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外頭居然是大雨滂沱。睍蓴璩曉嘩嘩的大雨,在冬日裏並不多見。喬子騫站在住院大樓門前,似乎並不著急走。慢慢悠悠地點了一根煙,靠在柱子上抽完了才動了動。來時車子並不多,這會兒密密麻麻倒是停了很多車,他找到鑰匙按了好一會兒才在黑暗裏找到自己的車。


    剛跨下台階,大雨立即澆了他一頭。很涼很涼的雨水,他又是寸頭,頭皮似乎凍得有些發麻。忽然,一把傘撐在了他的頭頂,擋住了來勢洶洶的大雨。


    一陣半熟半生的香味從風雨裏飄來,喬子騫擰眉看一眼身邊的人。原來是她,雖然很意外會在這個時候遇到羅黛思,可他也懶得問,摁了下手裏的車鑰匙再次確認了方位抬腳就走。


    “子騫!”


    他被拉住。


    “放手”。


    羅黛思聲音軟綿綿的卻異常堅定地,問,“新聞裏說的是不是真的?”


    “無你無關。”


    冷冷的語氣,一如此刻冰冷的雨水,刺痛了羅黛思的心。她漸漸地鬆了手,他的手臂就像抓不住的雨滴一樣,迅速地離開了她的手心。


    “喬子騫!”羅黛思忽然大喊他的名字,丟掉了手裏的傘朝他撲過去,雙手緊緊地箍著他的身體。


    “喬子騫你為什麽那麽狠心?我跟她都犯錯,可為什麽你能夠接受她卻不願意接受我?”


    喬子騫開車去了常去的酒吧,車子停好之後,一身寒氣地跑進酒吧裏。酒吧這地方,永遠醉生夢死。他一個人坐在吧台前喝酒,打他進門起就有一個接一個的女人來搭訕,他黑著臉一口悶了酒,咣當一聲把酒杯砸在台麵上,“tm喝個酒也這麽不安生!”


    “誰讓你長了張騷/包的臉!”蕭刻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一杯威士忌。”


    喬子騫看見他,臉又黑了幾分。蕭刻倒是不在意,叫了杯酒跟喝開水一樣兩口就喝光了,這才問:“決定了?”


    喬子騫皺著眉睨他一眼,不耐煩跟他說這個話題,扣了扣台麵。女酒保看了一眼這兩人,手腳麻利地倒滿了酒,轉身忙別的去了。


    “一點兒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蕭刻淺淺地酌了一口,又接著問。


    “心不在我這兒,縛個人就有用了?”又是一口幹,他要招手再倒酒,被蕭刻製止。


    “我不想待會兒扛你去醫院。少喝點。”


    喬子騫嘴角一勾,冷冷的嘲諷爬上了他冷峻的臉,喝醉了多好,哪怕隻是那麽幾個小時不用麵對眼前的糟到不能再糟情況他都覺得是解脫,可是偏偏連這都辦不到。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聊著天,喬子騫突然接到喬麗貞的電話,他語氣破不耐煩地應付了幾句,掛了電話就果斷地關了機。


    蕭刻看著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麗貞她,好不好?”


    喬子騫冷笑,“你不去招惹她她就會很好。”


    “什麽時候回蘇格蘭?”


    “蕭刻!”喬子騫眯著眼睛危險地看著蕭刻,不悅地說,“你要是敢去蘇格蘭找她,我讓你斷子絕孫!”


    “斷子絕孫?”蕭刻也冷笑,一口氣喝掉了整杯酒,“你以為柯以蘭會生孩子?要生十年前就生了,還用等到現在?”


    聞言,喬子騫隻瞥了他一眼,語氣倒是比剛剛緩和了很多,卻依舊沉重地說:“你和柯以蘭沒有離婚之前,不要再去傷害麗貞,她才20出頭,經不住那麽多事情。”


    蕭刻垂眼,沒有再說話。


    隔了幾天,魏青寧在喝母親帶來的烏雞湯,接到了喬子騫的電話。


    他說,阿寧,照顧好自己。


    魏青寧木然地點點頭,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見喬子騫說話,這才意識到他根本看不見她的動作,清了清嗓子應了聲好。他那邊人聲鼎沸,魏青寧皺了皺眉,放下了勺子,“你在機場嗎?”


    她聽見機場廣播的聲音,一會兒london一會兒paris,心漸漸地往下沉。


    “嗯。”


    “要飛哪裏?”


