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西西莉亞的眼睛失去了光,隻剩下呆滯和晦暗。


    她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


    眼看著男友興奮扭曲的表情,和宛如野獸般劇烈的喘息,心中原本的溫暖和甜蜜,就像是被潑上了一盆冰水,瞬間被熄滅。


    馬爾特原本熟悉的臉龐,此時此刻,在西西莉亞眼中居然是那麽陌生。


    仿佛在剛剛那一瞬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身為侍奉修女,她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她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戀人,所以才會選擇據實相告,更何況,羅恩先生也並沒有對她做什麽。


    她有想過,男朋友可能會出現怎樣的反應。


    他可能會很生氣,很憤怒,咒罵那些上位者的無恥。


    他也可能會很傷心,但最終還是會輕輕拍著自己的頭,安慰自己,不要太過難受。


    他甚至可能將怒火宣泄在她的身上,狠狠的打她一頓。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希望看到自己深愛的女人,成為其他男人的玩具。


    可西西莉亞怎麽也沒料到,男友居然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仿佛,自己的貞潔,在他的眼中,遠遠沒有十枚金幣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刹那間,西西莉亞感覺心髒似乎被挖走了一塊,空空的,疼疼的。


    她的大腦,宛如一團亂麻,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做出什麽反應。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馬爾特終於從十枚金幣的興奮中稍微恢複了一點,他的臉依舊通紅通紅的,鼻孔中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手指緊緊的捏著一枚枚閃爍著刺眼光芒的金幣,視線艱難挪開,終於落在西西莉亞身上。


    “對了,西西莉亞,你剛剛說什麽?你被教會安排服侍尊貴的客人?”


    馬爾特很是輕鬆的說道:“哦,拜托,西西莉亞,當你之前偷偷告訴我侍奉修女的事情的時候,我們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嗎?何必在意?”


    “十枚金幣……那位先生真是一位慷慨的紳士……他後來沒有再指名伱嗎?”


    看起來,相比較女朋友失去貞潔這件事情,馬爾特對奪走女友貞潔的男人更感興趣,畢竟,那可是出手就是十枚金幣,富有且慷慨的人呢。


    這十枚金幣,足夠一個平民正常生活十年的開銷。


    唰!


    西西莉亞的麵色瞬間一片蒼白,她用力咬著嘴唇,身子都在微微搖晃,她歪著頭,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馬爾特:“你希望我再去陪他?”


    “當然……”馬爾特下意識的點頭,但逐漸從金幣帶來的瘋狂中恢複理智的男人,很快注意到了西西莉亞的異常。


    這是個很聰明的男人,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判斷出了西西莉亞心中的想法,臉上很快就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他輕輕撫弄著西西莉亞的長發:“當然不願意了,西西莉亞,你是我最珍貴的寶石,我怎麽忍心看著你被其他的男人玷汙?”


    “親愛的西西莉亞,你感覺不出來嗎,我這是在關心你啊!”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很清楚,我們沒有能力去改變。”


    “如果,你不能讓那位先生對你的身體著迷,你很快就會被安排給其他的客人……被一個男人使用你的身體,總比被很多男人使用要好,難道不是嗎?”


    馬爾特的聲音越來越溫柔:“西西莉亞,你千萬不要覺得我是為了錢,你知道,我對錢不感興趣。”


    “不然的話,也不會耗費巨大成本將原本的木板房,重建成磚瓦房,我真的是在為你考慮,你仔細想想我說的話,這樣對你是不是最好的?”


    “再者說了,你已經和這位先生做過一次,那做一次和做一百次又有什麽區別?”


    “當然,這位先生,如果還能像第一次那麽慷慨就最好不過了。”


    眼看西西莉亞隻是低垂著螓首,一言不發,馬爾特眼睛眯成一條縫,再次開口說道:“西西莉亞,我知道這些話可能會讓你失望,生氣。”


    “但,請相信我,我隻是單純的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考慮,沒有半點私心。”


    “你可以懷疑一切,但絕對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我喜歡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身體,我不在乎那一層薄薄的膜,我隻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你看,我已經連我們的婚房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哪一天,你從教會離開,到時候我就會娶你,我們就能開開心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


