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是非本不想吃軟飯的。


    在最初的設想中,哪怕洛家小姐當真能看上自己,雙方順理成章應了婚約,自己也不能自甘墮落。往後更得找一份得體工作、又或是習得上乘武功,總而言之就是能自食其力,無需依賴女方的接濟。


    但,事與願違。


    “......”


    楊是非手握一串沉甸甸的門鎖鑰匙,看著麵前規模不小的清幽宅院,一時如墜夢中。


    自己剛來東城過了一晚上,就動了動嘴皮子,轉眼間便收獲了一座宅子。


    就是眼前這座。


    “公子,你在聽我的話麽?”


    清冷女聲讓楊是非陡然回神,哂笑著跟上在前麵帶路的侍女:“抱歉,我沒想到洛姑娘真的會將這座宅子交給我,實在是有點...受寵若驚。”


    半個時辰前,他和洛小姐又聊了不少話題。


    雖然聊得零零散散,但雙方之間的氣氛還算融洽。


    最後洛小姐很是平淡的收下了婚書,同意了這樁婚事。


    而這棟宅邸,便是寄存過來的‘彩禮’。


    “這隻是暫住。”


    俏麗侍女側首望來,臉色淡漠:“小姐雖然收下了你的婚書,但還有半年的考察期。在此之前,自然不會與你同住一起,這座宅院也隻是交由你落腳生活。”


    楊是非收拾好心情,笑了笑:“我明白。”


    那位洛大小姐能讓自己在此住下,想來是第一次見麵的眼緣不錯,僅此而已。


    話句話說,是這場‘相親’過了第一步。


    俏麗侍女看了他一眼,繼續在前帶路參觀,同時開口介紹。


    楊是非安靜跟隨在後,認真聽了一路,也算明白了那位洛大小姐的用意。


    這棟宅子曾是牛家的宅院,但因前兩年家道中落,方才無奈變賣。牛大嬸一家走投無路之下,才會舉家搬回牛家村,重新過起耕田日子。


    而洛小姐又不喜熱鬧,索性多花了點銀兩將這棟宅子買下,便一直空著閑置至今。如今讓自己暫時住在此地,也算是回應婚書之約。


    “我明日會帶來被褥和幾套衣物,還有往後的一日三餐,會定時送來。”


    俏麗侍女在大堂間倏然駐足,繡紋裙擺搖曳,攏發回眸:“公子可有何忌口?”


    “在下沒什麽忌口,多謝姑娘關照了。”


    楊是非笑著拱了拱手:“還未問過姑娘的名字。”


    “叫我檀香便可。”


    俏麗侍女平靜叮囑:“我家小姐名為洛仙兒,公子莫要忘記。”


    楊是非了然點頭。


    這名字雖然略俗,但的確很符合那位大小姐。尤其是將大豪斯鑰匙遞過來的時候,可謂真正的‘仙氣飄飄’,周圍都好像閃起了光輝。


    “對了。”


    他一拍額頭趕走雜念,連忙道:“不知另外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兩位?”


    但檀香的反應,卻有些古怪。


    她微微蹙起秀眉,遲疑道:“洛府隻有兩位侍女,另外一位名為茉莉。不知公子說的‘兩位’是什麽意思?”


    楊是非愣了愣。


    ——不對勁。


    對方臉上的疑惑申請,不像偽裝,況且也沒必要在這點上和自己摳字眼。


    楊是非略作回憶,背後莫名泛起絲絲寒意,剛剛得到宅院的火熱瞬間消退。


    “檀香姑娘,洛府之中...當真隻有兩位侍女?”


    “公子莫不是在消遣我?”


    檀香冷眼微眯,似乎有些不快。


    但楊是非很快一臉凝重道:“昨晚,我是由一位年輕侍女帶進洛府的,難道那位姑娘便喚作‘茉莉’?”


    “......”


    檀香漸漸睜大雙眸。


    不是的。


    茉莉昨晚與自己一樣都在小姐的寢居,從未離開。


    原以為眼前這男子不知禮數,深夜擅闖洛府,原來昨晚是...


    “姑娘?”楊是非試探問道:“似乎有什麽意外?”


    檀香臉色平靜了下來:“公子無需在意,你在此安穩生活便可。”


    剛說完,便邁著急促腳步離開了院子。


    楊是非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心中疑惑,同樣也有點發寒。


    這洛府的情況,似乎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詭異。


    如果洛小姐和她的兩位侍女是鬼,那昨晚帶自己入府的另一位侍女到底是人是鬼,和她們又是不是一夥的?


    “鬼魂之間,還會相互下絆子?”


