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深處,加德滿望著林間小橋邊的那個秀直的身影,許久,才輕步走過去。


    “時燦還沒有消息?”聽到身後響聲的歐陽辰逸轉過身來,淡薄的月光下,他的麵容美如白玉,此時的眉宇間更是藏不住竅喜。


    加德滿頓了頓,道:“還沒有,上將已經派出了近十艘飛行艦和潛水艦在琨山附近的海域搜尋,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或許他已經……”


    “死了?”歐陽禁不住失笑,擺擺手道:“這不可能,現在的時燦可沒有當初那樣好對付,他變精明了,這一跳當然不是為了尋死,他有孩子怎麽可能輕易會去死,當然是逃脫之術,我想,裏維肯定也是這樣想的,才會命人去搜尋他,不過估計是找不到了,時燦這會應該是在司海城裏了吧。”


    他得意地笑了笑,雙手撐在橋欄上,對著清冷的湖麵喃喃道:“這樣一來,整個將軍樓就沒有人可以阻礙我和裏維了。”


    加德滿默默地望著他,歐陽辰逸還是那麽漂亮優雅,無論是少年時的溫和靜默,還是現在的暗藏心機,他的外表都是那般柔軟動人,優雅的不似常人,加德滿默默愛了他十多年,一直站在他與費裏維的背後,不計後果,不求回報,這種深沉長久的感情幾乎成了他固守的信念。


    可為什麽現在卻有一股冷寒慢慢侵上心頭,他竟然感到眼前的人是那般陌生。自從發生這麽多事後,加德滿已經越來越看不清身邊的一些人和事,他曾以為時燦隻是上將計劃中的一枚棋子,可沒想到到了現在卻演變成情深刻骨般的愛戀,短短一日之間,連下兩封退婚令,鏟平將軍樓後院,移植琨山的檀香樹改建成香樹園。


    加德滿從來沒有見這樣的費裏維,從前的嚴謹冷凜到現在已變成鐵血般的無情,藍君離去時曾求他最後見一麵費裏維,他根本不敢應予,甚至連藍君站在門前苦苦等候,費裏維也置之不理。


    相比之下,文楦的下場更為可憐,聽說被遣回母星後整個人都精神恍惚,不得不進醫院治療。


    難道費裏維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歐陽辰逸?不!是因為時燦,加德滿從來沒有在費裏維的眼神裏看過這種深沉入骨的愛戀,對歐陽沒有,對任何人都沒有,那麽現在歐陽你還欣喜什麽?


    “我就知道裏維會兌現當初的承諾,推翻時川霖等人後,他就退掉所有婚姻,無際城裏隻有我一個人才配得上他!”歐陽辰逸對著天空得意的大笑,他轉頭看向加德滿,“阿滿,你是不是該為我高興?”


    加德滿看了他一會,猶豫不決地問:“你真的認為費上將會兌現承諾?”


    “那當然,他不是一日之內連下了兩封退婚令嗎?”歐陽誌在必得地笑道。


    “你認為他是為了你才這樣做?”


    “難道不是?”歐陽見他質疑的態度,便有些不悅,“你幹什麽呢?我過的好你應該替我高興才對,這種問話是什麽意思?”


    加德滿垂頭沒有吭聲,歐陽輕薄一笑,斜倚在長欄上直直地看著他,“你的心思我明白,不過加德滿,我跟你是沒可能的,我心裏一直隻有裏維,你跟他比不了,他在我心裏就像神一樣高不可攀,從第一眼見他時,我就知道這個人一輩子都逃不掉了,他孤獨又冷傲,像頭將自己過分保護的小獅子般蜷縮著,就等著有人去接近他,打開他的防禦,而我做到了,他信任了我這麽多年,我對他的重要性勝過他身邊的親人。”


    “你有沒有想過,他對你可能隻是親情,而並不是愛情。”


    歐陽眼神瞬時轉冽,“不可能!你是想說時燦是嗎?如果沒有那個孩子裏維才不會去管什麽時燦,時燦算什麽!我跟著裏維十多年的情感,他能插得進來嗎?”


    “歐陽!你到現在還以為上將心裏隻有你一個人?”加德滿急道,“他為了找時燦用了數艘飛行艦和潛水艇,一夜之間發兩封退婚令的同時,也鏟平了將軍樓後院,你不知道吧,他把琨山的檀香樹都移植過來了,後院不複存在,意味著將軍樓裏不會再有配偶,而檀香樹你難道沒發覺那是屬於時燦的東西嗎?如果他心裏有你,就絕不會把全部心思放在別人身上。歐陽,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他說著激動地抓緊歐陽的雙肩,但在下一刻被歐陽狠狠甩開,“別碰我!加德滿你什麽居心,執迷不悟的那個人是你!你恨我沒有跟你在一起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不過就是個護衛官,就算是統帥親定的又怎麽樣,那都是你父親在星戰中戰死換來的,從小到大我根本就沒有看得起你過,你聽清楚沒有,我根本就看不起你!”


