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悅香樓,此時已改名為禦景閣。


    而此刻的禦景閣頂層,朱棡、朱標、常茂、朱棣都圍坐在一起。


    至於平日裏形影不離的朱樉,這幾日則是困在軍中,畢竟即將出征。


    別以為古代出征就隻是派兵。


    特別此時還是嚴寒地凍之期,更不能輕易派兵。


    所以等這場風雪消了,大軍就會開拔,而在此之前,不管是製定戰略,還是統一軍備,都是馬虎不得。


    “老三,要我說你們就讓舅舅去,別讓他整日來我府上,跟我訴苦了。”


    幾人圍坐在一起,常茂方才看向朱棡開口道。


    “打住,那是你舅舅,不是我舅舅,我沒有舅舅。”


    朱棡豎起一個停止的姿勢,便是搖了搖頭道。


    “行,我舅舅,你就讓他去吧?”


    “別讓他整日裏來煩我了。”


    常茂的眼中泛起一抹無奈之色,便是道。


    “他是個潑皮,我要是能管得了他,我還能閉門謝客?”


    朱棡也是翻了翻白眼道。


    “要不是有小明王的案子在先,還有浙東讀書人的遊街示眾,我幾乎忙的團團轉,他才沒好意思來見我。”


    “要不然我的禦書房,就也是不得清淨了。”


    朱標也是搖了搖頭道。


    至於他們口中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就連朱標都要稱呼一聲舅父。


    所以,整座大明,有誰能讓朱標稱呼一聲舅父?


    常遇春的小舅子,藍玉。


    也就是鄂國公夫人藍氏的弟弟。


    那迎娶了常清韻的朱標,自然就是藍玉的外甥女婿。


    常茂、常升、常森自然也就是藍玉的外甥。


    至於這個藍玉,在現在這個將星璀璨的年代,名聲不顯。


    但對於後世,這個名字,凡是知道點曆史的都無人不曉。


    藍玉,鳳陽府定遠人氏,鄂國公常遇春妻弟,明朝開國將領之一。


    藍玉初隸常遇春帳下,每戰先登陷陣,屢立戰功,由管軍鎮撫積升至大都督府僉事。


    洪武四年,藍玉隨征西將軍傅友德出征四川,攻克錦裏。


    洪武五年,朱元璋第二次北征沙漠之戰中,藍玉隸屬徐達之中路軍。


    徐達以都督僉事藍玉,為先鋒官,開始先出雁門關,在野馬川打敗擴廓帖木兒遊騎。


    又打敗了在土剌河的擴廓,擴廓逃去。


    洪武七年,藍玉又親自帶兵攻克占領興和,俘獲元國公貼裏密赤等五十九人。


    所以現在也算是頗有威名,但讓藍玉翻身的卻是洪武十一年,與沐英一起征討西蕃的叛變動亂。


    從而獲封永昌侯、授予世襲憑證。


    從這以後起,藍玉徹底逆襲,其功勳所以載入史冊。


    但為人也是驕狂自大,日漸恣意驕橫,蓄養了許多莊奴、義子,乘勢橫行霸道。


    藍玉更是強占東昌民田,被禦史查問,藍玉大怒,將禦史趕走。


    甚至藍玉北征南返時,夜抵喜峰關,守關官吏沒能及時開門接納,藍玉便縱兵毀關,破門而入,朱元璋聞知,勃然大怒。


    又有人說藍玉與元主的妃子有私,致使元妃羞愧自殺,朱元璋為此切責藍玉。


    所以原本屬於藍玉的梁國公,成為了涼國公。


    但藍玉猶不改過,侍奉皇上酒宴時口出傲語,軍中將校升降進退,大權操於他一人。


    還有藍玉西征返回後,被封為太子太傅,藍玉不願位居宋、潁兩公之下,說:“我難道不能做太師嘛!”


    這朱元璋能忍?


    這已經不是驕縱了,這也已經不屬於自汙了,而是極其囂張跋扈,惡貫滿盈。


    所以對於藍玉的死,縱觀曆史,藍玉不管是處於政治的角度,還是處於情商的角度,他都必須死。


    主少國疑,囂張跋扈,蓄養義子,無視朝廷法度。


    不管是哪一條,藍玉都得死。


    況且朱元璋選定的皇太孫朱允炆,本為庶出,並非嫡出,而且與淮西之間,幾乎沒有絲毫的瓜葛。


    藍玉也不可能真正的心向朱允炆,畢竟朱允文還有一個弟弟,吳王朱允熥,這可是藍玉的親外甥孫。


    這也就能想得明白,縱然藍玉不該死,他也必須死。


    可藍玉就是該死,因為藍玉不死,這大明的皇帝,究竟還能不能姓朱?


