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雪晴,千裏萬裏月明。睍蓴璩曉


    蒼山,這個大陸上月亮最美的地方,此刻月亮已經升起,月光清冷地灑下,大片的覆蓋著蒼山,那些風蝕出的高低深淺的痕跡,在月色下綿延成一片靜默的銀海,或平坦如水,或溝壑縱橫。偶爾一陣夜風習過,揚起一片細碎的塵土,整個蒼山都沉浸在寂靜中。


    風突地強勁了起來,一道白影倏地從山道上掠過,眨眼間便消失在前方,仿佛從未出現過。


    亦靜站在山頂已經很久很久了,她在等人,等著能給她解惑的人,看著這月色,所謂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勾也不過如此。


    “丫頭,你倒是來早了。”在亦靜看著月色的時候,後方傳來了嗬嗬的笑聲攴。


    聽到聲音亦靜轉頭,果然初塵老人此刻正滿臉笑意的看著她:“不是亦靜早了,是前輩遲了。”


    “嗬嗬,這蒼山的月亮如何?”老人家笑著指著前方的月亮,意味深長的問著。


    “好,可是我不喜歡!”亦靜看著那月亮老實的回答著。她不喜歡月亮,這個月亮總讓她想起北蒙那個女子,這一生為這月亮跳舞,可是月光又何曾為她停留過艴?


    “我也不喜歡,可是這蒼山的月亮我看了四十年了。四十年日升月落,四十年月升日落。她總是這樣走著,除了清淺的足跡,什麽也沒有給我留下!”老人家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那時候我總在想著,如果有一天這月亮停留了,那該是怎樣的光景。不過四十年來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亦靜沒有打斷,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她要做的不過是傾聽而已。


    “你去過崖山了,應該也知道一些了。”老人家不回憶了,他看著亦靜,直接說著她想知道的事情。


    “前輩想告訴我什麽?”前塵過往,以前她想知道,現在她想忘了,忘了過去種種,這樣她才能一點都不害怕的向前看。


    “白家起源於蒼山,西風烈雖說是西風烈,可卻是一點也沒有真正西風的感覺。這西都啊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感覺。”老人家無限懷念著。


    “丫頭啊,你知道的也差不多了。若是可以的話,就忘了吧。太過執著和癡迷對於你沒有半點好處的。”老人家說完直接消失了。


    看著這月亮,亦靜笑了:柳青啊,這是為了什麽?這兜兜轉轉的還是我們在玩貓和老鼠的遊戲!當年你發生了什麽事?還有江水平,你們是怎樣的,為何會一起創立一個門派呢?


    亦靜回到住處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天遠正在門口等著她,看到她微笑著上前把她抱在懷裏,給她溫暖。


    “一直在盼望著一段美麗的愛,


    所以我毫不猶疑地將你舍棄


    流浪的途中我不斷尋覓


    卻沒料到回首之時


    年輕的你從未稍離


    從未稍離的你在我心中


    春天來時便反複地吟唱


    那濱江路上的灰沙炎曰


    那麗水街前的一地月光


    那清晨園中為誰摘下的茉莉


    那渡船頭上風裏翻飛的裙裳


    在風裏翻飛然後紛紛墜落


    歲月深埋在土中便成琥珀


    在灰色的黎明前我悵然回顧


    親愛的朋友啊


    難道鳥必要*才能成為鳳凰


    難道青春必要愚昧


    愛必得憂傷。”


    靠在天遠懷中,亦靜念著席慕容的《回首》。席慕容的詩歌她一直喜歡,而今在這月色下念著這詩總覺得是為她而寫的。還好,有這麽一個人在她身邊,這樣就足夠了。陽平,你也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感覺到亦靜情緒的變化,天遠沒有多說,隻是抱緊了她:“夜深了,去休息好不好?”