    加德滿驀地瞪大了眼睛,他不能相信眼前一向溫柔的歐陽竟會說出這種話,他震驚地全身僵硬,被歐陽狠推一把後,呆呆地歪倒坐在地上。


    “你別做夢了,加德滿,該好好醒醒了。”歐陽輕諷地笑了笑,優雅地傾□拍了拍他冰冷的臉,“不要想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這樣隻會讓你自己活的更失敗!”


    加德滿霎時周身一僵,驀地抬起頭望他,而那個優雅的身影並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驕傲地走向綠蔭深處。


    “叩叩”門外響起幾聲刻意放輕的敲門聲,成桓中將正在匯報搜索進度,見有人要進來,回頭看了眼辦公桌內的費裏維。


    “先別管,讓他在外頭等等。”費裏維支著額頭坐在皮椅裏,對成桓道:“你繼續說。”


    成桓點點頭,“先匯報金蘊的事,我們搜索隊搜遍全城也沒有找到金蘊,加上外領空的密碼已修改,她不可能離開地球,而城內又找不到人,城外的話,獸人部落那裏沒有她的行蹤,我懷疑她可能還在將軍樓內。”


    費裏維抬了抬眉峰,“呃,你是說金蘊還藏在將軍樓裏的某個密道裏?”


    “是的,所以我建議上將把整座將軍樓做一次秘密搜查,一定可以找出蛛絲馬跡。”


    費裏維點點頭,“行,這事就這樣辦。成桓,時燦的事你有什麽消息?”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按你說的去跟蹤明芸茜,發現她前幾天秘密啟動了私人潛水艦,然後這幾天也不見蹤影,我想,她肯定跟時燦的失蹤有關,說不定,是她在海底救走了時燦。”


    “那不叫救,那叫接應。”費裏維輕輕地弧起抹笑,“時燦越來越精明了,他為了逃離我不惜使出這種計策,在找我的路上他就設定好了這個計劃,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那我們現在該去哪裏找他?”


    費裏維沉沉地望向另一側,吐出幾個字,“司海城。”


    正在這時,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急,費裏維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成桓點點頭,便退了出去,打開門時,發現外麵站著的是歐陽辰逸。


    “裏維,我給你送茶來了。”歐陽微微笑著進來,他見了成桓,彬彬有禮地行了個軍禮,成桓點了點頭,回眸看了眼費裏維,不再說什麽就離開了。


    “你以後不用總是給我茶,這些事該加德滿做。”費裏維坐下來翻閱文件,又道:“子謙在聯盟星挺忙的,不如你回去幫他一下。”


    歐陽愣怔了會,道:“你讓我回去?為什麽?”


    “你是子謙的秘書官,不是應該陪在他身邊嗎?”費裏維頓了頓,語氣稍稍溫和了些,他抬起頭道:“就這樣辦吧,明天就準備一下,我派飛行艦送你離開無際城。”


    歐陽瞬間有些惶恐,他繞過桌子對費裏維道:“你為什麽要我走,你答應我的承諾呢?現在不是到了該兌現承諾的時候嗎?”


    “什麽承諾?”費裏維靠在椅背上,目光平淡地看著他。


    歐陽被他清漠的眼神看得心裏急了,“裏維你別逗我了行嗎?你一日間連下了兩封退婚令,不就是為了我嗎?現在將軍樓後院都已經空了,你身邊沒有配偶,這個唯一的位置不是留給我的嗎?”


    費裏維緩緩閉上眼睛,“不是。”他吸了口氣,睜開眼睛又道:“辰逸,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事,那個承諾我無法兌現了。”


    “你說什麽?你明明答應我的,你在十年前就已經答應我了,現在跟說我兌現不了,你是在逗我吧,裏維,我不喜歡你這樣開玩笑,你從小就不會說笑話,都是我在逗你笑,你能不能認真地跟我說話?”


    費裏維有些無力地按著額頭,“我很認真,辰逸,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但一直壓抑著沒有說,這幾天我心裏很亂,自從他走後,我想了很多,我不能沒有他,對他我才是真的動了真感情,所以我很抱歉,我必須要找回他,一天找不回來,將軍樓後院就一天不修建,我永遠都不會再大婚。”


    歐陽被他的話擊得幾近崩潰,他用力一掃桌上的茶具,“呯呯碰碰”落了一地,“你胡說!你是因為那個孩子才覺得他重要的吧,裏維,我也可以給你生啊,一個孩子而已,你這麽年輕,根本不怕沒有孩子,我們以後可以生很多個,你想要多少個都行,我也是受孕體質,你少他那一個孩子沒關係的。”


    “我說的不是孩子。”費裏維抬眸望著他,目光清漠淡薄,卻又透著些悲痛,“我隻要他一個人,哪怕沒有那個孩子,我也隻要他一個人,辰逸,我們之間結束了,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一個人,不要再去為難他。”


    歐陽盯了他很久,突然仰頭大笑,“你現在跟我說這個?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十年,我等了你整整十年,就換來你這句話?我們十年的情感居然抵不上一個才相處不到半年的人?”


