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落下而走過來的,乃是前幾日方見著的封無恨同文餘逝兩人,此刻一人的臉色如往常那般冷肅,另一個嘴帶輕佻,直勾勾的盯著溫禦修同容惜辭兩人。


    “你們方才所言的,是甚。莫非真是大會試煉的題目。”


    眼皮子同時一掀,溫禦修指著天上的飛鳥道:“好大的鳥!”


    “好肥的鳥啊,吸溜,吃起來定很美味。”


    “……打下來給你嚐嚐。”


    “好主意!走!”


    把手一勾,兩人勾肩搭背便溜走,但封無恨兩人豈會放過,高大的身子一擋,就把這兩人前路給阻了。


    文餘逝雙手抱胸,低睨著個頭不比他高的容惜辭,哂笑道:“去哪兒呢,莫不是心虛了罷。哼,早早便猜到幾日前那錦囊是假的,不過是你們想引起眾人的注意而做的,所幸我未去搶奪,但今日,你們既然給我見著了,便老老實實地告知我們,有好東西一起分享不是。”


    “啊呸!”容惜辭努力踮著腳,昂著頭,以顯示自己的高度,“我們同你熟麽,為何要告知你。”


    “嗬,既然我們來參會,便得要說個公平,你們先前挑釁我來得快,現下卻是暗地裏動手腳,成何本事!有本事,便公平決鬥!”


    “誒!”溫禦修把手一擋,看了文餘逝同封無恨一眼,側頭對著封無恨問道,“你們在一塊也有些時候了罷,怎地還未能阻止他的野心。”


    封無恨搖了搖頭:“我不阻他,他隻助他。他想要甚,我都幫他,是以,還望溫公子能助我們一助。”


    “嗤,嘴上說著要公平,心裏可是覺得自己不知曉這錦囊內容,故而不悅,”容惜辭諷笑道,“我們本便未打算什麽公平競爭,為何要聽你的給你瞧。”


    文餘逝的臉色微有一變,上揚的嘴角都給扯平了:“你們簡直是無恥。”


    “啊呸!”容惜辭跳起來,指著他鼻頭道,“你還卑鄙下流呢!你說我們不公平,那你對封無恨可公平,人家一心為著你,你卻隻顧著自己的利益,至人家於不顧!你的心簡直便是黑的,你若真有心於他,便不應傷他的心,不若,甭怪我未提醒你,一段好的情感丟了,便再難找回。而這些,可是權利不能給你的!”


    文餘逝身子一震,唇抿了起來:“你懂甚!沒錢沒權,便是被人欺的份,他什麽都給不了我,我憑甚要跟著他!”


    “那你便是這般玩弄他人感情麽。”容惜辭也怒了。


    “我未曾喚他助過我,這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文餘逝被容惜辭吼得腦袋一懵,什麽都不想便出了口,“我不稀罕!”


    容惜辭不接話了,他的目光從文餘逝的身上轉到了他的身側:“你當真的不可理喻。你說這話,也不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傷害的是何人。”


    心宛若受了致命一擊,文餘逝愕然側頭,便撞上了封無恨受傷的神情,封無恨的臉色依舊冷肅,隻是眼底的痛,刺得心都跟著疼了起來。


    溫禦修歎息一口,搖頭將他們帶進了屋內,取出錦囊裏頭那真正的紙條,交給了他們:“給你們看罷,我也不想多說什麽,你們自個兒有評斷。文餘逝,我始終站在封無恨這邊,你切莫待到不能悔時再後悔。”


    扯過那張紙,文餘逝麵露欣喜地從上往下覽了一遍,臉上的喜色隨著瀏覽過的內容漸漸收斂,後又甩回到了溫禦修的懷裏:“還你!”說罷,轉身便走,自始至終都未管他身側的那個人。


    封無恨低眉斂目,同溫禦修拱了拱手,便要告辭離去。


    容惜辭把封無恨衣袖一扯,問道:“你當真還要助他。”


    封無恨抿緊了雙唇,頷首道:“我對不住他在先……”


    “若是你的救命恩人勸你……唔……”


    溫禦修的手適時地擋住了容惜辭的嘴,強扯出一個笑容道:”不論如何,望你能多為自己考慮,若是他心中無你,萬不可為他付出一切,毫不計較。屆時吃虧的是你。”


    “省得,告辭了。”


    目送封無恨遠離,容惜辭掰開了溫禦修的手,吼道:“作甚呢,本可告知他,救命恩人其實乃是你的!”


