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今日的夜晚也同樣的不安寧……


    假銀票一案差的很順利,順利的讓人有些不安,雖然現在已經查清假銀票的來源是極樂樓,但是極樂樓在哪裏,極樂樓主是誰。


    極樂樓主真的就是嶽青嗎?這不僅是呂錚懷疑的問題,也是陸小鳳懷疑的問題,但是陸小鳳卻肯定,嶽青絕對不會是極樂樓主。


    錢老大也跟著陸小鳳去了極樂樓,司空摘星也被陸小鳳叫了過去不知道囑咐了些什麽,然後就不太願意的離開了。


    呂錚一個人站在前日同花滿樓說話的那條河的邊上,手中捧著一盞有些舊了的荷花燈,並沒有點燃。


    荷花燈上的紙都有些泛黃,邊緣也有些毛糙,顯然是這盞燈經常被人拿出來撫摸觀看。


    呆呆的看了半天,呂錚蹲下來,將手中的荷花燈放在了地上,又從背包裏拿出了一節手指長的紅燭固定在了荷花燈的中間點燃。


    獨屬於燭火昏黃的光照亮了呂錚周圍的一片黑暗,染上了一抹溫暖的顏色。


    呂錚又捧著荷花燈站了起來,他看著手中昏黃得燈說道:“你來了。”


    伴隨著三個字而來的是飄然而過的涼風,連荷花燈的燈火都被吹得飄忽不定,好似下一秒就會熄滅一樣。


    漆黑的河岸邊除了不遠處的石橋上掛著紅紅的燈籠暈出的光,就什麽也沒有了,而且那燭光並不能到達這裏,而呂錚手中的荷花燈也僅僅的照亮了呂錚的周圍。


    河岸邊在白天看起來楊柳依依的美麗清爽的風景,在夜晚看來無疑是讓人覺得驚恐無比的存在。


    可是就在這時,楊柳邊的空地上前一刻還是什麽都沒有的地麵此刻卻是有了一抹連黑夜都無法抹去的白。


    那是一雙穿著白色靴子的腳,還有劃出弧度的白色衣袍,無不顯示著這個人出現的方式很是詭異。


    他來的悄無聲息,仿佛是一抹空氣,若不是周身那份讓人無法忽視的冷冽寒氣,或許這便是鬼吧。


    呂錚好似早就知道他來了,依舊靜靜的看著手中搖曳的荷花燈說道:“那日在極樂樓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沒想到你也會去那種地方。”


    沒錯,此人正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向前走了幾步,最後站在了呂錚的身邊,側臉看了看他手中的荷花燈,眼中倒映著荷花燈昏黃的光,說道:“我也是人。”


    是的,劍神不是神,他也隻是一個人,所以他也會去極樂樓,也知道若是沒有錢就會寸步難行,若是受了傷,也是會痛的。


    呂錚聞言笑了笑,說道:“可是你往往都表現的太完美,太強大,讓人忽略了你也是一個人,而將你當成了不可戰勝的人。”


    西門吹雪好像並不像再繼續這個問題了,所以他起了另一個話題,“你已經出來很久了。”


    呂錚聞言一愣,而後說道:“其實也沒有多少天。”


    西門吹雪將視線放在了他身上,看了半晌才說道:“你想到了什麽?或者是想通了什麽。”


    呂錚搖了搖頭,微微皺著眉說道:“我不知道,我或許已經想通了什麽,但又或許是什麽都沒有想到。”


    西門吹雪說道:“什麽時候回去。”


    呂錚抬頭望了望布滿繁星卻唯獨沒有月亮的天空說道:“等我全部想通之後,或許會回到萬梅山莊。”


    西門吹雪聞言隻是靜靜的問:“那你什麽時候會想通?”


    呂錚道:“或許下一刻就會想通,又或許一輩子都想不通……”


    夜,仿佛更加的靜了,不遠處的石橋上都看不見會有人經過了,絲絲的烏雲慢慢的遮住了繁星,也遮住了最後一絲光亮。


    起風了,呂錚手中的燭火夜愈加的左搖右擺,再風中顯得脆弱不堪好像下一秒就會滅掉,可是又這樣的堅強燃燒著。


    呂錚忽然說道:“你什麽時候回萬梅山莊?”


    西門吹雪眼中劃過一絲笑意,最後連嘴角都微微向上勾起,卻不知他因何而笑:“我陪著你,直到你想通為止。”


    呂錚聞言猛地抬頭看向西門吹雪,卻在看見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之後愣住。


    西門吹雪是很少笑的,至少到現在為止呂錚看見過西門吹雪笑的次數隻手可數,西門吹雪笑起來很好看,仿佛是天山上融化的雪,雖然不溫暖,卻讓人感覺莫名的舒服。


    呂錚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呆呆的問道:“你不回萬梅山莊了嗎?”


    而且,西門莊主你一年隻出門四次的規定哪裏去了,你已經拋棄他了嗎?還是已經被梅管家吃下去了嗎?


    西門吹雪說道:“有梅管家在,不用擔心!”