    “保加利亞。”


    “哦。”她記得這個案子,當時她用bh的純露,跟喬子騫說你們公司也可以做一款純露,現在流行有機護膚,純天然無添加什麽的,純露打出去肯定會好。她還說玫瑰純露味道相對來說比較好聞,而且玫瑰嘛,可以選在情人節上市,噱頭就有了。當時喬子騫隻是點點頭,並沒有太多的反應。直到半個月前,喬子騫跟她說他決定訂婚之後去一趟保加利亞,做考察,順便帶她提前度個小蜜月。


    “我要登機了。你,保重。”


    “好。一路平安。”


    就這樣掛了電話。


    自從上一次說取消訂婚之後,喬子騫就再沒來過醫院,固定的,每天中午都會給魏青寧打個電話,每一次通話都生分得如同剛認識的朋友,每一秒鍾的沉默都如同尖銳的針紮進她胸口,疼得她難以呼吸。


    魏青寧握著手機,想著前兩天那條轟動江城的新聞,就再也冷靜不下來。


    “媽。”她紅著眼抱住了母親,嗓子啞啞地說,“我想去機場,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見他一麵。”


    “不行!你在坐月子,絕對不能出去。”蔡文嫻自然不會允許,沉著臉說,“他人都已經在機場了,你趕過去根本見不到他,不如等他回來再說。”


    “媽!”


    最終魏青寧也沒能出去,隻是又給喬子騫打了個電話,但接電話的人確不是他。


    軟糯的聲音傳到魏青寧耳朵裏,令她瞬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那邊也不說話,隻有機場裏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


    “是、是thea嗎?”她澀澀地問。


    “嗬嗬。”那邊淺淺一笑,“不是,我是羅黛思。魏小姐你有什麽事找子騫嗎?我可以幫你轉告。”


    魏青寧默不作聲地掛了電話,心底一陣惡寒。果真如新聞所說,兩人重修舊好嗎?魏青寧實在沒有辦法相信喬子騫先前的一切作為都是裝出來的,或者說,他愛她,隻是敵不過他愛羅黛思?


    機場那邊,羅黛思刪掉了通話記錄把喬子騫的手機放回了原位,她注視著廁所的方向,等候著喬子騫從那裏出來。


    喬子騫這一去就走了半個月。魏青寧在喬子騫出國第二天就出院了,她的妹妹魏青兮和父親魏新勇已經回老家去,留了母親在江城照顧魏青寧。若不是魏青寧尚在月子裏,她父母是想直接把她帶回老家去的。


    這半個月裏,一波又一波的人來探病,甚至是六月份畢業的幾個學生都來看過她,這倒是讓魏青寧欣慰不已。


    最讓魏青寧震驚的是蘇珂。那天她和陳翊楊一起來看她,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麵色蠟黃蠟黃的,整個人瘦得脫了形。魏青寧一再追問下,蘇珂才肯跟她說,她的未婚夫在那邊有了別的女人,那個女人已經懷孕快半年了,他們都已經一步一步拍好了婚紗照,領了結婚證,甚至還定好了日子辦婚禮,可蘇珂卻一直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要不是她前陣子去看他,有個一直對蘇珂還算不錯的她未婚夫的同事告訴蘇珂這些事情,她可能就會一步步地變成了別人婚姻裏的小三。最諷刺的是,真正的小三轉正了。


    蘇珂在魏青寧的房間裏哭得嗓子都啞了,她說,我不是不能接受被拋棄,我隻是,無法相信他會瞞我瞞得這麽死,我上一次去那邊,他甚至都還在規劃我們的未來。


    “蘇珂。”魏青寧哽咽地喊了她一聲,拉著她冰涼的手放在自己同樣冰涼的手心裏,輕輕地揉著,“這件事情你哪怕再不願意相信,它也確確實實發生了。他們連孩子都已經有了,結婚證也領了,就算你不能接受,你也隻能逼著自己去麵對這個現實。我知道你難過,但這些事情,你現在知道,總比你再晚個一兩年知道要好得多。”


    蘇珂神情懨懨的,一直垂著眼不肯再說話。魏青寧心裏也替她難過,卻是實在想不出更多的話來安慰她。為什麽突然之間,她和蘇珂都遭遇了這麽多?


    陳翊楊進來,看見兩人神色都不太好,也心知是怎麽回事,但礙於自己男性的身份,也不好貿然開口,隻得轉移話題,說起了學校裏一些趣事。隻是這樣的交談,難免讓人有些不自在,他小心翼翼的,另外兩人心不在焉的,於是很快的,連這樣簡單的交談也就進行不下去,實在是尷尬極了。


    “師兄,有什麽話你就問吧。”魏青寧知道他大概會有很多話想問她,也會有很多勸她的話。或者,在此之後會有更多的話想告訴她,比如,他會照顧她之類的,這點,從他閃閃爍爍的眼睛裏不難看出來。可是,她無暇他顧。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他思慮再三,隻問了這麽一句。


    “辭職回浙江啊。”魏青寧笑笑,看一眼自己的腿,“我這樣,還能怎麽辦呢,我爸和我妹已經回去布置了,等我出了月子,就會回家的。”


    蘇珂淚眼汪汪地看著她,“你怎麽……好好的就這樣了?喬子騫他……”


    “蘇珂,別提他了,我和他沒有關係了。以後,他是他,我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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