    “唉,罷了,本來他已夠傷心了,我何苦再將其戳破,讓他連跟著文餘逝的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


    “可我瞧著那文餘逝愈發不順,真巴不得給他下藥,害得他不能參會。”


    “唔,這法子不錯。”溫禦修摸著下巴,打起了壞主意。


    雙眼發亮,容惜辭攀到了溫禦修之上:“如何如何。”


    溫禦修攬住了容惜辭,帶著他往房內走去:“這事兒咱們悄悄說……”


    房內很快便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竊語聲,但他們始終未發覺,去而複返的封無恨一直站在牆角,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自打那一日得到錦囊裏的內容後,江承每日裏都在秘密地訓練他的床上功夫,隻待一舉奪得頭籌。可隨著大會的將近,愈來愈多的俊美男子來到西苑,每每出外時,都能見著不少武功高強,容顏俊美的男子,攀比的自卑感一生,這脾氣又給燥了幾分,去哪兒便挑小廝惹事,弄得西苑烏煙瘴氣。一些瞧不過眼的來客,便隨口嗬斥了他幾聲,噌地就把他肚裏的火點燃了,掄起拳頭便要同人家打起來,好在還是小廝機靈,硬抱住了他,加之方長老的到來,才使得事情平息下來。


    手上打不了了,心裏的氣還未出,而明蓮好似忙碌之故,無暇顧他,這少爺脾氣一生,成日便是氣呼呼地尋人惹事,弄得諸多人見到他索性便是關門閉戶,眼不見為淨。是以整個西苑逛下來,竟是每一個人理會他,小廝見著,都是加快步伐溜走,一路走到底,竟隻有一處地方是大敞著門口,狀似迎客的,那便是湘閣。


    江承住在淺閣這些時候,也聽聞不少湘閣中人的事,本想鬧上一陣,但提步時,想到對方能住在此,必是甚得明蓮寵愛,不惹為妙,因而腳步一折,便要離開。卻在這時,聽得一記私語從湘閣裏傳來。


    “尚有數日,大會便要開始了,我緊張咋辦。”


    “緊張個甚呢,還怕他人吃了你不成。”


    “怕,怎地不怕,眾多高手俊男雲集,我如何得勝。再者,我文不成,武不就,全仗著家裏的勢力,方能得一個虛銜,難得明閣主看重我,可若是我敗了,豈非辜負他信任。”


    “嗤,那些個題目,不過是小菜一碟,尚能難倒你不成。”


    “這你便錯了,舔香蕉這類是小事,可蹲馬步這些,考的乃是體力活,我武功不紮實,甭說紮馬步了,最後那一項,隻怕都做不來幾個,便給累趴在地,我說,你有法子助我一助不,我實是不想輸給他人。”


    “能有啥法子,除非給他們全部下瀉藥軟藥這類的東西,使得他們氣力不濟。”


    “好主意!誒,不成呢,若是他們出了問題,咱們安好無恙,豈非惹人懷疑,不成不成。”


    “這也不成,那當咋辦,要不,咱們隻給一部分人下藥?”


    “你如何算準僅有我所想的那部分人中藥,莫想了莫想了,還是安心準備罷。”


    “唉,好罷。”


    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江承花花腸子便動了起來。晚上,待得夜幕降臨之時,他暗中去尋了一個人。


    發覺對方的主動來尋,黑紗男子直覺沒有好事,果不其然,對方一開口,便是要自己想法子給參會之人下藥。


    眉峰緊蹙,黑紗男子麵現不耐,開口拒絕道:“做不到。”


    “如何做不到!”江承惱了,“挑幾個武功高強的人,趁夜潛到他們的房屋那處,下點**香便成!”


    “做不到便是做不到,”黑紗男子冷冷拒絕,“他們武功高強,我沒把握。”


    “呸!那要你何用,”江承啐了一口,“你莫忘了我們的交易,現下我要你助我,你都做不到,屆時我如何助你。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手頭上沒藥。”


    “那便去竊!”江承吼道,“總之不管你用啥法子,弄得他們疲軟無力便成。”


    黑紗男子沉默了須臾,最後折身離開。約莫半個時辰後,他方歸來,此時江承早已等得不耐,瞧著了他,立馬便奔了上前:“如何。”


    “僅能竊到一瓶瀉藥,不知可有效用。”


    “那給他們下了麽?”江承喜道,卻在聽到黑紗男子吐出的“未有”時,把臉一繃,“未有你歸來作甚,給我吃麽!”


