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搬去和姚丞昊同居的時候,亦綰就在房租費交清了之後把房間的鑰匙還給了房東。


    雖然亦綰的房租是一個季度交一次,如果在那三個月內搬走了的話是不會退掉房租的,但房東人還算和善,將之前亦綰交的五百元押金一分不少的還給了亦綰。


    如今雖然回了a市,亦綰隻是想把辭職信交給大老板,但到底因為懷有三個多月的身孕而時常會有點不舒服。她想先找個落腳的去處,但是行李箱子和衣服還留在了姚丞昊的那棟私人公寓裏,她已回不去了,所以從彼特那裏回來以後,她就在臨近的街邊找了一家還算便宜又幹淨的快捷賓館歇了腳。


    菲菲放心不下懷有身孕的亦綰,所以三番五次地打電話催亦綰過去和她一起住。但是亦綰又是何嚐不知道現在的菲菲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因為徐晟嶼的母親與旁的男人不清不楚的關係,所以柳正東是氣得直接把半路得來的寶貝兒子揪到醫院裏去做dna驗定,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全家人都炸開了鍋。一直深深相信徐晟嶼就是自己親生骨肉的柳培東更是氣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點沒吐出來。


    菲菲的父親本就有輕微的心肌梗塞加上糖尿病,自從菲菲知道父親的病情後就很少惹過父親生氣,可是家裏麵的這個不安分的女人卻是越來越過分。大把大把地錢攥在她手裏花,可是女人的


    心卻是越來越放蕩,竟然與會所裏的那些男人勾搭上並且晚上直接就不回來了。


    柳培東一開始也不是沒懷疑過這個與自己長相半分不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骨肉,但是仿佛是越怕什麽就越要來什麽。他一直忍著不願去做親子鑒定,隻是一直還堅信著枕畔的這個女人對自己是動過真感情的。打小兩個人就是一個院裏長大的,不說兩小無猜,倒也是實打實地青梅竹馬。也許是年少不知事,因著好奇心,兩個人竟然初嚐了愛情的禁果,那個年代,那個年紀,連生理課都不曾上過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采取什麽安全措施避免懷孕。雖然都有十七八歲了,但是在農村來說,還沒有結婚就挺個大肚子是被人瞧不起的。後來那個女人懷孕了,柳培東卻迫於家裏長子的壓力而不得不出去打工。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會把他們的孩子生下來,他一直以為她還深深地愛著自己,可是當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柳培東整個人都徹底懵了。


    可是那時的菲菲最擔心的卻不是父親與那個女人之間的廝打,而是同樣是最大的受害者的徐晟嶼。她以為他會哭,可是他的鎮定和釋然,仿佛讓菲菲有那麽一刻是摸不透這個弟弟的。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都是拿徐晟嶼當弟弟看的,曾經的自己恨得他恨得咬牙切齒,她把父親與母親的離婚全都推到了這個男孩的身上,如果沒有他的降臨,也許父母就不會分開。可是當她看著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河畔的一塊石墩子上吹著兒時帶過來的口琴的時候,那樣單薄瘦削的他,那樣不再頑皮地把自己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討菲菲歡心的他,他不過成了他母親坐享榮華富貴的一顆棋子,可是當一切被狠狠地揭穿出來的時候,菲菲忽然覺得一陣心酸,眼淚倏地就滾落了下來。


    其實菲菲打電話給亦綰的時候,喉嚨還是嘶啞的,仿佛狠狠地哭過,可是在亦綰麵前,她永遠都會是一副開心果的模樣。她囑咐亦綰辦了離職手續以後要好好在瓜渡村調養調養身子。農村畢竟比城市裏的空氣要新鮮地多,菲菲也拍著胸脯說等忙完家裏這一陣子雞飛狗跳的事就回瓜渡村陪陪亦綰,同時也把外婆的墓碑給重新修繕修繕。


