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綰剛轉過身子就撞到了阮家明結實柔軟的胸膛上,亦綰看到他那個樣子當時就驚呆了,臉紅得都快燒到耳朵根子上了,瞠目結舌地趕緊閉上眼睛,還不忘用手在前麵半遮半掩著,清了清幹澀的嗓子說道,“你怎麽……你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了?”亦綰再三警告他不許打赤膊出來,可他還是光著膀子毫無顧忌地出現在亦綰麵前。


    如果此時有個地縫,亦綰真恨不得自己立馬可以鑽進去,永生永世都不要出來才好!


    他看到亦綰的反應如此強烈,隨即用手指了指浴室,特淡定從容地來了一句,“洗到一半沒水了,你看我這一身的泡沫還沒洗掉呢。”


    亦綰靠他很近,幾乎是貼著他的肌膚,聞得到他身上那殘留的茉莉香皂泡沫的清香,混雜著電視裏肮髒的j□j聲和潮水般*的汗腥味。


    她吸了吸鼻子,鎮了鎮心神,最後用一副挫敗了的眼神無奈地望著他,“那你好得也把身上擦擦幹淨,穿了衣服再出來啊!”


    家明也很無辜地指了指亦綰手上還緊緊攥著的那件t恤,欲言又止,忽然用眼角的餘光也撇到了電視上那不堪入目的畫麵,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


    此時的氣氛已經尷尬到了冰點,亦綰連忙後退了幾步,卻掩不住胸腔裏的怒火,用兩隻熊熊燃燒的小火焰瞪著他,“那你不會喊我啊,長嘴幹嘛了,光會吃,不會說啊!”


    家明自知是撞到槍口上了,隻是溫言溫語地說了一句,“喊了很多聲,估計你沒聽見,都沒反應,索性就出來了。”


    亦綰也自知理虧,不過她是真的沒有聽見,估計是被電視上那激烈運動的畫麵給刺激到了,暫時性失聰。


    她忽然覺得畫麵裏的這對狗男女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她在茶幾裏翻到了遙控器,使勁按下了那紅色的開關按鈕,“啪”地一下,電視關了,那令人耳紅心跳的畫麵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亦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卻始終無法掩飾內心的焦躁和慌亂。


    她隨手將爸爸的那件t恤往家明手裏一撂,微紅著臉頰,半側著身子,說道,“我去看看熱水器哪裏出問題了。” 說完,就轉過身子,趿拉著丁字拖“蹬蹬蹬”,匆匆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這破熱水器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這個時候壞了。


    兩個人幾乎是肌膚貼著肌膚,旁邊再配上那*的日本j□j片男女主角那嗯唧嗯唧和床鋪咯吱咯吱激烈搖晃的聲音,讓人想不往歪處想都不行。


    不過還好,兩個人都還太年輕,也都是家教甚嚴,在男歡女愛的節骨眼上還是知分寸的,沒敢胡來。不過亦綰還是有些提心吊膽的,阮家明外表看上去確實有迷倒眾生的謙謙君子溫文爾雅的美好形象,但內裏誰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說不定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花公子呢?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把房門的插銷插得死死的,任他有三頭六臂也甭想靠近我一下,除非他有穿牆的本領!


    亦綰蹲在浴室裏,邊搗鼓著花灑噴頭,邊盤算著,忽然嘴角就洋洋得意地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可是這該死的熱水器還是一點水也放不下來,亦綰皺著眉頭左思右想,對了,那天洗澡的時候,老媽肯定是忘了給太陽能上水了。


    沒辦法,熱水器用不成,那就隻能用液化氣罐子燒開水洗澡了。


    好在忙活了大半天,兩個人都洗好澡了。亦綰一看牆上的掛鍾,已經九點半了,本來還想看會湖南衛視的那個搞笑幽默的《快樂大本營》,放鬆放鬆繃緊的神經,但一想到剛才電視裏那刺激的少兒不宜畫麵,身上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歪打正著,自己家倒搞得跟賊似地。


    亦綰渾身不自在,插好了門銷,怏怏地躺在自己臥室的床鋪上,就著微黃的壁燈,拿起枕邊的那本從同桌柳菲菲手裏借來的《許願樹》開始看起來,可是才翻了幾頁,就沒了興致。


    撂下雜誌期刊,關上燈火的時候,有一絲清冷的月光從密密麻麻的窗紗的縫隙間漏進來,如水晶碎鑽般灑在她的身上。


    可是合著眼睛就是睡不著,她癡癡地從窗戶玻璃裏看著天上的那輪皎潔的明月,竟然滿腦子的畫麵還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阮家明。


    家明還是睡在妹妹蕭亦萱的房間裏,兩個人之間就隔著一塊半舊不新的木板。


    當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的時候,亦綰連他沉重均勻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就像迷迷糊糊裏她在他的背上觸摸到的那種支離破碎的溫柔。


    她忽然心突突地跳起來,像有無數隻小鹿在心頭那滋生出來的茂密的森林裏亂撞。


    然而,小鹿還沒撞完,就從隔壁傳來了門把‘哢嚓’一下轉動的聲音,讓亦綰原本就亂糟糟的心更加焦躁不安起來。


    她豎著耳朵摒息凝神地靜聽,屋外腳步窸窣,摩挲著細沙粉末的水泥地,沙沙作響。然後是堂屋裏燈掣‘啪’地一下被打開的聲音,混雜著劈裏啪啦的聲音。


    亦綰整個人都騰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那家夥竟然跑過來敲亦綰的房門。


    他想幹嘛?


