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城中的客棧裏,喬峰對她的出手相救再三感謝。


    巫行雲麵色清冷地道,“幫你們對我來講不過舉手之勞,又攪得中原武林不得安寧,何樂而不為呢。”她沒有宋人普遍那麽強的民族排拆感,他們師姐妹全都是孤兒出身,追本溯源也找不到自身出處的人,怎麽會在意別人是契丹人還是漢人。更不在乎此人是否大奸大惡,隻在乎能不能為她所用。


    “我出手也不是沒條件的,看你武功還過得去,供驅策三年便算還了此間恩情。”


    喬峰朗聲道,“救命大恩無以為報,別說是三年就是三十年,喬峰也願追隨。隻不過……我現在官司纏身,成了人人不恥的大惡人,姑娘跟我綁在一塊,反而連累你,等我把事情調查清楚,再來履行承諾,你看可好?”


    “難道你一輩子查不清自己的身世,這件事就拖黃了嗎。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像是怕被連累,難道那些跳梁小醜傷得了我?”


    喬峰不由苦笑,以她深不可測的武功,所謂的江湖豪傑們成了跳梁小醜也不算侮沒,既然她不在意,那他身為男子漢當然也不會再行婆媽之事。


    她已經讓人調查到薛幕華聚集人開英雄大會的目的,原來是要廣尋天下良材,邀請他們去破四月十五聾啞穀的珍瓏棋局。


    “反正離四月還有數月,我們就先解決你的身世這件事!”困擾他生活的大事被她雲淡風輕地一提,好像真的變成稀鬆平常的小事一般。喬峰心有戚戚焉,想到那天她在龍潭虎穴裏輕鬆地把他帶出來,就也不那麽意外了。


    終於有人肯心平氣和地聽他傾訴,喬峰便從那日的杏子林丐幫弟子叛亂開始說起,直到這次聚賢莊求醫之事止。順便自己也梳理一遍。


    巫行雲安靜地聽完,分析道:“總有人先你一步把知曉當年帶頭大哥秘密人都殺了,可見你的行蹤已被監視了,你卻一直發現不了端倪,可見他比你高明幾分,武功也在你之上,其實不必四處奔走,那人坐不住會出來找你,你在明處他在暗處,此所謂以逸待勞。”


    喬峰說了那麽多,聽到她的回應,第一個反映是:“你竟然真的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巫行雲也是一愣,隨即搖頭輕笑出聲:“我見你行事光明磊落,又有情有義,單看你為救叫阿朱的小丫頭那麽上心就可見一般。說句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若不是趁此你落難的時機,想要收你為已用,恐怕會難上千百倍。就算不相信自己的人品也不該懷疑我的眼光。”


    喬峰聞言朗聲大笑出聲:“枉我做了三十幾年男人,才知道前半生都是笑話,同生共死十幾年的幫裏兄弟們都不相信我的清白,還不如一個認識不到十日的人,姑娘,我不會讓你的‘信任’後悔的!”


    半晌後他有些低沉的嗓音響起:“若我真是契丹人……你還願意履行這三年之約?”


    巫行雲抬手打斷他的話,“我的師門中人都是各地無依無靠的孤兒,我是在師傅下江南時撿來的,所以我多半是漢人。我還有一對雙胞師妹就是契丹人的棄嬰,我們早些年也相處得很好……我要說的是行善還是作惡全憑著自己心性,跟是哪族的人無關,每一個民族都會出現英雄和渣宰。”


    喬峰聽她這麽說隻覺得十分貼慰,心想原來她的身世也是這般可憐,連父母兄弟是誰都不知道。


    巫行雲又道:“其實契丹嬰孩兒也好辯認,他們有個傳統孩子滿周歲時便由父兄給女孩子身帶上兩枚狼牙,成親之時用夫君給的替換下來,男孩則在胸口刺上狼的圖騰,所以如果確有此事而且你當時若是過了周歲……”看他如遭雷擊的表情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喬峰喃喃:“我是契丹人,原來我真的是契丹人!”他到是沒想過她說假話騙他,一是這種私密事她不可能知道。二是想到小時候自己跟別人不樣的狼圖騰問爹時,他爹剛開始吱吱唔唔說不清楚,後來又說那是天生帶的胎記,現在想來誰生下來會帶這樣的胎記呢,這分明是人為畫出來的。以他的精明之所以沒有早發現,是從小根深蒂固的認知,誰會去懷疑從小時就深信不疑的東西。


