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崖山,看著外麵的風景實在是難以想象這麽一個小土丘裏麵竟然包藏乾坤!


    我是文思毅,起初的時候我就文思遠的,隻是後來娘親為我改了名字。睍蓴璩曉


    我出生在懷水之畔的一個山穀裏,那裏滿山滿穀都是梅花,白的、紅的、粉的開得異常的漂亮。和我一起出生的還有一個小女孩,聽師傅說我們本該是同時出生的,但是因為我是順產,她是不怎麽順利,所以我做了哥哥,她成了妹妹。


    我們出生的時候身邊除了娘親就是師傅和其它的一些師叔師伯們,因著師傅在穀裏的輩分很高,我和妹妹也因此成了穀裏的長輩了。聽他們說本來師傅是要收娘親做徒弟的,但是娘親不願意,所以師傅一氣之下就收了我們做徒弟,他說這樣才不吃虧,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樣一來娘親就和他同輩了,他是真正的吃虧了!


    在我的印象中娘親是個脾氣不好的人,小時候妹妹經常哭,她會哄兩下,但是妹妹哭起來是沒完沒了的,每到那時候娘親就會很煩躁,師傅總是會把妹妹抱過來,帶著她出去哄她。有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沒有師傅,那麽娘親是不是就會把妹妹摔在地上了,或者被妹妹鬧得自己先崩潰了熹。


    我還常常在想,像娘親這樣脾氣不好的人到底是誰敢娶她呢?後來,我見到了這個人,那是很多很多年之後了。


    在我三歲那年,娘親把我們交給師傅,然後自己一個人離開了,那個時候的我們不明白她要去哪裏,隻是娘親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那時候太小不懂,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一種近鄉情怯的緊張和興奮吧。


    娘親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裏我和妹妹都慢慢長大了,還好有師傅在,我們不是很黏著娘親,隻是有時候會莫名的想念,有時候也會奇怪為什麽我們沒有爹靴。


    記得妹妹三歲那年問娘親爹爹是什麽東西,娘親隻是笑了,她說爹爹是個好東西,以後我們會見到的。著實爹爹是個好東西,我們也見到了。


    我六歲那年,師傅交待我顧照好妹妹,然後就匆匆離開了。等到再回來的時候,他懷裏抱著昏迷不醒的娘親,不久之後還來了兩個穿著白衣的男子。看到我們他們是很震驚的,不因為什麽,就是因為妹妹和其中一個男子長得太像了,而我是長得和娘親很像的。


    後來我們知道了,他們一個是我們的父親,一個是我們的舅舅。在接下來的三年裏,娘親總是睡著,師傅和穀裏的師叔師伯們想盡了辦法,才讓娘親慢慢醒來的,但那是三年後的事情了。


    這三年裏,爹爹就守在娘親身邊,全心全意的照顧她,舅舅每隔一個月都會來看看娘親,看看我和妹妹。隻是娘親醒來之後,舅舅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以前我在想著娘親的脾氣那麽不好,到底是誰敢娶她,如今看著爹爹寵娘親的樣子我在想著娘親可能就是這樣被爹爹寵壞的。隻要娘親有一點的不高興,爹爹總是想盡辦法讓她開心,那體貼程度讓我和妹妹簡直就看不下去了!


    妹妹在十四歲那年出了山穀,對此爹爹和娘親也不反對,隻是讓她萬事小心。這些年爹爹和娘親總是會和我們說大陸上的事,說他們的過往。我知道我的娘親是世人眼中的神話,我的父親是一個傳奇。


    可是我知道真實的他們是很平凡的,特別是娘親,喜怒哀樂總是寫在臉上。傷春悲秋各種情緒,而且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總是讓爹爹我和妹妹操心。我總是在想著,娘親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真正長大,不讓人擔心。可是爹爹好像樂在其中!


