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請問你是這孩子的什麽人?他的父母呢?”自然的,程老師開始好奇起季言和傅安的關係。


    “死了。”季言直接吐出兩字,沒有一點忌諱。


    “……”


    整間幼師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程老師一臉吃驚的望著季言,接下來準備問的一係列問題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回答,堵得死死的。


    後來,看傅安還在場,程老師笑著讓顧璿先帶他出去玩一會兒,說是他們大人有事要商量,顧璿左耳進右耳出,不以為然,但還是拉著小傅安出去了,他可不想再讓傅安聽著季言傷人的話心裏憋著難受,在門口時,他還朝季言的背影狠狠的瞪了一眼。


    傅安的父親傅恒默重生成另外一個人了,而他的“母親”,分明就是死活不肯承認的季言,不過真相實在太複雜,太離奇,根本沒法解釋。


    傅安的心情明顯很低落,顧璿為了討他開心,就帶著他去了學校裏的小賣部買了些糖果,然後去了操場那邊的秋千上坐著。


    至於辦公室那邊,季言要怎麽對程老師他們解釋他和傅安的關係?其實也不難猜。他們倆的姓氏不同,無非就是舅舅幫忙照顧外甥,再談談話,交代學校的一些規章製度,順便把學費交了。


    談話結束後,季言出來找顧璿和傅安的時候,正好和迎麵走過來的顧璿撞見了,看樣子,顧璿有話要說。


    “傅安真不是你兒子?”


    顧璿有意逼問季言,從前他可以認為是季言一時接受不了,可事到如今,他是時候認清這個擺在眼前的事實了。


    “操,大白天的,你小子抽什麽瘋。”季言覺得奇怪,他尤其討厭顧璿這副高高在上的拽樣子。


    “回答我。”顧璿擋在季言麵前,不讓他逃避。


    “別擋道,你他媽的真煩人。”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他就是你兒子。”顧璿的口氣愈發的篤定。


    “誰要那種小怪物當兒子!他能生出來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嗬,瞧他現在長得人模狗樣的,指不定再長大一兩歲身體就開始變異了,被當成畸形的怪物送到研究所裏,開膛破肚的解剖呢。靠,你他媽的一個外人懂個屁啊?你就這麽愛管閑事?行啊,那小怪物你們愛誰管誰管!反正老子不管了!”


    顧璿:“……”


    這一回,季言真的被顧璿激怒了,罵完一通就直接掉頭走人,反正他要忙著工作,根本沒功夫逗留太久,這下子倒稱了他的心意,甩手一走了之,徹底把爛攤子丟給了顧璿。


    說實在的,顧璿完全沒料到季言會是這種過激的反應,愣了半晌,腦海中一遍遍的回蕩著“小怪物”這三個字,直到腳下的小傅安笨拙的勾了勾他的手指,他才稍許回過神來,摸了摸小家夥的頭。


    小傅安的大眼睛裏早已噙滿了淚水,剛才那些話,他一字不差的都聽了進去,雖是聽不大懂,但卻能深深的感受到季言對自己的嫌棄和厭惡。


    他的阿言親口說,自己就是個小怪物……


    還好,季言走之前辦好了大部分的入學手續,也繳了一學年的學費。顧璿找到程老師,她得知季言突然不告而別,丟下了兩個小孩子,尷尬的笑了笑,但心裏還是把這事記下了。顧璿和傅安他們在程老師的帶領下,熟悉了這裏的環境,隨後也就把小傅安安排進了小班。


    顧璿想到自己也要忙著到初中辦手續,呆不了多長時間,並且小傅安必須學會獨自,自己也不能一直陪著這孩子。


    所幸的是,小傅安安靜的坐在座位上,他不哭也不鬧,看樣子是個很乖很聽話的孩子,可是雙眼無神,呆呆傻傻的也不知在想什麽,這看得顧璿的心一揪一揪的,可不管怎樣,該放手的時候就該放手,溺愛對孩子沒有任何好處。


    離開幼兒園之後,顧璿回憶起了上輩子的一些想法。


    少年時期,傅恒默曾想著將來如果自己也有了兒子,也要讓他像自己一樣,接受軍人的嚴格教育和貴族的禮儀熏陶,繼而培養他“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的鐵血精神,和一股子淡定自若的優雅。


    可當這個兒子真的出現在生命裏之後,傅恒默就情不自禁的寵愛他,並且有時候小傅安任性發脾氣,他也笑著寬容,渾然不覺。


    人心終究是肉做的,人也總有私心,他很容易對傅安心軟,因此愈發的佩服起自己的父親,能將自己那般的養大成人。


    他當然也想到了季言,這個喜怒無常的情人從前就是這樣,發起瘋來,一張嘴巴又臭又賤,是傷人的最好武器,季言說什麽撒手不管了,他倒要看看他是怎麽個“不管”法?


