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裏,玉無鹽靜靜的躺著。睍蓴璩曉亦靜在旁邊幫她換著衣服,被帶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了。這裏除了她沒有人適合給她換衣服了。


    看著昏迷中依舊握緊著拳頭的女子,亦靜無奈了。這世上的癡人還真是多啊,她想到過玉無鹽背後會有高人卻沒想到會是這個曾經名動一時的天下第一才子屈錦凡。


    屈錦凡,宸國當家少主,才華橫溢,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廢除了宸國一係列的舊禮,創立了全新的學院和規矩。為人俠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曾經帶起了文人的俠義之風,隻是這樣一個人卻在聲名遠播時突然間消失了。


    三十年了,他失蹤也有三十年了,想到竟然在這裏。這樣看來玉無鹽背後的高人就是他了,若是如此她又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出得石屋,穀老和錢老連忙上前:“怎麽樣?攴”


    “沒什麽大礙,不過都是一些皮外傷而已。多休息幾天就好了,但是另外半邊臉怕是從此就毀了!”亦靜看著那個至始至終背對著的人,提高了聲音。


    “唉,真是可憐啊,本來一邊就被毀了,現在另一邊也毀了。半麵仙容半麵鬼顏,現在倒好全了,真真的成了鬼顏了,也不要什麽半麵的。”看著屈錦凡無動於衷,穀老痛心疾首的說著,最後搖搖頭惋惜的離開了。世間之事唯有情字那麽傷,那麽痛,偏偏讓人欲罷不能,這一個兩個三個的,哪一個不是被情所困呢?還是自由自在逍遙天地間來得好啊!


    穀前輩走了,錢老看著前方的身影搖搖頭也離開了。不是不勸,隻是他有什麽資格呢?說白了他們都是一樣的彖!


    沉默就這樣繼續著,亦靜看著他,如果說公孫齊出家是為了纖塵,為了那些複雜的糾葛,那麽屈錦凡呢,這個比他更優秀,更出色的男子又是為了什麽隱藏在這山穀裏?是藏嗎,不是,如果是的話為什麽七年前會突然出現,幫助玉無鹽?


    “她怎麽樣?”終於屈錦凡出聲了,那聲音是無奈、是矛盾、是糾結。


    “不是很好。現在都還一直握著拳頭,想來是很痛的,哪怕身上不痛,心裏也很痛!”


    “幫我照顧好她。”屈錦凡說完留給亦靜一個背影就離開了。


    亦靜到這邊已經五天了,她不喜歡參合過多的事情,就算好奇也隻是好奇而已,時間過了就忘了。她本來想離開的,但是穀前輩讓她留下來說是讓她解決好玉無鹽的事情,不然不讓她離開。亦靜素來狂妄,可是不等於沒有自知之明,這個地方她要自己走出去,這是不可能的!


    玉無鹽跪在石屋門口,那裏是屈錦凡的住處,也是她昏迷兩天的時候休息的地方。自從醒來後她就在這邊跪著,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多餘的動作也沒有。


    看著緊緊關閉的石屋的門,亦靜怎麽也開心不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何必去多問呢?可是如果每個人都少那麽一些固執,是不是就會有很多幸福的人呢?想到這她突然間好想念天遠,似乎這些年她就是個任性的孩子,固執倔強,還好,還好天遠他那麽的寬容,那麽的慈悲,任由著她胡鬧還在等著,她竟然想他了,習慣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整整跪了三天了,那扇門一絲動靜也沒有。正如她在外麵守了半個月,如果不是強行闖入的話恐怕連這個山穀她都進不了,鐵石心腸,果然是鐵石心腸,可是若是如此,當初為何要救她,讓她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看著那禁閉的門,玉無鹽自嘲的笑了,終究是奢望啊。她緩緩的抽出衣袖中的匕首,竟然隻有死了才能靠近,那不要這命又如何?


    她正要刺向自己,亦靜眼疾手快打落了她手上的匕首:“玉無鹽,你這是做什麽?”


    “王爺不覺得管太寬了嗎?”玉無鹽自嘲的問著,做什麽,都這樣了還能做什麽,不過是覺得活著沒有意思了而已。以前是半麵鬼顏,現在是真正的鬼顏了,家,沒了,這邊他又不要,那還活著做什麽!


    “沒有,我沒有想多管的意思,隻是司清雲的悲劇有一個就夠了。玉無鹽你那麽聰明,怎麽會看不透呢?若是他心裏真的沒你,何必這麽著急著出去呢?我想他是有心結的,隻要打開了心結就不會有事了。相信我,你去試試?”亦靜拉起玉無鹽,看著她認真的說著!


    “真的嗎?”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玉無鹽重複問著:“真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玉無鹽去了哪裏亦靜已經不關心了,隻不過看著那石屋她總是越來越想天遠了。曾經把他推得那麽遠,還好,他還在,出來好久了,是該回去了,她是莊亦靜,是敢愛敢恨的莊亦靜,是從不認命的莊亦靜,什麽時候被這些無聊的問題困擾過呢?