    亦綰掛完電話,一個人蜷縮在賓館裏的一方白色的床單上。窗廊上有人擺著一株蘭花,月色裏,開了一些細碎的小白花,什麽都是白的,就連月光也透著一絲青粉的白。她怔怔地看著窗外的月亮,本以為會徹夜失眠,然而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睡了過去,肚子裏的孩子仿佛也知道母親累極了似地,她不鬧騰,然而每一次心跳卻逼得亦綰不得不下定決心,多麽艱難,孩子終究是要不得的。


    第二天清晨她就去公司向大老板遞交了辭職信,離職手續辦得很順利,曾經好了一場的同事也隻是搖搖頭仿佛不願多說什麽,亦綰懂得,生存於這個世上的每個人都在力求自保,她曾經處在風口浪尖之上,有些人躲她還怕來不及,如今她們肯伸出手來向亦綰告別,其實她就已經很感動了。


    手心裏攥著的是從財務部剛剛結清的兩個月的工資,她想起今天其實也是自己去婦幼保健醫院孕檢的日子,陽曆九月二十八號,每一次孕檢的日子她都會記得比以前來大姨媽來的日子還準確,因為那一天將是她離自己孩子最近的一天。她曾經在b超儀器上看過她的模樣,小小的一團,那一刻的心動,初為人父的姚丞昊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一直都將孩子的照片儲存在自己的手機裏,他說,等自己的寶貝出世後,他一定要告訴她,她曾經有過怎樣一位偉大的母親。


    可是如今,她怎麽忍心,怎麽忍心把她生生地從自己的骨肉裏剝離開來,走上醫院的每一步台階都像是赤著腳走在刀尖上一般,多麽艱難,她不敢去想曾經的那些點點滴滴的幸福,所以她盡量扶住醫院走廊盡頭的一根雕花廊柱,努力地鎮定了一些自己的情緒。


    指尖在簌簌顫抖著,但是心卻橫了下來,她沒有將孩子繼續生下來的勇氣,所以她必須放過自己,也給孩子一個果斷的交代。婦產科雖然隻是在走廊的第二個拐彎處,可是亦綰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她隻覺得累,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地。醫院裏到處充斥著哀嚎和喜悅的聲音,有新出生嬰兒洪亮的啼哭聲,也有滿臉煞白的年輕女子和亦綰一般等待著做流產手術。所有的一切到最後都隻是由自己一人承擔,她走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雙手輕輕撫上微微凸起的小腹,她仰了仰頭,努力不使眼淚掉下來,從落地窗戶看出去,一方湛藍的天空,扯絮般的雲朵倏地從頭頂低低掠過。她下了決心,一個人熟練地在醫院的窗口排隊掛號看醫生,她原本以為她會脆弱地想要逃離,可是從沒有哪一刻,她會如此堅強地告訴自己,忘掉所有瓜葛,她隻是很想念瓜渡村,想念著那片終究清輝卻永遠也不會讓亦綰傷心失落的山月。


    醫生開了手術人流單子,但同時醫生也告誡亦綰孩子如今已有三個月,作人流手術的風險還是挺大的,但是對子宮傷害更大的引產手術不到萬不得已醫院是不會隨便給孕婦做的。亦綰咬了咬牙,再難也是要割離的,她不想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到如今,她也隻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


    人流手術前需要做血常規檢查以及b超檢查,婦幼醫院裏等待做b超的孕婦和病人有很多,亦綰來得有點遲,所以就排得有點靠後。等到交完手術費等待做手術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一個年級不大的女孩子滿臉煞白脆弱不堪地好像往垃圾桶裏扔著什麽東西,她看到女孩子滿臉的淚水和徹骨的絕望,血淋淋的肉乎乎的一團,絨毛一樣的東西,恍似是藥物打下來的孕囊。


    就那麽小小的一團,卻是活生生地刀絞一般地骨肉分離。亦綰忽然心裏一陣揪疼,緊緊攥著手袋細長帶子的忽然微微顫抖了起來,尖細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裏,她卻覺察不出絲毫地疼痛來,隻隱隱覺得心裏一陣嘔吐,她再也控製不住似地彎腰隻想去廁所裏嘔吐一翻,任憑身後的護士一疊聲得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可亦綰終究是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醫院的大樓。


