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它美麗、壯大,時而嚴峻。這點對邪神而言也是一樣的。雖然邪神以那強天無比的能力跟壓倒性的惹人厭程度,君臨食物鏈的頂點,但其實在自然界中,能夠完全成熟的邪神極為少數。幾乎大部分的邪神,都在還是個柔弱初學者的時期便喪命了。


    在嚴峻的自然界裏為求生存而競爭,對於邪神初學者而言,這個世界充滿危險。


    邪神的誕生


    關於邪神誕生的原因,尚未有明確的答案。


    根據最新的調查結果,應該是暖流跟寒流相撞造成的氣壓變化、地函的變動以及中日龍隊的排名等要素複雜地交錯之後,形成了邪神的誕生。


    最初的試煉


    雖然根據邪神的種類會有所不同,但大部分剛出生的邪神初學者,力量都相當微弱,身體也十分嬌小,因此會成為野生動物絕佳的目標。


    尤其對於剛從冬眠中醒來的熊而言,富含礦物質跟維他命的邪神初學者,是相當貴重的營養來源。熊是邪神的天敵。


    埋伏在後的種種試煉


    邪神初學者即使逃過一劫,免於變成熊的糧食,也不能大意。諸如成群的野狗、蛇、狐狸以及啄木鳥等等,有多種動物都是以邪神初學者為食糧。像這樣誕生的邪神之中,有九成尚未完全成熟便喪命了。


    邪神之間的鬥爭


    不光是外敵,即使同樣是邪神也會發生競爭。例如爭奪勢力範圍或糧食,或是爭論肩膀有沒有碰到等等;爭執的源頭永無止盡。特別是為了搶奪雌性邪神而起的爭執,更是激烈不已;雙方會不擇手段徹底地戰鬥,諸如長達好幾年的互毆、或是寄送大量的垃圾郵件等等。常有邪神在激烈的鬥爭中喪命。


    瀕臨滅亡危機的邪神


    邪神昔日常見於日本的山村之間,但近年來,邪神的數量遽減。原因在於人類砍伐森林以及濫捕。


    尤其是被稱為勇者的人類,他們的狩獵造成許多邪神喪命。


    邪神的保護和今後的課題


    我們全邪協傾注全力保護及育成瀕臨滅亡危機的邪神。尤其是將邪神送到人類的家庭裏麵,蒙騙他們養育邪神成長的布穀鳥托卵作戰。對於活動脫軌的邪神,我們也傾注全力分發手冊,來指導他們邁向正途。時而嚴厲、時而非常嚴厲,偶爾裝出溫柔的模樣,但實際上更加嚴厲地來培育並監督邪神。這就是全邪協的活動內容。


    放學後,我在離自宅最近的車站下了電車,在車站前的圓環打發時間。我跟娜娜約好要碰麵。不過並非什麽約會,隻是單純要采購生活用品罷了。


    我們沒有決定確切的碰麵場所。我隻好在車站前四處閑晃,等候娜娜的到來。


    車站前的鬧區有許多行人,充滿著活力,還有街頭藝人彈奏著高亢的吉他聲。


    過沒多久,我便發現了娜娜的身影。她似乎也看到了我,一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一邊用力地揮著手。


    娜娜吸引了所有擦身而過的行人的視線。


    雖然她可愛的外表跟露出度頗高的服裝大概也是原因之一,但無論怎麽想,最主要的原因應該在於她坐在駱駝上。騎乘駱駝在人行道上前進的娜娜,何止一個頭,根本是全身都位在行人頭上;隻見她逐漸朝這邊靠近。


    總之非常引人注目,根本不需要約定碰麵的場所。倒不如說,駱駝本身就是個標記。


    「抱歉讓您久等了,因為天狗不願意留在家裏看家,我隻好將她帶過來了。」


    楓緊捉住後方的駝峰,騎乘在駱駝上麵。


    娜娜拉動拂曉明星號的韁繩,前往diy用品店。


    娜娜跟楓似乎都不在意受眾人矚目。我低頭走著,以免看到周圍的人群。


    騎乘在駱駝上、打扮搶眼的女孩子,跟在一旁低頭走著的我。無論怎麽看,我都比較像是隨從。


    「哎呀,又碰麵了呢。」


    聽到這聲音,我抬頭一看,隻見出聲的人是個老婆婆。她將長袍的帽子壓低到幾乎遮住眼睛,無法清楚看見她的表情。老婆婆麵前擺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放著水晶球——不會錯的,她是以前我曾經視而不見的占卜師。