    黑紗男子顯然有些不悅了,麵色都沉了數分,呼吸一沉,邁著重步將江承步步緊逼:“瀉藥一瓶,僅有一點藥,如何能下到眾多人的嘴裏。我雖答應助你,但我並非你的奴仆,非是任由你指使的!聽聞在淺閣附近,有一處水井,你若願意,大可親自去那處下藥。我已探聽好,那處的水最為清冽,專供給西苑有些地位的人使用,這次參會之人,能使用那處井水的,俱是你要對付之人。”語落,不留一絲痕跡地便運起輕功而走了。


    江承對著那遠去的黑影,恨恨地跺了跺腳,看著手裏的藥瓶,咬了咬牙,便偷偷摸摸地循著淺閣的方向,找到了那個水井,左右環顧確認無人後,便悄悄地將藥粉給倒入了水中,笑著將藥瓶旋好,放入懷裏,走回了淺閣。


    殊不知,有兩雙眼睛一直在暗中盯著他的所為,待他回房後,方倏爾一下,翻身回了自己的房。


    揉了揉額頭,溫禦修歎道:“利用這智力低下之人,當真是難辦。”


    容惜辭將自己的身子摔回了床上:“與其說他,倒不如說那黑紗男子,使得一手妙招。西苑這邊有兩處井水,一處是淺閣附近,一處是西苑入口附近,雖說淺閣這處的井水當真清冽,可那些個小廝平日裏忙活得緊,誰不會偷個懶,僅用入口附近的水便了事,偶爾方會用到淺閣這處的水。瞧,尊貴如我們,用的都還是入口那處的井水。”


    “唉,也不知下藥到這處,能害得到幾個人,當真是浪費,不過我素來不喜他,若是明蓮查出,將他辦了也是樂事一樁。”


    “你不喜他,是因他長得同你相似麽?”容惜辭一挑眉尾,問了出口。


    豎著手指搖了搖:“此言差矣,我是不喜這人頂著一張同我相似的臉,去胡作非為。”


    “哼,不論怎樣都好,若是江承有幸下藥搞翻了文餘逝,最好。搞不翻……嘿嘿嘿,”兩人相視一笑,同時聳肩,“也不關我們的事。”


    過得幾日,這江承下的藥果然出了事,如今距離大會開始已經僅有一天,偏生許多人腹瀉,焉能不驚動明蓮,當即便揮手下令,“查,查個清清楚楚,究竟是何人下的毒!”


    此時溫禦修兩人閑適地躺在床上,一塊兒翹著腳,哼著歌兒。


    “你說,這事能查得出麽。”


    “難說。可惜啊可惜,這文餘逝兩人不知去了哪兒,接連幾日不見了蹤影,不若,他們也能有幸吃到這瀉藥,這下便不懼他們能奪得頭籌了。”


    “是啊,我……”


    砰地一聲,撞門聲響,外頭傳來了一道氣勢洶洶的男音,“查房,請開門!”


    嘴裏說著客氣,這手上卻用足了全力,幾乎要將這門給撞飛了。


    知曉事情查到了這裏,溫禦修翻身下床,一開大門,外頭明蓮的手下便竄了進來,不由多說,便是搜身搜房。容惜辭本來身上帶的藥便多,這一搜就給搜出了許多藥,是以得乖乖地隨著守衛去麵見明蓮,由得明蓮來審問。


    左右知曉自己定會無恙,兩人也樂得開心去瞧瞧明蓮如何抓住江承,是以一路上那是蹦蹦跳跳好不自在。


    到得大殿裏時,所有未中瀉藥的人都在,文餘逝竟然也在,而封無恨卻是不知所蹤。疑惑地望著雙眼凹陷的文餘逝,溫禦修上前方想問他封無恨何在,卻聽明蓮震袖道:“客套話不多說,若想擺脫嫌疑,便一一道出你們這幾日所在,身上帶著的藥瓶從何處而來。”


    文餘逝先一步開了口:“這幾日我不在閣內,出外追人去了。藥瓶裏頭乃是金瘡藥,大可驗藥。”


    溫禦修一頓,追人?看了容惜辭一眼,莫非是追封無恨,他們倆果真鬧掰了麽?


