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恰好是一個休息日。


    校園裏靜悄悄的,林蔭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寥寥無幾。下課鈴響起來,上午還在補課的高三學生紛紛湧出教室,匆匆往家趕,去享受緊張的透不過氣來的高三生活中難得的一天半假期。


    倪裳把上周的各科筆記從活頁筆記本中一一取出來,拿一個夾子夾在一起,想了想,翻到最後一頁,在上麵寫道:


    新年快樂!


    要努力,不要偷懶哦。


    在後麵畫了一個江之寒寫紙條時最喜歡畫的笑臉。


    楚明揚這時候走過來,倪裳把筆記遞給他。雖然楚明揚從來沒有直說過,倪裳早就知道了他是把筆記拿去轉借給江之寒的,為此心裏對他倒多了幾分親近。


    自從運動會以後,倪裳的精神麵貌又好了不少。自信和活力好像慢慢的恢複了,昔日那個能幹靈動的倪裳又顯出了七八分的影子。作為她現在班上來往最密切的朋友,楚明揚和薛靜靜對這個變化都由衷的感到高興。


    一個明顯的變化就是,倪裳不再忌諱談到江之寒。私下裏聊天時,她偶爾會說,之寒說這個是怎麽怎麽樣之類的話。回頭薛靜靜問楚明揚是怎麽回事,楚明揚說,我怎麽會知道,大概是老大又施展了什麽妙手回春的奇招吧。


    薛靜靜也走過來,問:“一起去吃中飯?還是回家吃?”


    倪裳說:“我今天得回去吃,你們倆吃吧。提前說新年好哦!”


    薛靜靜和楚明揚告別走了,倪裳不緊不慢的整理好自己的書籍和文具,背上書包,走出教室,教學樓裏已經很清靜了。


    她走下樓梯,拐上林蔭道,到了田徑場,跳下台階,找她熟悉的地方坐下來。台階很冰涼,倪裳皺了皺眉頭,從包裏拿出一本書,墊在身下。


    倪裳坐在那裏,抬頭看去,操場上一個人都沒有。大概是天氣太冷了,人們都寧願呆在溫暖的家裏。


    倪裳搖搖頭,歎口氣,好一個淒涼的新年啊。


    倪裳把書包放在身側,四處看了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她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眼,輕輕的自言自語說:“還記得我去年同你說的三個新年願望嗎?這一年,我們的親友都好好的,外婆雖然住了院,但上天保佑總算有驚無險。我呢,好像每次考試都考過了你哦。可是。。。。。。我們的第三個願望不靈了,說是永遠。。。。。。卻一年也沒有撐過。都怪你這個笨蛋,把它說出來,所以不靈了。新的一年又要來了,我還是許三個願,好不好?我的第一個願望,還是和去年一樣,願我們的父母親人朋友都平安健康。第二個願望呢,希望你。。。。。。一定,一定要考上一個好的大學。”


    倪裳閉上眼,虔誠的祈禱了一陣,睜開眼來,說:“第三個願望不能說出來喲,要把它放在心底。也許。。。。。。還有一點點實現的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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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冰冰這段時間過得很鬱悶,她扳著指頭數著日子,想新的一年快點到來,自己能夠借此轉一轉運。


    小三上位,是一段極艱苦的血淚史和奮鬥史,沒有走過這條路的人是體會不到內裏的辛酸的。放在十幾年以後,隻要你上位了,有錢了,不管是不是曾經是小三,沒有人會對你指手畫腳,隻會對你由衷的佩服,因為那是笑貧不笑娼的新時代。現在的中州或是皖城卻不一樣,封建道德還桎梏著人們的思想,對她指指點點,戳脊梁骨的人還比比皆是。


    這也還罷了,她要的是那個男人,他的能幹,他的魅力,他的權位,他的財產,他的品味。隻要得到了,其它的委屈都可以放在一邊。


    可是,在小三上位最關鍵的一步,就像足球比賽的臨門一腳一樣,忽然出現了紕漏。本來婚期已經初步定好了,準備通知雙方的家人,羅行長忽然間推遲了婚期,把它從明年春節推dao了國慶。至於原因,他隻是淡淡的說工作太忙。


    牛冰冰平時可以溫柔似水,可以千依百順,但這樣原則性的問題,是不能不堅決戰鬥的。對於那個相貌俊朗,位高權重的男人,她深知撒潑胡鬧多半隻能帶來負麵的作用,她的武器就是眼淚和冷戰。


