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靜躺在床上,模模糊糊之間她仿若離開了這個房間,向著白霧蒙蒙的遠處走去。睍蓴璩曉


    漸漸地她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是誰哭得如此無助,如此絕望,向著白霧走去她看到了鮮血,滿地滿地的鮮血,一個小男孩在旁邊撕心裂肺的哭著,她想看清那個小男孩長什麽樣卻發現她什麽也看不清楚,隻是那聲音如此的痛苦,讓她忍不住想去勸慰,靠近再靠近。


    待得靠近卻發現場景已經變了,陰暗潮濕的洞穴裏,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害怕得全身顫抖,可是那握著刀的手確是如此的緊。


    “殺了他,殺了他你就有飯吃,殺了他你就能出去。”


    周圍滿是叫囂聲,那個女孩就這樣瑟瑟發抖地向著對麵那個望著她的小男孩靠近,那個男孩身上全是傷疤,可是那雙眼睛卻溫暖清澈,“小靜你要好好活著,知道嗎?”


    小靜,是在叫她嗎?是誰在叫她,除了哥哥沒有人會這樣叫他,可是哥哥,哥哥在哪。


    “不,不要。”亦靜喊了出來,她想起來了。那個小男孩是她哥哥,那個小女孩就是她,對於自己是誰她早已不記得了,隻知道她醒來的時候旁邊就有一個哥哥。哥哥一直叫她小靜,他從不提父母,不告訴她她叫什麽,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願告訴她,就這樣他們流浪了半年多突然有一天被人帶到了一個山洞裏。哥哥一直保護著她,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在餓了好幾天後他們告訴她殺了哥哥她就可以出去了,可以有吃的有穿的。


    往事如此痛苦,至今回憶起來曆曆在目,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想起過哥哥了。


    小女孩一步步走向小男孩,“不要啊,不要殺他。”


    亦靜衝上前想攔住她,可是她卻透過了她,他們看不見她,她能看見卻什麽也做不了,終於小男孩自己一頭撞在了石壁上,獻血不斷的流出來,和記憶中一樣,哥哥死了,自己撞死了。


    “哥哥,哥哥。”她在這邊大叫著,小女孩卻呆呆地看著。


    “小靜,好好地活下去。”記憶和現實重疊,這一次她眼睜睜地看著最疼愛她的哥哥死在麵前,可是除了哭和喊她什麽也做不了。


    後來,不是結束,是另一個殘酷現實的開始,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有一個老男人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削一副完美的人體骨骼。


    那年她三歲,為了她,她的哥哥死了,死時他才六歲;那年她三歲,逼死了自己的哥哥,可她哥哥卻要她好好活下去;那年她三歲,她學會了如何削肉成骨,試驗的對象是疼了她兩年的哥哥!


    一刀一刀,看著那肉掉落亦靜心裏很疼很疼,她瘋狂的衝過去,她要阻止。


    “不要啊。”一聲夢語亦靜醒了過來,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在公主府內,現在正在采軒中,房間內夜明珠靜靜地照著,讓黑暗中的一切都無所遁尋,一股寒意自腳底生起,亦靜忍不住抱住了自己,“哥哥,哥哥。”她喃喃自語。


    咚咚地敲門聲傳來,多年來楚月一直習慣就在亦靜旁邊休息,一聽到她房裏有動靜便趕來看看:“主子,沒事吧。”


    這一聲叫喚把亦靜拉了回來,“沒事,月姐姐去休息吧!”


    “主子,楚月就在外麵,有什麽事情你叫一聲。”裏麵一片靜悄悄的,楚月不敢離去便在院子裏坐著。


    房間內亦靜抬起頭來,淚水早已肆意流淌,可是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不發出一點聲音,她不能哭,她不要別人看見她的軟弱,她的無助。


    多久了,前世今生三十多年了,可老天爺似乎從不願放過她,為何要讓這些記憶時不時地來刺激她。她有恨可卻從未有過怨。


    早已記不清當時她是怎樣的了,隻知道清醒的時候是在一個溫暖夢幻房間裏,那些可愛的娃娃,暖暖的顏色還有床前那個胖胖地和藹的看著她微笑的叔叔,就這樣突如其來的闖入她封凍起來的心,那一刻她哭著撲在她懷裏,那是第一次她在陌生人懷裏哭得驚天動地,那也是最後一次她前世的哭泣,悲由心生、肆無忌憚。


    “可憐的孩子,哭吧,哭過之後就要堅強勇敢起來,不能再讓別人這樣欺負!”