    西西莉亞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離開的。


    她的腦子很亂,渾渾噩噩的。


    各種各樣的畫麵,不斷在腦海中浮現。


    她想到了,在很小的時候,她的父母在一場瘟疫中去世,她還沒有被教會收養,每天隻能蓬頭垢麵的流竄在街邊巷道,在垃圾堆中和老鼠野狗搶吃的。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殘酷的。


    像她這樣沒有父母保護的小孩,不可避免會淪為其他孩子欺淩的對象。


    他們衝著她丟石頭,搶走她好不容易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腐爛的骨頭,丟在地上狠狠的用腳踩,他們將她本就沒多少的衣服撕扯的破破爛爛,將冰涼的冷水潑在她的身上,然後開懷大笑。


    西西莉亞無法忘記,在所有人都在欺負她的時候,隻有馬爾特站了出來。


    在那一刻開始,馬爾特的身影,就永遠烙印在西西莉亞的心中,永遠都無法忘記。


    或許,他並不強大。


    但,他是她的英雄。


    可今天,再次看到男友,西西莉亞卻隻感覺格外的陌生,無論她怎麽拚命的努力,也無法將男友的形象和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男友的聲音還在腦海中回蕩。


    或許,她應該相信男友的?


    畢竟,婚房都準備好了。


    可是,西西莉亞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感覺一陣難以忍受的惡心感突然湧上心頭。


    她再也無法忍受,踉踉蹌蹌走到了路邊,一手扶著鏽跡斑斑的欄杆,嘴巴裏哇的一聲,大片的穢物吐在了草叢裏。


    腸子好像絞在一起,不斷釋放出讓西西莉亞靈魂都在顫抖的痛。


    她的眼睛被淚水塞滿,一滴滴淚珠順著光潔的臉頰滾落。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隻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好了,好了,沒事的,沒事了……”


    很溫柔的聲音,飄蕩在西西莉亞的耳邊。


    西西莉亞有些慌亂的抬頭,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她的麵前:“羅恩先生,您怎麽在這兒?”


    話剛說出來,西西莉亞這才想到,自己剛剛吐了,現在身上一定散發著很惡心的味道。她下意識的後退,拉開和羅恩之間的距離,不想讓身上糟糕的味道,傳到羅恩先生身上。


    羅恩隻是笑了笑,他雖然來的稍微晚了一點,但是看西西莉亞的模樣,基本上也能猜到這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西西莉亞心中一直堅持的希望,出現了裂痕,但還尚未完全崩塌。


    羅恩沒有回答,隻是遞給了西西莉亞一條純白的手帕。


    西西莉亞默默接過,將嘴角和胸口的汙漬擦掉。


    本想要將手帕還給羅恩,但最終還是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先生,手帕等我洗幹淨了再還給您。”


    羅恩並不會在意一塊小小的手帕。


    他歪著頭盯著西西莉亞:“很難受嗎?”


    西西莉亞咬著嘴唇,默默的點了點頭。


    “走吧。”


    “去哪兒?”


    “給你看點更難受的。”羅恩臉上帶著微笑,卻在說著極為殘忍的話。


    懷疑的種子已經在西西莉亞的心中種下,遲早西西莉亞會發現真相……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將西西莉亞心中的希望徹底摧毀。


    無論西西莉亞最終究竟會變成什麽模樣,至少不用再去承受那漫長的煎熬。


    羅恩轉身走去,西西莉亞眼神恐懼,她很遲疑,但最終還是跟在了羅恩的身後。


    很快,西西莉亞就發現先生前進的方向,正是男友家的位置,無法形容的恐懼仿佛野獸的尖爪,抓住了西西莉亞的心髒,讓她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終於,那嶄新的磚瓦房重新出現在西西莉亞麵前。


    西西莉亞有些疑惑的望向羅恩先生,不明白先生究竟想要帶著自己看什麽,但先生並沒有多說什麽,他好像根本不在乎上位者的禮儀,不在乎聖職者的身份,也完全不管身上純白聖潔的牧師長袍會不會被弄髒,就這麽走到街角的旁邊,坐在一棵大樹下麵。


    背靠著樹幹,目光凝視著頭頂的烈日。


    然後,羅恩衝著西西莉亞揮了揮手,示意西西莉亞也坐過來。


    西西莉亞臉上浮現出些微掙紮,但終究還是乖巧的坐在羅恩旁邊,背靠著同一棵大樹,烏黑的秀發散落在地麵,修長白嫩的雙手圈住膝蓋。


    原本高挑的身子,此時此刻縮成一團,看起來有點可憐巴巴的。


    同樣黝黑的雙眼凝視著地麵,仿佛在仔細的觀察螞蟻搬家,可那雙眸子,終究沒有焦距。


    “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


    “記住……”


    “一切有我。”


    西西莉亞身子輕輕一顫,過去了一會兒,弱弱的回應才飄到羅恩的耳邊:


    “嗯!”


