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也許要死在這了吧。小小艾麗臉色慘白慘白的,縮在一個小洞口,心裏這麽想著。


    小艾麗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個小公園的,她隻知道下雨之後,她很餓很餓,於是她飛在半空中,希望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希望能夠看到夏戈那熟悉的身影。


    她一邊飛一邊尋找著,三天了,沒有任何希望。


    然後,她停了下來。她落在地上,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公園。這是哪裏?夏戈在哪裏?她慌亂地躲進一個小石洞洞裏,雙手抱膝發著,打著噴嚏。


    三天前的那場雨讓她感冒了,她拖著生病的身體卻沒有得到任何希望。


    小艾麗默默地想,她不會再不聽話,會好好做家務,不會再想方設法地琢磨著怎麽跑出去玩。夏戈讓她早睡她就早睡,不會再整天熬夜切水果了。


    小艾麗哭了。她捂著通紅的鼻子抽噎著。


    她很想回家。她希望自己一抬起頭就能夠看見夏戈正蹲著在門口看著她,然後拎著她回家。


    這不過是奢望罷了。


    有人不停地從洞口經過,每當這個時候小艾麗就會縮起身子,害怕被別人發現。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她是個怪物。


    天色漸漸晚了,夜幕降臨,在公園裏的人越來越少。直到這個時候,小艾麗才敢偷偷地探出頭來,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她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小男孩將手中隻剩下一點的蘋果扔在地上,隨後邁著小短腿跟在自己媽媽的身後,還細著嗓子叫著,“媽媽,媽媽等等我。”


    小艾麗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那剩下不到一半的蘋果上。她餓了很久,但是她不敢妄自行動。小艾麗耐心地等待著小男孩的和他母親離開後,才怯怯地走出洞口。


    她跑到蘋果的麵前,手推著已經發黃的蘋果往自己的洞口移動,一邊走著,還一邊謹慎地看著四周。


    她害怕被發現,以她現在這個樣子是不允許在世人麵前曝光的。


    小艾麗艱難地將蘋果推到了洞口,她一邊咬著別人吃剩的蘋果,一邊掉眼淚。


    她想起夏戈對她有多好。


    雖然總是凶巴巴的,但是總會逼著她多喝湯,多吃飯,總是不準她洗冷水澡。到現在,她才明白夏戈有多疼她。


    隻是,是不是來不及了?


    也許,就要死在這了。


    死在夏戈和親人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想到這裏,小艾麗僵硬地咀嚼著蘋果,她抹了抹嘴巴溢出來的汁液,淚掉地更凶了。


    這是她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次經曆。


    小艾麗開始流浪了。愛幹淨的她已經變得髒汙,連頭發都已經變得黏黏的,但她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在意了。


    因為她已經連生存都已經成為一個大問題了。這已經是小艾麗和夏戈分開的第五天了。


    小艾麗有些絕望了,也許她就要這樣狼狽地流浪著,直到有一天她恢複了法力才能夠回去。


    也許,到那個時候夏戈已經忘記自己了吧?小艾麗仰著頭,髒汙的小臉上是一雙黑白分明卻無神的大眼睛。


    更或者,夏戈現在就已經不在意自己了。畢竟,一直以來她都是用對待寵物的方式對待自己。


    也不過是少了一個寵物罷了,有什麽的。


    小小艾麗越想越悲觀,她蜷縮著身子晃了晃腦袋,想要把這些念頭甩出腦海。


    夏戈不會的。


    她一定也在找著自己,一定。


    “又要去給小子打電話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聽見一個老婦人滄桑的聲音,小艾麗立刻支起身子,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是啊,電話!為什麽自己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她還記得家裏的電話,也對夏戈的手機號碼有印象,也許用這個辦法能夠聯係到夏戈。


    小小艾麗微微地探出頭來,發現公園的人已經不多了,一個身軀佝僂的老太太手上提著一個環保袋,往前麵走,嘴裏還碎碎念著。


    說的都是和自家兒子有關的話,盡管沒有人聽。


    小艾麗大著膽子跟在她的背後,希望能夠找到打電話的地方。


    很快,公用電話亭到了,老太太打給了自己的兒子,而小艾麗躲在旁邊的小草叢裏,等待著婦人的離去。


    婦人和兒子的通話時間很長,小艾麗心慌慌的,怕自己忘記夏戈的手機號碼,她不時地在心裏默念著。


    她想,如果成功了,她就能夠回去了,就能夠看見夏戈了。小艾麗抹了抹發紅的眼角,吸著鼻子安慰自己。


    一個小時後,老太太心滿意足地掛斷了電話,臉上掛著笑容離開了公用電話亭。小艾麗稍微鬆了口氣,她又左顧右盼一會兒,發現周圍沒有人,她才走出來,飛上了公用電話亭的台搭子。


