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和企業家進房睡了,他們真的睡了。


    但一個蓋著被子,一個壓著被子摟著前麵那個。


    當宋寧最終進入夢鄉,企業家卻重新披上外套,來到客廳的玻璃窗前麵,徹夜通明的燈火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撥通了艾琳娜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顯然也無法入睡,所以才能如此迅速又清醒地通話。


    企業家說:“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艾小姐要聽哪一個?”


    這話對艾琳娜來說有點突兀,好像是一個陌生人忽然準確清楚地喊出你的名字。她說:“晉先生,我不想聽消息,有何指教請直說。”


    企業家把玩著窗簾上的流蘇:“如果明天艾氏股票會跌,甚至到跌停,你想不想避免這種情況。”


    “您這個玩笑開大了。”艾琳娜斬釘截鐵。


    企業家沒有理會:“是嗎?如果有主流媒體報道艾氏企業最高領導人涉嫌綁架販賣兒童,你覺得真是玩笑嗎?”


    “你胡說!”艾琳娜的語氣顯然急了,“我相信媒體人的基本素質還是有的,絕不可能出現這種虛假新聞!”


    企業家歎了一口氣:“那我們就來試一試,明天中午之前,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可以隨時聯係這個電話。”


    “結束通話”的字樣在艾琳娜的心裏蕩開一圈不小的漣漪。


    隻是一個大半夜無聊的遊戲?或者是別有用心的陰謀?


    宋寧突然從後麵抱住企業家,咬牙說:“剛才我太緊張了,對不起,我們重來。”說著開始摸索企業家衣服上的紐扣,她的手冰涼。


    她設想過好多報答企業家的方式,可悲地發現,除了自己這個身體還算鮮嫩可口,其他的真沒啥拿得出手的。


    以前跟楚蓉蓉嗑著瓜子討論小說中關於“肉償”這一話題的時候,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對此嗤之以鼻,從社會主義的最終目標*出發,明確以後的東西都是大家的,所以人家給你恩惠也就是自家的東西傳來傳去,你用自己家裏的東西需要付錢嗎?


    當然不用!


    基於此“美好”的謬論之下,她首先否決了這一個“償”字存在的必要性,至於肉……她掂量過自己胸前的那兩坨,深深地覺得手感也不是那麽好,於是斷言在她身上不會發生“肉償”這麽一項。


    可惜臨倒頭了,她才發現“女人善變”這一論點之真理性,所有曾經信誓旦旦說的不可能,在以後都有可能變成現實——說不定她哪天就穿越到一個神奇的國度了呢。


    企業家抓住那兩隻不安分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捂著,聲音裏有無奈有戲謔:“男人的需求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大,男人的意誌力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不堪一擊。”


    貼在企業家的後背,聞著他身上那種低調又奢華的銅臭味,宋寧忽然覺得自己真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他到底要什麽,他到底要給我什麽?


    “隻要宋朝平安回來,隻要你要,隻要我有……都能給你。”宋寧十二萬分認真地說。


    沒想到企業家忽然轉過身,握住她肩膀,表情嚴肅,語氣急切:“宋寧!”


    宋寧摸不著頭腦:“我怎麽了?”


    很久才聽企業家歎了一口氣:“乖乖睡覺去。”


    “啊?”


    在餓了幾天之後,人販子夫婦終於打開了黑屋的鎖。人販子婆對人販子公說:“你就放心吧,那小屁孩絕對開口,不然我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推門,人販子婆當場愣在原地:“那小子人呢?”


    他們倆匆忙檢查了一圈才發現窗戶上的木條有一塊脫落了,就在那一塊玻璃窗被砸出一個大洞,一個僅僅允許小孩通過的洞。


    人販子公狠狠地踹了娘們一腳:“我真想把你腦袋砍下來當球踢!你怎麽不檢查檢查這窗戶,一根木條掉了都沒發現!次奧,老子養你有什麽用,敗家娘們……”


    人販子婆驚慌地捧著脖子,撇嘴說:“你就知道說我,昨晚上是誰睡得跟死豬一樣,還打鼾磨牙。”


    人販子公又是一腳過去,怒斥:“臭娘們,趕緊去找,那小子好幾天沒吃飯了,肯定跑不遠。”


    這荒涼的鄉下,這四麵透西風的季節,一個五歲的孩子,好幾天沒吃飯,還受了傷,他到底能跑到哪裏去?


