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名門毒後,帝情薄(九)


    太液湖,位於皇宮北角,與護城河相通,每年龍舟賽便是在太液湖上舉行。舒愨鵡琻屆時,帝王會率領後宮及眾臣共同觀賽。


    龍舟賽,雖說隻是端陽習俗之一,但皇宮的龍舟賽卻別有不同,這更是一個選拔人才的機會。首先,兩舟相爭,先到岸者為勝。其次,岸上豎有高達十丈的木樁,優勝方將上岸,將掛於木樁頂端的百草香囊取下,取到者不僅可以獲得重賞,亦可得到帝王提拔。所以說,這也是一次平步青雲的機會。


    太液湖上修有披風亭與晚月亭,雖是君臣同樂,但因有後妃在,大臣卻並不和帝王同處觀賽。帝王與後妃將在披風亭觀賽,而大臣與皇親則在晚月亭觀賽。


    當樓心月領著一眾妃嬪到達披風亭時,歐陽墨軒早已入座,正低頭淺嚐中杯中香茶。隅午的陽光明晃晃的打在他身上,更顯得他一身君威不可侵犯的天子威儀。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畛”


    行至跟前,樓心月忙領著眾人行禮請安。抬頭,那熟悉的同心佩正係於他腰間,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一如他臉上此時的表情,眼底含笑,溫和而柔情。


    “起來罷。”


    歐陽墨軒說著,伸手向她,樓心月忙道了句“謝皇上!”這才就著他的手攙扶起身。身後眾人自有嫉妒不快的,卻也不敢多於言表,低頭謝了恩,各自起身鈐。


    攙著她站於身側,歐陽墨軒這才看向一眾妃嬪,朗朗道:“好了,都坐罷。今日君臣同樂,可不必拘泥。”


    “謝皇上!”


    眾人謝了恩,依禮入座。


    太液湖畔的垂柳已經長成,碧綠的柳絲,如少女纖柔的青絲,安靜而溫婉的垂浮於湖麵。微風吹過,柳絲輕輕的蕩漾開來,將湖麵泛起一圈圈漣漪。波光斂灩,搖曳生輝,倒真應了那句“水光瀲灩晴方好”的詩句。


    桌案上供著各式新鮮水果,甘甜的果香,如這初夏的暖風一般,暖暖的直撲人的心底。


    “你方才飲酒了?”歐陽墨軒突然問道,輕嗅著空氣中那淡淡的香氣,“仿若是玫瑰釀的香氣。”


    樓心月輕輕一笑,語氣微帶醋意,“方才聽太後說起,皇上最愛喝寧姐姐釀的玫瑰釀。果然,念念不忘呢。”


    歐陽墨軒“嗤”一笑,端睨著她道:“若不是聞著酒氣,朕隻當芊兒給你喝的是玫瑰醋呢。朕的皇後,何時變得醋勁這樣大了?”


    “罷了。”樓心月輕歎一聲,拂了拂衣袖,故作憂傷道:“皇上既嫌棄臣妾,臣妾便另擇他處而席,沒得擾了皇上觀賽的雅興。”


    歐陽墨軒輕笑著,拉了拉她的衣袖,溫和道:“朕不過是與你說笑,你竟當起真來了。”


    樓心月忙“嗤”的笑了出來,轉頭看向她,表情略帶幾分頑皮道:“臣妾也與皇上說笑呢,皇上竟也當真了。”


    不想一向端莊嫻熟的她竟也有這副嬌色可人的一麵,歐陽墨軒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緊握住她的手。樓心月亦是低頭笑著,繡帕輕掩著唇畔,眼神卻偷偷的打量著他。


    這熟悉的笑臉,這溫暖的掌心,曾是她一生的守侯。


    隻是那一生,太過匆匆,她甚至來不及將他看清。


    因帝後的席位與妃嬪的有些差距,眾人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看到二人軟言細語,滿麵笑意。那含笑的眼神,是那樣的情深意切,深情款款。


