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而盡管那安老爺子是已放出狠話,安君軒這一邊卻似依舊是不急不緩著毫無動作。流火自也是看在眼裏,心中雖是生疑卻也不願追問。在她眼裏,他的一舉一動,哪怕是細枝末節都是值得深思熟慮的步履。


    而另一邊,在經過了幾日的昏迷治療之後,秦之也終是醒了來。這方二人也是不願再做停留,便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一路疾駛向了醫院。


    彌漫著酒精和消毒藥水的白牆間是男子毫無血色的麵。少了原先的活潑勁兒,如今的秦之看上去不由是叫人忽覺蒼老了許多。而見是麵前二人的不請自來,原本落寞的麵上忽然是多了些神色韻意,卻依舊是轉瞬即逝了去。


    “你們怎麽來了?”是硬撐著身子地坐了起,卻不覺渾身陣陣隱痛。


    “聽說你醒了,”安君軒眯起眼,神情裏或是安慰或是疑惑斐然,“就想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男人點點頭,眼神裏卻是數不盡的蒼白,“總是要比那時候好的。”


    話語間不知是恐懼還是無奈,隻是漠然落下的是些許連自己都從未注意的失落感。


    “有件事情一直想要問你,”見是那一方已是愈漸好了去,安君軒也不願再佯裝著客套的噓寒問暖,“既然有手機,為什麽不直接報警而是先找了流火。”


    話語間是女子略有些尷尬的麵兒,流火低下頭,不願再同那麵前人有著些什麽交流。而秦之也並未那番執拗這言語間的酸意質問,便是頓了神,轉而開了口,


    “我又怎麽會沒有想過。隻是這件事遠沒有我們想的那樣簡單。”


    “我也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怎麽就這麽巧子軒在你出事的時候也出了事,現在又是在找到了你之後毫無征兆地離家出走。”


    秦之點點頭,瞥眼間是望見流火的一張俊麵,


    “你知道,嫉恨一個人會讓人失去理智的。”


    “哦,”是早已察覺出那眼神裏的種種,攬過身邊人的手掌不由是用力了幾分,“這怎麽說?”


    抬眼間遇見的是那處熟悉眼神裏少有的無可奈何,似是訴說著什麽冗長的故事般,叫人冉起的些許是憐憫。


    和子軒在一起的時候秦之或還是那個玩心未泯的少年,遠處女友的叮嚀愛撫遠不及安子軒那張柔嫩麵下嬌柔可人。人常雲,近水樓台先得月說得也不過是如此罷。


    隻是天性中的敏感不安讓原本那個叫人歡喜的女子成了秦之口說所謂的“束縛”。她開始終日整夜地翻查他的手機、郵件,幾乎是不留空隙地排查刪減所有可疑的號碼訊息。因為無端猜測而引起的紛爭開始不斷在兩人間重複上演,而這樣的高壓控製下,秦之漸漸已是記不得了麵前這個女人曾經的溫柔體貼。


    他開始想念流火,這種想念在機場遇見她的一刹那幾近泉湧噴發。


    隻是,這是自作自受的結局,那一席白裙下人兒終究還是離了去,而身邊的那張麵容下,是在幾番掩飾後難以遏製的猜忌。


    的確,他見過了她的父親,那個馳騁商場的老者,隻是從那之後,他們之間的隔閡便是愈發深刻起來。


    秦之知道,自是那一天開始,便是有人逐日地在跟蹤自己。


    他便再也不願忍受這番痛苦淋漓,筋疲力竭時滿心念想的盡全是曾經流火的歡喜笑顏。


    他試圖同她示好,是想盡一切方法地擊退另一方的咄咄逼人;他怨那身邊人的步步緊逼,甚至恨到深處是禁不住地動手泄憤;隻是他心中卻早已知曉那離人的心有所屬,卻萬萬想不到是那身邊人的嫡嫡血親。


    “之後呢?”是不知為何湧上的搶白,安君軒抬起頭,眼神裏竟是些許尷尬的恐慌。


    或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害怕著那些過去的,比如為什麽要去接近流火以及為何會一次次傷她這樣的事。


    而秦之或也是明白著些什麽,話鋒一轉,便也不再續著剛才的題頭,


    “總之,子軒的事上主要責任確實在我。是我自己秉持不住,才會這樣傷害了她。”


    話語間是帶著心疼的自責,而旁人看在眼裏,心中多少也是明了了幾分的憐憫。


    “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該這般傷她,”男人抬起頭,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慍怒,“子軒本就是敏感的孩子,這一點從她跟了你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


    是無力的譴責,卻是無可奈何。


    而人多少都是自私的動物,事到如今,你又怎能再去怪他當初的心狠手辣。


    隻不過安子軒懷有身孕的事秦之竟是表示得一無所知,更不用說那張驗孕單的源頭出處。從回憶的起點開始,他便是一路被人帶著去了那個荒蕪一片的封閉倉庫,而後在漫長的焦慮的等待中,拿著從保全處偷來的手機,同流火發著一次又一次地求助訊息。


    安君軒就這般聽著,本是舒展的眉間也卻是忽然輕皺了起,卻是不動聲色地接應,叫人揣摩不定的心思,


    “今天就這樣吧,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多休息會兒。”


