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籠著蒙蒙微光,黑幕早已經將世間這座最尊貴的城籠罩。


    顧清河醒來的時候,就聽見一陣哀哀切切地抽泣聲。待她稍微挪動著放佛千斤重的頭看過來的時候,就瞧見一個身穿淺綠宮裝的女孩正垂首站在床尾。


    宮裝?顧清河腦子在死機了幾秒鍾之後,突然反應過來,怎麽會有宮裝,為什麽是宮裝?


    顧清河還要轉頭時,隻見那女子便瞧見了她睜開的眼睛,一時間便是欣喜道:“小主,你醒了,你可終於醒了。”


    說著,她便是小走幾步跪在了床邊的踏板上,至於她臉上欣喜的表情情真意切地都讓顧清河不好意思再裝暈。


    於是她試圖開口,奈何剛一張嘴,喉嚨便如同被火燒般地疼。而跪著的這女子倒是善於察言觀色,一見清河這般,便問:“小主,可是想喝點水潤潤喉?”


    清河勉強點了點頭,不過這女子隻轉頭對著門外輕喚了一聲。待另一宮女端著茶水過來時,清河便被先前的女子半扶著起來喝了水。


    待她被重新安置在床上的時候,清河不由汗顏。作為21世紀,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扛得起飲水桶的女漢子,她還真沒享受過這麽資本主義的服務呢。


    待她重新躺下,還沒回味夠這種頂級vip服務的時候,便聽身邊的女子說:“小主,萬不要再傷心了。保重身子才是要緊的。”


    保重身子?顧清河此時在遲鈍地想起,這是哪兒?我在哪兒?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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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金秋,雖說早已經到了葉落花零的時候,可這宮中依舊處處卻透著姹紫嫣紅,當然這後宮諸人更是人比花嬌。


    待清河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時,還是不由地歎了一口氣。她一直覺得自個是屬於根正苗紅地大好青年。從小到大雖說大貢獻沒做過,但也沒做過什麽缺德的事情,何至於就落到穿越到後宮的下場?


    如果說穿越到皇帝的後宮已經夠倒黴了,可為什麽她偏偏還是從五品的修華。其實一個小修華也就算了,可為嘛她還是個不受寵的修華?


    在經過她這幾日的旁敲側擊之後,清河總算是明了,原來自個之所以生病是因為得罪了永福宮的蔣充媛。至於這原因,嗬嗬,隻要在這宮中你是皇上的女人,你就是闔宮上下的仇人,誰管你什麽原因。


    退一步說便是你無寵,你同其他人都是一世的冤家。別人想要整你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更何況清河不過是個從五品的修華,是打是罵還不是由了那位蔣充媛。


    所以便是罰她跪了一個時辰,也已經是挨著姐妹情分不忍苛責了。


    清河這幾日在玉裏那裏可是聽了不少事情,總結起來就是,當今聖上乃是明君,天下是河清海晏歌舞升平。而後宮更是一片和諧,眾妃嬪姐妹情深。


    在說到姐妹情深的時候,清河還是不由看了一眼自己的膝蓋。清河撇了撇嘴,隻可惜本尊這嬌滴滴的小人兒,不過十六就香消玉損了。


    不過好在隨著這幾日的修養,清河居然發現自己腦中似乎還殘留著以前的記憶,所以這宮中大抵的人和事她還是知曉的。


    如今入了這後宮,她算是一輩子都被困在了這偌大的城中。至於什麽出逃不當妃子,這種事也就小說裏可以寫寫。要是真敢有人這麽敢,隻怕你的腿還沒踏出正陽門,你一家老小的人頭都已經落地了。


    至於爭寵?清河看了一眼麵前擺放著的碗碟,四個菜加一份湯,隻是那葷菜裏的肥肉讓她這個不講究的人看著都有點惡心。至於那份四物湯,清河瞧著湯上漂著的那幾根菜花以及那已經泛著油花的湯麵,還沒喝就已經飽了。


    好在如今她胃口並不大,隻吃了幾口便賞品珠和玉裏幾人。連她這個主子尚且都吃著這種飯菜,可想她清研閣的奴才也定是體麵不到哪去。


    不過清河倒是瞧著外麵一眼,淡淡問道:“這幾日怎麽就隻瞧見你們兩個,其他人呢?”


