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白雪之下,舊城死寂無聲。


    晶瑩冰柱間,似倒映著一道高挑魅影走過,身披一襲白絨長袍,帷帽遮掩住了半張臉頰。


    “此地,便是陳國的東越城。”


    清冷女聲在長街中響起,猶如風雪中的一縷澄澈琴音。


    倏而寒風起,帷帽搖晃著緩緩落下,露出冷豔肅穆的傾世玉顏,一雙瑰麗冰眸如九幽冰湖,不起絲毫漣漪。


    “燕夫人腳程太快啦,稍稍等一等奴家~”


    其身後又響起一絲酥媚輕嗔,隻見星如略顯吃力的登上台階,拍打掉衣袍塵土,隱約可見衣物下波濤蕩漾。


    “奴家這具身子沒多少修為,可不好如此折騰。”


    “星如族長,不如你先留在此地歇歇腳。”


    燕淩霜回首輕聲道:“朕繼續往前探探路。”


    星如攏發莞爾道:“燕夫人不必如此著急,那些妖魔又逃不到哪去。”


    前段時日各盟國對陳魏二國發起圍剿,燕國與金國自然不會束手旁觀,已聯手攻入陳國各地,清掃那些殘留未滅的妖魔鬼怪。


    但經曆數日掃蕩,仍有不少城鎮還未被顧及到。哪怕有太武聖兵的氣息籠罩,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陳國上下所有汙穢都淨化殆盡,更何況還有地底妖族的行蹤不明,在暗處虎視眈眈。


    為免白白損失大量將士,燕淩霜與星如便決定親自出手,以防後患。


    這一路上,她們二人並未帶著隨軍侍從,已順利掃去三四座城鎮內的妖魔,同樣也時刻提防著妖族的襲擊。兜兜轉轉至今,方才來到了這座東越城內。


    “你找到那些妖魔的位置了?”


    “嗯,應該就在那裏。”星如抬手指向城鎮東側,輕笑道:“那邊的汙穢尤為濃烈,可能不僅僅隻有些尋常妖魔。”


    燕淩霜冰眸微凝,沉思之際,也不禁暗暗感歎。


    自從與是非等人分別,已過了不少時日。雖然聽聞不少消息,得知他們諸事順利,但心底終究還是會有些擔憂掛念。


    不知仙兒她們去往魏國誅魔可有危險,是非他們又何時能從周國回來


    “燕夫人難得會走神。”


    星如笑吟吟的來到身旁:“是在想念楊公子他們?”


    燕淩霜呼出絲絲寒氣,道:“隻是擔心那些妖族還會有什麽詭異手段。”


    “燕夫人口是心非。”星如掩唇輕笑兩聲:“‘想念’二字明明都快寫在臉上了。”


    燕淩霜無奈輕歎一聲,將帷帽重新戴好:


    “如今還是掃清妖魔最為重要,莫要耽誤太久。”


    她再度邁步動身,朝著汙穢彌漫的源頭走去。


    星如笑眯眯的跟在身後,不斷張望打量著四周街景。


    雖說陳國受汙穢浪潮吞沒,各地城鎮已被侵蝕頗深。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些陳國的建築風貌。


    “可惜了,當年奴家還曾來過陳國,與如今當真天差地別.”


    “天災如此,終究難以挽回。”


    燕淩霜淡然應聲,神色並無波瀾。


    她回到燕國坐鎮的這段時日,接手過諸多麻煩。身為皇帝也很清楚,這場災難對於人族各國來說是何等的悲慘。


    “星如族長,你說那天地之主到底.”


    “燕夫人,人是會變的,所謂亦是如此。”


    星如意味深長道:“奴家當初也將之當成必須消滅的死敵,但聽聞接二連三傳回的消息,或許我們一直以來都有所誤解。”


    燕淩霜眼神微動:“你的意思是這場天災並非她有意為之?”


    “其中真相如何,終究還得由天命之人親自破解,我們也隻能妄加猜測。”


    星如掩唇笑了笑:“不過在奴家現在看來,那天地之主確實成不了死敵。”


    燕淩霜心思一轉,低聲道:“你留在是非體內的意識,觀察到了什麽?”


    “不好說。”


    星如語氣愈發玩味,道:“至少在奴家看來,天地之主倒是愈發柔順貼心了。就像是思凡下界的仙女兒,也漸漸開始懂得凡人情愛。”


    燕淩霜都聽得神情一怔。


    雖然有所聽聞,但到底發生了何事,才會讓天地之主有如此大的轉變?


    嗖——!


    驀然間,一道寒芒破空襲來!


    燕淩霜陡然收念,隨意拂袖一揮,冷風乍現,將爆射而來的‘箭矢’強行彈飛。


    流光一閃,一根血肉長刺深深釘入了牆壁之中,震下大片煙塵碎屑。


    星如瞥了一眼,輕聲道:“看來,我們的行蹤已是暴露了。”


    “無妨,他們既然出手,正好將之一網打盡。”


    燕淩霜抬手虛握,鋪天蓋地般襲來的箭雨都被瞬間凍結,凝固在身前。


    女皇陛下玉足交錯邁動,所到之處冰蓮朵朵綻放,寒氣四溢湧動。而這條覆滿霜雪的長街也仿佛被凍結,各地都變得晶瑩剔透。


    旋即,她從背後劍匣中隨意喚出了一柄冰藍長劍,準備要將此地妖魔都盡數斬滅。


    實際上,如今留存於世的妖魔並不是非殺不可。


    金國、齊國的妖魔皆受約束自律,足以與人族正常交流溝通,亦能安穩共處下去。


    但陳魏二國如今失了大魔,這兩國妖魔就如同被奪去了理智,變得隻知破壞與殺戮。


    如此一來,就有必要盡快掃清這些徹底瘋狂的妖魔,以免後患無窮。


    “——不愧是傳聞中的燕帝,當真是威勢滔天,可怕可歎。”


    恰至此時,一聲感歎從長街遠端驀然響起,更有陣陣黑風席卷環繞,從中走出數道身影。


    為首的中年男子不斷拍手鼓掌,臉上也滿是讚歎之色。“看如今這一身本領,想必功力也是突飛猛進,非尋常仙人所能抗衡。”


    燕淩霜冰眸無波,冷冷道:“你們還有多少人,不必躲躲藏藏了,一並出來吧。”


    “燕帝何必如此著急。”


    中年男子笑容中多了一絲譏諷:“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們二人都要乖乖死在這裏,再去將你們燕國屠殺殆盡。


    你若說些好話,我們事後興許能額外開恩,會給你燕國留下幾個活口,也好將消息帶回梁國——”


    喀嚓!


    中年男子笑容凝固在臉上,連同四周妖魔全都滯住不動。


    連綿冰晶已然將他們徹底凍結,連同意識都一並封殺,直至轟然炸裂化作滿地碎渣。


    燕淩霜垂下長劍,冰眸冷淡掃向四周。


    “確實如星如族長你所言,當真還有伏兵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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