    秦之點點頭,而那方捉摸不清的神情裏是幾分叫人懼怕的脅迫。


    “所以,你怎麽看?”踱步而出間流火終是禁不住問了去,抬眼卻是那張冰冷得麵無表情的麵。


    “我不想仔細去追究這件事,但是他的話裏漏洞百出,實在是叫人不可置信。”


    流火搖搖頭又點點頭,她確是不明了的,這其中的爭鬥和斐然。


    “子軒的性格我很了解,這一點和秦之說的也一樣,她的確是極度敏感的人。而既然是這樣一個敏感的人,又怎麽會看不出來他那麽想要擺脫自己的心呢?”似是呐呐自語地推測,卻在到頭了的一刹那一時語塞。


    “說不定隻是她不願意承認,或是愛他太深罷。”流火小心翼翼地接著話,腦海裏卻滿是當初抱著子軒一路從醫院回來的影像畫麵。


    而這一點,男人心裏又怎會不明白。在那個月明星夜時分,亦是因著身為妹妹的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才讓他下了這番接近流火的決心。


    是一種寵溺的驕縱,帶著從幼時便紮根而起的愛慕私心。


    隻是未來是叫人無法控製的舵盤,他愛她,這是注定,也是結局。


    “流火,”忽然的話語間是叫人甜膩的輕寵,安君軒低下頭,滿目是那身邊人兒的玲瓏清秀,“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


    是突如其來的安撫,帶著溫柔如春風的寵溺。


    流火搖搖頭,卻是愈發堅定了那處悠悠的決心。


    她想要證明他同安氏的毫無關聯,她想要堅定同他一路向北的決心。


    流火這番想著,麵上揚起的不由是幾分撩人笑意。


    兩人就這樣一路走著,緊握的手心裏是讓人依賴的溫柔。


    而愛情這樣的東西,也或便是如此感觸罷。


    流火抬起頭,卻是猛然撇過一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未央?”話語裏是幾分愕然,隻是眸子裏的那一處是憔悴地有些體虛的麵兒,輕扯著身邊人的衣襟,頓然的話語裏早已是關切的焦急,“我想去看看。”


    而這一處,卻似是藏匿般的小心翼翼,倦得有些泛黃的麵上一雙眸子裏滿是恐懼的焦心。


    流火就這般一路跟著,卻在拐角處突然停了步子。


    “怎麽了?”男人的音調裏是微微困惑的質疑,抬起頭,了了幾行卻是猛然叫人觸目驚醒。


    “未央不是這樣的人,”流火低下頭,手心是不由地握緊了幾分,“可能是身體不舒服,你知道,女生來看婦科也是很正常的。”


    安君軒順從地示意讚同,心裏卻也知曉麵前人此刻的辯解意義。


    “怎麽這麽不小心?平時私生活怎麽樣?”微微掩上的門間是白褂衣衫下不留情麵的詢問,“我這裏除了做那種行業的女人很少有良家婦女一下得這麽多病,我勸你還是為了自己實話實說,不然我也不好給你開方子。”


    不知是為何而來的委屈,那一處低下頭,言語間是委然的啜泣,


    “我確實隻和我男朋友一個人有過,”字字句句,是悲愴、或是憐憫,“你是醫生啊,為什麽連你也不相信我。”


    而見是麵前人這番的執拗,那一處也便不好再做言語,畢竟這樣的事,論誰也是不願提及的陰霾。


    便是拿了方子速速起了身,卻在反手推門見,遇見了那處熟悉得叫人戰抖的身影。


    “流……流火……”幾近掩埋的低語間是因著不堪而緋紅的麵,“你們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告訴我啊,這是怎麽回事?”是再也控製不住地反複質問,晃動的手心裏滿是麵前人的淩亂不堪。


    或是積鬱已久的苦楚難熬,早已淚眼朦朧的一張麵上是再也掩飾不了的嚎啕。


    “流火……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不敢和你說……我害害怕……”


    兩人便是這樣久久地相擁著,幾近淒愴、幾近悲涼。


    “你先回去吧,”忽然回過身,流火眼裏滿是顧忌不得的心疼,“我想陪陪她。”


    午後的回憶裏是叫人痛楚的點滴。


    同穆慈在一起的時光對於未央來說並非是愉快的,強大的*和叫人難熬的控製欲不斷地折磨著這個小小的人兒,滿身傷痕下是疼痛和隱忍的不安。


    便是不過幾日就開始的紛爭不斷,他開始徹夜徹夜的尋花問柳,一經她處亦也隻是毫無感情的肆意宣泄。


    而患病也不過是前幾日才有的事,卻是生生被他說成是因著自己的水性楊花而成的因果報應。


    未央這般說著,便是再也受不住的哽咽斷續。


    “為什麽不和他分開呢,未央。”


    流火抬起頭,眸子裏滿是麵前人的淒淒楚楚。


    懷抱間是合著淚水而抽搐的小小身體,梨花帶雨下是叫人哀憫的點點。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啊,流火,”是因為激動的戰栗、或是本已不堪的掙紮,“除了他,還有誰會要我,誰會要我啊。”


    秋風徐徐,冷意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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