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無歲月,萬載也匆匆。


    東海深處,兩道青衣身影行走在海底,身邊有一頭異獸在遊蕩。


    這東海的海底景象,卻是與北冥之海全然不同。


    北冥之海的海水陰寒之氣過甚,生機匱乏,給人一種死寂之感。


    而這東海之下,明明水深更甚北冥,但全然不像北冥之海那般漆黑荒蕪,更有濃鬱的先天靈氣與造化氣機充斥其中。


    青玄覺得這海底的景色還頗為不錯,充滿了新奇感,很多動植物都是陸地上不曾見過的。


    來時一直遊走在海麵,又有著明確的目的,倒是沒有閑情逸致逛蕩,同時也是不想和龍族扯上關係。


    如今的話,他完全沒有此般顧忌了,要是能遇到那燭龍,他還會挺高興的。


    無他,青玄隻是覺得,以他與青蓮現在的修為境界,說不定可以把那燭龍拿去煉製靈寶。


    在三仙島潛修如此長的時間,距離紫霄宮下一次開啟隻剩下兩萬多年了。


    也就是說,三個元會的時間都快過去了。


    而他與青蓮的修為境界,卻是從當初的大羅境中期邁入了後期,以大羅三十六重天計算,則是從十重天之境提升到了二十二重天,提升不算小。


    這還是他們並未按照鴻鈞所傳之法修行而取得的進度,每一個境界的法力都要雄渾許多,不然修為還能再高上些許。


    匯聚齊了混沌青蓮的諸多碎片,參悟其法與道,好處極多,通往大羅圓滿的路,就鋪陳在他們腳下,按部就班走過去就好了,青蓮自己開辟的道途,得到了最後的完善。


    當然,最大的好處並不在此,僅僅是用在大羅境界,卻是太過浪費。


    修為境界大漲,讓青玄信心大增。


    當初燭龍境界比他們高了十四五重天的樣子,他們都能依仗手中先天至寶將其擊退,雖然沒能將其直接拿下。


    如今攻守之勢易也,他們修為大進,燭龍修為不掉就不錯了,受業障侵蝕那般嚴重的他,想要提升修為比之正常修行難上太多了。


    返回青丘之前,青玄想要順路過來“看望”一下燭龍,打個招呼,順便也看看龍族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四處蹦躂,是真的不怕死嗎?


    還是說,過往的驕傲,蒙蔽了他們的眼睛?


    當然,他不打算真正的深入龍族老巢,元鳳都可以在其鎮壓之地顯化神通,祖龍多半也可以。


    青玄對於祖龍印象一般般,隻知道這老家夥玩兒得挺花,在族群擴張方麵很有一手,屬於先天神聖之中的某種另類。


    除此之外,囚牛是囚牛,祖龍是祖龍,青玄壓根兒不會將他們擺一塊兒,私交就隻是私交。


    至於說龍姬的關係?你問問龍姬,認識祖龍是誰嗎?


