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鬼門少門主行蹤成謎,江湖之中少見其人,不知其麵目,便是那魔教教主兀的出現在眾人麵前,能知其人的也定在少數。唐崢持著手中的軟劍一劍挑了唐恒麵上的那張人皮麵具,然而待到眾人再定睛看去,卻見那人皮下的那張臉皮亦並不相熟,並非江湖上聲名鵲起的幾個後輩之一,因而盡管心下頓生疑竇,亦不當意。


    唐崢收了手上的軟劍,順過唐然手上的那兩管袖箭,順手就綁在了自己的兩隻袖口上,隻笑眯眯地與眾人說道:“吃酒去吧。”


    唐恒也不顧那張被揭了的人皮麵具,扯過了一旁唐崢的袖口,道:“一道兒去吧。”沉吟片刻,卻向著一旁的楚留香稍稍示意,“正巧我有事尋你的朋友……楚兄相助。”


    唐崢捏了捏手上的兩根手指,作了個正在數錢的動作,笑眯眯地說道:“行啊,酒錢你全包了。”


    唐恒頷首,道:“本是我有事相求,該當如此。”


    唐然苦著臉瞧了幾人一眼,隻道:“你們這走了也就走了,可這回要不先於這裏的主人說上一聲,也莫要失了我唐家堡的禮數。”


    唐崢伸手捏了捏這小姑娘的腮幫子,道:“說的不錯。”胳膊肘頂了頂一旁的唐恒,道,“你且去與那華山派掌門和少林寺的老禿頭說上一聲。”


    胡鐵花也伸著胳膊肘頂了頂一旁的楚留香,隻道:“老臭蟲,我瞧著這差事不如你接了可好,畢竟與人也相熟些……”


    江小魚也接了個話頭,笑嘻嘻地說道:“我知道,華山掌門是師父的老相好嘛。”


    楚留香也笑眯眯地拎著小孩兒在麵前一晃,道:“誰與你說的那般的昏話?”


    江小魚眨了眨眼,扭頭便去瞧了胡鐵花。


    胡鐵花忙道:“我瞧著書生方才被人群擠到那處的看台了,我且先去瞧瞧。”


    隻見江小魚上下轉了轉眼珠子,道:“胡叔叔說師父的輕功若稱天下第二,天下無人敢稱天下第一。”


    楚留香伸手一捏江小魚的鼻子,道:“想學輕功了?”


    “恩。”江小魚一邊兩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兩眼一彎,隨後又笑眯眯地說道,“我保證不將胡叔叔對我說的話對著爹爹說出半個字。”


    一拍那小孩的腦門,隻道了一聲,“成交。”


    唐恒伸手掩唇輕咳幾聲,道:“此事還是應當由我與華掌門說了吧。”


    ……


    林子清方才在唐崢與唐恒二人比劃之時,似乎隱約瞧見了一個青色的身影極快地在他身邊閃過,不過匆匆一見之下,竟覺得分外地有些熟悉,然而隨著人流習武場轉悠了半晌,卻再也不見其人了。


    待到胡鐵花尋來之時,伸手且拍了他的後背,他才似乎恍恍然的回過了神來,“此地都是些江湖草莽之人,好勇鬥狠至極,不似善類,不好招惹,老臭蟲他們已經先行去了酒樓,我們也且去了吧。”


    “我方才……好似瞧見了一個熟人。”林子清忽而猶豫著說道。


    胡鐵花愣了半晌,道:“書生,你也識得幾個江湖中人?”


    林子清搖了搖頭,道:“並非江湖中人。”


    胡鐵花忽而一驚,道:“莫非是朝官?”


    林子清道:“牙刅退兵之後,此人便請辭了朝中職務。是……年前我帳下的左營先鋒官。”


    胡鐵花道:“此地並非是個說話之地,暫且還是先去酒樓一會把。”


    “你已是個已死之人。”胡鐵花猶豫著說道,“若是在此地叫人認了出來,像是有些不妙,還是回去先從長計議也好。”


    林子清稍稍頷首,道:“也好。”


    待到了酒樓,酒桌上卻隻見了唐崢與江小魚二人。唐恒既然指名要楚香帥相助,想必定是有些話要私下裏與楚留香相商,唐崢隻道了聲“兩人去去便回。”,便不再說話了。


    江小魚搗鼓了下桌上的菜肴,挑了幾樣青菜豆腐挑到自己的麵前,猶豫著,又給自己挑了隻醬鴨在麵前擺上,隨後便笑嘻嘻地向著林子清招了手,說道:“爹爹,你坐這兒。”


    ……


    再說唐恒挑了另一處雅間與楚香帥說話,倒並非唐崢幾人看似並不可信,隻道是越麻煩的事越少人知道才好。


    唐恒道:“此事事關香帥故友,香帥也不願聽某一說嗎?”唐恒伸了兩指用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林”字。


    楚留香伸手一指桌上的那個“林”字,道:“莫非是此人死於非命?”