    亦靜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就這樣他們相伴到天明。


    西都之會就這樣結束了,初塵老人之後也沒有再出現過,對於祉國亦靜沒有任何的不舍,當即就要離開。在離開之前秦修之找了她。


    那天她正在曬太陽,天遠就在旁邊看著她,秦修之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安靜的場麵,如此的溫馨,卻讓他絕對刺眼。


    天遠一早就看到了他,他們之間要說的當年國會之時就說得清清楚楚,而今沒有什麽需要多說了。何況他不會放手的,而秦修之,靜兒的心裏沒有他,他也不會給自己自找這些沒必要的煩惱。所以此刻對於秦修之他是一點惡意都沒有的:“不知秦太子到來有什麽事呢?”


    看著天遠,秦修之依舊笑著:“修之想和公主談談,不知閑王是否方便?”


    如果是以前,亦靜是不會和秦修之多說的,隻是現在和天遠在一起久了,她性子裏的那些鋒芒似乎被他的溫和融化了不少,所以當即朝著天遠點點頭。


    天遠看著亦靜,笑著出去了。


    院子裏隻剩下了秦修之和亦靜。看著在那邊悠閑曬太陽的身影,秦修之開口了:“如果你先遇見我,你現在喜歡的會不會是我?”


    著實他和天遠是如此的相似,一樣的溫和,一樣的寬容,一樣的愛著她。


    “不會。”亦靜沒有思考,兩個字直接回絕了他,有時候喜不喜歡和遇見的先後沒關係的。就算沒有天遠,還有陽平,她念著陽平,哪怕現在也還想著他。不過在這邊天遠讓她想靠近,不想拒絕,而秦修之她沒有任何的感覺。


    “秦太子,我不會喜歡你的,你也不要再喜歡我了。這份感情注定沒有結果的,就算你等我一輩子,也等不到希望的。放手吧!”


    她從不給人希望的,就算知道這樣說會傷害別人,她也會說的。她不是晉卓,沒有野心,沒有目的。這世上癡男怨女夠多了,能少一個還是少一個的好。


    “放手?”秦修之自嘲的笑了,果真是冷心冷意啊,傳言還真是一點也不假,“如果能放手的話,修之又何必如此呢?如果能放手的話……


    修之說著不說了,他看著亦靜,至始至終亦靜連眼皮都沒抬過:“果真是如此,冷心冷情啊。可是我放不了手,你知道嗎?不,你怎麽會知道呢?”她怎麽會知道,當年那個踏著月色而來的少年在他心中是怎樣的不可磨滅,那悲傷的情緒,狂傲的語氣,一顰一笑伴著他度過了這麽多年,想忘而不能忘,而今一句放手,叫他怎麽放手?


    亦靜沒有再和秦修之說話了,有些事情說是說不清楚的,隻有時間才會證明。久了過了就會明白,這世上少了誰生活照樣在繼續。修之也不說話了,亦靜的態度那麽的明顯,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不論你怎麽想,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是不會放手的!”


    這是修之離開之前留下的一句話,已經沒有放在心上。修之一走,天遠就進來了,看著亦靜閉著眼睛,他沒有多說隻是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他的靜兒他怎麽會不了解,看上去冷心冷清,可是卻是寧願傷害自己也不想傷害別人的,所以才會這樣一次次的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八哥,我們離開好不好?”靠在天遠懷裏,亦靜的眼淚流了下來,她何德何能讓那麽多的人傾心相互?


    “好,我們離開,馬上就離開。”天遠當即就帶著亦靜離開了。


    出了西都,出了西都,出了祉國,在懷水邊上他們碰到了宋懷閔。本是同路也就一起走了。


    這天,他們來到了關陽,關陽是懷水邊上的一座城池,因得天獨厚的地勢,近年來發展成為宸國內農家聚集最多,實力最雄厚的城池。


    宸國的農家也多半集中在這,金秋時節,正是收獲的時候,每年的這個時候關陽都會舉辦一些慶祝活動,來祈盼來年的豐收的。因而此刻的關陽是分外熱鬧,亦靜跟著宋懷閔他們到了百裏墨的府上。


    百裏家族,宸國第一世家,那氣勢和實力都是看得到的。而經過國會大家也有些認識了,因此也沒有出現什麽多大的不方便。因著她喜歡安靜所以她和天遠被安排在了偏遠的角落裏。和外麵的熱鬧比起來,這邊倒是冷清了。這些天亦靜沒有出門,也沒有犯懶,難得的她在寫一些東西,記得上輩子她隨意看過《齊民要術》的,雖說隻剩下一點模糊的印象,但是憑著前世的記憶,再加上幾千年來積累下來的經驗總結,亦靜覺得自己還是能夠寫出一些關於農業方麵的心得的。


    想到這,她就無比懷念陳振軒了。那個得天獨厚的妖孽如果他在這的話肯定能把她的意思寫下來,何苦還要她自己在這邊費心費力的想著呢?