    流了幾碗的眼淚,搬出他的房子,不接他的電話,偶然在辦公樓讓他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樣,然後偶爾接他幾個電話,在電話裏輕輕的哭泣,哀哀的訴說。小牛慢慢的努力著,想要他改變主意,就如當年耐心的接近他,溫柔的纏住他,輕柔的打動他的時候一樣。隻要肯努力,隻要有耐心,她堅信自己是一定能達到目標的。


    可就在這關鍵的時候,久居上位的羅行長畢竟高瞻遠矚,布局長遠,輕輕的一個妙手就化解了她的攻勢。羅行長一個電話,把女兒找來自己的城市實習。原本他還擔心不能說服伍思宜,沒想到女兒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兩天後就出現在皖城。


    看見羅行長挽著女兒的手,慈愛的替她打開車門,牛冰冰站在窗口,心裏緊了一下。伍思宜她在中州就接觸過,那時候還是初中生的小女孩就表現出驚人的成熟。羅行長經常在她麵前誇耀說,思宜也許成績不是上等的,但各方麵的能力,尤其是為人處事,審時度勢,不是一般同齡的小孩兒可以比擬的。


    一周以後,牛冰冰得到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伍思宜的母親要暫時來皖城,陪伴她度過實習的這些日子。牛冰冰隻覺得脖子上的汗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三人合家團聚的場麵經常出現在她的噩夢裏。


    婚期推遲?推遲就推遲吧,眼前有最大的敵人,要悉心的對付。牛冰冰迅速搬回到羅行長私下給她買的商品房,做好菜,脫下圍裙,穿上華服,精心打扮好,等待著為悅己者容。


    今天是新年前的最後一天,雖然沒有農曆新年那麽隆重,她還是特地叫了兩個外賣,自己熬好湯,準備和情人晚上好好的慶祝一下。她正準備著湯的原料,接到電話,羅行長告訴她下午要和伍思宜(也許還有伍思宜她媽?)一起吃個飯,心裏就像被貓的爪子一下一下在抓,煩擾的不行。想靜下心來,琢磨出一個最好的法子,卻總是沒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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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思宜開心的在廚房裏做飯。她媽媽手藝遠不如她,隻能在旁邊幫著打雜。


    伍阿姨笑著問:“什麽事這麽開心?你爸來吃個飯,看你高興的,沒出息的樣子。我回家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開心?”


    伍思宜皺皺鼻子,“媽,你可要摸著良心說話喲。十回裏,我有八回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另外兩回,那是因為你實在沒有道理。”


    伍阿姨惱道:“我什麽時候不講道理來著?”


    伍思宜笑起來,“我開心的是啊,今天把爸叫來吃飯,讓那個小狐狸精在家裏難過等待,也讓她嚐嚐我們以前嚐過的滋味!”


    伍阿姨不屑道:“你爸是個寶嗎?還要和人爭?誰愛要讓她要去!”


    伍思宜說:“媽,你就不明白了。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去奪別人心愛的東西的後果。讓她不安,讓她煩躁,最後,哼哼,讓她失去冷靜,撕掉她溫柔的偽裝,讓老爸看看她的真麵目。今天說好了啊,要把爸爸灌醉,把他扔到沙發上過一夜,我倒要看看,小牛阿姨的新年要怎麽過?”


    伍阿姨看著女兒,笑著搖了搖頭。


    伍思宜脫下圍裙,說:“前期做的都做好了,等爸來了,再繼續吧。”也不理她媽,擦幹手,自己回到自己的臥房,打開抽屜,拿出兩頁紙,看起來。


    江之寒的信,她這兩天已經看了不下五十遍了。但每次看,都還是會有溫暖的感覺。


    伍思宜坐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在膝蓋上,一行一行,一字一字的往下看,她其實都快能背誦出來了。


    “真的有這麽想我?”,伍思宜輕聲的自言自語,有一種衝動去拿床邊的電話話筒,但終於還是忍住了,皺著鼻子恨恨的說:“不能這麽輕易原諒那個家夥。”輕輕的親了信紙一下,柔聲說:“新年快樂,之寒,要在想我當中從今年過到明年喲。”


    (周六都在路上,這是提前為明天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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