    平複了心情複雜心情已經接受了現實的喬峰說道:“我本來要去雁門關外的事發之地一探究竟,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當務之急還是揪出那個大惡人,以免更多人受害。若是他的目標是讓我身敗名裂眾叛親離,他必然還會出手。”


    巫行雲點點頭:“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智光大師也是雁門關慘案的知情人之一,在下決定去他那裏把當年的事問個明白,雲姑娘的行程呢?”


    “我要等四月十五日去聾啞穀,這中間還有數月時間,在哪裏都一樣,不知道和你同路方不方便,若有什麽變故也能幫點忙。”


    喬峰大喜過望,“能得雲姑娘這一強援相助真是再好不過。”喬峰之前沒有開口提,是怕唐突了姑娘。雖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下意識地,他卻不想她因他被病詬。


    他們離開之前喬峰給客棧的老板多留了一錠銀子,讓他留意如果有姓幕容的公子留宿,就轉告他阿朱在薛神醫府上養傷,這裏是全鎮最大的客棧,他到不怕幕容複來了會不住在這裏。此間事一了,他們即刻就出發。喬峰並不知道他的人生從此走向另一個岔路。


    智光大師麵對人人喊打的喬峰到是心平氣和,對當年的事也是知無不言,多年前中原武林收到一個消息:一夥契丹高手要來少林寺搶經書,並大舉攻宋,中原的武林高手決定先下手為強,由一名帶頭人帶領著,先去把那夥契丹人殺個措手不及,誰知此消息竟是假的,帶頭大哥和一幹高手誤信人言籌成大錯,契丹人抱著已死的妻子跳崖殉情,半途把尚在補繈袍中的孩子扔了上來。


    他還給了喬峰一個拓本,就是當年他父親遭逢大變留下的絕筆,雖然那塊石壁已毀,這拓本是智光專門留下想著給喬峰的,也算一份他先父的遺物。智光大師心事已了,說完竟然就坐禪圓寂了。


    從山上下來,喬峰自嘲地笑笑,“這一趟也不算白來,至少知道我原來是姓蕭的,此後世間再沒有喬峰,而是蕭峰了。”


    巫行雲從善如流:“好,蕭峰,智光大師行醫贈藥盡得民心,如今壽終正寢雖是好事,可惜別人不會這麽想,你剛見過他,他就圓寂,少不得又要算到你頭上。”


    蕭峰卻頗為灑脫地一笑:“反正我已經一身惡名,不在乎多這麽一件,智光大師沒遭惡人毒手也是件值得欣慰的事”隻可惜沒等蕭峰問出當年的帶頭大哥是誰。


    “雲姑娘對蕭峰有大恩,正是該蕭峰報答你,不想卻連累雲姑娘名聲,在下真是慚愧。”


    自從聚賢莊之事後,江湖就盛傳:“喬峰有個非常難厲害的幫手,此人還是個天仙美人,當然美女和魔頭不得不說的香/豔事也傳了好幾個版本。


    巫行雲淡道:“清者自清,嘴長在別人臉上,要說什麽哪管是過來。幾句閑話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眼前這點陣仗真不算大,當年她被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老道士追著叫妖女,她現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那些跟她敵對的人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蕭峰:“你不介意就好。”話中有他都沒發現的淡淡失落。他如今最不想做的就是連累她,可是當眾叛親離時還有一個人願意站在你這邊,這樣的人他也不想放手遠離。


    剛踏上丐幫分舵的地盤,就聽到丐幫徐長老遇害身亡的消息,蕭峰親往拜忌,當然是化了裝換了衣服的,果然大多數人都說此事是他所為。他手上青筋暴起,還是隱忍了下來,回到客棧,巫行雲正在聽梅劍匯報。


    梅劍說:“奴婢等自從得了尊主的命令,便和菊劍她們暗中等在徐長老身邊,前日果然等來惡人行凶,奴婢沒用,那人武功高強,我們姐妹四個一起也沒將人擒住,請尊主責罰!”


