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抱起那一摞卷軸,放在夏遠身邊。


    卷是畫卷,繪著一個個美貌的少女,雖然比含月和冷秋差一截,比碧心也差稍許,但也是難得的美人了。


    放下畫卷,他疑惑,母妃拿女子畫像給他做什麽?


    他想到白麓洞天裏含月的話,表情一僵。


    真相親啊?


    “都是大家女子,我粗略選了一遍,你喜歡哪個,就定下吧。”淑妃躺回床上,話語慵懶。


    “都不喜歡。”


    “將就將就吧,這些已經是嫡女裏最好看的了,總不能娶庶女吧?”


    “不將就。”


    “娶了王妃,你就可以對含月動手了哦!等王妃懷孕,我還附送碧心哦!”


    碧心情緒穩定,早習慣了娘娘的口花花。


    “我還小。”夏遠暫時不準備成婚,鎮南王還沒有死,滅國的未來常常在他腦中回放。


    而且這些女子裏沒有特別好看的。


    “還小?”淑妃的目光很不禮貌地往下探去,“那,娶你那個小冷秋怎麽樣?”


    先不提為什麽小就要娶冷秋,冷秋還是個孩子啊!


    “過幾年吧。”


    “你也不小了。太子像你這麽大,已經搞大了太子妃的肚子。”


    “再等等。”


    “等到什麽時候?”


    “等到鎮南王身死。”


    細塵在陽光中盤旋,屋內一片寂靜,碧心驚訝地看他。


    鎮南王的身份和太子一樣尊貴,是寧國的柱石,她不明白,夏遠為何會提到鎮南王,又為何要鎮南王死。


    淑妃收了笑容,神態難得嚴肅起來,此刻,她真有些了母儀天下的氣質。


    她不置可否,轉而問另一件事:“聽太子說,你夢到國破家亡。”


    “是。”


    淑妃垂下眼簾,又沉寂許久,再次扯開話題:“你發現的白麓洞天倒是不錯,沒有修為限製,就算洞玄也能進入,你……”


    她的聲音漸低,如同水霧,被太陽的熱量蒸幹,思緒化作心中的一道歎息。


    閉上眼,揉揉額頭,她擺擺手:“本宮乏了,你們下去吧。”


    碧心領著夏遠和含月,從寢室出來。


    她的心情,因娘娘的沉默而低沉。


    她意識到,即便是古靈精怪的娘娘,心中也埋藏著不為人知的愁緒,就像遊手好閑的七殿下,也有著她所不知道的誌向。


    鎮南王嗎?


    碧心此前,從未認真思考過鎮南王的存在,就像她從不思索陛下和太子一樣。這樣尊貴的人,怎麽能放在她卑下的腦海裏?


    現在她不得不想。


    為什麽七殿下要鎮南王死?為什麽娘娘沒有責備,反而隱隱讚同?


    夢到國破家亡又是什麽事?


    她扭頭看七殿下,卻見到七殿下的手掌,正摟在含月腰間。


    光天化日,還在娘娘宮中,成何體統!


    她立即投以嚴厲的目光,驅走了七殿下的鹹豬手。


    這一幕沒有加深她的憂愁,反而讓她心安、歡喜。


    不管以後如何,至少在現在,七殿下還是那個七殿下,春光還是那片春光,寧國強盛,後宮和諧。


    如果七殿下沒有將手伸到她的腰上,就更好了。


    “殿下,您已經十六了,男女有別,主仆有別。”她撥開夏遠的手掌。


    “我還以為剛剛的目光是邀請呢。”夏遠又在碧心腰間摸一下,才老實收回了手。


    在他見過的諸多的美人中,含月、冷秋和母妃是獨一檔,下麵就是碧心和皇後她們。


    含月縱容,冷秋依從,都不會拒絕夏遠不算過分的接觸,唯有碧心,總是拒絕。


    若說含月是慈姐,冷秋是軟妹,那麽碧心就是嚴母了。


    “奴婢去替殿下討洗劍池的牌子,殿下是坐在宮裏等,還是先回府?”碧心談起正事。


    洗劍池不在宮中,在永寧城後山的深處,由禦馬監管理。禦馬監是宮內太監組成的武力部門,直屬寧帝。


    想要洗劍池的牌子,要向寧帝申請,再去禦馬監取,流程麻煩,一來一回,起碼半天。


    夏遠懶得等,他和含月坐上馬車,回楚王府。


    等碧心要來,再送到他府上去。


    送別夏遠,碧心又被淑妃叫去,攜了三篇功法,往養心殿去。


    淑妃的預言很準確,看到《五虎斷門刀》、《九重浪》和《冰心劍咒》,寧帝露出笑容,令身旁太監,帶碧心去禦馬監拿牌子。


    “看看,你七弟帶回來的。”寧帝將三門功法排在桌上,得意地瞧一旁的太子。


    “恭喜父皇。”夏無涯掃過寧帝的臉,覺得他像炫耀孩子學堂成績的父母。


    “這一門送到軍中,這一門送到禦馬監,這一門,放到藏劍閣吧。”寧帝很快分配完三篇功法。


    送去不代表就能隨意修習,需要用功勞兌換。雖說將好功法無條件發放,可以有效提升門下高手的實力,但沒了這些功法吊著,那些高手何必為王室效力?


    人心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可惜,南境的人心已經散了。


    寧帝臉上的笑容散去:“關於那個夢,遠兒還說了什麽?”


    “兒臣沒有細問。”夏無涯回答。


    碧心來之前,他剛將夏遠說的國破家亡的夢,告訴了父皇。


    “父皇,我大寧真的……”夏無涯忍不住問。


    寧帝抬起手掌,製止了這個問題。


    他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


    “多半是一門卦術傳承。”他扯開了話題。


    卦術,又稱算術,可推演天機,窺視未來。這是一門名聲極大,但修成之人極少的異術。


    “父皇是說,七弟得了一門卦術傳承?”夏無涯驚訝,“那他的夢……”


    “未來並非一成不變!”寧帝打斷他。


    “聽說卦術難修,全看機緣,七弟真是好氣運。”


    寧帝笑道:“挺好,你看,本來最不著調的家夥,居然會立功了。”


    他拿過一邊的折子,攤開:“得了一個不錯的洞天,殺了過江龍,發現並切斷了鎮南王走私軍械的途徑。”


    夏無涯心中一動,跟著誇讚:“白麓洞天空間廣闊,無修為限製,能駐紮軍營,守衛永寧城;過江龍算是鎮南王在永寧城的門麵之一,他那稱號也是大不敬的;軍械走私雖然不大,可揪出了兵部的一個叛徒。七弟此行有大功。”


    寧帝斜他一眼,明白了他的小心思,不點破,問:“你說,獎你七弟什麽好?”


    夏無涯的話,是在為夏遠邀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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