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夢裏一群手臂紋著刺青,麵目凶狠的大漢在追趕她,個個拿著鐵棍、刀子,她拚命的奔跑,累得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快抓住我的手,我帶著你跑!”她的前麵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對著他伸著長長的手臂,


    可是無論她怎麽伸手,就是抓不住他的手,試了一次又一次,每次總是她的手都已經觸碰到他的手了,可兩隻手卻無法相握,顧落害怕極了,拚命的伸著手,不由自主的喊著他,


    “唐一栗,”


    “唐一栗……”


    可是她的嗓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根本出不來一點聲息……


    顧落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一下子便從噩夢中驚醒,


    大口的吸著氣息,身上刺痛陰冷,顧落四下看了看,她的四周都是長在細小碎石塊間一尺來深的野草。


    閉了下眼睛又睜開,身上疼的厲害,腦袋轉了幾轉,微微想了想……遇到劫匪……撞車……然後車翻了……


    傾翻的車就在她的不遠處,她不在車子內。


    她怎麽會在車外?她怎麽出來的?她不知道。


    唐一栗呢?他人呢?


    突然想到的這些,讓顧落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唐一栗……唐一栗……”顧落用盡全力竭地嘶力的叫著這個的名字,嗓音那是一種被驚恐扭曲的尖吼,像是從心肺發裏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血絲。


    顧落爬起來,一邊喊一邊拔腿便往車子那裏奔過去,可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什麽樣子,使不上勁兒的雙腿讓她再次跌倒了,雙膝瞬間著地,而野草間細小的碎石棱角尖銳,顧落這一落地就像是跪在了尖刀上。


    咬牙,顧落再次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手腳並用爬向撞翻的那輛車子,忍著痛,完全變成了一種機械性的動作,跌跌撞撞,連摔了幾下,才爬到了碎裂的車窗邊上,那扇門是開著的,顧落把頭探了進去,裏麵黑呼呼的,什麽也看不見,


    “唐一栗……唐一栗……”顧落連叫了幾聲,沒聽到回應,把手伸了進去,沒摸到人,也沒摸到某種濕乎乎粘黏的液體,可她卻在空氣中呼吸到了血的腥味。


    顧落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空了!沒了思想,沒了意識,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


    “顧落……”突然很輕很低的聲音傳過來,熟悉的,


    顧落沒動,


    “顧落……”又是一聲,“顧落……”


    顧落倏地睜大眼睛,扭臉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唐一栗就坐在不遠處地上,他的後背是一顆樹,他整個人倚靠在上麵,


    顧落的眼淚就那麽刷的一聲掉下來了,長時間的高度恐懼之後陡然放鬆的感覺讓她幾乎出不來聲音,兩隻眼睛隻是看住他,全身酸軟,連最基本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一個勁的流眼淚,


    她終於能夠再次看見他,而他還是完整的。


    “顧落……”唐一栗低低的聲音已帶出了急躁


    “我很好!”顧落流著淚立刻應了,


    “我知道,你過來!”唐一栗說,


    顧落費了很大的勁才到了唐一栗的身邊。


    夜色下,他似乎是一切如常,除了臉色有點白,


    著著她,唐一栗深呼吸,慢慢伸手過去,攥了了一下她的手,顧落的手指一碰到唐一栗的手,就差點沒驚叫出聲。


    大夏天的,他的手卻冰涼,涼的不帶一絲人氣。


    怎麽這涼?顧落心提拉著,仔細的打量唐一栗,從上到下,就仿佛要看出點什麽


    唐一栗緊了緊她的手,竟然笑了出來,輕聲問她,“害怕了?”


    顧落點頭。


    唐一栗安慰的撫了撫她的長發,吻了吻她的唇,把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會兒救護車就到,我已經通知江漠北了!”


    “你怎麽樣?”顧落又看他,


    唐一栗眉頭微微地皺了下,“好著呢!”