    她一個人,跌跌撞撞地不知跑了多久,隻覺得整條路永遠也走不完盡頭似地,最後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她才跌坐在一塊拚貼的紅綠鑿花瓷磚上,仿佛累極了似地,額頭上沁出了大顆大顆如豆般的汗珠。輕微地眩暈症使得本就極度虛弱的亦綰是眼前一片發黑,她顫顫巍巍地努力想抓住什麽,卻感覺到有人在背後攙扶了一下她,是熟悉的凜冽的香奈兒的香味,仿佛在哪裏聞過,可是亦綰已沒了力氣去想那些旁的事情。亦綰下意識地想要躲開的時候,卻聽到身後的一個女人好聽的聲音帶著溫柔和片刻的遲疑焦急,她關切地問道,“亦綰,你怎麽了?”


    沒錯,是宋綺珞的聲音,終是能夠遇見了,仿佛冥冥之中老天就給他們四個人安排了一場不歡不散的青春盛宴。可是亦綰從來就沒有想過,她會如此狼狽不堪地出現在這個女人麵前,可是如今她已沒了力氣再與她們耗下去。


    綺珞試圖伸手來攙扶亦綰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也許是肚子的一陣輕微的疼痛,其實亦綰的心裏還是害怕,剛才醫院裏的那一幕如電影般一遍一遍地回放在亦綰的腦子裏,她下意識地去摸一摸肚子裏的孩子的時候,綺珞卻異常地驚訝地仿佛不可置信地一般說道,“亦綰,你懷孕了?”


    所有人都可以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裝無辜,裝作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一般,但是亦綰不行,亦不能夠。因為亦綰有點不舒服而且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是餓著肚子的,所以綺珞開車帶亦綰去了一家中式的早餐店,店麵雖然不大,但是桌子玻璃卻擦拭地一塵不染。


    宋氏千金大小姐竟然會來這種低調的餐飲場所,亦綰雖然有一絲驚訝,但是她還是挺了解綺珞的性子的。雖身為高貴卻並不張揚刁蠻,想必這也是阮家明這麽多年一直丟不開手的一個理由吧,愛著一個始終不愛自己的人,宋綺珞這幾年似乎也看淡了些許東西。她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優雅而從容地坐了下來,微笑著對著臉色微微有些煞白的亦綰說道,“聽說這家店的糯米粥很好吃,多吃點溫熱的東西,對孩子有好處。”她是以前經常看家明過來這邊喝粥,卻不曾想,如今當她想嚐一嚐這令阮家明如此念念不忘的軟糯溫香的米粥的時候,卻是和自己當初格格不入的情敵。


    亦綰本來會以為宋綺珞會追著她問她肚子的孩子是誰的,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很快,店裏的服務員就將兩碗糯米粥端了上來,嫋嫋的香氣撲麵而來,配著一小瓷碟子的精致的醬菜和蘿卜幹,滿桌的細瓷白粥,是家常馨香溫軟的味道。


    亦綰想起小時候家裏大鐵鍋裏“咕嘟嘟“煮著的香噴噴的糯米粥,她雖然餓,卻是沒什麽胃口,可是畢竟盛情難卻,她想有些話也許當麵說清楚對誰都比較好,也許日後不會再相見,哪怕是萍水相逢也好,針鋒相對也罷,到如今已沒必要將彼此再置於難堪的境地。亦綰微微莞爾頷首,將包包的細長帶子掛在椅背上,也落落大方地坐了下來。


    她隻是覺得精疲力竭,不想說話,綺珞很知趣,將手裏剝好的一顆茶葉蛋遞到亦綰的碗裏,亦綰驚奇地發現綺珞指腹間的一層薄薄的細繭,臉頰上也有了一絲淡淡的高原紅,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出門都是香車寶馬的她,到底這一段時間在綺珞的身上發生了什麽。那一晚在酒吧撕心裂肺地控訴著阮家明累累罪行的傷心女人,如今端莊裏卻帶了幾分嫻靜和安寧。