    品珠正要端著碗碟下去,此時聽清河這麽一問,便是不自然地抬頭瞧了一眼對麵的玉裏。


    經過這幾日的觀察,清河也算是明白,玉裏和品珠這兩人皆是她貼身的宮女,也就是俗稱的大宮女,在她這清研閣也屬於宮女中的管事的。不過這玉裏明顯是主事的那個,清河這幾日瞧著她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做事確實分外有條理,而且心性也甚是成熟。


    若不是清河自個如今換了芯子,隻怕以前這清河也得聽這丫頭的。


    “回小主,一向便是奴婢二人伺候你,”玉裏雖垂頭卻還是瞥了一眼清河的臉色,方才小聲地說:“小主素來嫌她們愚笨,不肯讓她們近身伺候,怎的如今又問了?”


    清河雖端坐於位置上,可是玉裏臉色表情的微動,她卻是能瞧見的。清河見她有意遮掩,隻是淡淡地撇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這麽一雙欺霜賽雪的手掌足見當初是如何地養尊處優。


    清河轉頭環視了這周圍,擺設倒是依舊精致,可是卻處處都透著死氣沉沉。這可著實不是一個年方十六的小姑娘該有的朝氣啊。


    不過她倒也不奇怪,一個嬌養到十六的姑娘因為心大入了這後宮,可現實就是這般骨感,就算她再自憑美貌可皇上看不上那都是白瞎的。


    “我看她們如今都應該在巴結尚宮局的人,想著如何從我這清研閣逃出去吧?”清河說著聲音中就帶著一絲冷硬。


    以前她在帶銷售小組的時候,當時她們這個團隊的業績要比另外一個團隊差。但是她還是傻乎乎地給大家鼓勁,時不時地請她們吃飯,但凡有好事也絕對想著她們。可是其中有幾個倒好,表麵上信誓旦旦地說什麽一定會和她共同度過這次難關。


    可是轉眼,她們就背著她將自己組裏的客戶資料偷偷泄漏給另一組,就隻是為了能夠順利轉組過去。


    清河的手掌慢慢收緊,雪白的手背慢慢浮現出幾條淡淡地青藍。當初她對待背叛自己的人可是毫不留情,如今她自然就更不會心慈手軟 。


    雖然這幾日因為養病,她還沒見著這些後宮的姐姐妹妹,可是誰都知道這宮中如履薄冰,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身邊有叛徒的存在。


    “品珠,你先下去吧,”清河看著跪在地上的玉裏淡淡道。


    早在清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玉裏就撲通跪了下去。可是清河卻任由她跪著也沒有扶她,現在她也算是初來乍道,身邊誰是鬼誰是親信還沒搞清楚,如今是該仔細分辨一番才是。


    不過這玉裏一看就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應該知道貼身宮女一旦背叛主子,等待她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你先起來吧,”清河站起身將她拉了起來,不經意中卻是歎了一口氣,:“玉裏,如今這清研閣我能信的便隻有你和品珠二人了。”


    “可品珠自小隨我長大,剛入宮不久不說,性子也浮得很,”清河這倒是說的實話,這幾日她觀察下來,這品珠性子確實有些跳脫。清河又接著說道:“我真正能托付地也便隻有你一人了。”


    玉裏心中略有些詫異,雖然她在顧清河初入宮時便被拍到這清研閣中,可是小主一向就是對品珠信任有加。若不是因著她在宮中年月甚久,隻怕在小主跟前連話都說不上。


    清河瞧著一言不發地玉裏,心中卻是甚是滿意,如果此時玉裏哭著喊著對自己盡忠,隻怕她還真不敢用她。想到這,便是清河心中都染上一層悲涼,從出了大學這個象牙塔不過六年的時間,她便再也找不到當初在學校時的純真了。


