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坐在床上,宿醉後的頭還是昏昏漲漲的,卻絲毫也沒有睡意。被咬破的嘴唇已經不再流血,上麵還餘有細細的齒痕。床第之間,隱隱約約的還殘留著伍思宜“毒藥”的香味。


    不知不覺的,天邊已露出魚肚白,把清晨的光投進臥室裏。江之寒使勁的揉著頭發,把它們越揉越亂,卻還是揉不出一個頭緒來。


    去年的昨天,是表白的日子;而今年的今天,不僅倪裳遠去了,伍思宜也不再屬於他。


    想起西山的初遇,山頂的談心,逛店的瘋狂,江邊的表白,還有她給自己做的飯,熬的湯,買的衣服,泡的茶。似乎從一開始,全心付出的就隻有她。難道,真的隻有當失去以後,才能感到珍貴?


    江之寒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才跳下床來,不經意間看見床頭櫃上的盒子。他打開來,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個手機,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伍思宜有些潦草的字跡:


    送給你的,這樣才能隨時收到股市的信息,好好賺錢哦。加油!


    我明早就要去外地實習了,老爸安排的。嗯,記得帶著這個,我才能隨時找到你。


    思宜


    江之寒把紙條疊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貼身的口袋裏,又把充電器插上,給手機充電。江之寒四處看看,給伍思宜的房門鑰匙並不在屋裏,他想了想,跑到正屋裏,給伍思宜的家打電話,回答他的隻是不斷響起的鈴聲。


    江之寒匆匆吃了兩口飯,打起精神練了一個小時的功,又發了好久的呆,才把充了電的手機放進懷裏,走出門去。


    伍思宜留下的手機給了他一線希望,他時不時拿出來看看,想著那鈴聲突然響起來,伍思宜在電話那邊把自己痛罵一頓。但那手機,始終靜悄悄的躺在那裏,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


    江之寒走上街道,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裏。回家?學校?圖書館?台球室?他腦子裏閃過所有的這些地點,又把它們一一否決掉。仿佛在這一時刻,整個中州都沒有自己可去可停留的地方。


    就像曾經教育過倪裳的那樣,江之寒隨意的走上一輛公車,又換了一輛,再換了一輛,坐到終點站,走下來,卻是到了奧校集訓時的高校區。


    在中州師範的校園裏,江之寒漫無目的的走著。圖書館前的草地上,三兩成群的坐著看書的或者聊天的大學生,絲毫不介意冬日的寒冷。路上悠閑漫步或者行色匆匆的是更多的人,有成群的男生,結隊的女生,和依偎在一起的情侶。那些牽著男友的手的女生,多半相貌平凡,但臉上卻常常有淡淡的笑容和不加掩飾的滿足。


    江之寒的目光在她們臉上掠過,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是那麽優秀的女孩也完全配得上幸福,那麽,也許不是非要那一個才可以帶來幸福?那些執著,到底是來源於記憶殘片還是想象中的美好?


    江之寒繞著中州師範走了一大圈,出了校門,停住腳步思考了片刻,徒步往市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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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推開酒吧的門,走出來。在他的頭上,霓虹燈組成的酒吧名還一閃一閃的在深秋初冬的夜裏發著光。


    他走進酒吧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從中州師範的校園走到市區的酒吧一條街,足足花了他大半天的時間。這一路走來,腳下固然不停,腦子也不停的在轉著,但那種運轉就像腳步一樣,有幾分機械,有幾分重複,更像是一個原始的單處理器,雖然二十四小時的工作,效率卻非常的低。


    江之寒反反複複的想這個事情,思維卻總在一個地方原地打轉,得不出什麽結果。羅月娟曾對他說過,過去的事情和人終究是過去了,再好也隻能留念,而不應該糾纏。隻有抓住現在手裏的,才能擁有現在和將來。


    那麽,伍思宜是過去時,還是現在時?應該把她拋在身後,還是努力去挽救?