    妹妹在十六歲那年嫁給了宸國的太子,她成親的時候爹爹和娘親沒有去,隻有我去了。妹妹長得像爹爹,但是脾氣是像極了娘親,甚至比娘親還不好,那個時候我在想著宋青林應該是個脾氣好的人吧,不然怎麽能忍受妹妹呢?


    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宋青林的脾氣是一點也不好,整個人冷漠得像冰塊一樣,真不知道妹妹怎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但是隻要她喜歡就好,我這個做哥哥的隻能是祝福。


    那天婚禮上我見到了公孫禪,聽說他是現在大陸上有名的才子,他的名字是娘親取的,娘親給他取這個名字的意義我是知道的。沒想到的是在妹妹成親後的一個月他就出家了,真真是沒有辜負娘親取的名字的意義!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娘親,現在她和爹爹基本上是不管外麵的事了,我也沒必要給他們增加煩惱!


    後來的兩年我在大陸上四處走著,看過娘親看過的風景,走過她和爹爹說的每一個地方。唯獨這裏——崖山讓我感到如此的神秘和向往。


    這是個小土丘,但是裏麵確是包羅萬象。聽娘親說裏麵有的是一群神奇的人,那裏有好酒如命的酒癡;有愛上了畫中人的情癡;有四十年前大陸第一才子,影響了整個大陸風氣的文癡;還有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中豪傑。


    聽娘親說他們的故事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很奇妙,這個世界無奇不有,但偏偏這群人讓我有了想親眼見見的心理。說起來,裏麵的人都好像是穀裏出去的,師傅說他們比他低一輩,如此算來,我還是和他們同輩的,這讓我不得不慶幸當年娘親不認師傅做師傅的英明決定!


    我站在崖山前看著那些看上去沒有什麽變化實際上是包羅萬千的陣法不得不驚歎這布陣人的巧妙。娘親和爹爹身手都不差,特別是娘親,那手法快得有時候讓師傅都自愧不如,但是他們都不會陣法,我的陣法是跟著師傅學的,自從知道我要去崖山後,師傅更是教了我許多的陣法。


    看著眼前的陣法,不得不說真是精妙啊,我小心翼翼的踏了進去,但是剛跨進去它就變幻莫測,讓我難以招架不得已隻好退了出來。如此這般多次之後我還是不能進去。


    “嗬嗬,你怎麽不放棄呢?”就在我想方設法的時候,傳來如黃鸝般的聲音。抬頭但見前方陣法已經撤去了,裏麵露出了片片梅花林,粉紅的花瓣下一個穿黑衣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黑衣,豔麗無雙的容顏當即讓我想起了玉無鹽,但是娘親說玉無鹽的容貌已經全毀了,這個女子是誰也就可想而知了,當即我朝她笑笑:“屈姑娘當真是個高手,如此精妙絕倫的陣法讓文某大開眼界了!”


    聞言那女子笑了:“我不過是看你一直在嚐試,所以才關閉陣法的。現在我要打開它,你離遠一些。不要再嚐試了,你破不了的!”那是一種篤定的自信,而我偏偏就是個不服輸的人,我長得像娘親,表麵上性子不像娘親,可是骨子裏的固執倔強是一樣的。對此娘親常說我不要那麽固執,但是爹爹確是不反對的,在他眼裏娘親的一切都是好的,自然包括了這種性格。或許這就是和妹妹比起來爹爹偏疼我一些的原因吧!


    我沒有說話,隻是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閃身越過了陣法,進入了梅林。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不是說不能進來嗎?”


    看著我進來,那個姑娘當即氣急敗壞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我笑了:“姑娘你說不能進來就不能進來嗎?何況我不是外人,按輩分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師叔,有這樣對待師叔的嗎?”


    “師叔,你怎麽可能是我師叔?”她明顯不信。


    “我師傅是初塵老人,你可以跟我去問問你父親他們,看看我有沒有騙你們?”