    亦綰的第一反應就是,劫財還是劫色?劫財不至於,他家有的是粉紅色的鈔票,劫色?亦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還沒剛發育起來的胸部和完全沒有玲瓏曲線的身材,然後如釋重負得搖了搖頭。


    管他呢,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了,如果我拒他於千裏之外,說不定他還盤算著我心裏有鬼呢,開就開,誰怕誰?


    亦綰開門的時候,他就那麽半側著身子倚在門框上,淡黃色的光暈迷幻地跳躍在他的眉目之間,像一朵粉妝殘褪的合歡花,微雨香硝裏,斂了幾分沉醉的情絲,卻添了一絲溫潤的柔情。


    亦綰有些怔忡地看著他,爸爸的白色t恤穿在他身上雖然有點大,但卻有一種奇異的熨貼,泡沫裏的茉莉香味還殘留在他不溫不火的笑容裏,亦綰開門的手突然就停在插銷上,忘了拿下來。


    其實他就敲了一次門,連敲門的聲音都是溫和有禮的。


    他笑著刮了一下亦綰的鼻子,不疾不徐地說道,“傻丫頭,才兩天就不認識哥哥我了。我說,你家蚊子怎麽那麽多,這都快九月份了,剛還拍死了幾隻,吸了一肚子的血,估計是吃飽了撐著了,飛不動了,”他說完又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地沉思了半晌,接著自誇自談地說道,“不對呀,這蚊子怎麽光叮我,不叮你,難道是你家盛產母蚊子?這渾身散發的魅力擋都擋不住。”


    亦綰狠狠地白他一眼,什麽爛人,正經連蚊子都開始調戲起來,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不過亦綰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刮她鼻子,她憤憤不平地捶了他一下,勢為扳回一局,不落下風地說道,“誰傻了?你才傻,難道你沒聽說過蚊子欺生嗎,既然你那麽討母蚊子的歡迎,那就犧牲點血以滿足一下她們那空虛的心靈吧!大少爺,你說呢?”亦綰心裏想,既然你那麽愛裝酷,那就讓蚊子叮吧,叮吧,叮死你!哈哈!


    他忽然被她逗樂了,眉開眼笑地說道,“跟你開個玩笑,你就當真了。”


    亦綰也懶得再理他,隻隨口說了一句,“誰當真了,你才當真了,還賴人。”


    亦綰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突然多了一絲難以言明的曖昧,她紅著臉欲將這惹得自己心花怒放的罪魁禍首拒之門外的時候,他去突然一把拉起亦綰的手腕,摩挲著她手臂上的那道擦過紅藥水的傷痕,溫柔地呢喃,“還疼嗎?”


    亦綰完全沒有設防到這一招,她條件反射般地縮回手,結結巴巴地咕噥道,“不……不疼了。”聲音小得都能說給螞蟻聽,本來紅到耳朵根子上的紅暈,一下子紅到了脖頸巴子。


    亦綰想也沒想,趕緊轉過身子關上了那道救命稻草般的房門。就在關上門的前一秒,她的眼神與他的眼神對撞的時候,她看到他眼裏閃過的一絲落寞,緊緊攥住插銷的手就有了片刻的遲疑,然而畢竟,她無法給他安慰。


    她是女孩子,她需要好好保護自己。他們之間不能有行差步錯,他們隻是萍水相逢,而已。


    亦綰今年十四歲,家明十六歲。都是青蔥歲月的年齡,然而他們比同齡人似乎更早熟。這種成熟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也許都曾在生活裏受到過傷害,經曆過失去的痛苦,所以他們比密罐裏長大的孩子更懂得珍惜彼此惺惺相惜的那份懵懂和渴望。


    隻是亦綰越來越不懂眼前的這個阮家明,他生性溫和平淡,可亦綰每當靠近他的時候都有一種平靜的湖麵底下掀起的狂瀾驟雨的壓迫感。


    亦綰知道他是阮家一脈單傳的獨苗,也許他的出生讓他背負了一種他不願意承受的負荷。


    當屋子裏的一切都恢複往常的寧靜的時候,亦綰從床頭櫃裏翻到了自己生日時,表哥送給她的幽藍色鑲白邊殼子的複讀機,插上磁帶,帶上耳機,調開按鈕,複讀機緩緩旋轉的齒輪裏流淌的依然是她最喜愛的林夕作詞的《流年》


    王菲的聲音細致纏綿,蠱惑人心,似有一根細細的弦緊緊地纏繞著你的心髒,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


    長不過一天,


    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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