    「你之前還真是冷淡啊。在那之後應該發生了很多事吧?嘻嘻嘻。」


    占卜師像是在嘲笑我似地發出笑聲。


    當然是發生了很多事,我才會跟騎乘在駱駝上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啊。


    「哎呀,哎呀哎呀。你的麵相又有點不一樣了呢。我來免費幫你看一下吧,這是特別服務。」


    「不用了。」


    我斬釘截鐵地盡全力拒絕了。


    她那明明被無視過一次,卻刻意裝熟的態度讓我十分火大。她似乎還沒學到教訓。


    「我們走吧。」


    我催促著娜娜離開現場。


    「先別急著走。小姑娘,我知道你的真實身分喔!」


    娜娜轉身看向後方,她坐在拂曉明星號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占卜師的臉。


    「嘻嘻嘻,你們不是人類對吧。其實我也並非沒有關係……」


    「我們走吧。」


    娜娜拉著拂曉明星號轉回頭。


    「喂!你不能無視於我吧。我是全邪協派遣過來的占卜師喔!你是入門套件對吧!」


    感覺占卜師很拚命的樣子。


    「哎呀,看來似乎是相關人士呢。」


    「要是街上有奇怪的占卜師,說要免費幫忙占卜的話,一般人應該會認為『啊,這應該有什麽內幕』不是嗎?但你們竟然連兩次都視而不見,未免太任性了點吧?」


    占卜師不滿地發著牢騷,並說明狀況。根據她的說明,占卜師其實是全邪協的職員,她利用占卜的空檔調查這附近邪神的環境。


    「最近這幾天,敵對勢力在這附近相當頻繁地活動。雖然不清楚詳情,但似乎有人在探查你們的存在。」


    職員壓低聲音這麽說道。我並沒有特別隱藏自己的存在,即使不用探查,應該也很容易知道吧?


    「總之,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咯咯咯。」


    職員再度發出詭異的笑聲。她似乎是拚命想裝出那樣的笑聲,反倒讓人覺得掃興。


    「占卜呢?」


    楓突然這麽說道。


    「不,占卜師隻是表麵的樣子,我的真實身分是全邪協的職員啦。剛才不是說明過了嗎?」


    「你說要免費幫忙占卜對吧。你剛才說過的。」


    「呃,我確實那麽說過,但那應該說是語病嗎……那是為了吸引你們的注意……」


    「你會免費幫忙占卜對吧!」


    「……」


    「七月二十八日。」


    「啥?」


    「是楓的生日啦!七月二十八日!」


    「……本周的綜合運勢 七十九分/一百分 說不定會找到重要的事物!可能的話,本周盡量排出一個人沉思的時間或許比較好!倘若在大自然當中平靜地注視內心或進行冥想,說不定會清楚認識到對自己真正重要的事物呢!隻要像那樣跟自己對話,你的人生一定會往好的方向邁進才對!還可以在每天的生活當中,找到讓心靈平靜的方法,且強力地帶領你前進唷!」


    這占卜很明顯地隻是照本宣科。仔細一看,會發現她在桌子底下用難以相信是老人會有的速度操作著手機。雖然從正麵成了死角,但隻要稍微站到旁邊一看,便會露出馬腳。


    雖說占卜師隻是表麵的模樣,但她應該再稍微用功一點吧。


    「幸運色呢?」


    楓的眼神非常認真。她逼近老婆婆要求占卜,那氣勢仿佛隨時會抓住老婆婆領口一般。


    「幸運色是什麽!」


    「……綠、


    綠色吧?」


    「幸運物是什麽!」


    「……犬、犬笛之類的?」


    很明顯地是隨便說說。


    「幸運套餐是什麽?」


    「……香嫩炸雞塊佐白蘿卜泥套餐。」


    我開始覺得被強迫占卜的老婆婆很可憐,所以我拉開仍想繼續占卜的楓,讓職員解脫。職員以猛烈的氣勢將桌椅折迭收起,並將水晶球用丟的扔進袋子裏,像是逃命似地離開了現場。


    「對她還真是不好意思呢。」


    「是呀,我都不曉得原來楓這麽喜歡占卜。話說回來,那名職員的情報很令人在意。請您務必多加小心。」


    娜娜瀟灑地跨上拂曉明星號。她這麽引人注目,是叫我怎麽小心?但我還是一邊張望著附近,一邊前往diy用品店。


    變化在隔天便造訪了。我把昨天發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前往學校上學。一進到教室,隻見大家都在聊關於轉學生的話題。很不可思議地,無論哪個班級,都會有個消息靈通的人;因此這類的情報在瞬間便傳開來了。