    楊是非拿捏不定局麵下的暗流湧動,隻得硬著頭皮裝作什麽都發生過。


    他一個普通人,現在沒任何底氣插手。好奇再多,就是自找麻煩。


    “...算了。”


    楊是非拍了拍有點發僵的臉,準備收拾好帶來的行李,再出門到鎮子各處瞧一瞧。


    雖說軟飯香的匪夷所思,但他不可能真的混吃等死,全靠女人活一輩子。更何況兩人是否能成,八字都還沒一撇,更得自立自強才行。


    所以,先去鎮上找個能養活自己的生計,很重要。


    至於什麽習武練功闖蕩江湖,暫且得先放一邊。


    他剛才特意向洛小姐打探過,得知洛家並非武道世家,想靠‘贅婿’這個身份來獲得秘籍翻身出道,終究不太可能。


    除非自己能找到一家武道宗門,拜入其中。要不然,就算手裏真的有一本神功秘籍,說不定練到走火入魔都毫不自知。


    楊是非無奈歎息,回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睡覺的床鋪。


    攜美仗劍走天涯,這種生活哪個年輕人沒有暢想過。可如今當真來到了武者遍地走的世界,空空蕩蕩的褲兜就如同現實的一記重錘,夯砸在腦門上,仿佛在告訴自己——


    舞什麽劍、耍什麽刀,還是回頭多看看小富婆吧。


    ...


    夕陽西下,黃昏晦暗。


    在東城逛了大半天,楊是非若有所思地回了家。


    自穿越後,他幾乎都待在偏僻的牛家村內生活,對於這個時代的了解還太過淺薄。


    如今親眼一見,總算明白了牛大嬸她們口中所說的‘武道盛世’。


    一路上武者打扮的男女身影幾乎隨處可見,甚至還恰好撞上一場突如其來的爭鬥。雖然隻是遠遠一瞧,但那刀光劍影的場麵,簡直就是想象中江湖的模樣。


    “雖然有官府存在,但對於持兵械鬥卻並沒有嚴加管束。”


    楊是非想到當時一批官兵匆匆趕來,也隻是簡單羈押了事。


    而周圍的百姓們也一副屢見不鮮的反應,武者相鬥,甚至還成了他們口中津津樂道的談資。


    “梁國的皇室,對於武者還挺推崇。”


    楊是非隨手將購置的日常用品都放到一旁,暗自沉思。


    武者在梁國的地位,不低。


    如果能成為武者,不說仗劍江湖,哪怕在官府裏都能有一番作為。


    可東城周邊幾乎所有宗門招收徒弟都限定十五歲之下,包括官府衙門也是如此,他根本沒戲。街頭巷尾也沒有能用銀兩買得到的練武功法,除非有貴人提攜,不然就徹底斷了路子。


    “看來,隻能先在黃鶴樓找一份算賬工作...西邊的小客棧也不錯,生意挺好的,興許能試試。”


    無論將來走文走武,楊是非都準備先將工作穩定下來,再去考慮將來。


    畢竟練武要大量肉食補充體能、學文要筆墨紙硯,這可都是錢。而自己僅剩的一點錢財,今日算是徹底用完,分文不剩。


    隻是轉念一想,他又有點哭笑不得。


    穿越前後,自己都在為工作而頭疼,簡直天生工作命。


    “——嗬。”


    突然響起的嗤笑聲,讓楊是非心頭一驚。


    他連忙回頭看向屋外,就見昨晚的神秘侍女赫然斜靠在門邊,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


    一時間,楊是非心頭再升不安。


    這女人,什麽時候進來的?!


    “你...是什麽人?”


    他繃緊臉龐,低沉道:“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神秘侍女隻是翹起唇角,俏美臉蛋上浮現捉摸不透的笑意,一甩及肩秀發,轉身便要離開。


    楊是非心思急轉,很快咬緊牙關。


    這女人身份與意圖都不明晰,若不早點弄清楚其底細,自己在這裏絕對沒法過安生日子。


    現在若放任其離去,隻怕是給自己留隱患。


    “慢著!”


    他當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纖細手臂:“昨晚你究竟——”


    話音未落,一股寒意驟然從掌心傳來。


    楊是非瞪大了雙眼,如同觸電般猛地抽身後退,瘋狂甩手。


    可在眨眼間,掌中寒意竟如跗骨之俎般鑽入掌心,迅速滲進血肉筋骨,甚至還順著手臂不斷往上湧動!


    “臥槽,這什麽鬼東西!”


    楊是非頓時疼得麵目扭曲,隻覺難以想象的酸疼從右臂湧現,如有萬千蟻噬,差點兩眼一黑癱倒在地。


    他差點以為自己是被女鬼給害死了,但酸疼來得突然、退去也快。喘息片刻後,隻剩下了滿身的冷汗,仿佛剛才經受的酸疼都隻是幻覺。


    楊是非喘著粗氣,驚魂未定般甩了甩頭,又連忙定神凝目,就見原本要轉身離開的神秘侍女,如今正背著雙手站在麵前,頗為好奇地盯著自己,雙方麵龐離得頗為相近。


    “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麽?”


    楊是非按著手臂後退了一步,眼神更是忌憚。


    他並不清楚此世女鬼有何詭異本領,是精神衝擊、幻術,還是下蠱?


    思緒混亂之際,他卻隱約發現,剛才那股帶來無邊酸疼的寒氣已經擴散到了全身,反而帶來了莫名的充實感,渾身疲憊一掃而空,整個人的精神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充沛。


    楊是非心中愈發錯愕。


    “我,什麽都沒做。”


    神秘侍女歪了歪頭,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是你,‘咬’了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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