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的身影朝我越來越近,我隻覺手腳冰涼,心跳得狂野。睍蓴璩曉


    他在我身前站定,好似還嫌方才看得不夠,近距離拿目光將我緊緊鎖定。


    他此刻的眼神淡淡,卻令人心虛,直覺背脊發涼、心底發毛。


    我下意識眨了眨眸子,不由想後退,但身後的桌角卻擋住了我的退路。


    他好似突然發現了什麽,目光越過我,落在我身後的桌子上。我循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他正劍眉一蹙,盯著我抄好的宮規猛看燧。


    我第一反應便是轉身,倏地伸出雙手,就著於那堆紙緊緊按住。阻止的話也同時脫口而出,“別看,別看……”


    可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不由鼓起腮幫子,懊惱到不行。


    他邪邪瞥我一眼,強行搬開我的手,將我拉到一旁。旋即又伸手拿起幾張,一看之下不由譏笑起來,邊看邊嘲諷道:“人長得倒不算太醜,可寫得字實在看不得。榻”


    我揪著裙擺默默站著,被他嘲笑,我隻有自認倒黴。我若拿硬筆寫字,雖算不上筆勢雄奇、入木三分,但也清爽秀麗,自成一體。可這古代哪來硬筆?


    我本就用不慣毛筆,現在還要一筆三行,這字自然是沒法看的了。


    我在一旁尷尬垂首,他卻拿著我寫得字饒有興味地研究起來。隻是下一瞬,隻見他突然眸光一閃,好似一下子想到了什麽,伸手便在桌子上翻了起來。


    這一舉動下意識令我聯想到藏在紙下的‘筆’,正想上前阻止。然他的動作始終比我快半拍。還未待我伸手觸及,他便已將‘筆’取了出來。抬眸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好似無聲挑戰。


    瞧見秘密落在他手上,我的臉色瞬間慘白。完了,完了。而觸到他意味不明的笑,真恨不得即刻鑽到地底下去。


    他拿起‘怪筆’,仔細端詳一瞬。並沒有我預期中的勃然大怒,隻是不溫不火開口問來,“你想要朕怎麽罰你?”


    我的思緒早就在他拿出筆的刹那一片混亂。眼下也隻有自己認栽的份,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見我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倒是來了興致,又問,“那你想朕,是罰你還是不罰你?”


    我聞言抬頭,聽他這口氣,似乎還有商量的餘地。我努努嘴,老實答道:“不想。”


    他劍眉一挑,似乎很是滿意地點頭。但下一刻出口的話,卻反倒咄咄逼人,“既然不想,你還敢背著朕,做這些個小動作!你把朕當成了什麽?你又把朕說的話當成了什麽?你以為朕就這麽好糊弄嗎?你以為朕是聾子瞎子嗎?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雖說是我理虧,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也有我的委屈不是!


    瞧見他氣勢逼人,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解釋,“可是,這宮規真的很多,每天還要抄寫十遍,一遍遍抄,就算奴婢抄到明天早上也抄不完。皇上就不能換位思考一下嗎?”


    他卻理直氣壯,一副打死人不償命很欠扁的樣子,“朕當然知道你抄不完。”


    我頓感又被他耍了,不由負氣嘟囔,“既然皇上都知道奴婢抄不完,還故意罰奴婢,抄不完不許吃飯不許睡覺,那皇上何不幹脆將奴婢直接拉出去打死,那豈不是更簡單。”


    他冷聲譏笑,“朕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老不老實,敢不敢動歪腦筋。”


    經他一說,想起藍月今日認真朗讀的模樣,感覺自己有些無地自容了。沒了剛剛的氣焰,無奈地問,“那皇上到底想要怎麽樣嗎?”


    他瞥我一眼,鷹般的眸掠過邪邪的光,調侃道:“那你來取悅朕,你讓朕滿意高興了,今晚的事,朕就既往不咎。”


    我聞言傻眼,原來繞了一大圈,還是要強迫自己。眼前的他就是狡詐的狐狸,奸詐的狼。我嗤之以鼻,咬牙切齒地罵了句,“卑鄙。”隨即身子本能往後一縮,全神戒備,橫眉冷眼地瞪著他。


    我的憤怒、不屑,他盡收眼底。本以為他會怒不可遏,會伸手抽我幾個巴掌,然後踩在腳底狠狠蹂躪一番。


    他卻一反常態,難得好心情地沉沉一笑,語氣甚是調侃,“你這麽緊張做什麽?你滿腦子在想什麽呢?哦!你該不會是在想那些事吧!”