    想明白了這些,亦靜的心情好的出奇。她在等著穀前輩帶她離開,閑著的時候也就拿著扇子,撲撲山間的那些蝴蝶,這種事情似乎她從沒做過呢。


    這天,她正在亭子裏和穀前輩下著棋。


    “不對,丫頭等下,這個不算我不要這樣,重新來過。”穀老前輩邊說邊把棋子放回去,“重新來過,這個不算。”


    亦靜已經習慣了:“前輩啊,這好像是今天的第五次了,你這一大把年紀的,怎麽好意思這樣啊?”


    “瞎說,這明明是第六次好不好。年紀輕輕的那麽沒有記性,這可不好。”穀老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也沒有,“不過丫頭啊,你這棋下得真不是一般的好啊。當年我跟我弟弟下棋的時候,他還沒你這水平呢?”


    說到公孫齊,亦靜不禁有些傷感了:“前輩,屈先生為什麽會……


    “對了,我還沒吃飯呢,丫頭走了。”穀前輩說完直接用起了輕功,消失的無蹤無影。亦靜放下棋子,終究還是好奇啊。


    石屋裏,玉無鹽正在畫著圖像。上麵的每一張都是屈錦凡,上麵一個豐神俊朗的中年男子或微笑或生氣或大怒。每一張都那麽的傳神,好像就在眼前一樣。


    那時候她剛毀了容貌,失去了半邊臉就等於失去了生命一樣。雪上加霜的是她還被退婚,而且他們娶然是她的妹妹,這讓她如何接受?都說玉家無豔自幼命好,身份不高卻備受庇護。她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往往危難才能見真情,那一年所有的人都避著她,嫌棄她,就算她的母親也隻是哭著抹眼淚。在殘忍的事實麵前她絕望了,就在想活不下去時,屈錦凡就這樣出現了。


    那年她站在懷水之畔,一步步走向那平靜的水麵,水沒過了腰,沒過了頭,就在她以為她會死的時候,有人把她拉了出來,迷糊中她隻看到一個背影,那麽的高傲,那麽的讓她遙不可及。後來他告訴她很多很多,希望她能有活下去的勇氣。


    隻是一直以來她都明白,這個男子才是她活下去的勇氣,她可以不顧世俗,拋棄所有,隻要能和他在一起。這些年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為的也不過是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不被當成一個棋子而已。可是屈錦凡,你為什麽不要我?


    穀老走了,亦靜一個人在亭子裏站著,看著這美麗的風景,柳青啊你應該是幸福的吧。你和江水平也應該是幸福的。


    “九公主,能否麻煩你件事?”就在亦靜自己玩的不亦樂乎時,略帶蒼老的聲音傳了進來。


    亦靜轉身,看到的是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他慈眉善目,溫文爾雅,身上書卷之氣頗濃,果然是不負盛名的第一才子啊,就算現在老了也有歲月積澱的氣息。


    “屈先生客氣了,亦靜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會幫忙的!”對於這些傳說中的人物,亦靜還是很客氣的,傳說不隻是說說的,這些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定都是有故事的!


    “公主離開崖山吧,這個地方不適合你。走的時候順便把無鹽也帶走。這個地方也不適合她。”屈錦凡說著就轉身要離開了。


    “我會走的,但是玉無鹽我不會帶她走的。先生不覺得有些話要自己說清楚嗎?”看著屈錦凡離開,亦靜提高了聲音說著。


    前方的身影停了下來:“無鹽還小,不懂事。現在不過是一時依戀而已。等到她真正明白什麽是感情的時候,她會後悔留在這邊的。”


    “那你為什麽不自己去說。先生是在害怕是嗎?其實你也是動心的對不對,隻不過你覺得自己年齡大了,怕不能陪她長久是不是?還是先生隻是欺世盜名,不過是害怕別人說你老牛吃嫩草這些閑言閑語呢?”亦靜看著屈錦凡,咄咄逼人的問著。


    屈錦凡沒有回頭,隻是站在那邊,最終還是離開了。


    “先生是天下第一才子,應該自幼熟讀詩書的。亦靜不想賣弄不過這邊不得不送先生幾句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玉無鹽現在除了你什麽都沒有了,如果你想讓她的人生都是悲劇的話,你就讓她就此化蝶去好了。”


    到了這個地步,亦靜顧不得許多了,這世間的悲劇已經夠多了,為何還要再增加呢?


    或許是亦靜的話起了作用,或許是玉無鹽的誠心打動了屈錦凡,又或許是屈錦凡想通了。三天後亦靜離開了崖山,離開了這個山穀。那一天玉無鹽和屈錦凡牽著手送她離開的。真好啊,如此白發黃花相牽挽的,隻要他們在一起能夠幸福又何必在乎世人的冷眼呢?


    而她呢,想著曲城那個溫和的男子,亦靜的心很溫暖很溫暖。出來好久了,真的是懷念了。現在就回去了,這樣是不是會給他一個驚喜呢?就這麽想著亦靜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隻是有句話叫相見不如懷念,若是可以預見將來,亦靜她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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