    “好,我就和你一起去到時候你如果騙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的!”


    果然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當即我便進去了。看到我他們隻是有一些震驚,我長得和娘親太像了,以至於他們一眼就看出了我是誰。對於我的到來,他們沒有很熱情的歡迎倒是穀前輩看著我然後傻傻的笑了:“我就說那丫頭倔得很,不會那麽輕易就有事的啊!”


    自那之後他們對我都是很冷淡的,我也不介意。這一次來我就是想弄清楚屈錦凡為什麽會在四十年前突然間消失的,雖然這件事情和我沒有關係,但是我真的非常的好奇!


    但是我問了幾次屈錦凡都沒有回答我,後來還是他的女兒告訴我的。在這穀裏我和她算是最熟的了,她叫屈錦繡,我問是不是錦繡江山的意思,她笑著搖頭說是錦繡江山不敵如玉紅顏,紅顏如玉卻不經歲月變遷!


    那時候我不明白,她看著我:“父親不過是看破了塵世而已,他盛名頗負但是卻遇不到一個知心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懂他的,但是她已嫁作人婦了,因而才會避世的。後來無意中碰到了母親,後麵的故事相信你也清楚了。你呢?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我雖然身在這邊,但是也知道你的父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特別是你的母親!”


    錦繡這麽說,我難免有些吃驚,不曾想過這天下第一的才子竟然會是因為這種原因而避世,但是回頭想想也是,這世間之事看破與不看破的不外乎是一個情字——親情、友情、愛情等等。再偏執一點的人就會有更多的追求,就像屈錦凡身份地位那麽高,高處難免孤獨寂寞的,孤獨寂寞久了就想找個對手。可是到最後卻發現這世間沒有一個是對手,獨孤求敗,真正到了獨孤求敗的境界了。唯獨碰到一個懂他的女子卻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自那以後我沒有問過屈錦凡他的過往,在穀裏久了我發現我喜歡上了這裏,還有錦繡,這些年我遇到過很多的女子,可是唯獨她給了我特殊的感覺。舅舅曾經告訴過我如果喜歡一個女子,一定要早早的讓她知道,一定要抓住機會,不然錯過的就是一輩子。那時候我問舅舅他是不是錯過了這樣一個女子,舅舅隻是苦澀的笑著,然後離開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那個女子就是娘親。他們之間的故事娘親不說,爹爹也不說,是我這些年在大陸上四處遊走的時候聽來的。現在想來舅舅沒有錯過,他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隻是有些時候是天意弄人啊!


    看著錦繡天天忙裏忙外的,我決定按舅舅說的去做,告訴她我喜歡她。


    當我告訴錦繡我喜歡她的時候,她是不可置信的。


    “你、你、你說什麽,你沒事吧你?”


    看著她那不可置信的可愛模樣,我笑了:“我說我喜歡你,天涯海角我願意陪著你,你呢,喜不喜歡我?”


    錦繡沒有回答我,她轉身跑了,接下來的一個月我都沒有見過她。我想她是躲著我了,我沒有放棄在這邊繼續等著,終於有一天她又出現了!


    “我喜歡你,天涯海角我陪著你去。”見到我的時候她是飛快的撲進我懷裏的,然後靠著我她大聲的說著。


    後來我帶著她離開了山穀,我們去了很多地方,甚至帶她去了出塵穀見了爹爹和娘親,錦繡很興奮,爹娘沒有說什麽,他們說隻要我自己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但是我終究忘了一點,有時候明明很喜歡一個人卻也是會傷害一個人的。如今我已經忘了我們之間為什麽而爭執了,但是結果是不歡而散的,那個時候她離開了我,我回了出塵穀。


    就這樣我在穀裏呆了兩年,我以為她會來找我的,但終究是沒來。爹爹終於是看不過去了,他找到了我。


    “思毅,你和錦繡之間到底是怎麽了?”