    諸如轉學生似乎是女生、或是有點異於常人的樣子;這些具體的消息早已經在教室中傳來傳去了。


    情報似乎正確無誤,在宣告導師時間開始的鍾聲響起時,轉學生跟班導一起進入了教室。


    就如同傳聞一樣,是個女生。然後,我可以肯定這個轉學生就是職員所說的敵對勢力。


    馬尾和圓滾滾的大眼睛,略微厚實的嘴唇;輪廓分明的五官宛如好萊塢女星一般華麗。不過,問題並非在於她的外表。


    轉學生的背後背著跟她自己差不多高的大劍。這徹底違反了槍炮管製條例。


    她身穿學校規定的水手服,以及修改得略短的裙子。可以看到她肩膀後方掛著金屬製大劍的劍柄。


    「真可愛呢。」


    坐在我隔壁的姉小路這麽說道。


    慢點慢點,在那之前,先注意一下那把劍吧。


    「這位是從今天開始轉入本班的田中同學。田中同學,請你自我介紹一下。」


    班導催促著轉學生走到黑板前。


    「我叫田中露都。我是打從江戶時代開始,便代代以勇者為業的『勇者鋪田中』第十六代當家。喜歡的東西是近距離戰鬥,討厭的東西是越遠越貴的旅館。」


    「喔喔!」


    教室響起了不知所雲的歡呼聲。


    「因為工作上的關係,我跟這一帶的掌權者有些交情;我稍微賄賂了一下,拜托他們讓我轉進這間學校。當然是免試。」


    露都堂堂正正地說明內幕,絲毫不感到羞恥。我看了一下班導,隻見他的西裝口袋確實鼓鼓的。很明顯地是有收到東西。


    「這女生看來正直又好相處呢。」


    姉小路看似開心地說道。真虧他能這麽正麵地接收這番發言。


    「我來是為了找一個人……誰是大沼!」


    露都突然大叫我的名字。班上同學像是在指出我的座位一般,視線全都集中到我身上。


    「你就是大沼?」


    露都筆直地大步走到我麵前。


    「我還在想會是什麽德行,原來你的眼神就像死掉的狗一樣啊。」


    又是這個比喻嗎!看來我當真長得很像死掉的狗。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目標就是你。我是為了跟你大幹一場才轉學過來的!」


    露都浮現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喔喔!這女孩在性方麵很開放呢。」


    「一定是從某個非常開放的縣市轉學過來的!」


    班上同學議論紛紛。這表現的確會招致誤解。


    「抱歉,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他拒絕了耶。對方明明是美女。」


    「大沼竟然這麽囂張!」


    不知為何,我遭到批判。


    「我不會讓你逃掉的,畢竟我是為此特地轉學過來的。就算你不願意,或是要來硬的,我也要大幹一場。」


    「真厲害,與其說是積極,不如說已經算是犯罪了!」


    班上起了一陣騷動。


    「呃,我想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我們暫時先忘記那些事情,以同班同學的身分,好好相處……」


    我這番說服的台詞沒辦法說到最後。


    露都利落地拔起背後的長劍——


    等我回過神時,劍的前端早已經停在我麵前幾公分的位置,我甚至沒時間感到危險。


    ——好快。


    「哼,渾身都是空隙啊。」


    露都浮現出輕蔑的表情。


    「不過,我的座右銘就是無論對手是誰都要全力以赴。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你要有所覺悟。」


    水泥碎片零散地從頭上掉落下來。我抬頭一看,隻見天花板被砍了一直線。因為劍太長,所以劃到了天花板。


    「你要召集幾個部下都無妨,我也會組隊迎戰。」


    露都這麽說之後,暫時卸下背著的劍鞘並放在桌上,接著將劍輕輕地收進劍鞘,然後再把劍斜背到背後。


    「你剛剛心裏在想,我竟然還要把劍鞘先卸下來對吧!」


    露都凶狠地瞪著我。


    「不,沒那回事。」


    老實說,我的確是那麽想。


    「我怎麽可能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劍放到背後的劍鞘裏啊!手根本構不到!無論怎麽鍛煉,在物理上都是不可能的。這跟劍術高低沒關係喔!」


    的確,要將比手臂長的劍收到背後的劍鞘,在物理上感覺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就別掛在肩膀上,佩帶在腰部就好啦。


    「你一定心想,『既然如此,佩帶在腰部就好啦』對吧!」


    「不,沒那回事。」


    我是那麽想。這也難怪吧。


    「要是佩帶在腰上,會卡到教室的門吧,笨蛋!」


    追根究柢來說,佩劍進教室這點就很奇怪。


    「真是夠了,你明明是個反派,竟然這麽在意細節。」


    「我什麽都沒說吧。」


    「就算沒說出口,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話說你的眼睛在看哪裏?」


    我的視線的確是停在露都的臉部更下方,正確來說,是看著大腿稍微上麵一點的部分。在露都重新背上劍時,附帶在劍鞘上的皮帶將裙子卷入,讓露都裙子的左邊大大地掀了起來,大腿到鼠蹊附近一帶都展露無遺。


    這跟我的意誌無關,視線自然而然地就飄了過去。底下並沒有穿絲襪,這點十分重要。


    「喔喔,是邪神流內褲走光之術!」


    姉小路很雀躍似地大叫。


    「什麽!」


    露都連忙確認自己的裙子。


    「啊啊!」


    她拚命地將往上掀開的裙子恢複原狀。


    「你這家夥,竟然使出這麽卑鄙的招數!」


    露都滿臉通紅地瞪著我看。


    「不、不是!是你自己弄的!」


    因為姉小路擅自命名的緣故,這變成我做的好事了。內褲走光之術是什麽鬼啊!


    「這筆帳我會要你用性命來還!你把脖子洗幹淨等著吧!」


    露都將手放到窗框上,輕盈地翻身並順勢跳到教室外麵。這裏可是三樓啊。我慌忙地看向窗戶下麵,發現了露都的背影;不知是否因為害羞,隻見她雙手遮掩住臉,全力飛奔過操場。真不愧是代代以勇者為業的家族。


