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熟透了的故事,都會有個熟透了的開頭和一個熟透了的結尾!


    而這不是故事,這隻是個開始!


    曲國,魯城,桑榆山。睍蓴璩曉


    曲國最美的城池是魯城,魯城最美的地方是桑榆山,桑榆之美美在它的日落!


    桑榆山,位於東海之濱,山上多草木、多沙石,廣員百裏,其木多桃李!


    黃昏日落,當太陽被一朵巨大的雲蓋住,隻留下了一絲一縷的紅霞,它們漸漸匯聚成光束撞在了桑榆山上,照得整座山金黃金黃的,遠遠望去好像是存在夢幻中一樣,當太陽慢慢消失的時候,它們點綴著山林,留下斑駁的痕跡,就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


    桑榆臨海,黃昏海水中也映著西落的太陽,海風輕吹,泛起層層漣漪,折射著殷紅色的霞光,像灑下一地紅色的瑪瑙,熠熠生輝。


    此時天近正午,莊亦靜站在一塊石頭前,她已經在這站了兩個時辰了可是那個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徐引如風,巍峨若玉,岩岩如鬆的男子卻沒有再出現,不,是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兩年前,多麽沉痛的回憶啊,當時朝局剛穩,西邊才定,黑家軍多數被派往各地區,隻有黑琪和楚月在她的身邊。


    在魯城外他們遭到刺殺,那次刺殺不同以往,他們出手狠辣,直中要害致使多年未出手的她不得不出手抵抗,但盡管如此寡不敵眾,他們三人很快被迫撤出魯城,兵分三路,相約在桑榆山相見,隻是兩天後當她徹底擺脫殺手趕到桑榆山時卻發現黑琪——那個待她如兄如父,如師如友的男子卻倒在了血泊中。


    她不記得當時是什麽反映了,隻是那種痛現在想起來都猶如刀割。


    這兩年每到這一天她都會來這邊,來看看那個曾經的少年。


    往事如風卻又清晰地呈現在眼前,記得初遇時她四歲,他十四歲,那時她初到異世,剛從人販子手中逃脫,年齡太小,天氣太冷,身體太弱又被人追趕,在她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黑琪出現了,他一襲白衣,宛如天神般地解救了弱小的她。


    後來她又累又餓昏倒了,再次睜眼醒來時,隻看到一個背影沉靜優雅的端坐著,以一種地老天荒的姿態讓世間的一切變得不再重要,不再吵鬧,仿若天地間僅他一人。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醉了,醉在了這種安定和祥和裏,這是她上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命運就是那麽離奇,後來她成了他的主子,他成了她的護法。在她四歲到十一歲的七年裏他們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他教導她,保護她,關心她,照顧她把她當成了手心上的寶。


    “靜兒,你劍走偏鋒,這雖然能讓敵人防不勝防但是對自身傷害也很大,把這劍法再改改讓它不會傷到你分毫。”


    “靜兒,你性子衝動又好強,以後做事一定不能衝動,要三思而後行。”


    “靜兒,生病了就一定吃藥,你若執意不吃,我便陪著你,你一天不喝藥,我便一天不吃飯。”


    “靜兒,你隻管去做你想做的事,黑家軍永遠是你的後盾。”


    “皇城凶險,宮廷詭異,靜兒此次前去你定要小心,黑家軍忠於曲國皇室,但是黑琪的主子永遠是你。”


    “這次殺手目的明確,我們兵分三路走,桑榆山匯合,靜兒、楚月你們多加小心!”


    ……


    言猶在耳,卻物是人非。


    黑琪啊黑琪你若地下有知,又怎忍心讓我如此傷心?如今我已經不衝動了,也會保護自己了,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可是塑造了如此的我的你,怎麽舍得不看看我一眼就離開呢?你怎麽可以自作主張的冒充我,引大半的殺手去殺你,怎麽可以為我去死呢,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不值得啊。


    莊亦靜撫摸著石頭,記憶的潮水洶湧澎湃而來,一浪接著一浪打在心上,化作讓人窒息的疼痛,而他的笑,他的好卻顯得分外清晰,就像他就在眼前一樣,但伸手去抓卻什麽也沒有。這種無力心酸和心痛讓她撐不住跌倒在地,淚水肆意而出,但是她卻緊緊地咬住嘴唇不讓她發出一丁點聲音。


    不遠處,楚月靜靜地站著,看著前麵那個弱小的身子,抖動的肩膀卻沒有上去勸慰的勇氣。不是不去安慰,隻是她覺得她需要發泄,不論在世人眼裏,攝政王如何的神奇,可是在她眼裏,她隻是個孩子,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一個自出生就被拋棄,流落江湖的孩子,就算後來被先帝封為九公主也不過是先帝看重她安邦定國的才能,他們之間亦不過是一場交易。


    這些年來不說朝廷那些大臣如何刁難她,單說她初到黑家軍時,先帝讓她們奉一個四歲的孩子為主,除了黑琪外大家都有意見,可是這個四歲的孩子卻在三個時辰內讓所有的人心甘情願地臣服。也是在那一刻,他們這些自詡為天才的人才知道什麽是天才。那個小女孩她不但出口成章,引經據典,而且能很快從他們的招式中看出破綻,找出一招製敵的方法。


    這些年來她更是製定了一整套完整的訓練計劃和作戰方案,讓黑家軍由暗到明成為大陸上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更何況她還提出了許多新的想法,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使曲國更加的昌盛。不知何時起在他們黑家軍的心裏,服從她成了他們唯一的使命,隻是在她心裏守護她才是最重要的事,對於這個孩子她有太多的心疼,太多的不忍。黑琪還在的時候會陪她說笑,會教她怎樣做個小孩子,隻是黑琪走了,把快樂也帶走了!


    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飛快的靠近,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楚月頭也不回直接問到“什麽時候來的?”


    “來一會了。”冷硬的聲音,簡短的語句,正如那張刀刻般清晰分明的冰塊臉一樣。


    聞言楚月有些疑惑,黑羽在他們四人中向來是最古板的,現在怎麽會變通了?


    似是看出了楚月的疑惑,黑羽轉過身略顯尷尬:“看主子正在傷心,你在走神,就沒打擾你們。”急促的語氣,稍顯微紅的臉色,這可愛的模樣把楚月逗笑了:“別扭什麽啊,有什麽事?”楚月笑著問道。


    “秋霜傳來消息,為蕭乾祝壽的人馬大多到齊了,她問主子什麽時候去魯城?”黑羽深吸口氣,又一板一眼回道。


    楚月看了看亦靜,“再等等吧。”


    “有消息了嗎?”黑羽還未回答,便聽見自家主子略帶抽泣和壓抑的聲音傳來。


    “已經有消息了。”


    “那我們走吧”。冷冽的語氣不複剛才的壓抑和痛苦。


    莊亦靜說完便率先往山下走去,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楚月無奈地歎一口氣,快步跟上。黑羽卻呆立在原地,他的主子向來果斷堅強,從不放棄,也不輕易言敗。她就像一個神話,在再大的困難麵前都是麵不改色,隻是他的大哥何其幸運能讓她為他傷心至此!


    “傻站著幹嘛。快走啊,等會主子要等急了。”楚月的聲音傳來,他隻好整理思緒,快步跟上。


    沒有夕陽西下,有的隻是烈日當空,陽光三個身影漸行漸遠,而這不是結局,隻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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