    事實證明,有些人是不能想的;事實還證明老天爺雖然一直不厚待亦靜,也有時候還是會偏向她的。這邊亦靜正在想念著陳振軒,那邊一個妖孽般的紅衣男子就出現在了百裏家族的府邸裏,而且一路嚷嚷著直接奔她的院子而來:“姑奶奶啊,我可想死你了,你快點出來啊。”


    這高調張揚的語氣,一身鮮豔的紅,不是陳振軒又是誰呢?


    聽到這個聲音,亦靜是特別開心了,還真是剛念著就來了,這些個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因而她馬上就迎了出去,看著遠處那個風風火火的身影,亦靜笑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姑奶奶,我可想死你了。”陳振軒到了跟前就要去抱亦靜,天遠連忙擋住了。他一直在亦靜的院子外麵,就怕她有事情要幫忙的時候找不到人。現在還好,靜兒身子剛好一點,這個妖孽這樣一抱,說不得會讓靜兒受傷的。


    “你是想我把我想死了呢還是想我想得你要死了?”對於陳振軒,亦靜說話是不會客氣的。何況這個妖孽你要是跟他客氣,吃虧的一定是你自己。


    “姑奶奶,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愛啊,一點都不可愛!”陳振軒搖著扇子,搖頭晃腦的念著。對於亦靜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似乎就是這麽奇特,是主仆,是朋友,更是損友。平時的時候插科打諢,一有重要事情的時候那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


    “我當然不可愛了,不過你就可愛了,我這邊正念著你呢,你就來了,進來幫我做些事情。”對於陳振軒為什麽會出現在關陽,不用想也知道,這個狐狸就是衝著關陽的農家來的。可是這樣明目張膽深怕別人不知道他來了一樣,這又是為那番啊?


    “姑奶奶你不能這樣啊,我這邊馬不停蹄的來了,這朝思暮想的,你不安慰安慰我,讓我受傷的心靈得到撫慰,還這樣對我。沒天理啊沒天理!”陳振軒說著就哇哇大叫了,不過還是搖著扇子進入已經的房間,進去後朝天遠挑了挑眉還特意把門關了。


    看著陳振軒這樣,亦靜也不多說,這樣就想讓八哥生氣那也太看不起八哥了。


    “姑奶奶啊,我看啊你還是不要再跟閑王好了。我跟你獨處,他都不生氣的,這說明什麽?”


    陳振軒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一進門就跟著亦靜數落閑王,亦靜笑著任他胡說八道,最後她看著陳振軒:“這些話,你敢跟八哥說嗎?其實一直以來我也很想看看八哥生氣的樣子的,要不你去試試?”


    她是真的很想看到天遠生氣的樣子的,陳振軒隻是說說而已,去招惹天遠他還是沒這個膽量的!


    玩笑話開過了,接下來就是正事了。陳振軒果然是沒有辜負亦靜的所思所想,僅僅三天就幫亦靜把她想的整理出來了。這不是《齊民要術》,不過也差不了多少,裏麵囊括了天時節氣,包括了各種時節該注意什麽,詳盡探討了抗旱保墒的問題,論證了如何恢複、提高土壤肥力的辦法,提出從事農業生產的原則應該是因時、因地、因作物品種而異,不能整齊劃一。


    這些書籍後來在宸國,乃至整個大陸都流傳盛廣,故而在各國史記上,陳振軒和莊亦靜又有了一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最重要的是當柳陌來到這片大陸時,這片土地蘊含的智慧讓她是一點也不懷疑曾經有人和她一樣穿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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