    季言明白自己是剛來上班的新人,他們隊長分配的累活苦活也都得認命幹著,即使有怨言,也隻能和朱師傅朱大發抱怨一兩句,他從今天下午一直值班到晚上九十點鍾,這個私人老板挺有能耐,包了好幾家商場看管,他忙得連口水都沒喝。


    下班後,朱大發的老婆肯定在家留了飯給他,大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就匆匆趕回了家。季言羨慕不來,趁著路邊攤收攤子之前,買了瓶啤酒,他一天沒怎麽吃東西,酒水一喝進去難免有點燒胃,然後季言一路抱著酒瓶搖搖晃晃,晃到了家門口。


    早上的事,季言冷靜下來之後,覺得自己又一次大腦發熱,犯糊塗了,他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他媽的跟一個十幾歲的男孩較個什麽勁。


    又想到小傅安上下幼兒園的接送問題,他知道顧璿肯定會管的,還會從頭到腳,照顧得很全麵,他就搞不懂顧璿幹嘛對安仔那麽好,他媽的,那小子不會有戀童癖吧?


    輕手輕腳的開門進了家,季言摸著黑,不打算開燈以免打擾到屋裏的兩個孩子,結果發現桌上居然留著飯菜,季言明顯受到了驚訝,甩了甩發脹的腦袋,再次確認這是真的,並不是自己喝多了,眼花產生的幻覺。


    突然,一線光亮打斷了季言的思考,季言一抬頭,偏巧看見了顧璿點著煤油燈走了過來,微弱的燈光照在他陰沉著的臉上,從這個角度看去,三分人樣,七分鬼樣,著實嚇了季言一跳,他的酒徹底醒了。


    “你個混賬小子,大晚上的不睡覺幹嘛裝鬼嚇人?你大爺的!人嚇人,嚇死人。”


    “……”


    顧璿抿了抿唇,眼神頓時沒有了方才的沉寂,這貨又一次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虧自己一直等他回家吃飯,又白費了一番苦心。


    “你又喝酒?”


    顧璿先是聞到酒味,繼而聽到季言進門的聲響,如今酒味縈繞不散,心底不由的升起一股子反感,離開了傅恒默,不當軍人之後,季言就越發的煙酒不忌,無法無天了。


    狼吞虎咽的季言擺擺手,壓根沒意識到顧璿內心的風起雲湧,幾口飯菜下肚後,嘴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嘖,蠻好吃的。原來你也會做飯,不錯,那以後就交給你了,早餐你也別想賴掉,小孩子嘛,早睡早起身體好,老子是在幫你養成良好的作息習慣。”


    季言又借機推卸了一項責任。


    “……”怎麽辦?顧璿完全不想理這個人了。


    不過瞧季言這態度,好像完全忘了白天那會兒兩人發生的衝突,根本沒那回事兒似的。


    “安仔放學,你去接他的時候,程老師沒說什麽吧?”


    “你不是不管了嗎?”顧璿反問,這人總算想起來了,良心發現了。


    “老子是不管了,可你愛管,這不就交給你管了。”


    “……”顧璿的嘴皮子一抖,被堵得無話可說,這事就被他輕描淡寫的糊弄過去了。


    試想一下,有人當著自己的麵,罵自己的兒子是個小怪物,壓根不該出生,長大後還變異畸形,被人解剖研究?這種話到了為人父母的耳中,這誰能聽聽就過去?


    顧璿不是真的不計較,關鍵是,他不想和眼前的這個人計較。


    吃完飯,季言隨意用冷水洗了把臉,也懶得收拾了,倒在沙發上就要睡,這個二手沙發也是前幾天賀振平很殷勤的搬過來的,現在顧璿看季言就這樣躺著,心裏頭就是不舒坦。


    “你不回房睡?”


    季言累得都不願睜眼,懶懶道:“麻煩死了,老子喝了酒,去睡覺還得洗澡,反正我這身子都臭慣了,省著熏著你們兩個小娃兒。”


    家裏比較小,勉強來說是有兩間房,季言和傅安一間,至於顧璿的那一間就有些委屈了,大多堆滿了雜物,隻夠擺一張單人折疊床,幸好顧璿並不在意。


    雖說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可夜裏還是容易著涼,顧璿始終不太放心,不顧季言的意願,一把就扯住他的胳膊將他往上拉:“季言,你起來。”


    猛地,季言全身一個戰栗,身子反射性的抖了一抖,顧璿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到季言齜牙咧嘴的樣子,一看就是疼的。


    顧璿趕忙鬆手,有點緊張:“你受傷了?”


    “沒多大事,保安嘛,晚上商場有人不安份,鬧了鬧,我也算活動活動筋骨。”


    “胡鬧!”顧璿不自覺的叫道,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是傅恒默慣用的,對季言說過了無數次。


    季言:“……”


    一時間,兩人靜靜的對視著,都不說話,季言眯起了雙眼在探究什麽,顧璿盡量保持鎮定,不再露出一絲馬腳。


    半晌,還是季言率先打破了沉寂,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說得緩慢而凝重:“小子,你要給老子記住,我們之間是隻談錢沒感情的利用關係,安仔你愛管我隨你,老子的事你就在一旁歇著,你要做的是趕緊上學念書才對。”


    聽完,顧璿轉身進了房間,決定今晚陪著小傅安睡覺。


    傅安,是他的責任,他心甘情願,也十分樂意去管。


    而季言,他卻老是嫌自己多管閑事,反正要“報複”這個情人,自己幹脆不管了。


    夜漸漸深了,躺在沙發上的季言卻再無睡意,他緩緩的褪下長袖子,傷痕累累的手腕上又新添了很多道刀痕,徑自摸了摸,他的眼神又逐漸變得迷茫,變得空洞……


    到了最後,竟是自己狠狠掐了進去,指甲深入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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