    綺珞似乎也發現了亦綰眼裏轉瞬而逝的困惑,明媚的笑容裏忽然就多了幾分美好和恬靜,她撫了撫臉頰微微說道,“前段時間和一幫朋友去了西藏墨脫支教,一開始我以為我會受不了那邊艱苦的條件,但是時日久了,就舍不得那些可憐的孩子們。以前我不懂,以為把那樣東西牢牢地抓在手心裏就以為真的是屬於自己了,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即使我抓得恨不得將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裏,可是不屬於我的終究還是會失去。我爸問過我,為什麽在英國求學期間想過割腕自殺,是的,我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他,就像家明哥從來不曾愛過我一樣,他什麽事都可以看得很透徹,可我卻遺傳不了父親的半分精明。我說,因為得不到,因為即將要失去。其實我爸沒想過對家明哥做得那樣絕,隻是商場上的事,我恨過,也鬧過,甚至想過跳樓,所有可以往絕路上逼死的法子我都想過,可是當有一天的傍晚,夕陽斜斜地穿過花園撒在陽台上,我看著鬢角發白的父親孤獨伶仃的身影的時候,我才明白,這世上唯一疼我愛我的人除了父親,早已沒了旁人,”她頓了頓,眼眶裏有晶瑩的淚珠在閃爍,可是她的優雅卻忽然讓亦綰想到了《挪威的森林》的直子,耳垂上盈盈剔透的珍珠耳墜,映著暈黃的燈光,她隻化了淡妝,但卻如綠子一般明媚,繼續說道,“亦綰,我知道家明哥一直喜歡的都是你,一直都是,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可是我們誰也沒有想過會弄成今天這副田地……”


    “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了什麽意義,綺珞,終究而言,誰也沒有辦法比誰更幸運,可是你比我勇敢,愛與不愛,都是一種艱難,我決定打掉孩子之後就回瓜渡村好好生活,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家明愛她的孤勇和執著,然而他終究無法懂得她笑容背後的苦澀和心酸。


    餐廳裏的客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嘈雜,牆壁上掛著一方三十二寸的液晶顯示屏。永遠不變的早間新聞,偶爾抬起頭來的時候,會看到這個城市正在上演的一鱗半爪,車禍,綁架,跳樓,官員貪汙受賄被判刑,萬丈紅塵,芸芸眾生,每天都有那麽多場的悲傷離合在上演。可是就在亦綰瞥到某個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她的呼吸仿佛就在那一刻停止了,是早間新聞插播過來的一段緊急報道,醫院失火,無數記者和救護車消防車在晃動著緊急救援的信號。


    婦幼保健醫院,電視上暫時沒有報道起火的原因,但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火光衝天,似要將整個天與地都染成一片血淋淋的墳場。亦綰的心忽然就沉到了井底,在警察拉起的緊急封鎖線裏她忽然看到了那件深灰色的風衣,那件磨到有襟花的陳年風衣,即使有警察攔著,他卻不顧一切地瘋狂地衝入了火場,現場極度混亂,攝像頭也顫顫巍巍地像一場最狠毒的噩夢。撕心裂肺早已在心裏絞成了萬把血淋淋的利刃,她寧願相信自己的貧血眼花,然而耳畔卻忽然響起了宋綺珞的尖叫聲,她忽然驚慌失措地喊道,“姚丞昊是瘋了嗎?”


