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旺旺到底是吃這碗飯的,很快就回過神來,隨後走到家屬人群中,拿著靈牌對江峰的兒子小江說:“你拿著這個靈牌去問你爸爸,看他還有什麽未了的心事,叫他告訴你,不然我們幫不了他!”


    小江抱著靈牌走到屍體的耳旁,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你有什麽心事?你說出來呀?爸爸!”


    韓庚皺了皺眉,在法醫上來講,人死後幾個小時會出現肌肉鬆弛,接著就是屍體僵化,再看老江已經死亡兩天了,人都死硬了。


    韓庚不禁懷疑,死人真的會說話嗎?


    不過,一想起杜小曼,又由不得他不去相信,沒辦法,在發生這起案子之後,他的整個人生觀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這時候就算是江峰坐起來打個哈欠,說他不想死了,韓庚也不會覺得太過玄幻。


    於是,韓庚就眯起眼睛,死死地盯著江峰發青的嘴,雖然他也希望江峰說出心事,但是那一刻,他卻生怕屍體真的會張開口。


    然而,事實證明,死人是不會開口講話的。


    韓庚頓時放心了不少,這樣才符合科學!


    可是,令韓庚不解的是,小江居然衝著屍體點了點頭,然後就跑到毛旺旺跟前,用小手遮住嘴巴,悄悄地對他說著什麽。


    難不成,血脈至親的親人之間,竟然真的會產生某種信息感應嗎?


    韓庚也沒心情在喪禮的音樂聲中默哀了,也想過去問問是什麽情況,就扶著妻子向賓客的座位走去。


    這時,他卻分明看見,毛旺旺忽然如同受驚的兔子般,驚悸地哆嗦了一下。


    然後慢慢地,毛旺旺轉過頭來,看向了韓庚身旁的張沐然。


    毛旺旺瞪著驚恐的眼睛,手抖的厲害,手裏的桃木劍也哆嗦著,整個身體如同篩子般在亂抖著,半晌才艱難地咽了口吐沫,就像看見鬼了似的。


    韓庚一看情況不對,趕忙三步並作兩步,把毛旺旺拉到柱子後麵,問他咋回事?


    毛旺旺額頭冒了一腦門子汗,又艱難地咽了口吐沫,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帶來的那個女人,她、她……”


    韓庚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偏偏毛旺旺說話不利索,舌頭就像打結了似的,看得他心裏幹著急。


    就在這時,胡姍姍慌慌慌張地跑了過來。


    還不等韓庚開口詢問,就聽胡姍姍急聲說道:“韓隊,嫂子不見了!”


    韓庚目光一滯,四下裏一陣張望,竟然真的找不到張沐然的身影了。


    “我就一轉身的功夫,就看不見她了!”


    胡姍姍解釋著,卻不禁奇怪:“她該不會跑出去了吧?”


    隨即她又搖了搖頭,否定道:“不會的,嫂子眼睛看不見,她根本走不出去!”


    韓庚麵色分外冷峻,再看腿腳發軟的毛旺旺,心裏有不好的預感,連忙招呼了李宏達和趙剛二人。


    毛旺旺自顧自地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麵,擦了把額頭的冷汗,緩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那個女人……她不是人啊,不是一般的凶啊!”


    在韓庚詢問之下,李宏達和趙剛均搖頭表示,因為剛才禮堂裏有些騷亂,人人精神緊張,誰也沒注意張沐然的去向


    於是,他們就把禮堂裏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在場所有人都問了一遍,還是司儀提供了線索,說看見一個眼蒙紗布的女人往從他身邊走過,往煉屍房去了,而且走得很快。


    韓庚忙帶人跑進煉屍房,卻沒仍沒有發現,幾人又跑去隔壁房間的骨灰室,隻見那些原本整齊擺放在架子上的骨灰壇,滾得滿地都是,就像遭了賊一樣,遍地狼藉。


    韓庚找司儀一問,得知殯儀館還有後門,等他們跑去後門的時候,居然發現了一個不省人事的保安。


    那個保安滿腦袋都是血,撅著屁股,灰頭土臉趴在椅子上,地上還有一些碎開的白色硬塊。


    隨手抓起一塊拿在手裏捏了捏,韓庚很快就辨認出來,那是張沐然手臂上的石膏塊。


    胡姍姍幾人麵麵相覷,想來,保安就是被張沐然一胳膊拍破了腦袋。


    如果這個保安死了,嫂子豈不就成了殺人犯嗎?


    韓庚也想到了這一點,趕忙讓胡姍姍聯係了救護車,又交代她去調取監控影像,以及對案件封鎖等相關事項。


    在這樣的情況下,韓庚依然能做到臨危不亂,胡姍姍心裏感到欽佩的同時,也很快冷靜了下來。


    這時,她看韓庚招呼了李宏達和趙剛要去找張沐然。


    胡姍姍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妙,一個骨折的人,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力氣,竟然連堅硬的石膏都拍碎了?


