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子笑得極其的甜美,眼裏閃著戲謔的光芒,你覺得我是外人,那麽——你又是秋葉的什麽人呢?


    一瞬間,餐桌上的氛圍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不僅僅是涼子一人在等待著宗像的回答——秋葉也是。她有些期待地看向了宗像先生,這個問題的回答……其實她也想知道。她……在他的眼裏,到底算是他的什麽人呢?


    仔細想想,秋葉發現,她和他二人之間的關係,還真是有些難以界定。不是朋友,並非家人,或許有她單方麵的感情羈絆,但是……那和他們的關係無關,此時的二人,隻不過是因為特殊的原因而住在一起而已……這,該算是什麽關係呢?她不知道……她也不在乎。可是,她想知道,在宗像先生眼裏,她算是他的什麽人……她在乎他的看法。


    她的眼裏有著那麽一絲期待,自以為動作幅度小到宗像先生看不見,可是……他卻感覺得到,她的視線……


    宗像不由得有些恍惚,這個本來無關輕重的答案,好像突然一瞬間變得重要了起來啊……再加上他和她的關係也確實難以界定,他竟然一時間答不上來。


    見宗像愣住了,涼子連忙故作慌張,充滿了歉意地擺了擺手,看似天真地解釋道:“啊,抱歉……我隻是有點好奇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話……”


    “不,沒什麽不方便。”宗像突然笑了,“我是秋葉的監護人。”


    從人際關係方麵沒法界定,那就從法律層麵來界定——這並不難。宗像雖然說為難了一瞬,但也很快就想到了解決辦法。他撒了個小謊,不過要讓這句話成為現實,也不過是一杯茶的時間就能辦到的事。


    隻是,秋葉有些失望地輕歎了一口氣。不過想想也是,宗像先生怎麽可能說出她期待的答案呢?根本就不可能啊……宗像先生又不是油腔滑調的花花公子,怎麽想都不可能說出那種話的吧。雖然想得明白,可是……秋葉覺得,那股失落感,還是一點一點地湧上了胸口。


    秋葉這一瞬間的失望,宗像和涼子都察覺到了。可是二人都有些無可奈何。


    涼子雖然心疼,但是她認為,還是讓秋葉明白過啦這家夥卑鄙惡心的嘴臉才好。


    而宗像……不,一定是哪裏不對,她怎麽可能會對他抱有那樣的感情呢?他好像……並沒有做什麽讓她誤解的事吧……?


    就這樣,突然間沉默了下來,氣氛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這種氣氛很讓人不舒服……涼子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裝作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般,連忙說:“……對不起!我失禮了!”


    “沒有的事。”宗像笑了笑,隻是那掃過涼子的臉的視線裏,沒有任何的溫度。他並不打算和這個女孩在語言上糾纏過多。


    雖然說這孩子看上去有問題,但是……此時的宗像,卻越來越安心了起來,他發現,她似乎並不難對付。


    天野涼子啊,也不過是個小孩罷了。她看上去似乎很少年老成,可是該孩子氣的地方一樣還是很孩子氣。她以為他不會對她動手是因為秋葉在場,她還會為了在口頭上占些小便宜而欣喜……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小鬼罷了。


    雖然說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麽,但是如果隻是個小孩子……那麽要對付她,或許沒那麽難。若是年紀小小就妖孽得和他宗像禮司一般,那才真是個大問題。


    ……


    正午直射的陽光照不進窗子,本該最熱的時候,在這間不甚敞亮的倉庫裏,卻是最陰涼的時候。善條剛毅靠著窗,看著操場上僅有寥寥數人的隊士,不由得有些恍惚。


    多半的隊士,都被強製休假去調整他們的精神狀態了。埋伏黑之王的行動幾乎投入了scepter4八成的可用戰鬥力,雖然說撤退很快,但是幾乎全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力量侵蝕。不過這已經算是比較好的結果了,畢竟scepter4的隊士們的心智堅定遠非普通人可比……若是將這種事交給警察,大概那些參與行動的警察這輩子都沒法再回到他們的崗位上去了。


    這次絞殺黑之王,雖然說他們確實都有起到一定作用,不過……他們都沒能跟在自己的王身邊。即便是善條,主動參與了任務,也幾乎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這次解決問題的,是新上任的赤之王——是的,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赤之王。


    據說是隻有伏見看清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善條確實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是……說來好笑,曾經被譽為鬼之善條的他,竟然靦腆地不太敢去向那個和他完全沒有過接觸的孩子貿然問話。


    這位看到清楚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少年,此時正站在操場上,代替了淡島副長,正在監督隊士的訓練。


    伏見不由得撇了撇嘴,不耐煩地擦了一把汗,“嘖,煩死了……啊,那邊的,跟上!”那剛入隊的年輕隊士被嚇了一跳,連忙加快了步伐,如雨一般密集的汗珠又更大了幾分。


    伏見無奈地歎了口氣,這……簡直就是上刑好麽?大夏天的……雖然說夏日製服特別采用了特別織法的薄布料,但是不管怎麽說也是兩件衣服啊……為什麽非要定在午後這麽熱的時候訓練啊,就算今天淡島副長休假,就算擊劍隊全體隊長都在休假,所以這種任務才順理成章地落到原情報部的他的頭上……不,一點也不順理成章,還是很不可理喻好麽?那個悠閑的混蛋室長還真把他當萬事屋了麽!自己悠閑地外出就餐,把訓練任務扔到他頭上……啊啊,不折不扣的混蛋,煩死了。


    就在伏見快要到臨界點時,宗像室長回來了。


    一並出現的,還有頂著一頭火一般色澤、讓人看了就燥熱的煩死人的長發少女——夜藝秋葉。


    “伏見君,訓練辛苦了。”室長笑著走過操場,可是對於解放他的事一個字都沒有提。而且,更………………的是,那個犯人的小丫頭……居然衝這邊走過來了!他的苦難沒有因為上司的到來而結束,反而有了越發深重的跡象。


    見少女朝這邊走過來,他不由得狠狠地咂嘴了一聲,“嘖……你來幹什麽?”