    宋寧已經報了警,警察叔叔在校園裏做詳細調查,而她在完成筆錄之後又有了新的麻煩。在她忍痛割肉地入手了一隻新手機以便聯係警察叔叔之後,鄉下那邊來了電話,說是外婆情況不大好。


    似乎這一切都在說明什麽叫做“禍不單行”。


    當她把那份壓在箱底的用在關鍵時刻救急的存折拿出來之後,她知道自己真的沒退路了。


    俗話說的好“有錢在手,心裏不愁”。


    她作為研究生每個月那幾百塊錢的國家津貼,再加上一直勤勤懇懇地幫導師接項目賺的外快,再加上偶爾發表論文得的獎金,這些勉強能夠她和宋朝的生活費還有外婆的療養費。而那一筆存折是五年前她賣掉自家房子的錢除去這些年各項支出後的餘額,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更何況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情況。


    這筆存折可以說是救命錢。


    外麵的天是灰蒙蒙的,破表的pm2.5造成本市有史以來第一次因為天氣原因而取消了下午的城鄉班車的案例。


    站在客運中心卻被告知“能見度太低,汽車開不了了”,宋寧真想指天痛罵:老天,老娘哪裏得罪你了!


    她火速聯係了楚蓉蓉,想問她有沒有辦法搞到能去鄉下的車子。


    半個小時之後楚蓉蓉說車子就快到客運中心了。


    宋寧千恩萬謝,差點沒在電話前麵給蓉蓉跪下來,然後下一秒,她就想衝到電話那頭撕了楚蓉蓉那張嘴。


    因為來的車子是黑色的奔馳,秦子峰的座駕!


    秦子峰的腿總算是好一點了,但走起來還是有些一跛一跛的。他幾乎是衝到宋寧麵前,扯著她就往車上去:“我媽以為我出去散心了,絕不會知道我跟你在一塊,所以你可以放心上車。”


    該相信這句話嗎?


    在懷疑了幾秒之後,宋寧果斷謝絕:“學長不需要了,待會兒會有人來送我過去。”


    秦子峰急了:“你是說晉旭堯嗎?別傻了,今天他和政府的人有約,在高級私人會所裏,美酒美人加上肥水豐富的項目機會,他還能抽出時間來找你?”


    見宋寧還是態度堅決,秦子峰緩和了語氣,勸:“不是說外婆情況很急嘛,你在這裏多耽誤一分鍾,那裏不知道會出什麽狀況。到底是你所謂的堅持重要,還是外婆的身體重要?”


    顯然是外婆的身體!宋寧已經在心裏大聲回答,而她的身體比的她的嘴更快一步上了秦子峰的車,她說:“如果我以後要為此付出更大的代價,我就……算了,我記住你的恩情了。”


    宋朝不要命地跑著跑著,風呼嘯著割過耳朵,生冷又疼,但他不敢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後麵的人就會追上。可是幾天沒吃飯的他身上根本提不起勁來,勉強跑了這麽久已經是超越極限了。


    速度越來越慢,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腿上像是綁了厚重的鉛塊,肺部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好像這身體已經不是他的了。


    可他還在繼續跑著……


    鄉下的路不像城裏是平整的柏油馬路,這裏有的地方是坑坑窪窪的泥路,還有石子嵌在上麵,若是平常走路還好,可宋朝那樣逃命地跑,一下子就被石子絆倒。


    撲倒在地上的時候,手腳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他就像是沒有了油的車子,之前就靠著一股意誌力支撐著,突然倒下之後就再也提不起力氣來了。


    他看了一眼周圍的草叢和小丘,聽著身後有隱約的聲音迫近,在這又將陷入黑暗的時刻,他卻覺得身體開始裂開,好像身體裏麵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是要死了嗎?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連續幾天奔波勞累,宋寧實在撐不住在車上睡著了。


    當車子開過高速,她突然驚醒過來,大叫一聲:“宋朝!”然後雙眼茫然地看了一下周圍,最後才定格在司機身上。卻忽然被嚇到:“企業家!怎麽會是你?”


    那酷似小哇的臉露出一抹笑意,隨即他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宋寧的頭發,寵溺地說:“乖,再睡一會兒,我們還有一會兒才到外婆家。”


    宋寧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好像是在短短幾分鍾的夢裏,出現了兩個男人,一個男人他著急而來,另一個以沉穩鎮定的姿態對她笑。到底是她就在夢裏,還是夢裏有她?


    短暫的迷糊之後,她忽然睜大眼睛說:“我夢見宋朝出事了!”


    企業家說:“我的傻姑娘,你能少想點嗎?”


    因為你跟宋朝沒關係,所以才能想的少。宋寧幹幹地笑了一個。


    卻聽見後麵有人罵了一句:“宋寧,你這個笨女人!”


    她的笑瞬間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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