    楚留香的朋友雖然不少,姓林的朋友卻似乎委實不多。


    唐恒道:“聽聞香帥與朝中已故的林大人素有故交,不知江湖傳聞可信否?”


    “確為故友。”楚留香心道,方才你莫非已經見過此人一麵了,若當真是相熟之人……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唐兄也識得此人?”


    唐恒道:“神交已久,不曾一見。”


    唐恒見桌上方才寫下的那個“林”字的水漬似已經幹透,笑道:“若非從此人說起,香帥隻怕沒了耐性聽我說完接下來這個故事。況且……此事卻與相識的這個林大人有幾分幹係,此事卻是說不得假的。”


    唐恒且道了一聲,“家師林坤,雙木成林,八卦為坤。”


    楚留香便傾耳聽了,


    ——呦,都姓林啊。


    “七十五年前,雙鬼門確確實實是有雙門主的,切切實實的雙鬼門,門主是一對雙生兄弟,兄長林乾,家弟林坤。兩人本是雙生子,天生得一般無二的相貌,江湖人隻當雙鬼門門主僅為一人,便是雙鬼門之中知雙教主之事的亦在少數。林坤一心鑽研天下武學,終生未娶,更創出了《赤鬼決》,創立了雙鬼門,是個難得的武學奇才,後因《赤鬼決》走火入魔,雙鬼門便有一段時日是由兄長林乾接管的。


    林乾本是個心性仁厚之人,武學天賦不下於其弟林坤,卻無意於天下武學,倒是個熟讀經史子集的書生,疏於管教門下弟子,致使雙鬼門門下弟子胡作非為,招致了天下無端罵名。林坤於兩年後克住了心魔出關,林乾心下有愧,又自覺無從補救,便將雙鬼門重新交付於了林坤,亦辭去了雙鬼門第二門主之位,遊學天下去了。


    五年後,家師收到了兄長林乾成婚喜宴的請柬,是與當地一富商之女成的婚,師父當時去瞧了,隻覺得兩人郎才女貌,十分相配,心下很是高興。兩年後,師叔喜得貴子,師父更送去了一個他親自打造的長命鎖作為回禮。”唐恒頓了頓,飲了口茶,曲指瞧了一下麵前的桌麵,緩緩說道。


    “七十五年前的武林,這故事聽起來似乎挺長的。”楚留香笑了笑,道:“這故事挺好。”


    唐恒隨後又繼續說道:“師父最後一次見師叔許是在三十多年前,當時,師叔子孫滿堂,膝下有一子,有兩個孫女,最小的孫子剛剛滿月,師父當時便是去參加師叔的小孫子的滿月酒的,師叔的兒子便把當初師父送給自己的長命鎖送給了這個小孫子,師叔讓師父給他的小孫子取個名字,叫林夕。


    師叔既然是個習武之人,他確實也有想過讓自己的兒女繼承自己一生的武學,然而,他一生隻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卻沒有習武的根骨,師叔便想著不如讓自己的兒子做個尋常百姓,也不至於招來些江湖人的打打殺殺之事,後又有了孫女,兩個孫女卻也沒得習武的好根骨,又有了小孫子,師父當時瞧了,也不是個能習武的料,師叔自己當時倒是挺高興的,隻覺得自己的兒子孫子離得那些江湖上的事遠遠的才好,隻是……


    後來,師叔的妻子去世了,師叔便又起了要遊曆江湖的心思,最好也於自己一生的武學尋個品性根骨都還過得去的傳人。”


    楚留香道,“你師叔萬事倒也想得很開,也都能放得下。”


    膝下的子女卻沒有一個能傳承自己一生的武學的,還能想得挺開,真心的為自己的兒女能遠離江湖上的紛爭而高興。


    唐恒嗤笑了一聲,道:“隻可惜,這世上的好人不一定都能有好報。”


    “林家莊是當地最富庶的一戶人家,平素為人也十分樂善好施,在當地的聲譽也十分不錯。後來忽然有一段時間,聽說鎮上來了一夥強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直到一天晚上,晚上打更的更夫發現了林府的火光,招了村裏的鄉鄰們往林府救火,整個林府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燒了整整兩天一夜,火光照亮了半邊的天空,火勢稍小之後,衙門的人差人去看了,整個林府的金銀珠寶都被搶掠一空,林府上下整整三百二十四口人一個不剩都成了一具具焦屍,這就是半夜,也不至於這麽巧,全府上下就沒一個醒過來呼救的嗎?