    露都那強韌的肉體,跟轉學過來的當天早上便突然早退的膽量,讓我惶恐不已。


    當天晚上,我一邊吃著晚餐,一邊跟娜娜報告今天發生的事(當然,我略過了內褲走光的部分)。


    「區區人類竟然敢跟我們宣戰,膽子挺大的嘛。」


    娜娜的聲音含有明顯的怒氣。


    「給她一點即使從全球性的角度來看,也很少會遇到的顏色瞧瞧吧。」


    「她畢竟是同班同學,還請你手下留情一點。」


    我一邊安撫著娜娜,一邊夾了口香嫩炸雞塊佐白蘿卜泥放進嘴裏。今天的菜色是順應楓強烈的希望。


    「天狗,你要維持那樣子到什麽時候?惡鬼會把炸雞塊全部吃光唷。」


    楓為了跟自我對話,似乎一整天都閉關在壁櫥裏麵,連一次都沒有出來。


    炸雞塊讓楓打開了壁櫥。不知為何,她雙手拿著菠菜,八成是意識到幸運色而產生的行為吧。


    「不要吃掉楓的份!」


    她衝出壁櫥,像是在跟惡鬼c互相爭奪似地大口咬住炸雞塊。


    「那麽,你在跟自己的對話當中,有得到什麽收獲嗎?」


    我試著詢問陶醉地朵頤炸雞塊的楓。


    「我現在知道忍耐很久之後,在肚子餓時吃的炸雞塊很好吃這件事了!」


    看來天狗似乎不適合跟自我對話。


    「勇者鋪田中」的沿革與曆史


    ——無論是誰的委托,都會親切、仔細並全力以赴地達成任務;兩百多年來專門經營勇者業。


    (資料來自勇者鋪田中網站)


    寬延元年(一七四八) 初代為田中伊勢守亞馱無,他活用自己擅長的劍術跟怪


    力,開始經營「斬妖除魔和京菄子的田中」。


    寬政年間 第二代當家田中化印在全國各地斬妖除魔,讓「勇者鋪田中」的名聲傳遍天下,獲得當時的將軍德川家齊「嘿~這樣子啊」的讚美詞。寬政十年(一七九八),化印在紀伊國一時大意,遭到鬼怪偷襲而死亡。


    文化二年(一八o五) 第三代當家田中油卑無,成功開發出非常美味可口的饅


    頭,以勇者饅頭的名義開始販賣。因饅頭相當暢銷,他便專心致力於製作和菄子。並將店名變更為「和菄子鋪田中」。


    文化十二年(一八一五) 第三代當家田中油卑無,因糖尿病死亡。


    文化十三年左右 第四代當家田中繪之苦不擅長製作饅頭,因此重新開始勇者業。將店名變更為「勇者及饅頭鋪田中」。文化十四年,勇者饅頭造成了食物中毒,因此停止販賣和菄子。從此專心致力於勇者業。之後消滅了十二隻鬼怪、五隻河


    童、三十六隻其他妖怪,以及三隻蟑螂。


    文政九年(一八二六) 田中繪之苦,遭鬼怪以鐵棒直擊後頭部。死亡。


    文政十年(一八二七) 第五代當家田中阿部留,被鬼怪用力毆打腹部。死亡。


    文政十一年(一八二八) 第六代當家田中高誌,被河童扔擲。死亡。


    文政十二年(一八二九) 第七代當家田中野亞,心生畏懼而停止勇者業。開始販賣魚類。將店名變更為「魚田」。之後百年間以販賣鮮魚為業。


    昭和四年(一九二九) 第十二代當家田中豚奴羅,販賣兩周前進貨的竹筴魚,引起食物中毒。「魚田」遭到處分,停止營業。豚奴羅決定重新開始勇者業。


    眧和六年(一九三一) 第十三代當家田中派派酢,勸告第十二代當家豚奴羅,既然下定了決心,就實際付諸行動吧。豚奴羅回答他「從明年開始」。


    眧和七年(一九三二) 第十二代當家豚奴羅將店名改回「勇者鋪田中」,重新開始勇者業。向鬼宣戰,但被鐵棒重擊小腿。死亡。


    昭和八年(一九三三) 第十三代當家派派酢,正式重新開始勇者業。


    昭和二十八年(一九五三) 第十四代當家田中彌無我酢,走訪全國斬妖除魔。


    昭和五十年(一九七五) 第十四代當家彌無我酢,因疝氣惡化而退休。第十五代當家田中尾留手畫繼承家業。


    平成十七年(二oo五) 第十五代當家田中尾留手畫,在跟九頭蛇王的戰鬥中掉落到火山口。死亡。長女田中露都成為第十六代當家,直到現在。


    所有工作人員皆秉持著真心誠意和難得相逢的心情,竭盡全力為您服務。鬼怪、河童不用說,其他包括驅除野狗、老鼠以及野生獨眼巨人等等,無論是什麽樣的委托,都歡迎您隨時找我們商量。對於客戶的各種委托,無論原因為何,都會全力以赴。這就是「田中」的座右銘。如有需要請先來電洽詢,我們會替您免費估價!


