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九年,應天府。


    “娘。”


    溫潤的聲音響起,隻見一襲錦繡衣袍的俊朗青年,緩緩踏進坤寧宮,並且看向坐在那首位上的雍容婦人,輕聲笑道。


    “棡兒?!”


    聞言,婦人頓時抬起頭,眼中便是閃過一抹喜色,隨即便是看向那俊朗男子招了招手道:“快過來,讓娘親好好瞧瞧。”


    “孩兒不孝,讓娘親牽掛了。”


    俊朗男子快步上前,心中也是閃過一抹酸楚,便是直接跪在婦人的膝下,方才開口道。


    “你這孩子。”


    婦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但更多的還是心疼,便是拉起男子,似乎有些責備道:“你是娘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親當然掛念你,那有什麽不孝?”


    “不能侍奉在娘親身邊,本就不孝。”


    俊朗男子坐在了婦人的身旁,方才拉起婦人的手,輕聲道:“待兒子將北元滅亡,便卸了這王爵,回應天府陪伴娘親。”


    “棡兒,娘知道你孝順,但你身為大明晉王,又是你父皇的嫡子,自當為你父皇分憂。”


    婦人的眼中閃過一抹慈愛,便是伸出手,揉了揉晉王的頭,就像小時候那般,從未因晉王長大而變過。


    如此一來,身份豈不是呼之欲出?


    俊朗男子便是當今洪武皇帝嫡三子,大明首封晉王,坐鎮山西太原。


    婦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賢後,馬皇後,也是朱元璋的發妻!


    “滅了北元,便等於滅了父皇的心腹大患,那時,父皇便再無後顧之憂,孩兒也就可以返回應天府讀書了。”


    朱棡的神情未動,僅是輕聲道。


    語言間,對於朱元璋滿是疏遠之色,並不似與馬皇後這般親昵。


    聞聲,馬皇後又是輕聲歎了口氣。


    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可洪武六年,朱棡與朱元璋大吵一架後,朱棡便是負氣出京,直接去了藩鎮太原就藩。


    那年,朱棡方才年滿十六歲。


    哪能去就藩?


    可在氣頭上的朱元璋,竟然真的同意了,不管馬皇後怎麽鬧,怎麽罵,甚至好幾個月都不搭理朱元璋,朱元璋都未曾低頭。


    自那以後起,朱棡便是再未回過應天府,但朱棡的威名,卻在三年間響徹大明王朝!


    草原一戰,打得一代名將擴廓帖木兒抱頭鼠竄,更是一度將北元逼入絕境,根本不敢冒頭。


    特別是洪武八年,擴廓帖木兒也就是王保保死後,朱元璋一封聖旨,更是讓朱棡節製山西十六萬兵馬大權。


    朝野更是因此發生震動,朝臣反對之聲絡繹不絕,但最終還是被朱元璋壓下,甚至為此還殺了幾個禦史。


    “還在生你爹的氣?”


    隨後,馬皇後方才拉過朱棡的手道。


    “沒有。”


    朱棡輕輕搖頭。


    “棡兒。”


    馬皇後輕輕拍了拍朱棡的手,方才開口道:“聽娘的,跟你爹坐一起好好吃個飯,再說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


    馬皇後始終覺得,就是朱元璋與朱棡之間,缺乏交流,不然怎麽可能演變成為隔閡?


    所以不如坐在一起,將當年的那件事再拉出來聊聊,等聊完以後,說不定這父子倆就能和解不是?


    對此,朱棡仍是一言不發。


    馬皇後的眼中又是泛起一抹無奈,但心中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朱棡離開坤寧宮。


    “老三。”


    便是此時,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朱棡轉頭,便是看見當朝太子朱標迎麵走了過來。


    “大哥。”


    朱棡也是起身,輕聲笑道。


    “壯了!”


    朱標拍了拍朱棡的肩膀,便是笑道。


    “你該鍛煉鍛煉。”


    朱棡倒是眉頭一皺的看向朱標道。


    “每日一睜眼就是國事,哪有時間鍛煉。”


    朱標的眼中泛起一抹苦笑之色,便是搖了搖頭道。


    朱標很早便在幫朱元璋處理政務,再加上要讀書,所以即便是想,可哪有時間鍛煉身體?


    “我會在應天府待幾日,這段時間你來我府上,我教你一套養氣拳,每日早起,打上一套拳就行。”


    朱棡倒是不打算放過朱標,便是直接開口道。


    “養氣拳?”


    朱標微微一愣道。


    這是什麽拳?


    怎麽從未聽說過?


    “我自創的養氣拳,多練練,對你沒壞處。”


    朱棡想都沒想,便是看向朱標笑道:“別因為處理政務,垮了身子骨,畢竟你現在年輕,還經得住造,但你再過個十幾年試試?”


    “嗯。那我明日去你府邸。”


    總歸是自家弟弟的好意,便是點了點頭笑道。


    “要是父子倆能像兄弟倆,該多好。”


    馬皇後看向眼前的兄友弟恭,眼中又是泛起一抹無奈。


    朱元璋不想朱棡?


    這完全就是屁話!畢竟哪有老子不想兒子的?


    馬皇後可還記得,自從朱棡離京以後,朱元璋便讓人畫了一張朱棡的畫像,藏在禦書房之中。


    每當想念之時,朱元璋便是會拿出來看看,又時還會長歎一聲。


    說到底,還是這父子倆太過於執拗,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非得弄成這個樣子,究竟圖什麽?


    “說說吧,朝廷的這群大臣又參了我什麽?”


    隨後,朱標跟馬皇後行過禮以後,便是落座朱棡的身邊,朱棡方才看向朱標開口問道。


    本來朱棡還在太原練兵,準備來年開春,厲兵秣馬一舉蕩平草原,滅亡北元!


    但朝廷卻是傳來旨意,讓朱棡速速回京!


    說是群臣參奏,至於是因為什麽事參奏?朱棡的確不知,畢竟他在朝廷並無根基,自然無從得知,便是回了應天府。


    “還能是什麽?無非就是彈劾你擁兵自重。”


    “而且自從你將北元逼入絕境,就連長城邊上的劫掠都不曾再有過。”


    “所以朝臣便是請奏父皇,削了你的兵權,以免你擁兵自重,滋生異心。”


    朱標自然明白這件事瞞不住朱棡,便是直接開口道。


    “嗯,那便削了吧。”


    對此,朱棡並未反駁朱標,仍是平靜點頭道:“正好我也想歇歇。”


    “老三,你別多想,不管是父皇,還是我都沒這個意思。”


    “畢竟你是為大明戍邊的塞王,手中怎麽可以沒有兵權,而這次將你召回京師,一來是穩定群臣,二來便是想你回家。”


    朱標一把攬過朱棡的肩膀,方才開口笑道:“而你二哥可是整日叫嚷著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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