    在他和伍思宜之間,並沒有太多外力的阻礙。唯一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其實是江之寒自己的決心。如果下定了決心,江之寒現在並不缺乏贏回女孩子芳心的技巧。


    江之寒一路走來,各種各樣的想法都反複的想過了很多遍,卻隻能讓自己的腦子更混沌更混亂。最後,他對自己說,去喝一晚酒,明天醒來,就順其自然吧,該走的就任她走,能挽回的就試著去做好了。想的太多,也是於事無補。


    坐在酒吧裏,江之寒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多喝一點,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希望明天睡醒的時候,煩惱即使不能奇跡般消融,也能少上那麽一半。


    酒灌進腦子,先是沒有感覺,然後慢慢的有些微醺的感受。那是最美妙的階段,身子仿佛在漂浮,反應開始遲鈍,但更容易沉浸在自己構造的世界。再然後,頭越來越重,四肢也越來越沉重,最後連眼皮也沉重起來。


    江之寒自己也不知道喝到什麽樣的程度,迷迷糊糊之間睜開眼,覺得周圍的景物都略微有些搖晃。他抬頭傻笑著問服務員,喝好了沒有?對方使勁的點頭。江之寒眨眨眼,掏錢付了帳,有些搖晃的離開了座位。


    出了酒吧的大門,江之寒被晚上的冷風迎麵一吹,先是一清醒,然後腦袋更重了。他探頭左右看了看,想找一輛出租車。站了幾分鍾,連個車的影子都沒有,更別說出租車。


    忽然間,江之寒左邊傳來一陣吵鬧聲。他也懶得理會,揉揉眼睛,往前走了幾步,想著是否應該走去前麵的岔路口,也許那邊打車會更容易一些。


    一陣急促的高跟鞋打地的聲音,有一個女人從江之寒身邊匆匆的走過。前麵的人行道有個地方坍塌了,被圍起來準備維修。那女人加快了腳步,想要擺脫後麵的糾纏。


    江之寒正要踏上那段維修的路,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他回身去看,有個小個子男人罵罵咧的從他身邊走過去,****姥爺,不要擋路。


    江之寒皺了皺眉,倒也沒有發作,隻顧繼續往前走。他走的這小段路隻容一個人行走,剛走了一大半,又有人在後麵推他。


    是個泥菩薩都有脾氣,更何況現在的江之寒並非溫良恭儉讓之輩。他往前跳了一小步,把路讓出來,但嘴已經抿了起來。這時候,前麵的女人看追兵糾纏不清,已經停住了腳步。後麵的兩個男人走到她麵前,挑釁的看著她,嘴裏吐著酒氣,看來是喝的不少。


    矮個子男人說,****,和我哥離了婚,就到這裏來找男人了?你那個老男人呢?


    那女人穿一件黑色的風衣,身材婀娜,麵容嬌美,眼光卻是像冰山一樣冷。


    矮個子男人見她不說話,氣勢更是囂張,嘴裏冒著酒氣,說:“****,在這裏轉悠了一晚上,有沒有找到男人啊?”


    這時候,江之寒正好走到兩人身邊,聽到他的汙言穢語,眯著眼偏頭看了他一眼。


    小個子男人橫了江之寒一眼:“看什麽看?你是她野男人?毛都還沒長齊吧?”


    中州這個地方,民風說得上彪悍,嘴巴上不帶把的人也很多。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出口亂罵也不罕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江之寒連著當了幾次無辜的魚,雖然喝多了酒有些遲鈍,卻不是肯罷休的人。他也不多話,側身一把揪住小個子男人的衣領,把他提起來。


    小個子男人猝不及防,一招被製。他人懸在半空,一下子嚇呆了,連怪話也說不出口。江之寒一鬆手,他便跌坐在地上。他的同伴在旁看了,想要上來幫手。江之寒一句廢話沒有,一腳踢出去,正中他的膝關節,那人失了重心,跟著跌坐在地上。酒精雖然遲鈍了江之寒的小腦,但很顯然對付這兩個家夥還是不在話下。


    小個子男人坐在地上,終於想起來用嘴戰鬥。剛開口一罵,江之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媽的,當街調戲婦女,信不信打電話把你抓到局子裏蹲十五天?”


    小個子還要抗辯,被一腳踢在腰間,蜷著身子痛叫了一聲,一時被嚇住了,乖乖的閉上了嘴。


    江之寒回頭看了一眼那女子,他喝的確實有些多了,夜色下看的並不分明。江之寒說:“你還不走?”


    那女子道了聲謝,轉身款款的走了。江之寒的視線有些模糊,他努力眨眨眼,眯上眼睛,看著她的背影,端莊素雅中又有行進間蕩人的韻律,吐了口痰,心裏想,這要真是出來找男人的,那也算是個極品了。


    一陣風吹過,頭更暈了。江之寒正迷迷糊糊的站在那裏,想要分清楚方向,就聽到有人輕輕的鼓起掌來。


    (外麵奔波混亂中,更新時間不穩定,多原諒。這是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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