    青玄相信,以他對龍姬的教導,要是真有一天祖龍在龍姬麵前扯這層關係,龍姬會給他來個驚喜。


    受前世觀念的影響,青玄從來都認為,比起養育之恩,生育之恩太過微不足道。


    不管別人怎麽想,在青玄眼裏,生而不養的家夥,就不要腆著臉以父親自居了,真這麽幹,那臉皮堪比地書。


    青玄這麽想的,龍姬,則是他教出來的,龍姬可是很聽她師尊的話的。


    從一開始,青玄麵對龍族,就沒有將龍姬的因素考慮在內,他頂多隻認和囚牛他們有著些許個人交情而已。


    青玄手中出現一尊大鼎,並不是乾坤鼎,而是一尊蘊含磅礴龍威的大鼎,祖龍鼎。


    手上一道血紅色的火焰升起,化作蓮花狀,隨後被青玄駕輕就熟地注入祖龍鼎中,去灼燒留在靈寶本源內的那一道元神印記。


    實際上青玄他們花費時間就能將這道燭龍留下的印記徹底抹去,隻是青玄對於這件極品後天靈寶並沒有那麽看重,他覺得日常以紅蓮業火關照那道燭龍的元神印記更有意思。


    燭龍應該是舍不得這祖龍鼎,每次元神印記都被焚燒得近乎破滅,但又不屈不撓地恢複過來,始終不肯自行將元神印記散去。


    青玄樂得如此,就看他能堅持到幾時。


    血紅色的火焰在祖龍鼎上流淌,一道虛幻的龍影在其中浮現而出,紅蓮業火將其包裹在其中,隔絕其一切感知的同時,焚燒其道軀。


    待得龍影幾乎破滅,青玄才收起祖龍鼎,並將之鎮壓。


    東海深處,華美壯麗的水晶宮坐落在此。


    縱然沒落,龍族依舊是四海的霸主。


    一片龍族自身也少有人可以踏足的獨立空間之中,一道道蜿蜒億萬裏的龍軀如綿亙不絕的神山,橫亙此地,龍威彌漫,不見盡頭。


    但這些龍軀都了無生機,像是沒有生命的石雕。


    一道身形佝僂的老者身影此時盤坐在虛空之中,在其身前,是一道蒼青色的龍身,一道虛幻的身影凝聚而出,與燭龍相對而坐。


    雖為虛影,但其身上自然而然彌漫的威勢,卻如無盡汪洋一般浩瀚,一舉一動之間,自有大勢隨之而動。


    突然,燭龍蒼老的麵容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目光之中帶著怒意,那通過他的元神印記傳遞而來的劇烈疼痛,更勝過抽筋洗髓。


    來自元神的痛感,總是要勝過肉身。


    心中暗罵,之前消停了幾萬年,如今卻是隔三差五就來那麽一兩次,對方這就是存心惡心他!


    但是祖龍鼎他不能丟,一件極品後天靈寶,他還沒辦法主動放棄。


    更何況,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燭龍是何人?曾經天地間有數的強者,除了祖龍元鳳他們和鴻鈞羅睺等,他就是最強的存在了,大羅之內無敵的存在。


    但如今,何其狼狽!


    他不甘心!


    “燭,你回去吧,混沌珠我不能交給你。”祖龍看著燭龍,搖了搖頭,開口說道,“燭,收手吧,不要讓龍族斷了最後的氣數,這不是我們的時代了。”


    “蒼,你怕了?”燭龍問道。


    祖龍皺了皺眉:“事不可為,龍族當休養生息,再待時機,現在的先天神聖們,就如曾經的你我一般,大勢在身,龍族如何爭得過?”


    燭龍笑了:“難道過去的天地大勢不是吾等自行爭取來的?蒼,你已經失去了銳氣,一場失敗,讓你變得畏首畏尾,此般如何能成事?”


    祖龍歎了口氣,看著眼前之人,有些無奈。


    “我龍族還有機會,我龍族的底蘊還在,如今依舊是洪荒天地間第一大族,族內大羅強者尚有近二十位,更有天材地寶無數,四海依舊在我龍族的統禦之下,如何爭不得天地大勢?”燭龍說道。


    “燭,你應該明白的,龍族雖然依舊留存有底蘊,但龍族的大羅境存在,都受到了業障之力的影響,包括你在內,先天神聖們必然會越來越強,而龍族呢?隻會越來越弱。新生的龍族雖然不受業力影響,但沒有天地氣運在身,如何能夠與先天神聖相爭?


    “龍族眼下的所謂優勢與底蘊,都是短暫而虛假的,這個時代,龍族沒有能力去爭的,不若靜待下一個大勢的匯聚,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現實就是如此。”


    燭龍盯著祖龍,沉默了瞬間,方才開口道:“你莫不是在顧慮天外紫霄宮的那位?”


    祖龍搖了搖頭:“並非如此,鴻鈞,我們曾經都有過交集,我並不擔心他會針對龍族,當初若不是他的幹預,三族很可能就徹底沒了。他所圖為何我不清楚,但我肯定,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既然如此,龍族如何爭不得天地大勢?龍族氣運逸散,但隻要引入新的氣運,未嚐不能讓龍族重新凝聚氣運,我們完全可以嚐試另一條路,隻要將龍門立起來,眾生化龍,世間生靈,氣運盡歸我龍族,難道還不能讓龍族氣運重聚?”燭龍道。


    “如今天地,麒麟族與鳳凰一族自顧不暇,再無力阻攔我等。而那些先天神聖,雖然大勢在身,但與我們當初不一樣,他們都沒有族群,氣運終歸隻是匯聚於個體,這就是我龍族的機會。”


    對此,祖龍隻是搖頭:“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當初之所以放棄了那條路,麒麟與鳳凰兩族的存在隻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而且,到了最後,終究會讓龍族和先天神聖,或者說和當下天地大勢對上的,龍族沒有勝算。”


    最後燭龍憤然離去,祖龍歎了口氣,神情之中帶著些許疲憊。


    不甘心?他又何嚐甘心?


    眼見大道就在近前,卻終究功虧一簣,道途斷絕,身陷囚牢,不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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