    過了幾分鍾,顧落隱約聽見救護車鳴笛的聲音,


    “唐一栗,救護車來了!”顧落的聲音都激動了,


    唐一栗點了點頭


    果然,救護車的鳴笛聲越來越近,不大功夫陡坡上方,然後江漠北帶著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就下來,


    探照燈的光一打,明晃晃的一片光亮,頓時亮如白晝。


    江漠北看了看唐一栗,又瞅了瞅顧落,然後又看了一眼翻落是那輛車,最後才蹲在唐一栗跟前,“活著呢?”


    唐一栗笑了一下,“你都沒跟閻王爺去報到,我哪能?”


    有個醫生走過去給顧落檢查著,


    “她應該沒事!”江漠北對那個醫生說,


    “你怎麽知道?”唐一栗問著江漠北,


    江漠北哼了一聲,也不理唐一栗,手卻在唐一栗身上各個部位摸了摸,摸到腰側的時候,唐一栗深吸了一口氣。


    江漠北深蹙著眉,瞪著唐一栗。


    “你們怎麽會在車外?你就非那麽迫不及待的把她從車裏弄出去。”


    唐一栗沒說話,


    車子翻落在陡坡下,也許是因為疼的厲害,他尚有意識,他先是把門弄開,第一時間把顧落拖了出去,給全身檢查了一遍,他要知道她是否安好,


    他是真的怕顧落有什麽不測,怕她會死,怕她會受傷,幸好,她什麽事都沒有。


    雖然顧落在昏著,但是唐一栗卻放了心,以他的經驗,顧落沒傷著,昏睡隻是被驚著了。


    然後他又回到車子裏去找手機,給江漠北打了電話,再從車子爬出來,他就脫力了,渾身的骨頭像是都碎掉了,連爬到顧落身邊他都做不到,隻好依靠旁邊的樹支撐著,強打著精神,在救護車來之前,他不能昏過去。


    江漠北的臉色很難看。


    “肋骨斷了,就是不知道幾根,唐一栗,你不知道這種情況亂動的嚴重性嗎?萬一斷骨錯位,戳進內髒,不管是肺還是什麽,內髒搞出血就危險了!”


    唐一栗笑,舔了舔嘴唇,語氣有些硬撐強辯的意味


    “江漠北你個庸醫,就會嚇唬我!我自己身體什麽樣,我自個心裏有數!”


    “有屁!你大爺的。”江漠北直接罵上了。


    唐一栗和江漠北的對話是一字不落的全數進了顧落的耳中,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反正她的心,突然就一個窟窿接一個窟窿,都連不成片了,都是洞。


    不由自主的的向他們方向看了一眼,意外的發現江漠北正瞪著她,眼光十二分的不友好,顧落不禁一愣。


    江漠北眼睛依舊瞪著顧落,“要是唐一栗死在這兒,那就是你惹的。”


    顧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辯解,到底該說什麽。


    “怎麽那麽多話!還不快把我弄走!”唐一栗有些急了,扭動下僵硬的脖子,略微直了直上身,


    江漠北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恨得直咬牙,


    “你還敢動?不想死就別再給我亂動!瞎急什麽?難不成還讓你死在這兒?”江漠北吼了唐一栗幾嗓子,然後轉臉對著幾個醫護人員說:“先把人抬起來塞車裏,抬的時候注意一點,有斷骨!”


    ……


    江氏企業,


    顧落坐在辦公桌後,慢慢整理著手裏的合同,


    唐一栗因為肋骨斷了而住了醫院,同樣住院的還有江航,聽說是在和劫匪打鬥中,手臂骨折了。


    而她,一點事都沒有,好著呢!


    顧落站起身,剛想把裝訂好的合同放到文件架上,就聽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踏擊地板的聲音,然後她的跟前人影一閃,接著‘啪’的一聲,顧落被突然地來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顧落捂著臉頰,這才看清跟前的人,是米諾!


    米諾穿著藕粉色的雪紡裙,咬牙切齒的瞪著顧落,“顧落,我為什麽打你,我想你懂得!”


