?”掩飾不住的驚慌愕然,流火抬起眼,而遇見的是那一處的慍意忿然,“是什麽意思?”


    “哦?他果然是從沒有跟你提起過。”皺起的眉間似是恍然大悟的淺笑,不知意味,不明緣由,“那他也應該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有個早已經定親的未婚妻吧。”並非宛然地回答,卻如冰錘,鑽心刺骨。


    低頭緊握的手心中早已是清汗淋漓,隻是心如刀絞,無所適從。


    “所以,那又怎麽樣?”


    是意料之外的倔強,帶著叫那麵前人瞬然不及的咄咄。


    “什麽怎麽樣?”猛漲了三個八度的尖銳嗓音是怎樣也叫人無法聯想到麵前這張如花似玉的麵兒,幾近狂躁地甩下手上文件,一雙恨天高下是步步緊逼的威嚴,“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愧麽?要不是因為你的出現,即使君軒幾萬個不願意,他也一定是會娶我的。”


    話語裏是百般破綻的漏洞,而留下的卻僅有不堪入目的自欺欺人。


    “君軒,你看,連伯父伯母都已經首肯我們的婚事,這怎麽樣也是定下了的結果,”言語裏是心神意會的歡愉,帶著女子特有的嬌媚,叫人浮想聯翩。


    隻是那一張冰冷的麵上自始至終見不得感動絲毫,猛然甩開那一處糾纏的玉臂,深邃的眸子裏揚起的是輕視的笑聲,


    “就為了這麽幾個錢出賣自己的身體甚至未來,你不覺得可恥麽?”


    他早已是知道她計謀裏的點滴,憑心而論的是勸解或是逼退。


    “可恥?”忽然回轉的話鋒,帶上的是平日特有的直述,“我從來不覺得為自己爭取利益有什麽可恥。即使你不願意,這也已經是水到渠成,命中注定。”


    連恩二伸手輕撫微是腫脹的腹部,揚起的眉眼間是叫人乏味的魅惑。


    “你是真的以為就這樣買通醫生佯裝懷孕的伎倆就足以讓我上鉤麽?”男人終是忍不住開了口,字字句句,不留情麵,“他們可以裝成毫不知情進而接你進門,但是那個受你欺蒙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我安君軒。”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幾近狂躁地手舞足蹈,那處原本的花容月貌間如今早已是猙獰的扭曲,“我為安家做了那麽多事,論情論義你安君軒也是非我不娶。”


    剛毅眉間是不動聲色地冷漠,“我知道你為安家做了很多事,但是你是為他做,不是為我,”頓點裏不容置疑的分分明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身上沒有安氏的一權一股,安氏的事亦不會是我的事。”


    “安君軒你個禽*獸,即使你不在安氏,你骨子裏流得還是那個老狐狸的血。”


    是再也收不到任何回應的空曠寂寥,連恩二低下頭,麵上是決然不服的怒氣衝天。


    而縱然他對她從未有過感情,在她眼裏,自己也該是當之無愧的安家女主。


    流火昂起頭,而她自知在這多少存留的輾轉裏將會是未來的挖苦暗諷。


    “連小姐要是沒有什麽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是執拗地堅持,也叫人進退不得。


    “流火,”忽然叫住的腳步,言語裏是叫人哭笑不得地逼諷,“隻要你留在安氏,你就要將欠我的通通還給我。”


    不予理睬,不願考量。


    流火低下頭,屏幕上卻是再次閃爍著那個陌生號碼的未知信息。


    “流火,救我。”


    “所以是秦之?”極力掩蓋的慍怒,合著男人特有的低沉聲線,話語間是叫人戰栗的點滴。


    “嗯,隻是沒有聽他說什麽就掛了。”通話間是隻字未提關於早先連恩二的隻字片語,流火或是知道的,那些自欺欺人下的自哀自憐。


    “把號碼給我,”語調間竟是不自覺顫抖的些許,“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躲到哪裏去。”


    盡力壓低的語氣裏是怕著驚動那屋裏人的小心翼翼,男人掛了電話,便是火急火燎般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而身後藏匿的,卻是誰也不曾知曉的偷梁換柱。


    “他們要去找秦之,怎麽辦。”


    閃爍的手機屏上透過的是女子的一雙焦灼。


    “出走。”


    而得到的卻是怎樣也料想不到的答案,安子軒皺起眉 ,生出的是幾分不悅。


    “你倒是跟我說說怎麽個出走法?”