    驗屍的仵作當時也說了,屍體的脖子上都有刀傷,腹腔裏幹幹淨淨的,也沒有吸進去的飛灰,明顯是被人殺了再一把火燒了的,一夜之間做下這麽大的案子,這夥強盜想來肯定不簡單,鎮上的衙門辦不了這大案,隻好上報,上頭回話來說也辦不了,讓衙門的人他們自己看著辦。還能怎麽辦?衙門的縣官隻好定了這案子是尋常的‘走水’案,隻說是府裏的人自己不當意,讓宅子著了火,不定為謀財害命的案子,後麵也就沒人查這案子了。


    倒是江湖上後來有了傳聞,當時一夜之間犯下這樁大案的是當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字大盜‘錢開眼’,幾天前,確實有人在當地看見了虔開言,案發當日,又在當地一下沒了蹤影,後來改了名字,聽說入了青雲派,正巧在這樁大案之後在江湖上消聲滅跡了。”


    楚留香也歎了一聲,道:“人都死了?”


    唐恒道:“隻救下了當時才幾個月的小兒,聽說是府裏的奶媽當時抱著小孩在廚房裏找著些吃的,聽到前廳裏的動作的時候,抱著小孩縮進了廚房的灶膛裏,這才堪堪躲過了一劫。”


    “那奶媽念著林府生前對自己的恩德,後來又聽說朝廷似乎不準備辦這樁案子了,一時間也不準備把這唯一的活口,這小孩兒給報上去,抱著那小孩去了鄉下躲難去了。


    師叔聽說經此一難林府上上下下無一幸存之後,自此心性大變,沿途殺遍了經過的強盜山賊,殺性再難自製,殺人之時又血腥至極,一有不忿,又時常狂性大發,一時便成了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一大魔頭。


    一直到十年前,師叔竟當真意外尋到了當年參與當年那樁大案的大盜中的一人,知道師叔的兒子死了,兒媳也死了,兩個四歲和六歲孫女都死了,卻唯獨沒有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


    師叔聽聞之後,又回到了當年的小鎮,輾轉打聽之下,竟當真在縣衙一個已經退休很久的大煙頭仵作的口中打聽到,原來當時在灶膛裏還發現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那女人自稱是那孩子的奶媽,當時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都快嚇壞了,那仵作倒也長了個心眼,沒先把兩個活口報上去,後來又聽說衙門不準備徹查此案了,他看著這一大一小實在可憐,便替兩人瞞了下來,就是在上報人口的時候,虛報了兩個人頭上去,衙門本來就沒準備徹查這個案子,所以當時盤查的時候也沒怎麽仔細,竟就當真給這麽瞞下來了。”


    楚留香道:“後來當年的那小孩找到了嗎?”


    唐恒歇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找到了,找到的時候聽說吊著了口氣,身子骨挺弱。師叔說這小孩生得像他的兒媳婦,一雙眼睛像他的兒子,是他的孫子,就是病了有些不怎麽好看。師叔這一生也就隻剩這一條命根子了,當時就想著,要是這孩子能活下來的話,他就是不去報仇了都成。


    也不知是上天真的開眼了還是怎的,那孩子暈暈乎乎了幾天,還真就給折騰得活了過來。師叔當時挺高興,他當時和菩薩說得話,他就覺得菩薩挺靈的,準備去還願,又覺得自己身上這幾年的殺孽太重了,就開始神神叨叨的說話,說不希望自己身上的孽報報到自己孫子身上,後來就去廟裏出家當了和尚,一方麵是還願,另一方麵覺得也算是替自己的孫子祈福了。”


    楚留香歎道:“若不是那小孩當真活了下來,你師叔隻怕還得瘋魔了。”


    唐恒道:“師叔最後還是瘋魔了,家師此番前來武林大會正是為了師叔,家師怕師叔……會屠殺青雲派滿門。”


    楚留香怔然道:“那林夕最後還是死了。”


    “是。”唐恒道,“師叔此生唯二的執念,其一便是他的孫子,其二便是複仇。當年的虔開言正是遁入青雲派之中的,當年的小孩一死,師叔行事便再無了顧忌,依著他十年前的性子,寧殺錯不放過,他不會放過整個青雲派的。青雲派門下弟子素來為人雖不是十分正派,然而其門下弟子亦各有好壞,若當真屠盡青雲派滿門實在……太造殺孽。”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唐兄未免有些太過多慮,青雲派也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個大門派……”


    “家師曾經說過,若論起武功,他或許能勝得師叔半籌,但若論起……”唐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當年武林無人能出其左右。天下隻有我師叔敢做和不敢做的事,沒有我師叔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你是要讓我將你的師叔尋來於你?”楚留香道,“一個出家的和尚?你最好去尋少林寺的慧遠大師好好商量一下才好。”


    沉吟片刻後,楚留香道:“此事我確實可以相助,隻是……”


    唐恒道:“香帥想問此事與香帥的故友林大人有何幹係?”


    “香帥不覺得林大人也姓林,這不是一種莫大的緣分嗎?說不得八百年前還是一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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