    意外的是,從那之後一個禮拜,露都每天都很認真地來學校上課。並沒有遲到或早退。


    據說她轉學第一天,是認為按照情勢發展,應該帥氣地離開比較好,才會不禁從窗戶跳下去的。


    露都那開朗的性格以及俏麗的容貌,加上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讓她立刻融入了班上。不僅如此,才短短幾天,她便成了班上的中心人物。


    一到休息時間,在她的座位周遭總是圍著人牆這在班上已經成了理所當然的光景。她的玩笑總是引起哄堂大笑。她不以自己的美貌為傲,落落大方又男孩子氣的特質似乎頗受大家喜愛。


    我茫然地眺望著那道人牆,獨自一人落寞地坐著。


    雖然露都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但唯獨跟我沒說過半句話。姉小路完全倒向露都那邊,隻見他正發出格外大聲的笑聲。真是薄情的家夥。


    我打開書包,想拿漫畫出來看;於是發現有一張筆記本撕下來的紙,宛如書簽一般地夾在漫畫裏麵。我拿起那張紙並打開看看。上麵用粗的奇異筆寫著「邪神滾出這間學校吧!」


    根本不用想是誰做的好事。一定是露都做的。從轉學過來的隔天開始,露都便實行了所有找碴的手段。


    她在學校裏麵到處張貼寫著「邪神滾出去」的傳單,午休時用校內廣播播放揶揄我長相的自創歌曲,還在校長種植的紀念樹樹幹土雕刻「大沼到此一遊」的字樣。而且我剛剛發現,我正在閱讀的這本漫畫,每一格的女主角都被畫上了胡須。


    總之她用非常陰險的手段,不斷給予我精神上的傷害,這肮髒的手法實在不像是個勇者會有的行為。我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我抓起那張筆記本撕下來的紙,推開人牆,將紙張摔到露都桌上。


    「你差不多一點!你也太陰險了吧!」


    原本笑聲源源不斷的教室,忽然安靜了下來。


    露都蹺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哪裏陰險了?」


    她一麵這麽說,一麵用手指彈開我摔在桌上的紙張。


    「很陰險不是嗎?這是你做的好事吧!」


    我拿出女主角每一格都被畫上小胡子的漫畫讓她看。


    「當然,是我做的沒錯。」


    露都非常幹脆地承認了。


    「我並沒有偷偷摸摸的。為了讓你內心受到傷害,我在你一直很期待的愛情喜劇漫畫上畫了胡須。我可是光明正大地畫的!各位!這是我做的好事!」


    沒有任何人感到驚訝,似乎所有人都知情的樣子。


    「看吧,我並沒有在暗地裏偷偷摸摸地做。我是以勇者的身分,堂堂正正地在找碴!我的找碴行為沒有任何汙點!」


    她高聲宣言著自己就是犯人。那堂堂正正的風貌,讓周圍紛紛鼓掌讚美。


    「這哪裏算是……堂堂正正啊……」


    「怎麽啦?這樣就結束了嗎?我田中露都的勇者流吵架術,可是師傅傾囊相授的。即使是舌戰,我也不會輸給你這家夥!來吧,你就像個反派一樣,盡管用汙穢的聲音呻吟吧!快啊!」


    「……我並不打算吵架吵贏你啊。」


    「哦,你是想說靠武力就贏得了嗎?贏得了我這個勇者鋪田中的當家?兩百六十年來,我們可是屠殺過無數你這種邪神!」


    露都仿佛隨時都會拔劍撲過來一般,眼神閃閃發亮著。


    「我也不打算在武力上贏你啊。我隻是想平靜地過生活。拜托你別管我了。」


    「勇者怎麽可能放任邪神不管!我要不斷給你施加壓力,直到你瘦成皮包骨為止!」


    這家夥真是太扯了,我開始覺得火大。


    「我目前正在召集要打倒你的隊伍。勝負就定在一星期後!你就心驚膽跳地等著吧!」


    露都放話這麽說之後,輕盈地翻身並跳過窗戶離開了。


    ~勇者流吵架術~


    身為勇者,為了人類的安寧,有義務維持勝利的紀錄。敗北對於勇者而言,即意味著死亡。然而維持勝利的義務,並非僅止於刀劍相對的戰鬥;有時也會牽連到舌戰。敵我互相拚上性命,在戰場中鍛煉出來的必勝吵架術,即稱之為勇者流吵架術。


    吵架心得


    先下手為強


    兵法上最重要的就是搶得先機,這點在吵架上也一樣。無論處於何種場合,謹記務必比敵人早一步撂下狠話為上策。隻要一看到敵人的身影,便立刻大聲叫喊「笨蛋」「呆瓜」「閣下的母親凸肚臍」。


    後發先至


    雖說勇者流吵架術以先下手為強為最上策,但根據時機和場合,有時也不得不後發。在那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勇者流大聲。配合敵人出言中傷的時機,用高分貝音量大叫「啊啊!」敵人便會被大聲所迷惑,而說不出話來。隻要看到敵人的嘴巴有動作,便隨即大叫「啊啊、啊啊!」要沒多久,敵人便無法開口。這就是勇者流大聲的最高境界。


    如怒濤般的批判


    根據傳聞,勇者流吵架術的創始者武田口臭齋老師,在一次的呼吸之中,可講出十五次笨蛋。這宛如怒濤一般的連續性批判,正是勇者流吵架術的精髓。不需要多加思索煩惱,隻要將心歸無,一直吶喊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即可。隻要使出這招,隻知皮毛的智者便毫無招架之力。


    亂鬥


    吵架的專家在對峙時,有時也會發生彼此摀住耳朵,隻是一直大叫笨蛋笨蛋的情況。這麽一來便沒完沒了,隻有歲月徒然流逝。


    人生五十年,光陰似箭,實在不應浪費時間。因此,倘若遇到上述狀況,便應以雙拳毆打敵人顏麵為上策。隻要用力毆打鼻頭,敵人的咒罵也會隨即停止。有理說不清者,可用拳頭教訓。這便是吵架的常規。