    我不由一愣,戒備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了。難道是我想歪了?可他明明說要我取悅他?


    我正浮想聯翩,耳邊再次響起他戲弄的聲音,“不會真被朕說中了吧!你一個小丫頭怎麽這麽不正經呢?朕隻是想讓你也講個笑話來取悅朕,把朕逗笑了,朕就既往不咎。不過,你想要用別的方式,朕也不反對。”


    聞言,我瞬間赤紅了臉,真正無地自容了。


    被他又一次徹底耍得團團轉,雖說有些不甘心。但反之一想,不就是讓我講笑話嗎,這個還真難不倒我。


    這樣一想,我掩下難堪,衝他莞爾一笑。不好意思道:“皇上,剛剛是奴婢太衝動了,剛剛的那句話,奴婢收回。”


    他卻反問一句,“你罵朕還罵得少嗎?”


    我又是一陣尷尬,想起之前幾次罵他,不都是被他逼得無路可退了嗎!


    剛想開口解釋,卻瞧見他的臉色已複往常,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傲模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他又太難琢磨,若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他可就難辦了。


    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微異樣,心忖著兩人都還站著,我便搬了把椅子請他坐下。


    他二話不說就坐了下來。我則站在一旁,瞧見他冷著一張臉,我真懷疑他這還要不要聽笑話。


    我不由小心翼翼地問來,“皇上,奴婢可以開始講笑話了嗎?”


    他沉沉瞅我一瞬,竟是開口提醒,“如果你講的笑話沒把朕逗笑,就不算,朕照樣還是要罰你。”


    我無奈撇嘴,聲音明顯低沉了幾分,“好吧,知道了。”


    講笑話原本就是件輕鬆開懷的事,是閑暇飯後親朋好友間相互嬉笑的一種方式。


    但眼下他的樣子,除了冷凝的氣氛,再無其他。還要我逗樂他,這無疑就變成了一項苦差。


    方才麵對高煜琦,我可以隨口說來。但麵對眼前的他,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了。


    然雖說是苦差,我也隻有硬著頭皮試一試。總好過真被他罰。


    我暗暗輕籲口氣,心底醞釀一番,開始緩緩道來,“一個小女孩站在鐵匠鋪旁邊,看鐵匠打鐵!但鐵匠有些討厭她,便拿出燒紅的鐵,湊到小孩麵前嚇唬他!小女孩眨了眨眼說:“你給我一塊銅錢,我就敢舔一舔它!鐵匠聽後,馬上拿出一塊銅錢給了小女孩!小女孩接過銅錢用舌頭舔了一下,放進兜裏就走了……”


    說罷,我朝他莞爾。但見他冷俊的麵容沒有絲毫變化,四眸相對的瞬間,他劍眉微微一挑,給了我個‘不過如此’的眼神。


    我抿抿嘴,就知道第一個笑話有多少失敗了。不過他此刻的耐心倒是極好的,靜靜坐著,給了我足夠的時間。


    我並未因此而氣餒,他本就不是普通人,我自然也不能把他當普通人來對待了。心底給自己充足了氣,就當這是一次挑戰吧!


    我笑臉相迎,心底則好一番千挑萬選,主意一定,便娓娓講來,“有一個商人想買馬,他看中了一匹上好的白馬,那匹白馬的賣價是三百兩銀子。但他將身上所帶的所有錢財加起來,就隻差二個銅錢,就籌足三百兩銀子了。於是,急切之下,他看到一旁有個要飯的叫花子,他碗裏正好有幾塊銅錢,便上前與叫花子說道:‘你能借我二塊銅錢嗎,我要買匹上好的白馬。’叫花子一聽,便爽快的拿出了四塊銅錢給那位商人,說道:‘那就順便幫我也買一匹吧’。”


    自己對這一則笑話是極其滿意的,不由邊說邊笑得開懷。


    期間偷偷覷他一眼,隻見他半依椅背,慵懶的坐姿,抿緊的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正好整以暇地望著我。雖沒有大笑,然神情卻是適閑的。


    我知道,並非我的笑話不好笑,而是他比起一般人來,更會隱藏自己。


    想到這,我覺得自己應該再接再厲。我緩下笑意,期盼問道:“皇上,奴婢再說一個笑話好嗎?”


    他點點頭,算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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