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江之寒從外麵早練回來。順便帶回一籠包子當早餐。推開臥室的門,看見伍思宜又坐在床上呆。這幾天,她呆的次數似乎越來越多。


    江之寒走到床邊,她一點兒沒有覺。


    江之寒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說:hey,別呆,快吃早飯了。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伍思宜驚醒過來,但也隻是眨了眨眼,沒有說話,也沒有挪窩。


    江之寒俯身看她,女孩兒的眼宛如深潭,裏麵波光浮動,難以看清她在想些什麽。他坐下來,抓住女孩兒的一隻手,有幾分憂慮的問:有什麽事麽


    伍思宜愣愣的,好一陣子才搖了搖頭。


    江之寒看著她,耐心的問:怎麽了


    伍思宜說:沒什麽,不過是隨便胡思亂想來著。


    江之寒說:快起床吧。睡醒了躺在床上,就容易胡思亂想。伸手去拉她。


    伍思宜忽然說:之寒,你還記得我前幾天說過的話嗎


    江之寒停住手,問:什麽話


    伍思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提出什麽要求,你會答應我嗎即使你不是很願意。


    江之寒微微皺了皺眉頭,坐直了身子,沉聲說:嗯,說來聽聽。


    伍思宜似乎在觀察這江之寒的表情,過了半晌,她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決心,那天倪裳告訴我,投資股票的錢,她家也拿了一份出來。


    江之寒很不喜歡伍思宜在他麵前說起倪裳,而最近她談到倪裳似乎越來越多。他淡淡的說:沒錯。


    伍思宜說:倪裳說,前個月她們家有急事要用錢,本來要把裏麵的錢取出來的。不過你沒答應。


    江之寒掩飾住心中的不悅,淡然道:是啊,我覺得還能漲點兒她那晚看來真的喝多了,這些事也拿來和你講。


    伍思宜盯著江之寒,她確實喝醉了,可能太想醉了吧。隻是偶然說起股票投資的事,她不在意露了個口風,我誘導她把這些講給我聽的。


    江之寒眯了眯眼,臉上的微笑已經看不見了。


    伍思宜翹了翹嘴角,露出個有些奇怪的笑,像是不屑,又像是倔強孤傲。


    江之寒說:你的要求是


    伍思宜深吸了口氣,我想你把她家的錢都退給他們這不正是倪裳的父親要求的麽為什麽不呢


    江之寒垂下眼,沒有看伍思宜的臉。他說:就這個要求


    伍思宜輕聲重複。就這個要求。


    江之寒抬起眼來,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麽突然冒出這個東西來的麽


    伍思宜搖了搖頭,沒什麽理由一覺睡醒,它好像就在那裏了。


    江之寒目光銳利的盯著伍思宜,她毫不退讓的和他對視著。


    江之寒輕輕歎口氣,我這裏麵還有楚明揚的錢,還有薛靜靜的錢,我是不是也應該退給他們呢


    伍思宜說:這個隨你了,他們也沒這麽要求過。


    江之寒鬆開抓著伍思宜的手,沉聲問:為什麽要盯著倪裳不放呢我不是告訴過你麽倪裳已經是過去了沒錯,我開那家糕點屋的時候,想的名字就是我加上她。沒錯,我以前確實非常非常喜歡她。可是,她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呢


    伍思宜仰起頭,呆呆的看天花板。她說:我相信你。


    江之寒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要求呢雖然倪裳是過去了,她還是朋友啊,她對你也很好啊。為什麽我不可以把她家的錢,像楚明揚家或者薛靜靜家的,一起放在我們的投資中呢


    伍思宜看著江之寒。淡淡的說:沒什麽理由所以,才叫任性的要求。


    江之寒搖頭說:可是,你這個要求完全沒有道理嘛


    伍思宜說:偶爾的,我不可以提一個無理的要求麽


    江之寒說:思宜,那就不是你了。你是聰明成熟的,你是獨立自信的。你應該相信自己也應該相信我。他伸手抱著女孩的肩膀,柔聲說:自從我們在一起後,除了高考前給她打過一個電話,祝福一下考試的事情,從來沒有和她聯係過。忽然聯想起林曉,江之寒心裏跳了跳,有些虛。


    伍思宜古怪的笑了笑,慢慢的說:伍思宜應該是成熟自信的,不應該提無理的要求她說的很慢,好像在夢囈。過了一會兒,她仿佛從夢境中蘇醒過來,說:但,人都會變的,不是嗎


    江之寒說:那就不是伍思宜了。


    伍思宜自嘲似的笑了笑,如果我一定要逼迫你那樣做的話,你一定會恨我吧


    江之寒想了想,很誠實的說:不會的,但有些不高興是一定的思宜,我會盡量滿足你的願望。但這件事情,你是想歪了。忽然想起倪裳曾經說過的話,心裏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繼續說: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如果沒有那種信任,而需要不停的試探的話。就沒什麽意思了。


