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東宮殿內掌上了燈,大殿門口齊齊兩排河陽花燭,洋洋數百枝,支支如手臂粗,燭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而香氣清鬱。殿內大而空闊,殿中牆壁棟梁與柱子皆飾以雲彩花紋,意態多姿,斑斕絢麗,全無龍鳳等宮中常用的花飾。


    朱翊鈞看完了書,洗完澡就早早躺床上。原本身旁伺候的宮婢們都早早退了出去,唯梁永還守在殿內,這位置本來是馮保的,可惜他最近不在,被人代替了。


    朱翊鈞不說話,一時間便靜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朱翊鈞睡不著,自己也受不了這氣氛,懶洋洋的道,“梁永,看你天天和東廠的小番子湊一塊,知道不少消息吧,說來給我聽聽,爺悶的慌。”


    七歲稱爺。朱翊鈞私底下對待身邊的侍從都是很隨和,有時候階級觀念並不強,還會講些冷笑話,雖然沒人聽的懂,讓朱翊鈞大感人生寂寞。


    梁永聞言也不好再裝木頭,湊了上前,對著小太子輕聲說,“殿下想聽什麽,還是和平時一樣朝中要事嗎?”


    朱翊鈞一聽,小心眼的瞥了他一眼,這小子還敢誘惑我。


    “隨你。聽過民間雜說麽?有沒有那種奇冤斷案,血雨腥風,快意恩仇那種類型的。”


    梁永一聽,有些明白了,想了想又不確定的說道,“殿下說的可是江湖上的事麽?”


    江湖?中國古代有江湖這回事嗎?朱翊鈞一聽有些錯愕,心頭凜然,連忙盤著腿坐了起來。


    梁永等了半天都不見小太子回答,便以為自己說錯了,有些訕訕。


    靜默了會兒,朱翊鈞才疑惑的開了口,“大明朝有江湖?”


    見自己問的太廣,又道:“你和我說說江湖裏名望最大,武功最高的有哪些人!”


    “回殿下,奴婢聽聞這武當掌門石雁,巴山劍派柳青,蜀中唐門唐不爭,神劍山莊謝正孫,還有這少林寺峨眉派,都是現下江湖中聲望最大且武功高強之輩。”


    朱翊鈞聽完,眉頭緊蹙,顯然沒一個是聽過的。


    少林峨眉武當人人皆知。可石雁,柳青,唐不爭,謝正孫是誰,依他武俠小說的涉獵,確實是沒聽說過這幾號人物的。


    少頃,籠了籠袖子,心想還是小心為上,淡淡的開口道:“楚留香,盜帥楚留香。聽說挺厲害的,你聽過嗎?”


    梁永低下了頭,雖然很詫異太子是從哪聽說來的,但是聰明人都知道不該問的,別問,搖了搖頭,“回殿下,通緝令上沒見過這人物,奴婢不曾聽過。”


    “李尋歡,小李飛刀李尋歡,據說是個探花,也有點本事。”


    梁永一聽小太子這更離譜的據說,頭更低了,“回殿下,江湖人一般不摻和朝廷事務,奴婢不曾聽過。”


    朱翊鈞尷尬扯了扯嘴,覺得自己無知了,“傳言……傳言有個都是女人的移花宮,和都是惡人的惡人島,沒聽過就沒聽過,別說廢話。”


    又是一個可怕的傳言,到底是誰在殿下麵前胡扯亂嚼舌根子的,“回殿下,不曾聽過。”


    ......


    “那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和江南花家的花滿樓也沒有聽說過咯!~” 朱翊鈞連報了幾個金庸古龍裏的名人都沒被認出來,這就放心了,這還是正史呢。


    梁永一聽,低頭思忖,江湖上有沒有陸小鳳這號人物他是不知道,可江南的花家,那可是大明朝四大首富之一,富可敵國的江南花家。廠督瞅著花家哈喇子都流下來了,好幾次都在琢磨著什麽時候把花家給辦了。可花家也就出了個花如令抓過鐵鞋大盜,什麽時候又來個花滿樓,我怎麽不知道啊!


    這到底是要說是還是不是,真是一個好問題。


    朱翊鈞見他半天不回話,以為他聽過,有些急了,“聽過沒,問你話呢發什麽楞。”


    最後朱翊鈞還是樂意了。


    金庸古龍筆下的世界太逆天,主角氣場一個強過一個,書裏的朝廷官府都被無限縮小,絕對的配角。有的都沒出現過,出現了也是炮灰的角色。


    朱翊鈞是個好不得的人,剛剛還在慶幸,這會又在遺憾不能一睹大俠風采了。


    有人的地方果然就有江湖。


    河南首富陸家家主被人刺殺,凶手尚未知曉。


    武當選取掌門人的大戰三天三夜,結果尚未揭曉。


    江湖又出了個玉麵小飛龍的采花賊,連坐15起案子都沒被抓獲。


    少林寺俗家弟子出了少山室一路挑戰江湖豪傑,最終敗給了神劍山莊。


    ......