    韓隊會不會有危險啊?


    胡姍姍忽然想起韓庚的配槍在自己這裏,急忙拉住他,把那把沒有子彈的五四式手槍還給了韓庚,叮囑道:“韓隊,你可一定要小心點啊!”


    韓庚盯著那把槍,眼裏閃過一絲痛苦,點點頭,接過手槍,就帶著趙剛和李宏達在附近走訪詢問起來。


    幾個人來到了對麵的蔬菜店,韓庚向菜店老板打聽起來。


    “你剛才看沒看見,有個女人從殯儀館的後門跑出來了,就在剛才!”


    菜店老板印象深刻地描述著:“有的,那個女人手裏抱著個骨灰壇,眼睛還纏著紗布呢,走路就跟正常人一樣,一點都不瞎,你說多奇怪!”


    “骨灰壇?”


    韓庚怔了怔,急道:“她往哪去了?”


    菜店老板往東麵的站台一指:“我看她上了8路公交車了!”


    韓庚心裏一寒,8路是直達他家裏的公交車,妻子現在極度危險,且極具攻擊性,不禁為劉莉芳母女擔心起來。


    不多時,原本平靜有序的馬路上,尖銳的警笛驟然大作,警車呼嘯著在街道上穿行。


    韓庚一邊踩著油門,一邊拿出手機往家裏打電話,但是嶽母的手機卻在通話中,而家裏的座機竟是無人接聽。


    偏偏這時候,一輛拖拉機和私家車發生了碰擦,把路口給堵住了,兩個司機正在路邊激烈地爭吵。


    李宏達和趙剛趕忙下了車,兩個司機非但沒有讓開道路,反而拉著他們給自己評理。


    韓庚一連摁了幾聲喇叭,正要走下車幫忙驅趕,忽然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為家裏的座機。


    他一接起電話,就聽見張瑤的哭聲:“姐夫,我姐瘋了,你快回來呀!”


    心急之下,韓庚招呼了李宏達二人,等兩人一鑽進車裏,他就一腳油門,警車“砰”地撞在了紅旗轎車的車尾。


    在兩個司機一臉懵逼的注視下,這輛警車直接把紅旗轎子撞開了七八米,然後呼嘯著快速駛離了路口。


    十多分鍾後,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刹車,警車歪斜著停在了小區樓下。


    韓庚一把推開車門,同時把手槍壓上了膛,李宏達二人見他這副架勢,也各自從地上撿了塊磚頭和木頭棒子,跟在他後麵衝進樓道。


    六層的樓梯,卻仿佛六十層那般漫長。


    韓庚雖然心急如焚,腦海中卻還保持著一絲冷靜,但他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因為他沒有勇氣去擊斃自己的妻子。


    他手中五四式手槍,也不過隻是條件反射的程序動作。


    而且,他也知道,槍裏是沒有子彈的。


    終於爬上了六樓,樓道裏有幾個鄰居站在自家的門口,正在向劉莉芳的家門張望,隱約還能聽見隔著房門傳出的哭喊聲。


    “張家的女婿回來了!”


    一個鄰居眼尖,眼見韓庚三人氣喘籲籲地跑上樓,趕忙把愛看熱鬧的老婆拉回房裏,“砰”地關上房門,但仍有膽大的鄰居扒著門縫往外看。


    韓庚也沒空去理會左鄰右舍的眼光,越靠近家門,哭喊聲也越來越清晰,他的心也跟著砰砰跳得有些慌亂。


    就在他即將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李宏達和趙剛大氣都不敢喘,隨著鑰匙發出清脆的開鎖聲,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緊了磚頭和木棒。


    鄰居們跟一群黑貓似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精靈,耳朵豎得像天線,聽著一切詭異的聲音。


    屏氣,凝神!


    下一刻,房門被打開了。


    韓庚一個箭步躥了進去,隻見客廳裏,劉莉芳手中拿著菜刀,渾身都在發抖,把張瑤緊緊護在身後。


    張瑤已經被嚇得哭不出人聲了,看見姐夫這個家裏唯一的男人,本能地就往他身後躲,用手指著劉莉芳的房間,嗚嗚地哭著說:“我姐她,她瘋了……”


    而一向堅強的劉莉芳,整個人的精神卻已經處在崩潰狀態,隻是含糊不清地梗咽著:“她不是我女兒,她不是我女兒……”


    客廳的供桌上已然是一團淩亂,骨灰壇也不見了,隻有一個靈牌:亡夫張振武之靈位


    從李麗芳的房間裏,正在一陣一陣地傳出清脆的碎裂聲。


    雖然房門是關著的,但是韓庚一聽就能判斷出來,那是瓷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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