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蘇小小突然打了個哈欠,寧淵見了,忙道:“小小是不是困了?我們睡吧。”


    蘇小小皺了皺眉,似有些不解:“都睡了大半天了,怎麽還會困?”


    寧淵笑道:“你適才蠱毒發作,大概傷了心神,所以這會兒覺得乏了。”


    “我沒覺得困啊。”蘇小小說完,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眼裏泛起水光。


    寧淵見狀,伸手拉起他:“時候也不早了,該睡了。”蘇小小任由寧淵牽著走到床邊,脫了外衣躺在床上,這才想起寧淵還沒睡,撐起上身就要起來,卻被寧淵按住:“天冷,別起來了,你往裏麵去點,我睡外麵就好。”


    蘇小小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聽了寧淵的話,愣愣點了點頭,便往裏麵挪去,還沒等躺好,人卻已經沉睡過去了。寧淵仿佛早有所料,上前將他的身體放平,輕柔地蓋上被子,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貓叫,寧淵站起身,淡淡說了句:“進來。”


    管家推開門,遠遠望見蘇小小似乎睡著了,對著門外比了個手勢,家仆悄聲而入,無聲地收拾好了桌上的碗筷盤子,再無聲地離開。等桌子清理幹淨,管家這才上前,將手裏的燈放在桌上,又有幾名護衛模樣的人進來,手裏捧著一些書籍賬本紙張之類的東西,放在桌上,很快,堆滿了大半張桌子。


    寧淵走到桌前,伸手點點桌上的東西,貌似隨意地問道:“之前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回少莊主,小公子是在三年前被玉霜華帶入軒轅國,在此之前,玉霜華受人之托前往蕭國,足足一年未曾回來過,自從帶小公子回來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離開過軒轅國,不過也沒有跟小公子在一起,而是四處奔波,似乎是在尋找什麽藥方。”


    “所以屬下猜測,小公子應當是來自蕭國,可是據屬下調查,蕭國的江湖中,並沒有蘇小小這號人,從來沒有人見過他。”


    寧淵問道:“那小小的武功路數,可看得出師承何處?”


    那護衛搖了搖頭:“無人知曉。”


    “哦?”寧淵挑了挑眉。


    “他的武功幾乎都是玉霜華夫婦的成名絕技,玉霜華甚至將那支第一巧手親自為她打造的玉笛也給了他。”


    “你說幾乎?”寧淵淡淡指出。


    “唯一蹊蹺的是他的輕功,踏雪無痕,身形詭異,就連梁上君子君不悔,都曾公然坦言輕功不及小公子,少林方丈大師曾說過一句,他的輕功依稀有玉觀音的影子。”


    玉觀音,那是五十年前大鬧蕭國的魔女,傳聞她貌若天仙,原本性情溫柔,卻因大婚之日的變故,從此性情大變,誓要殺盡天下小妾,小小的輕功怎麽會跟她有關係?寧淵暗自歎氣:“還是查不出小小的來曆麽?”


    那侍衛低下頭:“屬下失職,除此以外,一無所獲。”


    寧淵伸手扶起跪下的侍衛,淡淡道:“不必太過自責,繼續追查便是。”


    “是。”


    寧淵點點頭:“那‘情人劫’可有眉目?”


    管家上前道:“‘情人劫’之蠱毒早已在當年隨著玉觀音的消失而失傳,而當年那場災難,並未牽連到我國,是以,江湖中大多數人並不知此蠱毒,知道如何解此蠱毒的,更是寥寥。而且,”


    “而且什麽?”


    管家頓了頓,才緩緩開口:“傳聞此蠱毒無藥可解,隻能跟在施毒者身邊,以他的血為藥引,以藥為生。”


    寧淵卻並未流露出其他神色,隻是沉吟了片刻,才道:“不,據我所知,此蠱毒有辦法解除。我再給你一個月,若找不出辦法,我便上天山。”


    聞言,眾人皆是一愣,上天山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寧淵隱忍多年,居然會為了這個想來偷東西的人暴露自己。管家最先回過神:“小少爺,這萬萬不可。”


    寧淵看了他一眼,笑道:“林伯,我自有分寸。”


    “可是……”


    “沒什麽的,就這樣,一個月,如果依舊沒有辦法,我便投拜帖,上天山。”話語裏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管家知道再說無益,暗自決定,一定要找出法子!


