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倒也沒有多說什麽,又教了施靈韻一次。這一次,施靈韻耐著砰砰跳的心,仔細感受著月影的靠近,感受著被她的氣息包圍而帶來的悸動。就像是得逞的小孩一樣,好生歡喜。


    奇特的是,一直對一見鍾情嗤之以鼻的施靈韻這會兒也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有一種莫名的悸動。


    但小小的曖昧總是短暫的。


    施靈韻也不好意思裝成三歲孩子的樣子讓月影教了又教。那幾分鍾就像是一陣和風一般,一瞬間就又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可是,施靈韻再沒有留月影的理由了。而她的變化也同樣如同一顆種子一樣,丟入了月影的心中,開始慢慢發起芽來。


    月影來無影去無蹤。施靈韻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麽從陽台上消失了,隻是眨眼的瞬間,月影那一襲夜行衣瞬間就融在了漆黑的背景之中。


    施靈韻回到了空空蕩蕩,大得離譜的房間裏,睡意全無。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她的一個夢,那麽不真切。隻有手指尖的幽幽清香提示著施靈韻,月影確實出現過。通亮的房間裏,她脫下了剛剛披上的外套,掛在了原來的衣鉤上,爬上了床,關了燈,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施靈韻凝視著自己的手掌,白皙如常,她隔空順著那幾次月影教的樣子,像是入了魔一般,畫了幾遍,卻不敢真正觸碰自己的掌心。


    感情就是這麽殘忍而無常的東西。即便有些人日日夜夜作陪也比不上有些人的驚鴻一瞥。


    施靈韻暗罵了自己一句“白癡”,她懊惱地將手伸入了被窩之中,提醒自己現在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回到現實的世界中去。給自己洗了幾遍腦之後,心中的燥熱和萌動才漸漸退去了些。


    混亂的思維繞在施靈韻的大腦之中,朦朦朧朧地一直到了快要天亮的時候,施靈韻才迷迷糊糊地睡著,感覺著一閉眼,莉亞就來伺候她起床了。那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躺在自家的小木板床上,棉被一裹,除非老媽使出扒被子絕殺技就堅決不起床。


    “讓我再睡會兒嘛!”


    “大小姐。”


    “嗯……”施靈韻含糊地呢喃,她才剛剛睡著,實在是起不來啊!


    “可是您說過,您說過……”莉亞被施靈韻下了封口令,除非在安全的地方,否則不能提關於騰耀和安全區的任何事情。可是,騰耀有事情找大小姐,不說叫不醒,說了誤大事。


    “我說過什麽呀我。”施靈韻埋在溫軟的枕頭裏麵,被莉亞攪得睡意漸漸散去了。起床氣上身,施靈韻蓬頭垢麵地撥開被子,閉著眼睛哭喪著臉問莉亞。


    “安全區的事情啊!”莉亞靠近施靈韻的耳邊,捂住之後才輕輕地說道。


    三個字一下子讓施靈韻清醒了過來。


    “你不早說!”


    “呃……”莉亞還被施靈韻倒打一耙。“大小姐,那……”


    “噓!先起床,告訴過你了,這事兒不能亂說。”


    ……


    莉亞臉色鐵青,著實能被施靈韻的邏輯氣出病來。


    施靈韻動作很是迅速,全靠大學時候趕早課練出來,看得莉亞一愣一愣的。原來不用自己伺候,大小姐有這種火速洗漱著裝的本事,連她都自愧不如。


    “他哪兒呢?”


    “跟我來。”


    施靈韻塞了兩口土司,邊走邊剝雞蛋。不一會兒,一個雞蛋也到了施靈韻的肚子裏。莉亞的精神高度集中在這條路是否會被別人發現,所以沒有看到在身後吃得正開心的施靈韻。直到兩人穿過一堆草叢,豁然開朗。


    “怪不得,你倆偷/情都沒人發現。真絕啊!”施靈韻看著麵前突然開闊的視野。隻有騰耀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她來到施家之後到處逛過,還真沒發現有這麽一處好地方。


    “大小姐!”被施靈韻直接的用詞,莉亞臉一紅,嗔了一句。


    “別不好意思,我這是表揚你呢!”施靈韻四周環顧,便笑著說道。“這兒沒監控嗎?”