    呂錚心中咆哮,很想對著西門吹雪說誰會擔心你,誰會擔心你的山莊了,他隻是在擔心已經年紀很大的梅管家好吧,都這麽大年紀了還要給你收拾爛攤子很辛苦還不漲工錢。


    呂錚沒有再說什麽,他朝著河岸的下麵又走過去一些,紅色的靴子都已經踩在了濕軟的泥土上了才蹲下/身子。


    荷花燈被呂錚放到了河麵上,馬上就被道道波紋給推遠,最終順著水流飄向更遠的地方,而呂錚的視線則是一直追隨著那盞越來越遠的燭火。


    ——願我的思念可以跨越時間的束縛回到你的身邊,願此生不求完美但求平安。


    後來,西門吹雪才知道,那盞荷花燈是呂錚當年入七秀坊第二年的中秋節高蔣婷親手做給他的。


    那盞燈的意義對於呂錚來說是同高蔣婷一樣的,照亮了他在黑夜中的視線,讓他的世界有了光,有了一切。


    他一直很保護那盞燈,從來不會點燃它將它放走,放走對於呂錚來說就如同放走了高蔣婷,當初的少年童真的以為留住燈,就可以留住燈的主人。


    ——有人說,燈即是等,故此,花燈有等待,守候之意……


    之後呂錚跟西門吹雪說,他將屬於等待的花燈放走,表示了自己對高蔣婷放開了雙手,不在執著,用另一種方式懷念她,讓自己更加的快樂。


    呂錚笑的很開心,至少西門吹雪從沒有見過他這樣好看燦爛的笑容,本就是俊朗的容貌忽然入陽光一樣讓人感覺得到的溫暖。


    呂錚變了,在將花燈放在河中看著燈隨著流水飄走之後就變了,他周身陰鬱的氣息變得爽朗,溫暖。


    西門吹雪又不知道去哪裏了,或許這裏也有萬梅山莊的產業吧,有時候呂錚都懷疑其實產地最多的不是富甲天下的花家而是西門吹雪的萬梅山莊,怎麽走到哪裏都有他的房子。


    從後門回到了大通錢莊,卻看見花滿樓的房間依舊亮著燈,大門也沒有關,呂錚頓了頓步子想了想,還是放重了步子走了過去。


    花滿樓坐在桌子前,撫摸著手中的扇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許他隻是在發呆,什麽都沒有想。


    腳步漸漸的近了,在呂錚走到門口的時候,花滿樓微微將頭側向他的方向說道:“阿錚,你回來了。”


    呂錚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恩,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呢。”


    花滿樓皺了皺眉說道:“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呂錚沒有進去,隻是雙手抱胸靠在門旁,看著花滿樓說道:“假銀票的事?還是你在擔心陸小鳳。”


    花滿樓搖了搖頭,說道:“都有。”


    呂錚聳了聳肩,說道:“好吧,其實這個案子對於陸小鳳來說或許並不是很難,我想或許他已經知道些什麽了,畢竟他今天笑的實在是有些……”


    花滿樓聞言笑著說道:“或許吧,但是我是一個瞎子,看不見他是怎麽笑的。”


    呂錚眼神漂移了一下說道:“其實你若是不說自己是一個瞎子,我們都快忘記你是一個瞎子了。”


    花滿樓聞言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呂錚見兩人沒什麽好說了,就想著回屋去睡覺,可是剛轉身,迎麵邊吹來一陣夜風,風不大,吹得呂錚額前的劉海來回晃動。


    朝日彩霞,又是新的一日,呂錚起床的時候發現陸小鳳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回來了,現在正在屋裏補眠。


    等呂錚洗漱好坐在客廳裏跟花滿樓吃早飯的時候,就看見陸小鳳揉著額角走了進來,看上去精神還不不錯。


    呂錚看著他問道:“怎麽這麽快就起來了?”


    陸小鳳歎了口氣說道:“沒辦法,時間不多了,再過兩日朝廷的欽差大臣就要到了,現在不快些破案,難道看著花家出事嗎。”


    呂錚聞言看著陸小鳳笑著揶揄的說道:“看不出來,你這隻鳳凰雖然人不怎麽樣,但是對待朋友這麽好,花滿樓一定會請你喝酒的。”


    陸小鳳聳了聳肩,自己拿了一個空碗給自己盛了粥,說道:“哎!阿錚你這是怎麽說,好像我隻看得見酒一樣。”


    花滿樓在一旁也笑著說道:“我也覺得,若不是我,隨便來一個人,隻要給上幾壇上好的酒,陸小鳳他也一定會破案的。”


    陸小鳳聞言坐不住了,抬了抬下巴對呂錚同花滿樓說道:“喂喂!!我說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學會聯手擠兌我了。”


    呂錚花滿樓聞言隻是哈哈一笑,沒再說什麽。


    吃完早飯,呂錚才問道:“怎麽樣了?你昨晚查到極樂樓的位置了嗎?”


    陸小鳳翹著腿癱在椅子上說道:“你應該問花滿樓,他早就知道了。”


    呂錚聞言一愣,看向隻是但笑不語的花滿樓,眼中透漏著絲絲疑惑,“花滿樓什麽時候知道的?”


    陸小鳳伸出食指搖了搖,說道:“在我們第一次去極樂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呂錚驚訝,問道:“怎麽會?花滿樓是怎麽知道的?”


    陸小鳳說道:“他是聞到的。”


    花滿樓順著陸小鳳的話說道:“不錯,我是聞出來的。”說罷,就將當初他們去了三樓之後發生的事情又細細的說了一次。


    當然這次著重說的可不是陸小鳳跟無豔姑娘的事情,而是花滿樓接住了一滴從屋頂滲透進來的水,從而確定了極樂樓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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