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碧潔笑罵道:“你這死丫頭倒會繞著彎子咒我,哪有自稱自己是寡人的?又不是死了丈夫或沒了至親?”


    柳兒笑道:“奴婢怎敢?曆來那些皇帝均稱自己是孤或寡人,說明萬歲爺就隻我一個,故道此也。”


    雷碧潔笑道:“還這多臭規矩,煩也煩死人了。好,就請荷香連夜趕手繡身龍袍來。這廳間的匾倒不可摘下,那可是前朝一個姓韓的大名人寫的,是我父親花許多錢才買回來的,這塊匾不可摘除,它也不礙事。”


    荷香心想雷碧潔聽柳兒這賤婢的唆誘,身著龍袍,稱孤道寡,若被官府得知,卻是一場大禍。想畢便道:“小姐,做任何戲耍均可,這扮皇帝玩鬧卻不同兒嬉,官府若是知道了,必會派兵來抓咱入獄坐牢,雖咱這碧水山莊人多,可怎能抵擋住官兵的人多?若他們再稟奏皇上,說我們自稱皇帝,要逆反作亂,那時再調動千軍萬馬來,豈不更將是無意間闖了彌天大禍?”


    雷碧潔聽了,唬的驚呆,沉思片刻,半晌不語。


    柳兒沒好氣道:“就荷香姐姐心多,在這大宅深閨裏麵扮個皇帝玩玩又犯甚罪?何況我們均是個弱女子,即使官府知道了,又有何懼哉?當年我爹爹在山上為王時,殺得官兵哭爹叫爺,四散逃離。咱這莊子固若金湯,莊丁勇猛,老爺和少爺又都是頂天立地的武林好漢,朋友遍天,別說一個官府,就是朝廷親自派的重兵來,也是沒用,我柳兒敢打包票。”


    雷碧潔聽了這話,才稍放下心,便道:“十萬大軍能奈我何?這也隻不過是個假設,荷香不要再多嘴,這耍子極新鮮好玩,你過會去繡龍袍,別管其它事,餘事由柳兒操辦。不過,這事絕不可向外亂說。否則,定斬不饒。”


    凶婦頑婆均道:“是。”


    厲之華暗笑,想這雷碧潔生得雖是美豔稀有,可惜愚俗驕奢,腹盛敗絮,再加上惡柳兒為虎作倀,盡誨獻些壞計惡策,此眾必老不死也,看能造出何等妙孽來。


    雷碧潔道:“這事若辦,今日是遲了,等明天來辦,那麻臉小子這陣子也歇息得差不多,我還要問他事來。”


    柳兒又道:“小姐今後若要問他,需稱是‘禦審’,皇上親審犯人,故名此矣。”


    雷碧潔乜了一眼厲之華,故聲腔勢地問道:“你叫甚麽名字,究竟是何來曆?為何要偷入本小姐的園中,又打傷我的手下?你需給我從實道出。不然的話,再賜你幾個‘金龍纏身’,那味道挺不錯。”


    厲之華心裏恨極,想到若把名字說了,今後也別想再做人,如不說出,又恐她們去問魯德或問於連水他們,那時不但自己丟了名聲,連師父的威名也給墮盡了。就道:“我名叫無麻子,別人都這般叫我,因途中生病,被魯德大哥救至寶莊。今午天熱,出來散心,不料被物景誘迷,遂入了獸園賞景,卻被擒來,實是別無他意而來。”


    柳兒罵道:“麻賊放屁!”轉回頭又向雷碧潔道:“小姐你可別上了這小子的當,我見到他時,他正在獸園裏東張西望,行舉鬼鬼祟祟,我若不撞個正著,還不知這廝能作出甚惡來。小姐**,這麻賊若非作賊心虛,應堂而皇之地隨奴婢前來見你論番道理,為何中途要打傷兩人和逃命兩次?其之歹意,不揭而昭,休得信他信口胡編。”


    雷碧潔道:“不要再說,我心裏有數。”又問道:“你這醜臉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難道想打足二十鞭後再招不成麽?”


    厲之華心想:“這種賤女如此厭惡,理她做甚,死也罷了,免得這樣是廢人一個。隻是死於她手,實在冤枉不值得。”對來問有若無聞,理也不理。


    雷碧潔怒道:“本小姐問你話來,聽沒聽到?”


    一眾凶婦猛婆亦狠聲吼道:“大膽的臭賊,我家仙姑問你話,怎還不回答?作死是麽!”