    容惜辭開口道:“我們一直在閣內,我乃是大夫,那些藥俱是我自己的,當然不乏有瀉藥,”聽得道道倒吸涼氣之音,他聳了聳肩,明閣主信是不信。


    “不是你,”明蓮沉下了臉道,“你的瀉藥可未有如此輕的效用。”


    “嘻嘻,知曉便好。”容惜辭頷首道。


    接下來,陸陸續續便有人開口言道自己的情況,直到最後,僅餘黑紗男子同江承兩人。


    黑紗男子麵不改色,冷冷地回道:“在房內,未出。藥乃金瘡藥,可驗。”


    明蓮揮了揮袖,微一點頭,行到了身子略有打顫的江承麵前,問道:“你呢。”


    “閣主,你不信我?”江承心虛之下,有些急了,但明蓮顯然沒心情同他說些有的沒的,將話又問了一次。


    江承輕咬雙唇,強作鎮定地道:“一直在房內,偶爾在西苑走動。那是……是金瘡藥。”


    “當真?”明蓮冷笑一聲,嚇得江承更是發抖。


    負手在眾人麵前走了一段,明蓮朗聲道:“這藥可是金瘡藥一驗便知,何人在說謊,隻是我給你麵子,望你能主動出來,同我認錯,我便當做不知此事。但若是瞞著我,哼!幾日前,藥房裏丟了一瓶瀉藥,可見對方的武功高絕,能突破守衛的防線,”腳步驀地一頓,明蓮站立在了黑紗男子的麵前,灼烈的目光射向他身,複又收回,落到了低垂著頭的江承身上,“而如此武功高絕之人,若想對付他人,當是簡單的很,偏生卻將這瀉藥用於下到淺閣那處甚少有人用的水井之中,奇也怪哉,你說是麽,江承?”


    江承身子一凜,強自抬頭,辯道:“明蓮你這是何意!”


    “我未說什麽,你為何如此激動,”諷意掛在臉上,明蓮轉過身,幽幽地道,“說來,有一事隻怕你們不知,這被竊的瀉藥,瓶子上放有特殊的藥物,而我方才已在大殿裏點起了特殊的無味香,若是有拿了藥瓶者,在無味香的刺激下,手心定會紅透,你們不肯招便罷,那便由我來檢查你們的掌心,若是不幸給我發現了下藥人,我給足你麵子,私下同你算賬!”


    說完,便不管其餘人樂不樂意,明蓮便拂袖一個個走過去,抓起他們的掌心,翻看起來。


    容惜辭兩人笑眯眯地攤開了手掌,一點兒也不怕事,眼珠子卻是一直在盯著那邊的黑紗男子同江承瞧,幸災樂禍。


    明蓮心裏有數,其餘人都是簡單看過一遍便算,直到走到黑紗男子麵前,方慢慢地執起他的手,認認真真地去看,整個過程,黑紗男子不發一言,神色自若,身子也沒有心虛的顫抖,反倒是明蓮,竟在看到他掌紋時,渾身大駭,將他手掌平壓,幾近將自己雙眼貼上去的每個縫隙都看了個遍,呼吸急促起來,許久,方緩緩地放下那人的手,抬眸對上隱在黑紗裏的顏。


    “嗬,”冷笑一聲,倏爾,明蓮快如閃電地竟將那人的黑紗帽給掀了下來!黑紗一落,竟現出了一張猙獰的臉!


    嚇!這張臉,簡直便不似人臉,猙獰醜陋,多看一眼都想作嘔,明蓮已然看呆,怔愕地望著那張毀顏,倒退了餘步:“怎地可能……”


    淡定地撿起地上的紗帽,黑紗男子抬手便要戴上,卻見手腕一緊,溫禦修的聲音從耳匯入:“且住。”


    身子一怔,“何事。”


    “你……”溫禦修的目光深深地放在了那張臉上,看著那醜陋之臉,竟是波瀾不驚,一點兒嫌棄之色也無,伸手便欲觸上那張顏,卻被打了開來。


    “公子,自重。”頗帶惱意的話一出,那人便將黑紗戴回了頭上,瞬息遮掩了那張令人栗色的醜顏,依稀便可聽聞大殿上眾人鬆氣之音。


    “閣主,若無要事,在下告退。”自己的醜顏被人侮辱性地揭穿,論誰心情都不會好,說完這話時,他的人已經運起輕功閃至了殿門口,明蓮手下欲追,卻被明蓮喝了回來。


    震驚地放下手,明蓮也不知怎地,全身力氣似被抽幹了一般,虛軟了下來,惶惶然走到江承麵前,麵帶慍色:“把手伸出!”