    大家心裏應該都明白。


    特別是藍玉春秋鼎盛,,而以這位的戰績,朱棣隻要敢奉天靖難,他連北平的門都出不去。


    所以也不會再有奉天靖難這個詞。


    終究還是那句話,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時也命也,方才有了後來的永樂大帝、明成祖朱棣。


    而如今藍玉四處奔波,就是想參與西征,平定吐蕃。


    但奈何,此次出征將領已經定下,斷然沒有更改的可能。


    所以藍玉縱然想,也是無作用功。


    畢竟真正掌權的,現在都坐在禦景閣。


    “老三,要不就讓藍玉去吧。”


    “免得這幾日好不容易清靜了,他又來我的禦書房鬧。”


    “這樣我可繃不住。”


    朱標又是抬起頭,看向朱棡道。


    “那就改一改他的驕縱之氣,別以為自己領了一回兵,就什麽戰役都想參與。”


    “朝廷的旨意,以及將領都已經就位,豈能因為他擅自改動?”


    “難道沒了他藍玉,我大明就沒有能征善戰之將?”


    “且不說大哥沐英,便是我麾下的鄧鎮與湯鼎,也都可以獨領一軍,哪個都不比他藍玉差。”


    “而且要是今日縱容了,來日又該如何?”


    “不服從約束,就讓他待在家裏靜思己過,免得日後囂張跋扈,禍患無窮。”


    朱棡依舊是搖了搖頭道。


    藍玉的確很能打,但在這個將星璀璨的時期,大明並不缺少藍玉。


    統兵北征,一舉蕩平草原,朱棡麾下將領,哪個不能勝任?


    所以藍玉當然要用,但卻不是此時。


    至少要磨磨藍玉的傲氣,別以為自己領了一次軍,打了一次仗,就可以為所欲為。


    因為大明不需要桀驁不馴的將領,如果一意孤行,不聽調遣,這樣的將領,哪怕是能打大仗,能打勝仗。


    朝廷也不會用。


    誰讓朝廷一直都有兜底的存在,那就是朱棡。


    論戰績,壓製北元,百戰百勝,誰人不怵?


    論尊崇,洪武嫡子,大明晉王,統帥山西。


    藍玉哪一條比得上?


    “隻怕是到了最後,藍玉會去求伱。”


    朱標當然明白朱棡的意思,但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畢竟藍玉的性子也很倔,也很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所以這兩個人碰在一塊,絕對會擦出火花。


    “那就讓他來求我,你看我能不能治得了他的病?”


    朱棡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厲之色,便是輕聲開口道。


    “他的確是有些驕縱,而且不服約束,有個人治治他的病,也不錯。”


    “但凡事都有個度,別錯了他的銳氣,畢竟嶽父對他的評價甚高,有朝一日,也未必不能成為嶽父一般的擎天一柱。”


    見狀,朱標又是連忙開口道。


    不管是常遇春、還是徐達對於藍玉的評價都很高。


    而且藍玉還年輕,更是深受常遇春的栽培,希望有朝一日,藍玉可以成為王朝柱石。


    為大明繼續開疆拓土,再立不世之功。


    所以才會多有縱容,更何況常遇春自己就不是什麽好餅,殘忍嗜殺,也是常態。


    那跟隨在常遇春身邊的藍玉,哪怕是沒有學習到其精髓,恐怕也有三分神態在其中。


    畢竟朱棡一直都有所猜測?


    藍玉之所以這麽囂張跋扈,該不會都是跟常遇春學的吧?


    想想,這倆人的行事作風,幾乎都有點像。


    但很明顯,藍玉沒有常遇春的腦子,更不具備常遇春的待遇。


    常遇春是誰?


    朱元璋的心腹愛將,哪怕是出了再大的亂子,朱元璋也會為其兜底,甚至在原本的曆史上,哪怕是常遇春已死,朱元璋都沒有悔過婚。


    還是讓朱標迎娶了常清韻,並且立為太子正妃,這可是未來的皇後,雖然因為呂氏的原因早薨,但也擺明了其地位之尊崇,非常人能相提並論。


    那你藍玉憑什麽跟人家常遇春比?