    當初死活往大公司裏擠,等真的擠了進去才發現,大公司派係林立分黨相互壓製,弄得同事之間都是勾心鬥角,一句實話不敢說,生怕說錯一句話明天就得收拾包袱走人。


    可是想到這,清河又憂傷了,以前在公司輸了頂多就是收拾包袱走人,可是在這深宮之中若是輸了,隻怕連屍體都沒得收拾吧。


    “小主何必如此擔心,奴才們能來伺候小主便是天賜的福氣,”玉裏這話說的倒是真的,這宮中的宮女何止千人,可能到後妃宮中伺候的那可真是百裏挑一,便是隻是在主子宮中做些粗使夥計都比在尚宮局有盼頭。


    清河不在意地笑了一聲:“人心不足,你覺得是福氣,別人隻怕想著法地逃開呢。”


    隻是清河沒想到的是,兩日之後,還真的有人挑起了這個頭。


    “奴才雖然一心向伺候小主,可是身子卻是不中用,如今又染了這病,”說著跪在地下的人又哭了出來,悲悲戚戚地聲音還真的讓人心聲憐惜。


    不過顧清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心中卻隻有鄙視。她是不受寵,隻怕皇上都已經將她拋在腦後了,可是她的身份確實不會變的,就算再不受寵她也還是皇家嬪妃,是主子。


    “所以奴才…奴才不敢,”慧香抽抽泣泣地卻沒有將話說完,不過她話裏的意思卻是連站在一旁的品珠都知道。


    隻聽品珠惡狠狠地盯著她,那小模樣隻要清河一聲令下她就能撲上去撕了慧香的嘴。品珠素來就不喜歡這個慧香,碎嘴不說又仗著在宮中年歲久,老是喜歡欺負那些打掃的粗使宮女。


    當然最讓品珠瞧不起的就是,她居然還和太監不清不楚地。若不是因著小主在場,隻怕她就一口啐了過去。


    玉裏站在清河的另一邊,她雖不像品珠這般將嫌惡表現在臉上,可是秀眉也是微微蹙起。她與慧香雖不是什麽至交好姐妹,可是也不想看見她踏錯這一步。


    再說,玉裏用眼尾微微瞄了清河一眼,自從小主病好了之後,便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不僅往日的刁鑽不見了,便是行事說話都深沉了許多。


    而旁邊站著的太監見慧香這哆哆嗦嗦就是沒說清話,就是臉上露出了一抹假笑,對清河俯身道:“回小主的話,這伺候小主的宮女一旦得了病都是得移出去的,所以這慧香定是不能在小主跟前伺候了。”


    這太監雖在尚宮局當差,可也是知道這位顧修華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若不是得了好處他可是不願走這一朝。


    “所以慧香今個是一定要移出去的?”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清河倒是一點都沒有生氣預兆,就連說話平和地過分。


    慧香根本不敢抬頭看顧修華,雖然她是有人可依靠,可說到底她不過是個伺候主子的奴才,這忤逆主子的事情她幹著也膽戰心驚的。


    “既是這樣,就請公公稍等片刻,讓我和慧香說會話,也全了我們主仆一場的情分,”清河對這主事太監客客氣氣地說道。


    這太監心中那是一個詫異,隻覺得這顧修華果真如傳說的那般沒腦子,擺明是這宮女慧香嫌棄她這主子無寵,可她倒還真當這宮女是生了病的。


    既然顧修華沒看出這事,這主事太監自然也樂得清閑,他可沒閑心管別人宮裏的事情。


    隻是在這主事太監弓著背離開的時候,隻見顧清河看著他佝僂的背影,眼底卻閃過一絲狠辣。


    今日辱我負我之人,待他日我定讓爾等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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