    伍思宜長長的,長長的歎了口氣,扭頭看著窗外。良久,她仿佛想通了什麽,問:今天你又有什麽安排


    江之寒說:要去和沈師姐談一談資本重組以後,股份分配的事情。


    伍思宜說:那麽我可以再提一個無理要求麽


    江之寒看著她,你說。


    伍思宜說:別去了,陪我去逛街好嗎


    江之寒愣了一秒鍾,旋即咧嘴笑了笑,好,我馬上給她打電話,改在明天好了,也不急那麽一天。


    盥洗間裏,伍思宜關著門,細心的給自己化妝。她塗了很淡的口紅,加上一點點的粉底,把眉毛描了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輕聲說:這就是自信成熟懂事聰明的伍思宜抹去眼角不小心滑落下來的一滴淚。


    江之寒牽著伍思宜的手,走在市中心的繁華街道上。


    世事很奇妙。當年和倪裳約會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的,生恐被誰看見了。如今和伍思宜在一起,雖沒有正式告訴過父母,但也不準備刻意的隱藏。到目前為止。卻沒有任何的風聲傳出去。


    和一年多前一樣,江之寒忠實的做著自己跟班的角色:幫著提包,幫著給出自己的建議,在大街小巷來回穿行。和一年多前不一樣的,兩人手牽著手,已經是情侶的姿態。


    而且,伍思宜買了很多很多的衣服,心安理得的讓江之寒掏錢付賬。江之寒出門的時候,身上帶的現金不多,隻好趁著伍思宜試衣服的空當,跑到隔壁的一個銀行分理處。取了不少現金。


    中州百貨的四樓女裝精品部,江之寒耐心的站在試衣間外麵。伍思宜換上一件衣服,轉出來,他或是豎豎大拇指,或是搖搖頭。當然,豎拇指的時候有十之七八。


    夏天是很適合伍思宜穿衣服的季節,她美好的身材能夠清楚的展現出來。江之寒有幾分邪惡的總是推薦她買v字領的上衣,好讓那高峰山穀能夠有機會一展英姿。


    不是周末的營業日,難得有這麽出手闊綽的大客戶。幾個營業員都殷勤的站在一旁,紛紛誇讚伍思宜的好身材,衣服如何像是為她定製的,男朋友如何又有情趣又有耐心又有錢財。伍思宜笑笑,並不接她們的恭維話。


    從中州百貨出來,江之寒的手裏又多了三個袋子,裏麵有五件上衣,兩條短裙,一條短褲,和一套泳衣。


    江之寒笑說,原以為你去慣了香港,已經看不上這裏賣的衣服了。伍思宜撇撇嘴,說才買了這幾件你就心疼了江之寒搖頭苦笑,不理她的挑釁。


    一路走過來,伍思宜的興致似乎越來越高。逛街果然是女孩子的美味佳肴,對於伍思宜尤其如此。


    兩人一家一家的走過去,江之寒手裏的袋子越來越多,最後兩隻手都提滿了。他提議說,要不找個地方把衣服放好,再來戰下半場伍思宜笑問,你還有力氣逛下半場江之寒慷慨激昂的說,鞠躬盡瘁,後麵四個字被女孩的手打了回去。


    伍思宜領著拿滿了購物袋的江之寒,轉到了那家熟悉的餛飩小吃店,這裏算是她的最愛之一。


    兩人坐下來,放開肚腹,飽餐了一頓。


    伍思宜拿起餐巾紙,輕柔的擦了擦嘴,說我逛夠了。下午我們去爬西山吧。


    西山頂上,江之寒和伍思宜席地坐著。伍思宜坐在前麵,把頭靠在男朋友的胸前。


    他們選了個陰涼的地方,前麵是峰巒如聚,青樹鬱鬱。偶爾有一陣涼風吹過,拂過剛爬過山有幾分汗濕的背,涼絲絲的讓人舒服的想哆嗦一下。


    西山,市中心的商業街,大江的河灘,和楊老爺子的四合院,是留下兩人足跡最多的四個地方。


    兩年前,江之寒在這裏初遇這個有點酷酷的,成熟的,但又有幾分自我哀憐的女孩,聽她在山頂講家裏的事,背她下山。


    一年前,江之寒還是在這裏,聽她講自己詛咒的成果,在失去倪裳後的日子,終於有她走進自己的生活。


    坐在山頂,伍思宜不像逛街時那樣談笑風生,隻是一味的坐在那裏,靜靜的欣賞風景。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曾經牽手走過很長的路,沉默不作交談,也能感受到默契。江之寒雙手環抱著女孩兒溫軟豐腴的身子,把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上,跟著她看風景,心情好像越來越平靜,呼吸也慢下來,好像時間凝固在這片美景中,逡巡著不想往前走。


    過了很久很久,伍思宜才輕輕的感歎了一聲。她說:景色真美比初見你那天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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