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籠煙聽到刀劍拔出的聲音,利刃與木鞘摩擦,低沉而沙啞,她腰上的血流了太多,意識昏沉,恍惚間,覺得那冰冷的利刃,已經割下了自己的耳朵,挖去了自己的眼珠。


    那是風,吹過了她的身體。


    身後兩人還沒有行動,他們正在商量砍到哪裏,能留下最多的肉。


    葉籠煙覺得自己的血流得更快了,是瘦中年,正掐一個法訣,用一個血色的玉瓶,吸收她的血液。


    悔意在虛弱中浮沉,葉籠煙想起雲琴兒的話,她應該跟著少年,她不該從少年身邊離開。


    她張開口,用微弱的聲音,呼喚少年的名字,應答她的隻有風,和揚起的刀劍。


    手腳掉落在草地上,血沒有灑出一滴,全進了那血玉瓶子,眼耳舌鼻從臉上脫落,被貪婪的手掌抓住,放進玉匣子裏。


    她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隻有小腹長刀的冰冷和身前樹幹的冷硬,從身上傳來。


    “嘖,你們還真重口味。”少年的聲音,響起在她的耳邊,她的眼前,依稀閃過少年的影子。


    葉籠煙心中閃過希望又很快破滅,沒了手腳沒了五官,少年來了,又有什麽意義?


    她感覺四周是黑暗、是虛無,隻有麵前的樹幹,和殘破的自己。黑暗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她連樹幹和長刀都感覺不到了,世界即將化作真正的無。


    “醒醒。”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


    醒醒,一股熱流從靈台深處出現,複蘇了冰冷的肉體。


    她猛地睜開眼,前方是黑夜,是搖晃的樹冠,身下是大地,是刺人的野草。


    她聞到泥土的香氣,舌尖在上顎劃過,手一撐,腿一穩,她坐起了身。


    她摸自己的肚子,哪裏有什麽傷口,哪裏有什麽長刀,她明明完好無損!


    這讓她欣喜,跳起身,想要大聲慶賀,視野掃過一胖一瘦的兩人,喜悅退去,緊張和恐懼升起。


    她找到少年的身影,跑到他的身後。


    她的心安定了,這一路來,她第一次感覺少年是如此可靠,如此安全。


    “你們是誰!對我做了什麽!”她從夏遠身後探出頭,厲聲問。


    有著夏遠撐腰,她的膽子又大起來,雙手叉腰,雙目如電。


    “嗬嗬,妖族的血脈果然不凡。”胖青年笑道。


    “倒也一般,要不是那人提醒,她已經完了。”瘦中年搖搖頭。


    一胖一瘦兩人,看著夏遠。


    瘦的問:“你是誰?”


    胖的問:“你怎麽不受我術法的影響?”


    夏遠的目光掃過兩人,停留在胖青年身上。


    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或者說,金蟬聖子的棋子,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金蟬宗?”他問胖青年。


    “不錯,我是金蟬宗當代聖子。”胖青年回答。


    “我是此地的三王子。”瘦中年說道。


    “上一代聖子呢?”夏遠又問。


    “上一代聖子下落不明,已經從宗門內除名,我便是新一任聖子。”胖青年又道。


    “你在我趙國的土地上做什麽?”瘦中年提高了語調。


    看著胖青年,夏遠啞然。他有金蟬聖子的一切,約等於金蟬聖子,他這個金蟬聖子,居然遇到了下一代的傳人,命運真是奇特。


    “這是什麽術法?”夏遠瞧一眼葉籠煙剛剛躺的地方。


    葉籠煙所感受到的並非真實,而是夾雜了真意的術法,若她相信自己被砍去了手腳,削去了五官,那麽她就會成為一具活屍,動彈不得,任由對方處置。


    “你準備離開趙國,往哪裏去?”瘦中年向前一步,攔住了夏遠看胖青年的視線。


    “人偶幻術。”胖青年的聲音在瘦中年身後響起,“不知七殿下覺得如何?”


    夏遠在心中嘖一聲,南境果然和天母教勾搭上了,這千幻寶玉都不管用了,輕易被識破了身份。不過,也可能是行蹤暴露了。


    他懶得多想,隻要解決了兩人,用赤霄劍宗的傳送陣離開,就不會再有什麽追兵。


    “本末倒置。”他搖搖頭,不屑胖青年的術法。


    “伱可知道,我三王子的本事?”瘦中年皺起眉,向前一步。


    “口氣倒是不小,連我師尊都說,我這術法,已經接觸到了洞玄境的奧妙。”胖青年冷聲道。


    “鼠目寸光。”夏遠回答。


    胖青年還沒急,瘦中年勃然大怒:“欺人太甚,你當我不存在不成!”


    他拔出腰間長刀,用趙家的祖傳刀法,行抱丹後期的真氣,驅威猛剛烈的真意雛形,斬向夏遠!


    趙國的祖傳刀法有著一個簡單的名字——怒刀。


    越是憤怒,刀意越濃,越被羞辱,威力越強,此刻,瘦中年覺得自己的刀意已經攀升到了頂點,突破到了他苦尋已久的新的層次。


    他覺得自己就是手上長刀本身,他已經進入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他和愛刀交融、纏綿,他是刀、刀也是他,他們可以斬斷山、斬斷海,斬斷一切攔在身前的東西!包括前方的少年!


    少年沒有拔劍,隻是伸出手指,穿過真意,在他的額頭一點。


    刀完好地握在他的手上,但他已經不能完好地握住刀。


    他的真意斷了,斷在刀的前麵。


    瘦青年吐出一口血,搖晃身子,囁嚅嘴唇,想要問少年那一指是什麽,想要再說一兩句狠話,比如他其實是最弱的王子,比如他的父兄會幫他報仇。


    但他的生機已經被夏遠截斷,他是如此弱,弱到連說出最後一句話的能力都沒有。


    他倒下了,臉撞在泥土上,露出了身後的胖青年。


    胖青年握上了劍,麵色凝重:“這是什麽招式?”


    “劍出無我。”夏遠回答。


    這是淨我師太融匯畢生所學,創出的殺招。有這一劍,夏遠絲毫未受瘦中年真意的影響,他用金蟬聖子的刀法經驗,輕易找到了空隙,靠近了瘦中年,將手指上的真氣,刺入了對方的大腦。


    到了抱丹,真氣對實力的影響不如之前,因為抱丹是修行真意的階段,真意的比拚才是生死的較量。


    “不知能否防得住我的木偶幻術?”胖青年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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