    沒有人知道,就在十分鍾之前,當秘書告知姚丞昊婦幼保健醫院失火殃及了阮氏集團在醫院旁邊建造的cbd高檔商務寫字樓的時候,姚丞昊是怎樣艱難地度過的。他怎麽會不知道今天就是亦綰去婦幼醫院孕檢的日子,她的每一個日子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他雙眼通紅發瘋了一般地將手裏的細瓷玻璃被子捏碎了,骨節微微泛青,錚地發白。有血從掌心裏汩汩地湧出來,可是他卻發瘋了一般衝入了火場,亦綰不可以有事,孩子不可以有事,否則他這一輩子將如何度過。他知道火勢凶猛,現在衝進去無疑是送死,然而他早已顧不得了。


    亦綰跌跌撞撞地趕到現場的時候,雙腿早已發軟,任憑綺珞扶著她,可是亦綰卻已顫抖虛弱地沒有任何力氣,唯有眼淚告訴她,此刻她的心如何放得下,她忽然瘋狂一般地撥開混亂不開的人群,擔架上有被燒焦的哀嚎的活人和死人,白的床單,白的冷漠的醫生和護士,所有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她的心驟然驚慌失措起來,像曾經被丟掉的自己,她找不到回家的路,隻好躲在櫥窗下躲雨。眼淚早已哭瞎了眼睛,她沒了力氣再哭泣,綺珞怕亦綰會撐不下去,所以想扶著亦綰先在一旁休息休息,可是亦綰,沒有人知道他們愛得有多艱難,瓜渡村村口的那一棵槐樹下明明就刻著他們相守一輩子的誓言,可是半輩子都還在熬著,她如何想過上天要拿生離死別來懲罰著曾經辜負了愛情的他們。


    醫院裏有很多病人,還有陪同照顧的家人和醫護人員,雖然有專門的逃生通道,可是死傷依然慘重,消防隊員正在極力搶救被火圍困住的醫院裏來不及疏通的人群。有哭得聲嘶力竭的孩子,也有如枯木死灰驚嚇過度的老年人,一批人被救了下來,又有一批人抬在擔架上生死不明。亦綰沒有看到姚丞昊的影子,她驚慌失措地撥開人群尋找著,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的心終於一截截冰冷下去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聲清脆地戒指跌落瓷磚的聲音,“叮鈴鈴”地一路滾到腳邊,她循著蹤跡望過去,可是除了白色的大褂,白色的床單,卻隻有血淋淋的一路滴下去的鮮紅血跡。一群人圍著救護車聲嘶力竭著,因為麵部燒得模糊不堪,幾乎看不清患者的樣子,她看到醫生和護士搖頭的樣子,亦綰忽然意識到什麽,她怎麽會不識得那枚戒指,那枚鐫刻有一生一世誓言的獨一無二的戒指,那枚曾經被她扔進海裏的傷心欲絕的戒指。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他的,他都沒有看到我們的孩子出生,他都沒有陪我一生一世,不可以,不可以。眼淚早已洶湧澎湃地襲了過來,她全身發軟,在模糊的淚眼裏,腹部的一陣陣的絞疼傳了過來,她再也站不住似地幾欲要暈厥過去的時候,卻聽到背後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那樣熟悉,那樣地令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入他的懷裏,他喚她,“亦綰。”


    陽光忽然像最溫柔的手掌撒在了亦綰的身上,一回眸就是一輩子的光陰。她知道是他,可是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要掉下眼淚來。


    姚丞昊就站在她的一步之遙,像當初他撐著一把蟹青色的雨傘站在她的麵前,杏花微雨,忽又逢君,亦綰再也控製不住地衝入了姚丞昊的懷裏,她的聲音哽咽地隻聽到斷斷續續地嬌嗔和擔心,她說,“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抽泣在他的懷裏,所有的芥蒂都在這生死關頭被衝刷地煙消雲散,姚丞昊深呼了一口氣,將亦綰緊緊地摟在懷裏,溫柔地微微笑道,“亦綰,你不幸福,我怎敢獨自離去。”


    洶湧的人群將他們身上撞得生疼,然而此生即使再艱難再刻薄,也無法衝散曾經在瓜渡村許下巍巍誓言的姚愛蕭和蕭念姚。


    全本完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了,在這個下雨的午後,雨水瀟瀟,忽然想到,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總希望著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也許是我的私心,也許是我的偏愛,但是我始終如一地相信堅強而孤勇的女孩子都會尋覓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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