    羅恩並沒有再去安慰西西莉亞什麽,在即將麵對殘忍真相的時候,任何安慰都是那麽蒼白無力。


    終於,太陽飄到頭頂的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男人的聲音,進入了兩人的耳朵。


    西西莉亞身子一震,猛然抬起頭來,熟悉的聲音讓西西莉亞知道,馬爾特回來了。


    她的視線唰的一下看了過去,下一瞬,原本紅潤的臉頰,霎時間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就在馬爾特的身邊,赫然還跟著另一個女孩。


    那是一個身材嬌小,顯得非常可愛的少女,宛如花叢中飄飛的蝴蝶。


    馬爾特臉上更是流露出柔和的微笑,他帶著少女走到自家門前,指著嶄新的磚瓦房,得意的宣揚著:“看吧,艾娃,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婚房!”


    轟……


    哢嚓!


    羅恩似乎感覺到身邊的西西莉亞被雷劈了。


    當他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隻看到西西莉亞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變的猩紅。


    “馬爾特哥哥,我聽說,你跟一名修女的關係很不錯啊?”


    對麵的兩人並不知曉羅恩和西西莉亞的存在,說話的聲音仍舊在不斷飄來。


    “啊,你說西西莉亞啊……艾娃,你要相信我,我和西西莉亞什麽關係都沒有,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純粹隻是因為她小時候被人欺負,我幫她出頭了一次而已……其實也不是為她出頭了,隻是因為她的父母在臨死之前將一筆錢交給了我爸媽,拜托我爸媽幫忙照顧照顧她……誰知道這個女人就纏上我了。”


    西西莉亞渾身都在發抖。


    自己的父母在臨死前,將一筆錢交給了馬爾特家?為什麽她從來都不知道?


    照顧?


    “你放心,我絕對會跟她切割幹淨,不會讓那個女人影響我們婚後的生活。”


    “更何況,那個女人早就被教會裏的高層玩爛了,隻不過是想要找我接盤而已,我怎麽會看上那種女人。”馬爾特微笑著說道,他看上的隻是西西莉亞的錢而已……畢竟,每個月什麽事情都不用做,說兩句好聽的情話,就有一筆不菲的收入進賬,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至於西西莉亞脫離教會之後,會不會找他麻煩?


    神啊,西西莉亞都已經脫離了教會,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痛,痛,痛……撕心裂肺的痛。


    當先生帶自己過來的時候,聯想到馬爾特之前的表現,西西莉亞隱隱約約就已經猜到了一些。


    可真當那血淋淋的真相在麵前上演的時候,西西莉亞依舊感覺痛到無法呼吸。


    先生,還真是一個溫柔又殘忍的人呢。


    啊……


    是誰,是誰在耳邊說話?


    聽不清呢。


    西西莉亞好看的臉上流露出癡癡的笑容,稍微帶著點扭曲,黑色的雙眼瞪得大大的。


    嗬嗬……


    馬爾特,你一直在騙我嗎?


    他騙了她十年!


    十年啊!


    十年的甜言蜜語,不過是包著一層幸福外殼的毒藥。


    西西莉亞默默地從地麵上站起了身子,一步步衝著對麵的男友走去。


    真實的病嬌,看起來遠比遊戲中更加恐怖。


    她的雙手自然垂落,右手中指長長的指尖上,一抹猩紅的血珠緩緩浮現,仿佛有某種神秘的力量黏連著,血珠並未曾掉在地上,反倒是吊半空輕輕搖曳,血珠越來越多,它們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團。


    蠕動著,然後……變成了一把猩紅的刀!


    第六章送上,兩萬字更新了,待會兒再更新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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