    “這裏是您爺爺的府邸,後來小的動亂一直鬧到這裏,拆了之後就廢棄了,而且廣闊無垠,沒人會在這裏做什麽。所以連監控都沒弄。”


    “原來如此啊!”施靈韻想起來了。


    n.w95年的時候,貧富差距減小,但地位差距日益嚴峻。北方大陸出現小規模公民反主的暴動。由聯合會出麵調停,北方大陸的和碩特家族做出巨大讓步,後代將隻享有名譽權,不再參與政事。由此拉開公民奪權的序幕。


    109年最大規模的奪權運動之後,43位英雄後代隻剩下8位出色的後裔繼續履行新元年公約。施家便是僅存的八位後裔之一。因為施靈韻的爺爺施政庭在年紀輕輕就出類拔萃,是一個很有個人魅力的首腦,所以安然度過了公民奪權運動。


    沒想到,這場動亂還能鬧到施家的府邸來,看起來挺嚴重的。


    看都兩人風塵仆仆地從草叢中鑽出來,騰耀揮了揮手,走了過來。將莉亞和施靈韻從一個溝上扶了上來。


    “大小姐。”騰耀抱拳低頭,行了一個標準的衛兵禮。


    “早上好。”施靈韻也不知道怎麽回禮,隻好笑著說了一句。好在騰耀木訥,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大小姐,昨天夜裏,我乘著大家睡著的時候,用深紅探測鏡對全城進行了一次地毯似的搜索。發現了兩個能作為安全區的好地方。”騰耀點開了手上的屏幕,上麵是一張地圖,有兩個紅色的小點。“一個是危機殘留下來的地井,一個是北邊懸山的石洞。”騰耀指著兩個小點說道。


    “地井?咦?”


    施靈韻覺得好耳熟啊!好像書中看到過啊,是不是……施靈韻皺起了眉頭。對了!是樂巧兒的秘密基地,怪不得這麽熟悉。她想起來原著中,樂巧兒就是把這個地方當成秘密基地的。當時,施靈韻還覺得這是作者的一個bug。


    “怎麽啦?”


    “你覺得選哪個?”


    “剛開始,我覺得地井是最好的選擇,山洞開發的難度比地井要大上一倍。而地井本身就有地道,隻要花點時間,就能直接和施家內院聯通。但是後來一想,覺得不對。”別看騰耀三五大粗,到底是樸謂能的弟子,分析起來也一板一眼的。一夜沒睡紅著眼睛的他接著說道:“這個地方雖然隱蔽,但是隻要有心,還是找得到,摧毀也非常容易。挖地道要好長時間,截斷卻隻用一分鍾。”


    “繼續說。”


    “懸山的山洞不一樣,裏麵縱橫交錯,出口多達幾十個。總不能把整座山給炸了。隻要開發地好,不是知道內部結構的人在短時間裏根本就不可能從裏麵走出來。”


    “你說的很對。”


    施靈韻想了想,目前還不是和樂巧兒發生正麵衝突。而且騰耀說的極是,想來樂巧兒或許也是因為經費的問題和怕動作太大而選擇了地井。最重要的是,施靈韻也有意將勢力往外移,也能讓樂巧兒到時候撲個空。


    退路永遠比進攻更加重要。施靈韻一直謹記在心。


    “你現在有人手嗎?我們需要先進行勘測再做決定。”


    “這個,人手不多。”騰耀不是很出眾,為人老實不善言辭,平日裏也沒什麽人和他同進同出。所以說起人手還真是個大問題。


    “沒事,你已經盡力了。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們就去找你師父吧。”施靈韻拍了拍騰耀的胳膊,笑著說道。


    每個人都有各自最適合的用途。就像騰耀,他的忠誠和勤懇就是他最大的寶貝。如果你寄希望於他八麵玲瓏,左右逢源,那這輩子也就隻剩下絕望了。


    施靈韻有信心,就算不能將樸謂能收為己用,也要斷了樂巧兒用他的路。


    在這個世界,不就是在逆天而行嗎?


    耽誤之急是盡快地開發懸山的山洞和吸納更多的能人異士,擴大自己的勢力。j□j不是說過嘛,槍杆子裏出政權,落後就要挨打。雖然,他現在被人批得一無是處,但施靈韻還是覺得他說的話非常精辟入裏。


    施靈韻識相地留下了莉亞和騰耀獨處。自己一個人晃蕩晃蕩地在寬闊的地基旁走來走去。心中總是抹不去一種浮萍般的感覺。對她來說,這個世界總歸是幻想中的世界,她愛的人,愛她的人,親人,朋友,都在那個世界裏。


    一念至此,施靈韻就是再累也要強打起精神來。


    看著遠處被騰耀抱在懷裏的莉亞,她突然想伸出手和月影說說話。這個世界,終究是太寂寞了。可是,畫到一半,施靈韻又縮回了手,暗笑自己的無用。


    苦澀的笑容第一次爬上了這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天之驕女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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