    眾人見他緘口不言,各各凶憤。


    雷碧潔氣地罵道:“我讓你這麻皮醜鬼裝聾作啞,不給你換張皮,卻不曉得厲害二字。柳兒,再續賞十五鞭,瞧鞭後如何。”


    這惡柳兒應聲“是。”舉鞭走近,又嗚地一聲蒙響,抽在厲之華的背後。荷香看了,再也難忍,上前一步向雷碧潔道:“小姐,這人已經病得懨懨若息,再抽幾鞭,說不定會把他打死,在這間廳上要死了人,那可不太吉利。小姐聰明過人,還請細酌一番。”


    雷碧潔聽了,皺了皺眉道:“你如不提,我差點忘了,明後幾日,便是本小姐身登大寶的慶日,若在這廳上死了人,豈不汙穢了寶殿。”又叫:“拉別處續打。”


    荷香聽了是暗苦不迭,沒想到自己故說前由,想讓她饒了厲之華一命,不料背馳原意。正當一幹婆娘去拽厲之華時,卻聽柳兒突道:“且慢,此賊造化來了。”群婆不解,隻見柳兒向雷碧潔神色狡黠地貼耳輕言了幾句。但見雷碧潔嬌顏大樂,稍後又愁道:“妙倒是妙,唯醜了些。”


    柳兒道:“她不曾傳你一些歧黃之術麽?管不管用,一試便知。江湖上對此傳言甚是廣確,絕非不成,保準俊灑。”


    雷碧潔喜道:“你這丫頭的鬼點子倒多。”說完又哈哈大笑,微聲道:“隻是個假的,未免不盡意。”


    柳兒又笑道:“我們玩的亦是假的,如小姐想讓他真一些,庖廚的趙老四刀最快,這也不難辦。”


    雷碧潔道:“那怎好借口去請他來動刀,還不羞死我們?”


    柳兒聽了這話,也感一時無措。


    雷碧潔道:“我們的遊戲即是假的,也就讓這小子也當假的罷,算他的運氣和福份,也算我的皇恩浩蕩。”二人說完,連聲浪笑。


    柳兒道:“隻是便宜了這吳麻子。”


    雷碧潔也笑道:“這小子的姓氏卻恰,若姓有,反倒沒意思了。”


    柳兒道:“小姐變得愈加慈悲了,真象個大觀音菩薩。”又向眾人橫眼叫道:“把這臭小子先拉下去,不必再打他,讓他自己恢複,若十天後仍不得走動,再送他去西方見佛不遲。”


    荷香見了忙道:“小姐,奴婢有一事想說,不知……”


    雷碧潔道:“那就快說,說了好去繡那龍袍來。”


    荷香道:“我知道小姐對此人還有一用,小姐也知道奴婢的心腸軟,這人傷得不輕,奴婢恐他去了別處,無人看護,會死在這裏,我那兒的左側,正好閑有兩間房,我想讓他去那養傷,也好隨時看護,防他逃走,另外也能兼繡龍袍,不知小姐打算如何?”


    雷碧潔猶豫了片刻,正欲說話,卻聽柳兒笑道:“荷香姐姐忒不成材,哪有這麽急的?今後還能少了你的如意郎君,怎恁地作賤自己?”


    荷香聞聽,甚是惱怒,叱之道:“你這死丫頭忒地可惡,怎想到了此點,我可不似你!”


    柳兒見她訓斥自己,剛欲火爭吵,便聽雷碧潔怒道:“都與我住嘴,竟敢在我麵前爭吵,越沒了規矩!”接著又對荷香道:“這人照管不照管,我卻不問,如十天後現沒了他,你自己可要想好,那時別再怪我翻臉。”


    荷香道:“請小姐放心,奴婢兩不耽。”說完,瞪了柳兒一眼,那柳兒也正向她怒視,又“呸”地一聲。


    雷碧潔道:“把這小子送到荷香那裏,你們若不吵弄,我早已美美地睡醒了一覺,不期被你們這些死人捉弄,搞來個麻臉醜賊氣我。你們都退下去罷,讓柳兒一人在這陪我就行了,荷香需趕快去繡龍袍。”


    荷香與眾人均道:“是。”


    厲之華被柳兒六鞭打得皮開肉綻,雖被一個婆子拽起,卻無法走動,那婆子怒道:“惡賊倒會裝蒜,還打諒讓老娘馱你不成?”說完,猛地一推,直把厲之華摔出門外。


    荷香登時氣忿,怒聲道:“你算甚麽東西!敢在小姐身邊動手打人?還不扶他起來,馱他出去?”


    那婆子雖是凶狠,卻不敢招惹荷香,唯道:“他能走路,故意佯裝不能動彈,我氣不過才推他一把。”說完,重新把厲之華拉起。


    荷香道:“你背他下樓去。”


    婆子道:“荷香姑娘別再難為我了,你瞧他身上……”


    荷香道:“難道讓小姐下了令,你才肯背是麽?”


    厲之華對荷香大為感激,當下強忍疼痛道:“多謝荷香姑娘,我不需這賊婆扶我,更不需她背我,沒的玷汙了我全身。”


    那凶婆大怒,剛欲伸掌去打,隻聽荷香冷笑道:“你再打看看。”


    這婆子聽了荷香冷笑,才忍了怒,悻然收了手掌道:“若非荷香姑娘心慈手軟,老娘豈能饒人。”


    眾婦人、婆子皆雖凶悍,卻礙得荷香在側,恐日後她會在小姐麵前給自己搬弄罪名,或下其它別子,俱忍氣吞聲,凶焰暫斂,攙扶厲之華小心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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