    就這一句話深深地烙在了她年幼的心上,後來她才知道她在南海的一個無名島上。這邊是殺手組織嗜血盟的地盤,那個胖胖的叔叔叫莊青,是盟裏的二當家,也是黑白兩道避之不及的人物。在這座島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和當家抗衡的人物,是他把她從山洞裏抱回來的,這裏除了她還有另外五個孩子。


    剛開始時她冷漠、抗拒除了莊青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可是那些孩子卻從不曾放棄她,用愛和關懷把她冷漠的心漸漸地融化,於是她成了他們的小七,那個他們捧在手裏,放在心裏的小七。那些年他們一起接受殘酷的訓練,一起學習各項技能,一起並肩戰鬥解決掉一批又一批的對手,一起出生入死執行各種各樣的任務。於是海上有了他們的傳說,陸地上也有了他們的傳說,他們成了殺手榜最佳的組合,也成了世界各地通緝的人物。在那痛並快樂的歲月裏,他們無孔不入,走遍世界各地卻依然活蹦亂跳的。


    每每想起來總是讓他們自豪無比,她從不後悔做了一名殺手,因為老天爺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在還不能保護在乎她的人之前,她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都無可替代,強大到無所畏懼。


    亦靜離開了床榻,找到了紙和筆把記憶中的人一股腦兒地畫了出來:和藹可親,大智若愚,明明一身胖胖的肥肉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靈活和輕巧的莊青叔叔。


    畫中的人永遠帶著慈祥的笑容就如當初摸著她的頭說:“小七啊,以後別人再笑話你沒爸媽時告訴他們你是我莊青的女兒,你叫莊亦靜。要是有誰再欺負你,把叔叔身份說出來,狠狠地揍他,揍不贏叔叔幫你!”


    那個眼神清澈平靜,用微笑麵對所有痛苦,用微笑代替所有言語和行動,看著她慢慢成長,溫柔地叫著她小七、小七的二哥趙毅平,記憶中他總是如此溫和,無論他們怎麽胡鬧他都不生氣,每次惹了麻煩他總是摸摸她的頭笑著幫她解決。


    前世的時候因為一次任務他一個人踏上了遠洋的路,在他們看不到的異國他鄉奮鬥著,記得當時送別吹的是南風,他們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終才戀戀不舍的回來,卻不知隻此一別便是永恒,“二哥,你還好不好,是不是聽說了我們的事,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知道,最起碼這樣你還可以繼續笑下去!”


    她的三哥洛青陽,那個自命風流卻偏偏打扮得流裏流氣的風sāo少年,圓滑通達,裏裏外外操碎了心卻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模樣讓人恨得牙癢癢也喜歡的不得了。記憶中總是各種偷襲惡搞,陰招陽招不斷,他總是惹麻煩可卻從沒人敢真正對他怎樣。總是喜歡拉著她跑遍海島,帶著她為非作歹,還說“不管什麽陰謀陽謀,隻要能夠讓自己安全,你就給我放心大膽的使出來,咱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人物,要什麽光明磊落,君子之道啊,不過咱無恥也得讓人知道,就是要告訴別人我給挖了個坑,你敢不敢跳,這樣玩得才更驚險刺激,小丫頭記住了嗎?”


    還有她的四姐——青青那個喜歡琴棋書畫,多愁善感,優雅貴氣的女孩,畫中人秋水為姿玉為骨,冰雪為膚月為神,在這遙遠的海島上,她是最美最獨特的一道風景,記憶中隻要閑下來,她便帶著她去看看那些詩情畫意的風景,落日斜陽,青山綠水,花香鳥語等等,有時候甚至連台風海浪也不放過。她懂茶懂酒精通一切古老的文化,享受生活中所有的美好,哪怕掙紮在黑暗中,哪怕雙手布滿血腥,心中卻依然帶著希望,幹淨如初。


    五姐姐傾顏,這個人如其名的女子,她傾國傾城微微一笑間便是風情無限,她看上去靜婉溫和,實則剛烈如火,就這樣用最溫柔的表麵包藏著最熱烈的內心,也就如此才溫暖了她這顆冷漠的心。


    她的六哥啊,那個笛子吹的出神入化的男子,可以如冰般冷冽,可以如火般熱情,可以狂妄,可以謙虛,就是一個百變的精靈,他的那句“我的個性取決於我是誰,我的態度取決於你是誰”更是名動島內的。


    他們或溫和或沉靜或恣意,可是他們都在告訴她要做最真的自己,哪怕現實有那麽多的無奈和心酸。在她無助彷徨的時候他們說隻要活著就有希望,我們這一群連死都不怕的人難道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嗎?他們疼她寵她,給她最好的禮物,給她最殘酷的偷襲和演練,於是她驕傲、她自負、她任性、她恣意。


    於是才會有了後來的事,才會有那麽多的悲劇和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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