    說完這些,寧淵坐在桌前,開始處理眼前堆積的事務。


    ……


    等寧淵合上最後一本賬本,已經是寅時了,管家和護衛沒有多說,仔細收好桌上的東西,才再次退了出去。


    寧淵走到床邊,脫下外衣,躺了進去,坐了半夜的寒氣帶進被窩裏,刺得睡夢中的蘇小小皺了皺眉,下意識往一邊縮著身子,想要避開那寒氣,卻在不知不覺中,將小半個身子伸出被子外,寧淵長臂一伸,將蘇小小拉進懷裏,掖好他身後的被子,才躺好。


    睡著的蘇小小,少了那份張揚和靈動,多了一份稚氣,微微皺著鼻子,頗有些可愛,寧淵微微笑起來。許久之後,想起他身上的“情人劫”,想到有個人在蘇小小的心裏有如此重的份量,寧淵的心裏突然有了種酸酸澀澀地感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淵也睡了過去。


    兩人這一睡,便是許久,寧淵睜開眼,天已經大亮,偏了偏頭,蘇小小依舊睡得安穩,寧淵皺了眉尖,看來昨天蠱毒發作,耗了他不少心力,兩日用的夢回鄉的量是一樣的,昨日清晨一早就醒了,而今日到現在還沒醒。


    寧淵一隻手放在蘇小小的身後,輕輕地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他的後背,麵容沉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緊閉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鼻頭皺了皺,嘴裏發出一聲模糊的聲音,寧淵輕笑,收回放在他背上的手。


    蘇小小又在被子裏左右翻了翻身子,嘟了嘟嘴,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醒了?”寧淵低沉溫和地聲音響在耳畔。


    蘇小小地身子一僵,依舊不太適應醒來的時候,身邊有其他人。他轉過頭衝寧淵笑了:“嗯。”習慣性的摸摸肚子,又補上一句:“寧淵,我餓了。”


    寧淵失笑:“那就起來吃東西。”


    兩人起身梳洗完畢,管家便端著盤子進來了,上麵放著兩碗藥,早在他進門的時候,蘇小小臉上那笑彎的眉眼便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忿忿地瞪視。


    “我不喝!”還不等管家放下盤子,蘇小小大聲地對寧淵說道,開玩笑,隔著這麽遠都能聞到苦味,打死他都不喝這麽苦的藥!


    管家道:“這不是給小公子的,這是我家少莊主的藥。”然後在蘇小小驚訝的目光中,將那兩碗藥放到寧淵的麵前,而寧淵,仿佛早已習慣般,端起碗,還衝蘇小小笑了笑,然後慢慢喝下那兩碗黑乎乎的藥汁,直到放下碗,依舊麵不改色。


    蘇小小緊緊皺著眉,盯著寧淵,好像苦的是他自己:“寧淵,你難不難受?快拿昨天那個蜂蜜出來喝。”


    寧淵笑著點點頭,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瓷瓶,慢慢地喝了。


    蘇小小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喝完,這才問道:“還苦嗎?”


    “不苦了,謝謝小小。”寧淵笑得溫和。


    蘇小小卻莫名紅了臉,目光飄逸,小聲嘟囔著:“我又沒做什麽,謝我做什麽。”


    兩人說話間,又有一碗藥被放在了桌上,蘇小小一看,頓時怒了,瞪著管家:“有完沒完?剛都喝了兩大碗了,怎麽又來?”


    管家看了他一眼:“這是給小公子你的。”


    “啊?”蘇小小一時沒回過神。


    寧淵端起碗遞到蘇小小的麵前:“小小,這是你的藥,來,喝了吧。”


    蘇小小抿著唇,將身子往後退了退,這才警惕地開口:“我不喝!昨天不是已經喝過了?”


    寧淵笑著哄道:“大夫說你身子有些虛,這藥要多吃幾次才好。”


    蘇小小臉一沉:“是哪個庸醫說的?叫他來!本公子身子骨好著呢!”


    寧淵麵不改色道:“大夫替你診治過後就已經離開了,我知道你身體好,隻是昨日你都暈過去了,總要再吃幾次藥才好。”


    聽寧淵這麽一說,蘇小小也不好再使性子,挪了挪屁股,才一臉正經道:“寧淵,我這是中了蠱毒,吃這些普通藥材沒用的。而且,是藥三分毒,這麽亂七八糟的吃藥,反而不好的。”


    寧淵忍下心裏的笑意,耐著性子繼續哄道:“小小,那大夫不是普通大夫,我自幼便是他替我診治,而且,昨晚你喝了那碗藥,一直安睡到現在,可見效果是很好的,乖,喝了這藥,我也好放心。”


    最後那句話,讓蘇小小白皙的俊臉蕩開絲絲紅暈,,也讓他放棄了抵抗,皺著眉,就著寧淵的手就將那碗藥吞了下去,一麵喝一麵忿忿地想:果然是個庸醫,診治了這麽多年還是這麽一副虛弱的模樣,換做冷情早就治好你了!當下決定,一定要帶寧淵去找冷情。


    見他喝完,寧淵再次取出一個小瓷瓶,送到他唇邊,蘇小小也不客氣,飛快喝了個精光,直到嘴裏的苦味再也尋不見了,這才鬆了口氣,這喝藥比中毒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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