    “這還不容易,”是略帶嘲諷的語氣,帶著些許輕視的盎然,“給他留下紙條,說之前事情對你的傷害實在太大,承受不了。”


    “說的容易,做起來難。”


    “你可是最新的‘奧斯卡影後’,難道就這麽點小事就演不下去了?”


    或是被激了一將後的思慮不詳,亦或是早有準備的孜孜不倦,安子軒輕合那處屏幕,腦海裏卻已是將那未來的出出排演得興致斐然。


    而這世間的爾虞我詐,於你們對我的背叛而言,又算的了什麽呢。


    時事也卻著實是八分煩心、二分巧合,流火伸手搗弄著,而方才是同那君軒掛了斷,這一邊卻又是閃起未央熟悉的號碼來。


    “流火,”哽咽的嗓音間是叫人心疼的斷續,“……我和穆慈吵架了…他說他不要我了…你……你能不能幫我勸勸他。”


    “你說什麽?”這或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自知穆慈是個狡詐的角色卻依舊放任了多年好友的飛蛾撲火。流火這般想著,語氣間亦是顯出幾分愧疚來。


    “流火,你過來幫我勸勸他好不好,”未央的語氣是哀求或是毫不知情的悲憫,“人家都說旁觀者清,何況我們又是多年的朋友了。”


    那處斷續句子裏的抽抽泣泣是卓然叫人不知所措的淒淒楚楚,流火低下頭,腦海裏卻滿是那時穆慈的輕浮斷句。


    而若是這般,她又則能在這時候挺身而出,火上澆油。


    “未央,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去了也隻能越幫越忙。”話語裏是幾近退卻的恐慌,卻是極力用著那些安慰的調子,期望是得以解諒的應接。


    “流火,我們可是七年的好姐妹,你怎麽能說不幫就不幫?”隻是回應裏卻是生生滿滿的怪罪,叫人應接不暇的責備便這樣如雷點般赤*裸而下。


    秋風刺骨,愈畏愈寒。


    “未央,不是我不願意……隻是……”欲言又止,卻是生怕再叫得那處人兒的傷心。


    “算了,”停了哭腔的調子裏或是失望、或是決絕,“我知道你滿心都是那個安君軒,而朋友在你眼裏也早已不重要了罷。”


    “未央……”卻是話音未落便隨即而來的掛斷聲,而若是旁人流火也便不會這番撕心裂肺,隻是那個誤解了自己的,竟是多年來相守相依的至親密友。


    眼角是不知怎麽地有些濕了去,流火昂起頭,卻也不願再去解釋些什麽。


    她知道她的性子裏不過是多了些孩童的固執脾性,隻是時至今日,那隻字片語卻著實是叫人揪了心。


    瑣事紛然,情長理短。


    時間一晃便又是好幾些個日子,然自是那連恩二出現之後,流火在安氏的泰然自若也便如雲煙般消散不見。


    而這一日,亦是如先前一般百般造弄的挑三揀四。


    “不就叫你做個市場企劃麽,你看看你,寫得這個是什麽東西。”故意抬高的音量間引得是眾人的回首矚目,還有那些許個同流火一道新晉的姑娘在那方指指點點地八卦著。


    “對不起,”是硬撐而出的僵直歉意,帶著骨子裏不願服輸的倔強,“你要是不滿意,我重做便是。”


    卻是來等不及便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重做什麽重做,你知道等你這個項目等掉了公司多少資金麽?要不是仗著安君軒,你現在就算是哭著跪著求我,我也不會讓你踏進安氏半步。”


    “哦,那要是仗著我的麵子,你又怎麽敢大庭廣眾地‘潑婦罵街’?”


    是忽如其來的低沉嗓音,而後是鴉雀無聲的寂寥。


    原本的趾高氣揚竟是被生生壓了下,強硬擠出的討好笑容裏是叫人憎惡的欺人太甚,“君……君軒……你怎麽來了?”


    流火回過頭,眸子裏滿是那處熟悉的偉岸。


    “來接我女朋友下班。”語氣裏是不得好氣的應答,反身握住那人兒的手裏卻是如朝日般的溫暖柔和,“怎麽,不可以麽?”


    “不……不是,”而此刻,竟是連流火都不知是該怎樣形容麵前這一張妒心四溢的麵容,陪著笑臉的點頭哈腰下分明是鋒芒畢露的慍怒,“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隻是一切都等不得她的解釋,連恩二回過神,麵前早已是空無一人。


    “看看看,看什麽看,”便是惱怒地甩手離去,調子裏是欲破不破的尖銳,“都給我回去工作,不然把你們都炒了。”


    全是嘩然唏噓,人煙盡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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