    我一從學校回到房間,便立刻對娜娜大吐苦水,訴說著露都是個多麽惹人厭的家夥。


    娜娜一邊端出茶,一邊很高興似地看著我咒罵露都的樣子。


    「為什麽你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啊!我的漫畫可是每一格都被畫上了胡須喔!」


    「不,我是看到我的主人終於也露出有邪神風範的表情,而感到開心。果然邪神就是要這樣生氣才對。」


    她一邊這麽說道,一邊將茶倒入我已經空了的茶杯裏麵。


    楓正朵頤著老人俱樂部幾乎是每天送來的最中餅和落雁糕等茶點。


    「那跟是不是邪神沒有關係啦。要是遇到那種事,無論是誰都會生氣。」


    「那樣就行了。隻要像那樣自然而然地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之中,總有一天,那對於人類的絕望跟憤怒,會吞沒整個世界吧。」


    我生氣的規模並沒有大到那種程度……跟娜娜聊過之後,反倒開始沒那麽生氣了。


    「話說回來,那個自稱是田中露都的雌性生物,似乎挺有一手的呢。」


    娜娜將一本雜誌遞給我。是在g市附近免費發放的地方情報誌。


    「請您看一下這部分,上麵有介紹那隻雌性生物。」


    娜娜翻開情報誌,讓我看夾在中間的那一部分。上麵刊登著露都的訪談報導。還附帶一張照片,隻見照片上的露都看來有些害羞似地笑著。


    焦點人物——以年輕挑戰傳統


    田中露都(tanaka roto)小姐 勇者鋪田中第十六代當家


    田中露都小姐不僅是個高中生,同時也是有兩百年以上曆史的勇者業老店「勇者鋪田中」的第十六代當家。她的目標是同時兼顧工作和學業,每天都努力奮鬥著。


    ——父親的驟死


    她是在年僅十一歲的時候,突然接到訃告的。身為父親的第十五代當家,田中尾留手畫跟九頭蛇王扭打成一團,而掉落到活火山的山口。


    「我真的是大吃一驚呢。我心想活火山在哪裏啊?為什麽他會在那種地方?」她這麽回顧著當時。


    尊敬的父親之死,讓她非常震驚。她約有半年心情都十分沮喪,隻吃得下餃子而已。


    「即使到了現在,我仍然不想靠近活火山的山口呢。雖然也沒什麽那樣的機會。」


    ——在守護傳統的同時,嚐試新的挑戰


    之後,雖然早已經從勇者業退休的祖父彌無我酢氏試圖重操舊業,但健康狀況並不理想;於是由露都小姐以第十六代當家的身分繼承家業。


    「畢竟祖父彌無我酢年事已高,狀況大不如前。他腰痛到連去廁所都很勉強,而且不知為何,每天都會給我壓歲錢。」


    對於周圍「會不會太年輕了?」的聲音,她力排眾議繼承了家業,且隨即以從幼年時期便開始鍛煉的劍術,有著驚人的活躍。在勇者界當中,認為她是年輕人第一把交椅的呼聲也相當高。


    「總之我非常喜歡戰鬥,尤其是近距離戰鬥。將劍擊入妖魔身體的快感,隻要嚐過一次就無法忘懷。」


    她去年還曾入圍全世界冒險者協會的年度最優秀勇者獎的候補名單。雖然很可惜地並未獲獎,但仍向世界大大地宣揚了「日本的田中」。


    「守護傳統當然是很重要的,但我也想重視年輕人會有的挑戰精神。」


    除了自古以來的刀劍戰鬥,她也積極導入使用槍炮、生物兵器以及找碴帶來的精神攻擊等等。


    「總之隻要將妖魔打垮就行了。用暴力來賺取金錢,沒有比這更輕鬆的生意了呢。」


    她一邊這麽回答,一邊浮現出還殘留著天真無邪的氣息、就像個普通高中生一樣的明朗笑容。


    (編撰穀村浩之)


