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相,看清楚了,孤是太子,不是陛下。”


    朱標對胡惟庸流露出的驚懼頗感滿意,但還是沉聲道:“而這若是傳到了陛下的耳中,恐怕就算是孤都要遭受牽連。”


    對此,朱棡完全是嗤之以鼻,還遭受牽連?


    感覺老朱都恨不得讓朱標造反,還能遷怒於朱標?


    別鬧了!史上最穩太子爺,可從來都不是鬧著玩的。


    而且胡惟庸錯呼朱標為“陛下”,這件事真能瞞得住老朱?


    當然不可能,畢竟這皇宮之中,到處都是老朱的眼睛,更何況還是今日的東宮?


    那不管是任何的風吹草動,皆難逃其察。


    “老臣一時失神,言語有失,還請太子殿下降罪!”


    聞言,胡惟庸似被驚雷喚醒,臉色又是瞬間蒼白,便是慌忙匍匐在地,聲音顫抖的叩首請罪道。


    此刻的胡惟庸又是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稱呼“太子”為“陛下”?


    而且這種荒謬至極的失誤,怎會發生在一向謹慎的自己身上?


    這不就是等於給自己的九族找不痛快?


    不過說實話,剛才那電光石火的一瞬,朱標身上的氣勢與威嚴,卻與朱元璋驚人地相似,令人恍惚間難辨真假。


    這才使得胡惟庸喊出了那聲“陛下”!


    “暫且記下吧。”


    對此,朱標僅是掃了一眼惶恐的胡惟庸,便是擺了擺手。


    “謝殿下。”


    胡惟庸的嘴角又是勾起一抹苦澀,但也隻能低頭謝恩。


    畢竟不管有沒有這個把柄,胡惟庸始終栽在了朱棡與朱標的身上,那便唯有一條道,走到黑了!


    那就不能生起點別的心思?


    比如造反?


    嗬嗬!我呸!


    就憑剛剛朱標散發出來的氣勢,胡惟庸這輩子都不敢有這個心思。


    除非胡惟庸真的能熬得過朱元璋、朱標。


    但很顯然,朱標這般年輕,而胡惟庸已至中年,熬不過的。


    況且旁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晉王朱棡,所以還是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的辦差吧。


    與此同時,胡惟庸也是恍如大夢初醒,就連背後都已經被冷汗浸濕,頓時一陣寒意透骨。


    而從他胡惟庸踏進東宮書房,便一直被朱棡與朱標牽著鼻子走,而這讓一向自詡聰明絕頂的胡惟庸,怎麽能不麻!


    這一切仿佛就是一個精心布置的迷局,不僅環環相扣,更像是專為誘引胡惟庸步入這錯綜複雜的“局中局”。


    而他胡惟庸,就好似局中局的棋子,任由朱棡與朱標操縱,並且就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再者細細琢磨之下,胡惟庸的心情,更是愈發的沉重,就仿佛墜入無底深淵。


    特別是一向自詡為棋手的胡惟庸,玩弄權力至今日,可麵對這一局,不僅未能執子布局,反而是被朱棡與朱標操控,成了他們手中的棋。


    那這對於胡惟庸來說,無疑是最深刻的挫敗與諷刺,但更多的是恐懼!


    “胡相,你是個聰明人,想來應該不必讓孤說明,你便能明白孤與太子殿下的意思。”


    望向低頭沉思的胡惟庸,朱棡自然明白胡惟庸已經醒悟了過來,但還在掌握之中,不足為懼,便是輕聲道。


    更何況,胡惟庸能看出這是一個針對他的局,也不足為奇。


    畢竟以胡惟庸的才智,若是看不出這是個局,那才是真的有鬼。


    “晉王殿下,您是想讓老臣借此事為由,重新丈量天下田畝吧。”


    聽罷,胡惟庸又是深吸了一口氣後,方才複雜的抬起頭看向朱棡道。


    而這也不僅僅意味著對淮西、江南、浙東等地的徹底清查,實質上是對於天下田畝的一次全麵清查。


    但是這個鍋,朱元璋不背,朱棡不背,朱標不背,而是由他胡惟庸來背。


    “不錯。”


    朱棡依舊輕聲道。


    “可殿下有沒有想過,重新清查天下田畝。”


    “這其中所需人力、物力、財力,皆非同小可。”


    “而朝廷庫銀緊張,此番巨資,恐難承受。”


    對此,胡惟庸又是思索片刻後,方才看向朱棡道。


    言外之意,這個鍋,他胡惟庸可以背。


    但重新清查天下田畝,也是一筆極大的花銷,而以現在的大明國庫,根本無力負擔。


    “不是讓你先查了麽?”


    不待朱棡開口,倚靠在椅子上的朱標,卻是將目光投向胡惟庸開口道。


    “等伱查明以後,重新丈量田畝所涉之銀兩,難道還會無從解決?”


    朱棡言至此,眼神中更是升起幾分戲謔之色。


    這就是為什麽,朱棡與朱標一定要讓胡惟庸查這個案子的原因。


    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空穴來風之事,而淮西勳貴就算遮掩的再好,也總會露出一絲馬腳。


    所以朱棡與朱標就是想借這一絲馬腳,用以促成清丈田畝所需花費的銀子,還有實施攤丁入畝之策。


    “老臣明白了,請太子殿下放心,老臣一定竭盡全力促成此事!”


    胡惟庸聞言,心中又是一歎,而他豈能不明白退路已無,剩下的唯有破釜沉舟,便隻能躬身應下道。


    “胡相,孤向來賞罰分明,而你若真能促成此事,孤不僅準許你功過相抵,還要送你一場造化。”


    對此,朱標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滿意之色,旋即目光轉向胡惟庸,又是輕聲笑道。


    似乎又是變回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太子,哪裏還有剛剛的果斷霸道?


    畢竟俗話說得好,打完巴掌,總得給幾顆甜棗吧?


    就算沒有甜棗?至少也得給胡惟庸畫個大餅吧?反正怎麽都要讓胡惟庸以為,他真的傍上了朱標的大腿。


    至於朱標所說的造化,究竟是什麽?那就全憑胡惟庸的想象了。


    而隻要你胡惟庸敢想,哪怕是奉天殿上的龍椅,都可以成為胡惟庸的造化。


    反正朱標也沒說明,更不可能實現,就隨胡惟庸去吧。


    “造化。”


    胡惟庸輕輕呢喃兩聲,瞳孔便是猛然一縮。


    如今胡惟庸已經貴為中書省右丞相,權力已經到了身為臣子的頂峰。


    可他胡惟庸麵對勳貴依舊抬不起頭的原因,不正是因為他沒有爵位傍身?


    那朱標口中所謂的造化,豈不就是要送他胡惟庸一個爵位傍身!


    但是胡惟庸也不傻,若僅是促成清丈田畝,那根本不可能封爵。


    所以清丈田畝之後,朱棡與朱標肯定還有大動作,而這才是他胡惟庸封爵的功勞!


    思索間,胡惟庸的眼底忽閃過一絲亮光,呼吸也隨之變得急促了起來。


    隻因!從古至今,便沒有臣子可以拒絕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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