    這些天,她尋找回家的路都是用腳走路的,飛的話太浪費體力,也太顯眼。她曾經想過,和那些鳥兒溝通,讓它們給自己送信,但都不願意幫忙。


    而自那天起,小艾麗再也沒有遇到過五哥。她曾經想回去那個鴿子廣場,然而她根本不懂路。


    小艾麗很艱難地拿下了話筒,她看著上麵那些數字,突然一股酸意湧上鼻頭。她可以回家了,可以見到夏戈,可以睡自己的床,也能夠吃好多好吃的。


    她一個按鍵一個按鍵地按著,很認真,怕一不小心就會輸入錯誤。


    “夏戈,我在一個小公園裏,你來接我好嗎?”


    說完後,她滿懷期待地把頭靠在話筒中,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響起的並不是夏戈略帶冷意的聲音,而是一個機械的陌生女人的聲音,“您好,請插入您的……”


    小艾麗嘴角的笑容僵硬了,她張嘴再度重複了一遍,“夏戈,你在嗎?我是小艾麗啊,你來接我好不好?”


    “您好,請插入您的……”


    依舊是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小艾麗哭著大叫,“夏戈,你別不理我,你說話啊!!!別讓別人來敷衍我。”


    女人的話依舊重複著,語氣僵硬,在一片夜色中,小艾麗被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抽泣著,語氣有些可憐兮兮的,“你是誰?你讓夏戈接電話好嗎?”


    那頭依舊重複著那句話,“請插入您的……”


    ……………………


    小艾麗再度按了夏戈的手機號碼,然後她再次聽到的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小艾麗一邊哽咽一邊大罵著,“你走開!!讓夏戈來接我!!!滾開……夏戈你為什麽不理我?”


    再嚐試了幾次後,小艾麗放棄了。她將話筒放回原來的地方,回到了自己的小洞口。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每次接的都是那個女人,說的都是同一句話。在小艾麗的心裏,那個女人已經是一個壞人了。


    是她,不讓夏戈接她的電話。


    她哭叫得喉嚨都已經疼了,但她還是沒有聽到夏戈的聲音。然後,小艾麗不哭了,她開始學著努力地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她才能夠再度見到夏戈,才能夠找回自己的弟弟。


    如果沒有這件事,小艾麗永遠不會想到她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她開始變得堅強,她學著那些人找到了別人丟棄的報紙撲在洞裏,也在垃圾場找到了別人不要的毛巾。


    雖然很不衛生,但最起碼這防止了她感冒的可能性。


    公園裏的門口經常會有一些擺攤的東西,她學會了偷東西。她體型小,甚至還沒有一隻老鼠大,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她總是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像一隻謹慎的老虎,敏捷地躥出去,又拖著戰利品立刻回到小洞。


    她的動作很麻利,時機也掌握地很好,但她每次心裏都充滿了愧疚感。


    小艾麗知道那些人也是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老百姓,她這是偷盜。盡管是這樣,她還是吃不飽。


    她不想死,她還想見到夏戈,還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艾凡。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想念一個夏戈,也不知道為什麽。


    大概是因為,夏戈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熟悉的人。


    小艾麗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就像一個囚徒一般,隻敢縮在那個小洞裏。


    小艾麗曾經在晚上被出來覓食的老鼠嚇到。它鑽到小洞裏,綠豆小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小小艾麗。


    小小艾麗嚇壞了,她的體型根本無法與肥碩的老鼠相提並論。她尖叫著想把老鼠趕出小洞,卻差點被咬了一口。於是,她隻能飛出那個洞口,在小草從呆了一夜,直到老鼠回來了她才敢回小洞。


    她在這段時間總是會夢到夏戈和父母,醒來的時候總是淚流滿麵。夢裏麵夏戈對她很好,比以前更好。她的身體恢複了原來的大小,和夏戈睡在同一張床上。夏戈甚至會摸著她的頭微笑,前所未有的溫柔。


    醒來小艾麗會很失落,她幾近絕望,幾周的流浪已經讓她喪失了所有信心,直到她在公園門口看見了一個人。


    她曾經見過卻並不熟悉的人,夏戈的朋友——李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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