    “這跟時間沒有關係,十年裏,我們的感情隻是相互依賴的親情,不是愛情。”費裏維說著站了起來,扶著歐陽的肩膀,輕聲道:“對不起,我誤會了這種情感,給你帶來了傷害,真對不起。”


    “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事!”歐陽猛地推開他,怒氣在他漂亮的瞳孔裏騰騰升起,而後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對費裏維道:“我為了你患了心病,這事你還記得嗎?小時候發生星際戰亂時,我不顧一切地跟著你住進了狼群肆虐的琨山,在一次被狼群追趕途中我護著你摔下了山腰,從那以後我的心髒就不好,你曾對我承諾過一定要治好我的心病,這些你都忘了?”


    “沒有忘,我確實有替你向燦要安心丸,但你現在不需要了。”


    “什麽叫不需要?”歐陽捂著胸口皺起眉頭,麵露痛苦之色,“你跟我說這些讓我心口更痛,裏維,你忍心看著我一直承受的病痛麽?”


    費裏維捂著眼睛搖頭苦笑,“辰逸,你能不能對我說實話,你其實根本就沒有心病,你不要再裝了好嗎?”


    他歎了口氣,放下手,目光中帶著幾分痛意,“你一直在騙我,什麽心病都是假的,想困住我才是真的,我們誰都不要指責誰,在這場愛裏,我們都有錯。辰逸,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歐陽怔怔地看著他,捂著胸口的手緩緩放下,嘴邊浮起抹苦笑,“就算這樣,也不能喚回你,裏維,你真的要離開我了嗎?”


    費裏維上前輕輕擁抱他,“這不是離開,是分清楚我們之間的感情,你仍是我的摯友,但不會再是我的愛人。”


    “嗬嗬嗬,摯友…….愛人…….”歐陽突兀地笑了起來,他推開費裏維,緩緩地轉身,步履沉重地向門外走去,臨到門邊時,他木呐地轉過身,“我不會就這樣失去你,裏維。”


    費裏維默默地看著他,神情淡然,歐陽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撕裂的笑,然後木然轉身離開。


    陰森黑暗的地下室內,一盞炷光從階梯上幽幽地漫延下來。


    聽到腳步聲,囚室裏的人忙站起來,在黑暗中向外伸出手,微弱的燭光照亮了那張欣喜的臉。


    “你總算來了,太好了,小歐陽,是不是可以找到辦法出去了?”


    燭光近了,慢慢抬高,照出金蘊略顯憔悴的麵容,她從歐陽臉上沒看出半點喜悅,欣喜的眸色稍許暗沉,“怎麽了,外頭還不穩定?裏維還在搜索我?”


    說到這,她又恨恨抓緊鐵門,“這個私生子真是沒良心!我好歹也養了他二十年,他就非得置我於死地不可!”


    “你別費心思了,一天沒抓著你,無際城一天都不會停止搜捕,夫人,現在已經沒辦法了,今天成桓已經開始懷疑將軍樓的秘道,這地方怕也是待不久了。”


    “那我該怎麽辦?小歐陽,你得幫幫我,你從小被我養著,說什麽也是我半個義子,你不能看著我被抓住,對了,你跟子謙說了我的沒有,他什麽時候來接應我?”金蘊抓住歐陽的手,他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是她養了二十多年特意放在費裏維身邊的一個內線。


    “你那親兒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生性懦弱,人又老實,你的事鬧的這麽大,他哪裏還敢來無際城找你?這會時間怕是早就藏在聯盟星裏不敢出門,天天誠惶誠恐的過日子。”


    “那,那我該怎麽辦?”金蘊被他說得更為恐慌,不由抓緊了他,“你快幫幫我,小歐陽,這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又黑又濕,你快想辦法讓我出去!”


    搖擺不定的燭火中,歐陽俊秀的臉上浮起末淡笑,他道:“辦法隻有一個,你不做也得做,這是最後的計策,隻能成功,失敗了,我們兩個都不得好死。”


    金蘊怔怔地看著他,隨著燭光的跳動,她臉上的神情急劇變化,甚至有些駭人。


    周圍出奇地安靜,時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他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明德凱那張溫和的俊臉。


    “你醒了,我還以為你還要好好睡上一天才能適應呢?”明德凱溫柔地笑著扶起他,手放在他額頭上摸了摸,“還好,你沒有什麽特殊反應,證明你很適合住在這裏。”


    時燦四下張望,諾大的臥室裏全是一片幹淨的潔白,他扭頭向另一側的窗口望去,隻見外麵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景像,他愣了愣,以為自己回到了無際城。


    明德凱看出了他的心思,扶著他走向窗台,推開門後,眼前豁然開朗,一望無際的城市像幅畫般出現在眼前。


    “這是…….”時燦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明德凱圈上他的腰,頭依靠在他耳邊柔聲喃道:“歡迎你來到司海城,我的城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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