    誰知少女直直地白了他一眼,“你煩個什麽勁?又不是來找你的。”


    “……嘁!”伏見略有些無語,不過很快就反映了過來,她是去往倉庫那邊的。


    擦肩而過時,少女突然停下了腳步,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上下打量了他三圈,才略帶謹慎地問道:“……你為什麽不用能力來降溫呢?”


    畢竟是青之氏族,在接受了王賜予的能力後,力量都會帶上一定程度的王的屬性。青之王的力量,是有著冷靜的作用的——各種意義上。不正經地說,青之氏族是永遠都不用擔心沒有空調的一族。


    伏見白了她一眼,“難道你會為了這點小事動用力量?”


    少女啞口無言。


    這大概就是scepter4的節製吧,沒有拔刀,就不可以使用力量。


    這和以前一直肆意妄為的秋葉的行事風格,完全不相符合。


    事實上,不拔刀並不是無法使用力量,拔刀儀式也不過是個形式而已,是否濫用力量完全看個人的自製力,但是不得不說,這個儀式意外的有效果。


    大概所謂控製力量的方法,就是限製自己的“拔刀”吧。做事之前不要太衝動,凡事想一想這件事是否達到了需要動用力量的地步,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個規定,就十分有效地抑製了絕大多數隊士的能力暴走。


    在宗像禮司成為青之王、就任scepter4的室長之前,青之氏族並不是沒有人暴走。即使青之氏族的力量屬性是節製,但是還是有不少人的力量暴走,而且,在壓抑之後的爆發,才是最可怕的。而他用一個十分簡單且沒有任何副作用的辦法解決了這個問題,不得不說,宗像是天才——各種意義上都是。


    若是能理解,這個辦法對秋葉也是有用的。可是,少女根本就無法理解。這不是理解能力的問題,而是……從各方麵來說,她的觀念都和scepter4所奉行的觀念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看著少女和伏見鬥嘴的樣子,宗像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並不是沒有嚐試過讓秋葉這樣做,可是……回想一下當初的效果,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曾經在數年前,秋葉還不是赤之王、赤之王也另有其人的時候,她總是和別的能力者用能力互毆而被抓來拘留。那時,大家拿她很沒辦法。這麽多年來,還是頭一次有這麽小的孩子,總因為鬥毆事件進scepter4的。最終,前任副長察覺到了孩子對“見到室長”這一事有著特別的期待,隻好無可奈何地請宗像出手。


    記得那時候,他問她為什麽總是和人打架,女孩十分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因為他們都說scepter4是‘青狗’啊!我討厭這種說法,叫他們閉嘴,他們不要,就打起來了。”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為什麽這孩子能如此在乎scepter4的名聲。要知道,scepter4的名聲在超能力者裏真的不怎麽樣,畢竟,他們扮演的是束縛他們的惡犬的形象。雖然說他也有些厭惡這個稱呼,但是,不管怎麽說,它也不過是個稱呼罷了。


    他莞爾,摸了摸少女的頭,“……其實你不用在乎這種事的。”


    孩子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嘴,“可是我就是沒法不生氣……”


    “還是稍微忍耐一點吧?”他想了想,說:“他們說的話,你可以先製止。事不過三,如果過了三次,你好好想想,還是覺得很生氣,再決定動不動手,好麽?”


    這並不是一個難以接受的條件,於是孩子點了點頭。


    事實上,秋葉至今都遵守著這個約定,但是……至今,她都沒能理解到底是什麽意思。


    即使是善條先生一直在教導她什麽才是對的,但是,她一直都隻是機械地接受,從來都不去思考理解為什麽要這麽做。


    而且,她大概隻是因為他吩咐她要聽善條先生的話,所以她才聽的吧?


    今天,她又是去善條那裏幫忙。少女的步伐輕快,完全不懂他此舉的深意。


    她隻是盲從,從來不去想。


    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孩子。


    正想著,突然,一個單薄的身影突然倒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在貼吧看到有人求助寫室長的外貌描寫……手賤寫了一段,來曬(夠


    略蘇,慎重下拉。


    青年的長相十分的精致,而五官的線條卻又不失硬挺,那銳利轉折卻又透露著幾分冷硬,即使精致如斯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女氣。他那青色的瞳仁宛如天空一般,淡然而又堅定,仿佛永遠都不會為誰而改變。他抬手推了推銀絲邊眼鏡,那精致的手不自覺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勻稱,即便是以形容女子纖纖十指的“指若削蔥根”來形容也不為過,雖然看似纖細,但我卻絲毫不懷疑它的力量。這美好的曲線隻延伸到了手腕,就被打斷了——它被包裹在了一絲不苟地束起的袖口裏,雪白的襯衫,青色的製服,一絲多餘的褶皺都沒有,筆挺而嚴密地包裹著他的身體,他修長的身材被勾勒得越發的挺拔,脊背如騎士的劍一般筆直,站在那裏,仿佛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仿佛他從亙古以來就一直站在那裏,如同支撐起天地的支柱,就那樣站在那裏。


    他笑了,隻是禮節性的微笑,笑容裏不帶有任何溫度,疏離而抗拒,對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好,我是宗像禮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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