    朱翊鈞聽完就心神激蕩,有些想法,有些向往,一壺酒,一把劍,瀟灑仗劍走天下,天上地下任逍遙。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第二日。


    朱翊鈞起了床,興衝衝的就去找大內高手,學功夫了。


    皇宮裏的果然沒差,隨便撈個侍衛都是有本事的,朱翊鈞挑好了人還沒回東宮,外邊就傳得滿城風雨。果然,穆宗皇帝叫人來傳他去問話。


    這消息傳得還真夠快的。


    大明朝本就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朝堂上雖說偏重文人,但穆宗皇帝也沒排斥武道的想法。一聽消息,當然沒反對反而還很是讚同。隻是讓朱翊鈞看明白孰輕孰重,切莫偏妥。


    最後來了句,你也別和侍衛學了,父皇賞你兩個教習。於是手一揮抖出了兩個傳說中的大內高手,朱翊鈞感動的無以往複,帶著絕代高手歡歡喜喜的跑了。


    李貴妃是個女人,她並不喜歡朱翊鈞學武認為那是粗人該幹的事,但穆宗皇帝答應了也不好說什麽。隻是一再強調,學習才是首要,武道平時玩玩就算,不要貪玩誤了學業。


    下午


    楊博一身紅色官服,慢悠悠的走到東宮,遠遠的就看到朱翊鈞翹著腿坐在椅子上,一顛一顛的。


    他邊走便慢悠悠的說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朱翊鈞一聽,見了來人,清了清嗓子,道:“太師今天又遲到了。”


    楊博道:“太師政務繁忙自然會遲到。”


    朱翊鈞撇嘴,起身鞠躬行禮,道:“先生好!”


    楊博回禮答道,“太子殿下也好。”


    語罷,便坐到椅子上施然的喝著茶,沒有半點講課的意思。


    朱翊鈞習以為常,樂的清閑,師徒二人就公然摸魚。


    少頃,楊博抬眼,眯著眼像在品茶,找他聊天,道:“聽說殿下要學武?”


    朱翊鈞點頭,笑著反問道,“老師會嗎?”


    楊博笑道,“君子六藝,騎馬射箭,以前倒是會,現在不行了,上不得馬,舉不起劍咯。”


    朱翊鈞順口問了一句,也有些意外,楊博高高瘦瘦,文人做派,一看就是出賣腦力的,文人輕武,沒想到楊太師還會功夫。


    若是原話問張居正,怕是會被訓斥成玩物喪誌,不知輕重。


    朱翊鈞手上拿著書,心就不知道飄到哪去了。楊博的教習模式就是放養,說再多不如自己看,不懂的再問我,別的先生已經說的很多了,也不差我這一個。


    他有時會幹坐一下午,有時會找聊天一下午,有時會下棋一下午,有時會喝茶一下午,就是不會教課一下午。


    “張先生今日又沒來。”我都有些想念他了,明明韃靼的事情都完了。


    沒人理他。


    又道,“以往若是太師來講課,老師都會來的。”


    翊鈞又在說奇怪的話了,可惜沒人懂他的幽默。


    楊博手一頓,他沒多想隻覺得這話聽著有些怪,瞥了眼朱翊鈞,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道:“張大人如今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恐怕又顧不上殿下了。”


    “什麽事,比我還重要,朝堂上不是都沒事了嗎?”


    張居正最看重的就是皇儲的學習,有時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除了朝務就是太子。


    楊博沒說話,高深莫測的瞟了他,又老神在在的喝茶。


    眼神很重要,朱翊鈞看懂了。


    朱翊鈞湊到楊博身邊,又是端茶又是遞水,楊博嘴裏說著不敢當,磨蹭享受了好一會。才斂去神色,道,“你的張先生現在正忙著收禮呢。”


    朱翊鈞一怔,反問道:“先生受賄了。真?”


    楊博哂然置之,並不作答。


    朱翊鈞眼珠轉了幾轉,手拍書上,道:“老師誤我!”說完,又跳離桌案,對著楊博擠了擠眼,扯著嘴,“我找先生說理去哩!”


    一溜就跑走了。


    朱翊鈞溜得很快,楊博反應也不慢,知道沒耍到這小子,“豎子竟敢騙我。回來,我還沒說下課,誰準你逃我的課。”


    朱翊鈞的人稱從來都是混著叫的,親熱的時候管楊博喊老師,歡喜張居正的時候也叫老師,


    正經的時候就喊先生太師太傅。


    遠處,朱翊鈞聽到身後的喊話腳步不停的跑了,去找張居正?算了,還是會寢宮睡大覺吧。


    楊博說的鬼話騙傻子,十句九句都是假的,失心瘋了才去找張居正念叨。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思考,是受呢,還是且攻且守呢,很糾結。各位給點意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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