    看到黑紗男子安然離去,以為他是動了什麽手腳方能逃過明蓮雙眼,故而江承哪敢伸出,心虛不已,袖子緊緊地攏住自己的手,嘴上辯駁喝道:“你讓我伸便伸了麽,明蓮,我告知你……”


    “屁話!你不敢伸,莫不是心虛了罷。”明蓮無心同他廢話,伸手便要抓他的手,嚇得江承又虛退了幾步。


    抓之不到,明蓮的臉色愈發烏黑,把拳頭攥得嘎吱嘎吱響:“我倒要問你這是何意。不論你是何人,你在我千香閣鬧事,我便有那資格辦了你,眾人在場,眼睛都在看著你。你若無做過,便將手給我瞧,若是做過,我給你麵子,私下解決。”


    感受到眾人帶起的怒意,江承攥袖的手滲出了薄汗,額上也不斷地滑落汗水,立於一側的溫禦修急得想衝過去揪起他的手,但思量到這掌心發紅乃是子虛烏有,實則乃明蓮的攻心之計,是以隻能靜靜站定,看著事態發展。


    冷汗順著額際滑落,經過下頷,墜落於地,江承努力將自己的掌侵滿汗漬,緩緩地抬起,緊張地等著明蓮瞧。便在這時,大殿外忽而響起一道朗笑聲:“哈哈哈,明閣主,許久未見!”此聲一落,江承宛若遇到了救命恩人,眼睛一亮,便甩開了明蓮衝向了來門的方向。


    “爹!”撲入了來人的懷裏,江承笑得一臉輕鬆。


    溫禦修一挑眉頭,抱胸看著那兩人大笑著抱作一團的父子,又瞟了一眼凝眸不語的明蓮,搖了搖頭,拉起了容惜辭,同明蓮告了一聲:“明閣主,我便不打擾你了。”


    明蓮的目光始終落在那一對父子之上,頷了個首,便讓眾人離去了。


    大殿的門在最後一人的步子踏出之時,被重重闔上,眾人四散而去,容惜辭一邊回頭看著那緊閉的殿門,一邊問道:“這是怎地回事。那人是誰。”


    “斷言宗的宗主,江盛,也即是邪道的類似盟主的人物。好在我走得及時,不若我還得去同他道個禮呢。”


    “你好似不喜歡他。”聽出了溫禦修話音裏的嫌惡,容惜辭問道。


    溫禦修搖頭道:“稱不上喜不喜歡,隻是我不喜做那種客套的事情,隨性慣了,再者,實話,也未覺得他們有何厲害之處,我們不比他們差,為何偏生要低人家一等,在他麵前裝作孫子。”


    “唉,留在那山莊,委實委屈你了。”一時感慨,容惜辭便給道了出口,震得溫禦修頓住了腳步,直勾勾地瞧著他,心裏不知是什麽感受,也許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便隻得容惜辭一人了。


    拉起了容惜辭的手,十指緊緊相扣,溫禦修不由自主地在他頰邊落了一個吻:“香香的。”


    容惜辭不好意思地紅透了耳根,偏過了頭去不言,豈知正將一個人落寞的神情落入眼底。


    “文餘逝?”


    被發覺了自己,文餘逝一頓之後,加快了步伐離去,溫禦修趕忙攔了上去,問道:“你怎地了,好似心情不佳。”雖不喜他,但看他今日兩眼凹陷,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


    文餘逝偏過了頭去:“沒甚。”


    “那封兄去了何處?”溫禦修問道。


    聽到這名,文餘逝竟是身有一震,複又恢複了常態:“我不知曉。莫問了。”一推溫禦修,便加快步伐離了去。


    一頭霧水地摸著腦袋,溫禦修同容惜辭望了一眼:“你說他們倆究竟搞什麽鬼。”


    “誰知曉呢,”容惜辭搖頭,“走罷,姻緣天注定,何人都勉強不來。”


    “也是。”


    第二日,也不知道明蓮用了什麽手段,竟將這下瀉藥之事給強壓了下來,對外稱已經將罪魁禍首重罰,但於內,溫禦修卻是心知肚明,怕是江盛把事情都給壓了下來,是以江承如今仍好端端的待在淺閣裏,隻是安分了許多。聽聞這江盛是來看望其子,參加大會的,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溫禦修倒覺得,是來逼明蓮要讓江承獲勝的。