    看著溫和儒雅的父親,我突然間就好奇了:“爹爹,你說娘親那麽固執,你為什麽會喜歡她?”


    爹爹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但是他是個好父親,這些年來總是在為小時候不在我們身邊愧疚著,因此對於我和妹妹算是有求必應了。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喜歡一個人就喜歡上了她的一切,在你們眼裏,你們的娘親不夠好,有很多的缺點,但是在我眼裏她是最好的,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這麽一個人比她更好了!”父親看著我說得是如此的認真!


    “毅兒,你很好,各個方麵都很好,唯獨太過倔強這一點不好。錦繡那孩子和你一樣也是自幼避世長大的,你們的性格裏有太多相似之處,骨子裏是一樣的固執的。你如果真的愛她,就應該去找她,去體諒她,而不是這樣和她置氣。你這邊不好過,錦繡那邊說不定更難過,你舍得嗎?”父親說這些的時候表情是悲傷的,我知道他又想起了和娘親之間不愉快的過往。這些年聽著大陸上的人們說他們的故事,我總是在想著如果父親當時不是那麽的堅持,那麽現在他和母親是不是不會在一起!


    最終我還是來到了崖山,看著眼前的陣法我沒有多想直接闖了進去,這個地方憑我的本事是進不去的,就算進去了若是錦繡要躲著我,我也見不到她,與其如此還不如賭一把,就這樣生死由命一回。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熟悉的房間裏,這裏是三年前我來崖山的時候住的地方,裏麵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我和錦繡和我布置的,看著這些總覺得那些記憶沒有走遠,記憶中的錦繡那麽的溫柔,那麽的體貼,那麽的可愛,滿腦子都是她的好,沒有一點的不好,可是當初我們為什麽會爭執,而且嚴重到了這種程度,想來是我錯了,爹爹說得對,以前是我不懂愛,不珍惜,現在錦繡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珍惜你嗎?


    我踏出了房間,四處找著錦繡,這邊的人還是對我冷冷淡淡的,沒有任何的情感,穀前輩看到我也隻說了一句:“如果不是看在你是那丫頭的寶貝兒子的份上,老頭子我就一掌劈了你給我那寶貝徒弟出氣了。”


    穀前輩說完之後甩甩手離開了,走之前他告訴我錦繡在廚房為我煎藥。


    我來到廚房,看著那個忙碌的身影,和兩年前比起來她瘦了,而且是瘦的那麽的明顯。


    “錦繡,我錯了。”我快步上前抱著她,我錯了,我的錯了,我不應該那麽固執的!


    “放開我,你放開我。”錦繡沒有有一時的反應不過來,然後她便開始掙紮了。


    我緊緊的抱著不放手。錦繡是越發生氣了,“你放手,你這個討厭鬼,你就欺負我。你放手,我討厭你,討厭你!”說著說著她就哭了。


    這一哭,我的心全亂了,連忙放開她:“好,我放手,你別哭,你別哭啊!”


    “討厭,你怎麽可以現在才來?你為什麽不早來?偏偏要我等那麽久!”我一放開錦繡,錦繡卻撲在我懷裏邊哭邊說,還不停的捶打著我。


    “好,好,我錯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以後我們不分開了,再也不分開了!”


    我和錦繡成了親,我們成親那天爹爹和娘親也沒有來,妹妹來了,看她的樣子她應該很幸福,不要我這個哥哥操心了。


    這以後的日子裏我和錦繡去了很多地方,我們體會了很多的風情,累了的時候就回出塵穀和崖山看看。隻是這些年我沒有回過文家,她也沒有回過玉家和屈家。對於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現在我也明白了為什麽娘親的脾氣那麽不好,爹爹卻還那麽寵著她了,原來兩個人在一起後你就會想去順著她,寵著她,並且樂在其中!到了後來我的脾氣越來越好了,她的越來越不好了,可是這樣也是很好的!我們兩個人,相依相陪,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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