    要說米諾怎來了,還上來就給顧落一巴掌?那是因為米諾收到了一組照片,而照片的主角就是顧落和江航,而且兩個人肢體親密,神情曖昧,


    米諾簡直要氣瘋了,可是她不蠢,照片上的日期就是前兩天,她知道前幾天江航去北京開會去了,那麽,明顯那是開會期間的事情。


    米諾沒直接去醫院找江航興師問罪,他不說,她願意裝傻,照舊和他結婚生子。


    可是米諾還是給丁越打了電話,套近乎東扯西扯說了很多話,正題隻是裝作很隨性的問了丁越一句,江航和誰出差去北京了,搞成這樣。丁越說,江總和秘書顧落還有司機老沈他們三個一起去的。


    掛了電話,米諾的臉色猙獰了好一會兒,


    腦子裏隻一個念頭,顧落是故意的,她萬不能讓她得逞!


    米諾之所以來江氏企業,就是想趁著江航不在,給顧落一個警告!


    顧落看著憤怒的米諾,眼神一挑,薄唇繃得死緊,


    “米諾,”顧落先是咬牙喊了兩個字,然後才說,“別弄得自己像個潑婦似的,有父有母,大家閨秀,你應該很有教養。”


    米諾握死了拳頭,秘書室裏不止顧落一個人,她還真是不能像個潑婦一樣和顧落揪打在一起,雖然她很想。


    而且,她不能把事情鬧大,想和江航在一起,就得留臉。


    看著秘書室裏其他的秘書,米諾的臉色依舊很難看:“你們都出去吧!我和顧落有事要說!”


    未來的老板娘都發話了,誰敢不聽,秘書室裏頓時就清淨了,隻剩下顧落和米諾。


    顧落也不理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對今天米諾能來她一點也不意外,在正常不過了!


    米諾雙眼直直地瞪著顧落,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跟前的人活活的燒死。


    “顧落,你到底想怎麽樣?真是有什麽樣的媽媽就有什麽樣的女兒!你媽生了個不知道爹的是誰的野種,你就迫不及待的學著勾人,顧落,我警告你,江航是我米諾的未婚夫,是我肚子裏孩子的爸爸,江航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少用些下三濫的手段。”


    顧落站了起來,立在米諾對麵,她比米諾足足高出半頭多。


    “米諾,你也配和我說這些話,”顧落怒極反笑,笑的無懈可擊,那樣燦爛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在她的手心裏握著。


    “就算江航是你米諾的未婚夫又怎麽樣,就算江航是你肚子裏孩子的爸爸又如何,告訴你,米諾,我這人,這輩子隻要是想,我就沒有辦不到的,就沒有得不到,我最恨別人搶我的東西,所以我也要搶一搶別人手裏的東西,我就是想試試,搶別人東西是不是真的很有快感?否則怎麽會那麽多人喜歡這種遊戲,包括你媽媽邵穎。”


    “賤人,搶我的男人,不要臉!。不勾人,不當狐狸精你會死是不是?”米諾怒火滿腔,毫不猶豫的揚起手,對著顧落的臉孔再次揮來,


    顧落一把用力的攥住她的手腕,依舊笑盈盈的看米諾,眸子卻是極毒,極冷的,瞟了一眼米諾的肚子,顧落慢慢的說:


    “米諾,姐姐,小心閃了腰,你肚子裏可是江航的孩子,一不小心流了產,或者胎位不正什麽的,那就該心疼了。”


    米諾猛的推開她,雙手籠著自己的肚子,那樣子,怕極自己的孩子有個意外閃失。


    “我的孩子好得很,不會有任何閃失的!”


    “那當然好!”顧落說!


    米諾瞪著顧落,依舊的氣勢淩人,


    “顧落,今天的事情你最好記著,給我馬上辭職,離開江氏。”米諾順手的端起辦公桌上一杯水,也不知是誰新接滿的,冒著熱氣滾燙的,米諾一揚手,刷的一下子澆倒了室內的一盆綠蘿上,


    “否則,下次,我就不會這麽客氣,顧落,我會直接潑到你的臉上,潑上去,掉下來的就是一層皮,要多疼讓你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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