    「我們也得準備一下,好應付一星期後的戰鬥呢。」


    娜娜突然像是要依偎在我身上似地將身體湊近,然後輕輕地將額頭貼上我的額頭。就跟母親在觀察小寶寶有沒有發燒一樣。


    雙方的臉部忽然靠近。隻要我稍微動一下,嘴唇跟嘴唇就會互相碰觸到——


    「咦?什、什麽?」


    這突然的狀況讓我說不太出話來。娜娜吐出的氣息吹到了我的臉上,我感覺到自己的臉漲紅了起來。我現在八成是滿臉通紅吧。


    「嗯,似乎累積一些魔力了。」


    娜娜移開額頭,這麽說道。


    「這、這麽做就會知道了嗎?」


    「嗯,憑感覺啦。」


    還挺隨便的。


    「這也是多虧平時有獲得老婆婆們的崇拜。請您對老婆婆溫柔一點唷。」


    「說、說得也是。」


    「邪神殿下,你的臉好紅喔。好像天狗。」


    楓這麽說道。


    「吵死了。你才是天狗吧!」


    「來吧,天狗,你也幫一下惡鬼。」


    娜娜無視仍然感到動搖的我,冷靜地對楓跟惡鬼c下達指示,將被爐搬到房間的角落。


    「該不會是要召喚吧?」


    「是的。敵人夠格當我們的對手,請召喚出新大沼四天王來迎戰吧。


    」


    在我進浴室清潔身體的期間,召喚儀式的準備已經安排齊全。畫在榻榻米上的大型魔法陣以及小型祭壇。還有雞腿肉。


    這麽一來,便確定了今天晚餐的菜單。


    我遞出免費加麵券,然後坐到祭壇前方。


    「總之,請您千萬避免陷入像是惡鬼的心情唷。主人似乎有個壞習慣,就是立刻會陷入像惡鬼一樣的情緒當中。」


    就算她這麽說,我也不曉得怎樣的心情算是惡鬼的心情,因此無從預防起。搞不好我一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以惡鬼的心情度過的也說不定。那還真是非常討厭的感覺。雖然不是很懂,但感覺相當討厭。


    就在我茫然地想著這些事時,周遭變暗了起來,魔法陣開始散發出光芒;放在祭壇上的免費加麵券,仿佛融入空氣中一般地消失了。


    我閉上雙眼,開始充滿雜念的冥想。回想起來的是剛才娜娜的額頭貼近時的事。即使在近距離看,那肌膚仍然宛如纖細的玻璃製品一般。撫摸過臉頰並吹向耳朵的氣息。當真是非常誘人的一瞬間。


    娜娜被召喚到房間裏的那晚,拿出客用棉被這個行為實在是個敗筆。


    現在回想起來,隻有那晚能跟娜娜兩人共處一室。都是因為我太自信,打算按照步驟慢慢來,才會錯失了機會。畢竟娜娜並不具備一般人類的情緒,所以是否具備貞操觀念也很可疑。


    而且娜娜的任務是服侍我。如果隻是輕微的職權騷擾,說不定她會容忍下來。追根究柢來說,入門套件之所以會是那種容貌,說不定就是手冊作者的用意……


    即使閉上雙眼,也能透過眼皮感覺到魔法陣散發出來的光芒逐漸變強。


    「你不要緊嗎?沒有頭耶。」


    楓的聲音讓我睜開了雙眼。


    那妖魔早已經從魔法陣浮現出膝蓋以上的部分。是個用灰銀色的盔甲覆蓋住全身的西洋騎士身影。不過,他卻沒有倘若是人類騎士理當會有的鋼盔。不隻是鋼盔,他甚至沒有理應用鋼盔保護的頭部。


    「是無頭騎士。」


    娜娜這麽說道。她露出看來很開心的笑容。


    「這表示還不錯嗎?」


    「是呀。我想這應該是很適合擔任四天王的妖魔。」


    沒想到那種與其說是冥想,更應該說是妄想的精神狀態會有這麽理想的成果……是因為那樣也算是集中了精神嗎?


    「請您以這樣的狀態繼續努力。」


    娜娜這麽說道。雖然我根本不曉得是哪種狀態,但我畢竟收到了露都的宣戰公告,應該需要可靠的保鏢吧。


    我再次集中精神,一心一意地祈求強力的妖魔出現。


    魔法陣再次散發出強烈的光芒,妖魔從中心部現身了。


    腐敗的身體穿著宛如破布般的衣服。渾濁的雙眼、毫無活力的空洞表情。


    「唔哇!是惡鬼耶!」


    不知為何,楓似乎很開心地叫著。


    「又來了嗎?」


    娜娜的音調跟剛才截然不同,顯得非常冷淡。


    我也不是故意這麽做的。


    「喔!」


    殘存的最後一名惡鬼c,拍了拍新來的惡鬼的肩膀。


    「喔!」


    新來的惡鬼也回拍著他的肩膀。看來似乎是合得來的惡鬼。


    「辛苦您了。雖然還剩下一些課題要處理。」


    「啊啊,說得也是。」


    「藉由我等的主人,邪神大沼殿下的力量,召喚了兩名新的妖魔。目前的陣容加上這兩名妖魔,稱之為新生大沼四天王。雖然現在人數不多,但總有一天,會成為足以用破壞充斥這世界的龐大勢力吧。你們便是中心的四根支柱。請你們務必秉持被選中的榮耀與責任感,肩負起破壞、殺人、爆破、放火、詐欺等任務!」


    新生四天王在有二十五年曆史的木造公寓裏高聲咆哮,仿佛要讓房東聽見一般。


    正確來說,發出咆哮聲的應該是四天王的其中三人。


    「你的名字是?」


    娜娜對著無頭騎士這麽說道。


    這個問題並未得到答複。因為無頭騎士沒有頭部,當然也沒有嘴巴。


    娜娜從壁櫥中拿出素描簿跟簽字筆,遞給無頭騎士。


    「我的名字是迪爾姆德?達?席爾巴?迪艾戈?荷聖?弗蘭西斯科?戴?帕鄔拉?荷安?倪波姆聖諾?瑪立伊亞?戴?羅斯?雷梅迪歐斯?克裏斯皮恩?克裏斯皮雅諾?戴?拉?桑堤西馬。」