    歎息一口,明蓮將江承留下來,當真是禍不是福,經過多日的觀察,這江承便是個碌碌無為的少爺,武功也不好,智力更別說了,人情世故半點不懂,若非仗著明蓮寵他,他隻怕在這吃人的西苑未待得幾日,便是一句屍骨了。


    但這都是明蓮的事情,溫禦修管不著,眼看這大會將近,這封無恨仍不知所蹤,慶幸之餘,又頗有些擔憂,而江承有江盛相助,指不準便會贏了大會去,加之那來曆不明的黑紗男子,更是難辦。


    情急之下,明蓮竟私下來到了湘閣。


    輕吐一口粗氣,明蓮的眉目裏滿是化不開的憂愁,揉了揉因幾日未能安眠而發疼的額際,緩緩開口:“總之,不論用何手段,望你都能想法子,將他們……不,將江承擠下去。你若想要甚,我都盡我所能給你。 ”


    “嘖,你說得倒輕巧,”給明蓮添了茶,溫禦修搖頭道,“當初你既然招惹了這人,自己不解決,卻讓我解決。”


    若是往常,明蓮必會笑裏藏刀反駁回去,而今夜,卻是黯然地放下了杯盞,兩手捧著熱燙的杯壁,毫不覺燙手一般:“是我失策,我未曾想,竟陷入了魔障,再想抽身時,已是深陷泥淖。”


    溫禦修沉默了,他摸了摸趴在桌上,無聊地用手撩動著燭火的容惜辭,歎息一口:“我懂你,可你選錯了方式。當初既然如此選擇,便先想好承擔的後果才成。”


    “承擔的後果?”嗬,明蓮嘲諷的一笑,“世人都說明閣主在江湖上如何的威風,如何的受人敬仰,殊不知,明蓮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我當真不知我做這些究竟是給誰瞧,那個人又可會知曉,罷了,大不了,這閣主之位我不要了,做回一個普通人,未曾不可。”


    驚異於明蓮說出這種話,連容惜辭都直起了身,問道:“你腦子未壞罷,來,我幫你瞅瞅。”


    掃開那欲碰上自己手腕的人,明蓮同他互瞪了一眼,嘴裏說道:“我好得很,隻是心累了。做閣主這些年,每日裏除卻練功,雙修,都沒甚事做,甚少在江湖上走動,去哪兒人人都諂媚地說上一句‘明閣主’,殊不知暗地裏,多少個人唾罵我是個不要臉的東西。嗬!”自嘲地一哂,明蓮沒再說下去,但他們倆都聽得出他語中的寂|寞。


    “罷了,溫禦修,這次當我求你,你必要想法子將江承擠下來,我萬不可讓他這等小人貼近我,事成之後,你想要名要利要地位,抑或是任何一樣東西,我都盡我所能給你,”從懷裏掏出了一瓶藥,明蓮鄭重地放在了溫禦修的麵前,“你身上的紅香雖然已解,但以免有餘毒,此乃真正的解藥,給你以示我的誠意。昔日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你見諒,”語落,當即站了起身,拱手,竟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我現下所能靠的人,便隻有你了。”


    身子一震,溫禦修將明蓮扶起:“罷了,昔時我們也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我們倆不相欠,隻是這對付江承之事有些棘手,說句實話,你當真能放下千香閣的一切?哪怕有一日我鬧大了,致使你位置不保。”


    原以為明蓮會有所遲疑,卻未想竟是綻開了笑顏:“可。”簡單的留下一個字,他拂袖便離去了,徒留一地的寂寞。


    雲裏霧裏地聽著他們倆的對話,容惜辭腦袋都轉不過彎了:“你們都在說些甚呢,為何我聽不懂。”


    一隻手溫柔地按上了他的腦袋,溫禦修語重心長地道:“年輕人,你太年少。”


    “啊呸!”