    “起來吧,不怪你們,那個人確實武功高強,能夠全身退已經是你們的本事。”她雖沒有親眼見過,但她是知道蕭峰的底子的,能夠讓他處處吃憋武功比之蕭峰也是隻高不低的。她哪裏不知道四婢打不過那個人,隻是檢驗一下她們的天山劍法練得怎麽樣了,好在她們的進步並沒有讓她失望。


    “竹劍受了內傷,這瓶是無償丹,讓她服下一顆,運功調息後你的傷就能全愈了。”


    四姐妹眉開眼笑地接過來:“多謝尊主。”她們初時以為尊主不好接近,又不願意讓她們侍候,沒想到會對她們說話溫和還很體貼地賜藥,怎麽能不受寵若驚。哪個做下屬的誰不希望有個好侍候的上司。


    門外傳來敲門聲,蕭峰的聲音響起:“雲姑娘,我進來了。”


    竹劍見到蕭峰的正臉後變了臉色大驚道:“尊主,就是他!就是他殺了丐幫的老頭子!”


    巫行雲和蕭峰都很詫異,“你確定?”


    其他幾人也附和道:“我們雖然不能抓住那個人,打鬥中不小心挑落了他蒙麵的布巾,不會錯的,濃眉大眼高鼻深目,中原鮮少有這種長相,我們記得的。”


    巫行雲淡道:“不是蕭峰,他這幾天都跟我在一起,從少室山趕過來。你們再仔細看清楚。”


    四婢仔細一看,又有些不同:“好像是變得年輕了。但眉眼還是一模一樣的。乍一看就像一個人一樣。”


    蕭峰道:“難道那個大惡人每次殺人還要假扮成我的模樣,怪不得人人都說人是我殺的了。這樣更加證劇確鑿。”


    梅劍又補充:“聲音也比他蒼老一些。”


    巫行雲沉思半晌,道“:聽你們這麽說那個徐長老的武功一般,那個人殺他沒費什麽勁兒,他若是想栽贓,連係前段日子發生的事,人死之後眾人第一個就會懷疑到蕭峰身上,需要多此一舉易容前來嗎,既然易了容為什麽還掩著麵呢。”


    蕭峰道:“是啊,既然頂著我的容貌不就是讓人看到,怎麽還摭摭掩掩?”


    巫行雲道:“莫非……他跟本沒有易容。”


    蕭峰一怔:“怎麽會?世間長相像的人不是沒有,我也見過幾個,不過是有血緣關係的……大惡人和我長得很像,這代表了什麽?”難道他還有親人尚在人世?他的父母墜崖身亡,就算有親戚也是契丹人,怎麽會知道中原發生的事。


    幾十年前的慘案除了當時是嬰兒的他根本沒有活口。難道是聽到最近的江湖傳聞找過來的?那殺了他養父母和師傅又是怎麽一回事,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尤如一團亂麻,攪得他疼不已。


    半夜蕭峰帶著一壇子酒躍上房頂借酒消仇。不想,巫行雲已經在那呆了有一陣子了,兩人對視同時看到對方手中的酒壇子。


    巫行雲仰躺著看天,對他的到來並不在意,任由清冷的月色照在身上,安靜又危險,像是一隻深山老林裏飽吸月光精華的妖精。


    氣氛有些沉默,兩人各據一邊喝悶酒,蕭峰道:“說來慚愧,這些天來我終日被自己的麻煩所苦,除了知道姑娘的姓名之外,竟對你一無所知,難道姑娘也有什麽煩心事睡不著的,不如說出來,我蕭峰若能幫上忙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巫行雲轉過臉來看了看他,半晌才冷淡道:“暫時用不上你,先把自己的問題解決掉吧。”便又把臉轉回去。


    蕭峰“……”


    他又抱抱拳,拎起酒壇一口一口地喝起來,兩下雖然都占了一方房頂,便還算相安無事,各做各的事情。


    之後幾晚偶爾他也會帶著酒壇子上去安靜地小酌幾杯。


    蕭峰也就此發現了眼前這位性格清冷的雲姑娘的一個愛好——天天晚上不睡覺往房頂上跑。


    這其間的巫行雲向來是拒絕交流的,蕭峰也識趣地從第一次之後再不開口,兩人靜靜地相處,無形中到是多了幾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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