    無頭騎士用簽字筆在素描簿上寫下笨拙的字跡。


    好長的名字。經過一番協議,由於無頭騎士的動作讓人感覺他似乎出身上流社會,一舉一動都蘊含著氣質;因此我們決定加上京都腔高雅明朗的感覺,稱呼他為無頭兄。惡鬼似乎不懂名字這種概念,所以我們將之命名為惡鬼d。


    「你明明沒有耳朵,卻聽得到聲音呢。」


    娜娜這麽一問,他便急忙地在素描簿上寫上答複。


    「雖然我沒有耳朵,但可以透過盔甲感受到聲音所造成的空氣振動,認知到聲音。」


    「無頭兄先生好厲害!」


    楓發出驚歎的聲音。


    「這並沒什麽特別的。鼓膜也是捕捉聲音所造成的空氣振動。我隻是用盔甲來進行這個動作。另外我可以自行產生出超音波,藉由捕捉回音,來掌握住物體的形狀或位置;就跟各位用眼睛看到的一樣。這個構造」


    因為寫得太長的關係,素描簿被填滿了。無頭兄翻開下一頁,寫上:


    「就跟蝙蝠一樣。」


    「原來如此,換言之,雖然你無法說話,但有可以代替視覺跟聽覺的構造呢。」


    對於娜娜的提問,無頭兄將上半身縱向晃動,表示肯定的意思。


    「不過——」


    「怎麽了嗎?」


    「這樣我們無法帶著他上街呢,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無頭兄用力地搖了搖頭,因為他沒有頭部以上的部位,所以看起來隻像是在搖晃上半身;但可以看出他在訴說著沒那回事。


    「會嗎?我認為這樣相當有魄力,還挺不錯的呢。」


    娜娜似乎毫不在意。


    「不,我認為這樣太有魄力了,反倒更引人注目啊。」


    「原來如此……畢竟我方的勢力還不夠龐大,太過招搖確實並非明智之舉。」


    到目前為止的陣容並未引起騷動一事雖然令人驚訝,但我家這群妖魔們即使上街,也還不至於被過度關心。娜娜被當成裝扮奇特的哥德蘿莉風大姐姐,楓是一身奇怪裝扮的女孩子,惡鬼們是外表邋遢的大叔——要說的話,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駱駝。


    不過,即使是對他人漠不關心的都會,要是出現無頭騎士,仍然會引起一陣騷動吧。


    「我是那種比較不引人注目的無頭騎士!」


    無頭兄拚命地讓我們看素描簿,但所有人都無視於他。


    「該怎麽辦呢?」


    楓盤起雙手,一臉沉思的表情這麽說道;但實在難以想象她是很認真地在思考。她大概隻是在模仿大人而已吧。


    陷入了一陣並沒有多沉重的沉默。


    楓厭倦了盤著雙手的姿勢,在無頭兄寫下「就跟蝙蝠一樣」的那一頁,補上像是蝙蝠的插圖。


    惡鬼c忽然站起身,在壁櫥內翻箱倒櫃了起來。


    惡鬼c具備像鳥鴉一般的習性,他會將走在街上發現的閃亮發光的物品,以及自己喜歡的東西帶回來,並藏到壁櫥裏麵。老實說,我覺得非常困擾。


    惡鬼c從壁櫥裏拿出了假人模型的頭。是美容院經常會看到的練羽豆男頭發用的假人頭。


    惡鬼c


    戰戰兢兢地將假人模型的頭,插進盔甲頭部那部分的空洞。


    「剛好適合呢,您覺得如何?我的主人。」


    「呃,就算你問我覺得如何……」


    我不知該怎麽回答。尼龍製的頭發配上沒有表情的臉部、身體還是盔甲,反倒讓人覺得更加不自然。


    「好帥喔!好像模特兒一樣!」


    是哪一種模特兒啊!啊啊,發型模特兒嗎?


    被楓這麽稱讚的無頭兄,立刻搔了搔剛做好的頭。因為沒有表情的關係,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感到害羞的樣子!


    「這麽一來,即使上街應該也不會輕易被察覺吧。」


    「不,我覺得這肯定讓人感到奇怪。」


    「會嗎?我覺得散發出一種仿佛會在咖啡店看書一般的知性氣質呢。」


    「這身盔甲跟咖啡店就不搭了啊。」


    「試著看一下書吧!」


    無頭兄被楓這麽催促,於是伸手拾起放置在地板上的雜誌。


    砰咚。在他麵向下方的瞬間,頭部便掉落並在地板上滾動著。


    嚇死人了!即使知道是假人頭,還是會有點吃驚。別說看書了,他甚至無法麵向下方。


    「惡鬼,你用膠帶將頭部黏緊。」


    惡鬼遵照娜娜的指示,用封箱膠帶將頭部固定住。


    「您覺得如何?這樣應該很完美了吧。」


    雖然娜娜頗具自信,但頭部被固定得有點歪斜。因為一直維持低頭的姿勢,感覺就像是在沉思一般。


    「嗯,應該不錯吧?看來很聰明的樣子。」


    就算挑剔地指出細節,也沒什麽作用。光是用封箱膠帶固定住就算ok了。


    無頭兄不斷地重複萬歲的姿勢,表現出對於自己有頭的喜悅。不過,頭部仍然是看似深謀違慮地垂向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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