    大會很快便來臨了,眾多江湖的俊顏高手匯聚於廣場之上,其中熱鬧與吵嚷不談,溫禦修可是無聊得打起了嗬欠,軟靠在容惜辭的身側,睜眼打盹。若說他有把握拿下頭籌,其實不然,接連想了幾日,都未想出個好法子來,他雖知曉這真正的試煉題目,但他卻完全沒那把握能贏得過背景強硬的江承,是以苦得是睡眠不足,這不,便這麽打著盹兒,將明蓮一堆開場以及宣布比賽規則的廢話給睡了過去,睜眼醒來時,已經是眾人嘩然,麵麵相覷之刻。


    “怎地了。”揉著眼睛,迷糊醒來,發覺眾人都在嘴裏碎碎念著什麽東西,還含著咬牙切齒之味。


    聳了聳肩頭,容惜辭答道:“還不是這明蓮所出的題目,頓時便給難倒眾人了。”


    “哈。”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伸足了懶腰,溫禦修揉了揉自己的肩頭,他是知曉這明蓮所設的題目的,是以見到那些人震驚的神情自然毫不意外。目光一掃,正落到江承的臉上,隻見一陣青一陣黑滑稽地在他臉上顯現,極其好看。


    “吃香蕉沒得用處了。”溫禦修笑言,便拉著容惜辭到了一旁候著,等到後頭再上台爭奪。


    在明蓮宣布了比賽的內容之後,這大會便掀開了序幕,廣場正中的高台上,很快便擺上了一架子的樂器。沒錯,這第一場,比試的便是吹樂彈曲,依著明蓮所說,他素喜欣賞雅樂,若想進入他帷帳之中,必得懂樂,是以,這些個跑江湖,隻會甩刀弄槍的江湖人怎不叫苦,僅是第一場,便有數人宣告退出。


    江承的臉色也是極其臭青,他私下裏同江盛交頭接耳了許久,不知何故,竟同幾個手下離了去,再歸來時,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不屬於他的文雅氣質。


    輕蔑地看著那擺明便是尋了他人易容頂替的“江承”,溫禦修撇了撇嘴,看向台上正坐於中的明蓮,發覺明蓮也是牙齒緊咬,雙拳攥得青筋暴露。說來也是,這江承有靠山不說,便是說他乃是他人易容,你也苦無證據,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駁了江盛的麵子,將那易容之人的麵具撕下,是以苦水隻能倒吞,眼睜睜地看著那替代者上台,挑了一把玉琴,信手而彈,錚錚樂音結束後,由明蓮請來的各地品樂師都連連點頭,言道要留下他來。


    之後接連數人上台,各個彈得各有妙處,連文餘逝的笛音、黑紗男子的簫聲都不遜於人,除卻幾個五音不全,彈奏實是難聽的被淘汰外,其餘皆被留了下來,


    最後,僅餘下溫禦修兩人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腳踹到了溫禦修的臀上,容惜辭喝道:“上去!”


    溫禦修的嘴角一拉,揉著臀部輕聲道:“惜辭啊,我可不會奏樂……”


    “……那你來是作甚的。”


    “這不是還有你麽。”


    “……你的意思便是讓我去爬明蓮的床,嗯?”


    “ 哎喲,輕些,”拍開了擰自己的揉的手,溫禦修小聲地道,“無論咱們誰勝都好,總之勝了便成。”


    “好。”笑著應答,容惜辭竟難得地不廢話,邁步便朝台上走去。


    明蓮眉頭一挑,看向溫禦修,不悅地蹙眉:“你?”


    “我!”拇指一指自己的鼻頭,容惜辭揚起了下巴,“我是來……代他參賽的!”手指著瞠目結舌的溫禦修。


    眾人一片嘩然,嘰嘰喳喳地沸騰起來,言道怎地可以代人參賽。


    容惜辭把手一揮,將白玉琴的琴弦一撥,喝道:“吵甚呢!我同他是一體的,我參賽便是他參賽,他參賽便是我參賽,若有本事,你們也尋一個同你們合體之人。”


    揉了揉眉心,明蓮平攤手掌,安撫下方躁動之人,問道:“敢問這一體如何解釋。”


    “笨,這都不懂!”容惜辭將溫禦修拉了上台,當著眾人的麵,喝道,“瞧好了!”


    於是,伸手一扯,嘩地一下,還在雲裏霧裏的溫禦修,腰帶便被扯了開來……


    “嗷,你作甚呢!”一把扯回自己的腰帶,裹緊了鬆開的衣襟,溫禦修嚷道。


    “自然是同你合體了,不做我們如何合體!”


    “……”


    刹那間,隻聞場上一片寂靜,眾人略有所思地抬頭望天,原來這便是合體參賽的真意,實乃真理也。


    作者有話要說:_(:3」∠)_後麵幾天加更到完結,乃們不出來鼓掌一下麽,(*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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