    隻怕是在朱元璋的心中,藍玉連常遇春的一根毛,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都比不了。


    不過說白了,這大明朝的確有夠奇葩的。


    胡惟庸想跟李善長學,以為朱元璋能夠容忍他,然後涼涼。


    藍玉跟常遇春學,也以為朱元璋能夠容忍他,然後涼涼。


    說白了,做自己難道不好麽?


    非得學學學。


    看看人家徐達,朝堂上從不拉幫結派,更是謹慎小心,生怕遭朱元璋猜忌。


    可這幾個貨,就偏偏得往朱元璋的臉上蹦噠,,怎麽可能不死?


    “評價越高,越是不俗,越要遵循管束,要不然,待到來日囂張跋扈,隻怕是會鑄成大錯。”


    朱棡瞥了一眼朱標,便是開口道。


    “你這話的味道不對啊,你是不是在埋汰我們家老爺子?”


    不待朱標開口,常茂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道。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朱棡,你影射誰呢?


    囂張跋扈,不遵規束,這說的不就是他們老爹常遇春?


    更何況,藍玉還是常遇春一手帶出來的,那這番話的意思,可不就是在說常遇春帶出來的都很囂張跋扈,也都不守規矩。


    “沒錯,但我不是在埋汰師父。”


    朱棡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道。


    “什麽意思?”


    常茂微微一愣道。


    “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朱標的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你爹跟我們家老爺子,生死兄弟,隻要不造反,不管犯過多大的罪,老爺子能免則免,不能免也就是稍微懲戒,這是多麽的愛護?”


    “再說說老三,從小脾氣死強,老爺子對他是又愛又氣,再加上你爹的寬縱,老三這才愈發的囂張跋扈,不服管束,甚至是負氣離京,都能幹得出來。”


    “所以你想想,這究竟是為什麽?”


    “說白了,不管是你爹,還是老三,又或者是我,都有老爺子寵著。”


    “但要是藍玉學了你爹,那老爺子可不會愛屋及烏。”


    “畢竟自從藍玉領了一次兵後,這性子也是張揚了許多,雖然還有所收斂,但我已經能看出一絲驕縱之態。”


    “假以時日,隻怕是比起你家老爺子,也是多不承讓。”


    朱標看向常茂,眼中閃過一抹沒好氣道。


    朱棡的意思,朱標也已經想明白了。


    那就是藍玉的所作所為,可能不會引起朱元璋的不喜,因為朱元璋不會過多關注藍玉。


    至少現在不會。


    可朱棡已經關注過了藍玉,並且看出了藍玉的驕狂,假以時日,必然會惹下大禍。


    所以這才想讓藍玉收收性子,就像這次的征伐烏斯藏,多一個將領,少一個將領,不過是一些人事變動,戰略調整。


    根本不可能影響大局,但朱棡就是不讓藍玉去,這就已經說明,朱棡要讓藍玉坐坐冷板凳。


    要讓藍玉明白,朝廷用你的時候你才是戰神,而朝廷不用你的時候,你就要學會安分守己。


    吃吃喝喝,享受榮華富貴,這是一刀一槍拚來的,所以並不可恥。


    但就怕藍玉壓榨百姓,愈發囂張。


    畢竟前車之鑒,曆曆在目,淮西勳貴,幾乎一大半都是這樣的人。


    總不可能,又去花費時間整頓藍玉吧?


    所以藍玉一旦囂張過頭,等待藍玉的就是朱元璋屠刀。


    甚至,朱元璋不動手,朱棡都會親自送藍玉上路。


    “藍玉可以成為大哥的臂膀,但大哥也不缺這麽一雙臂膀。”


    “有我在,縱然風波再大,也能彈指間,平定風波。”


    朱棡也是抬起頭,慵懶笑道。


    要是原本的曆史,依照藍玉的性子,朱元璋或許還能寬縱藍玉。


    但今時今日,哪怕是太子朱標如曆史上一樣早薨,朱標這一脈,也不會再成為皇帝。


    哪怕朱雄英再討朱元璋的喜歡,朱元璋也不會立朱雄英為皇太孫,而是立朱棡為太子。


    因為這是局勢,也隻有朱棡能穩定大局。


    說白了,隻要朱棡還活著,藍玉但凡敢囂張跋扈,日漸驕縱,朱元璋就敢砍了藍玉。


    畢竟自家兒子用起來,難道不比一個藍玉順手?


    “對了,我在太原的時候,無聊的時候研究了點小玩意。”


    “今天剛好四個人,那就讓人取過來消遣消遣。”


    頓了頓,朱棡又是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李恒,輕聲道:“你去下麵找一個標明麻將的盒子,然後將盒子拿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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