    眾人自是嫉妒的,一向冷峻嚴謹的皇上,何嚐這樣待過她們。哪怕是眼底的那片刻的柔情,亦是少見。


    上官雲夢更是恨的牙關緊咬,蔥玉的指甲狠狠的攥著垂於桌下的帷幔,似要將它撕碎了一般。她不服。


    樓心然亦是一臉妒恨的看著。同樣的樓家的女兒,為何,隻有她因樓將軍之事受到牽連,而樓心月非旦沒有受到過牽連,相反,皇上卻更寵她了。她不甘。


    相比她們二人的不服與不甘,南宮靜則隻是一臉冷漠的看著,眼底略帶一份不屑的冷笑。


    其他妃嬪自不必說,就算心有不甘,亦不敢表露出來。隻能低頭暗暗的咽下那滿心的酸澀。


    樓心月自知眾人的麵色定不好看,即便不看,她亦能感受到那一道道冷冷的目光,仿若一支支厲箭向她射來。


    將脊背挺起,坐直了身子。抬眼看向晚風亭,就見眾臣皆已入席。前排為首的是南宮玨,與司馬清揚。那裏,本該有屬於她父親的座席,如今,她卻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轉眼看向南宮玨,就見他也正看著她。四目相對,她輕輕的揚起嘴角。


    對於南宮玨,樓心月並不陌生。他是天盛朝最年輕,且最有聲望的丞相,年僅二十六便已是百官之首,撐握一朝命脈。他俊逸,睿智,能謀、善策,是歐陽墨軒最器重的股肱之臣。與司馬清揚一文一武,同佐天盛朝天下,堪稱歐陽墨軒的左膀右臂。


    傳言,他與歐陽墨軒關係極好,自小便常入宮伴其左右。一起習文,一起練武,更是共食同桌,共歇同榻,可謂形影不離。歐陽墨軒還未登基時,他們便常一同微服出行,遊覽群山,參禪悟道,論闊天下。因此,常有一些愛無事生非之人,喜歡用一種曖昧不清的眼光去看他們。


    聽聞,當年先帝欲傳位於歐陽墨軒時,皇長子歐陽墨明就曾以此事向先帝告發。幸而先帝英明,並未聽信那些謠言。因此,才有了後來明王謀反一事。


    想到這裏,樓心月禁不住在心底冷冷一笑。歐陽墨軒與南宮玨是否曖昧不清她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便是,南宮玨於歐陽墨軒,比她這位皇後於他更為重要。


    前世,她便是被指與他有染,才蒙上了*後宮的罪名。原因隻是,在她的寢宮發現了他的發帶,且還一個長相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侍衛。而那待衛,她之前從不曾見過。


    那樣的冤屈,她永生不忘。


    轉眸間,就見司馬清揚也正打量著她。想著他為她父親求情一事,樓心月忙向他微微一笑,以示感謝。


    忽聽號角聲起,緊接著,鼓聲擂起,時辰已到,龍舟賽開始了。


    樓心月忙轉眸看向湖麵,就見兩隻龍舟已停於湖邊,侯命即發。


    一個內監匆匆跑來,請命道:“啟稟皇上,龍舟皆是備齊,請皇上下令。”


    歐陽墨軒看了看湖麵,道:“開始罷。”


    “嗻。”


    那人應了,忙起身跑了回去,跑到發號台上,拿起木槌,重重的敲了下銅鑼。一聲翠響,龍舟聞聲而發,爭勇向前。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勝負已分。


    有妃嬪並不知這龍舟賽的真正用意,咋舌道:“啊,就如此結束了?”


    淑妃輕輕一笑,道:“如此,才剛剛開始。”見眾人不解的看向她,又道:“我朝龍舟賽,賽舟隻是其次,真正的重頭戲,是那懸掛於木樁頂端的香囊。那木樁高達十丈,旁邊又毫無攀爬借力之物。所以,能到達頂端,將那香囊取下之人,必是武藝高強,輕功了得之人。”


    忙有人詫異道:“如此說來,豈不是很難。”


    淑妃笑了笑,道:“聽聞,先帝時期,也隻有三人曾取下香囊。而本朝,自皇上登基以來,這香囊還從沒有人取下來過。所以,今年的龍舟賽才越發惹人注目,扣人心弦。”


    樓心月靜靜的聽著,眸光卻緊緊的看著遠處的木樁。其實這木樁於她而言並不算高,隻需稍施輕功,便可取得。隻是,這世上能有此輕功的人必定少數,而想在一眾侍衛中調選,更是不易。


    再看木樁下,此時隻剩兩人還在較量,其中一人已占了上風。想來,不肖多時,便會分出勝負。


    果不其然,就在眾人正懸著一顆心時,就見那人縱身一躍,便順著木樁飛了上去。席間已有人禁不住低呼出聲,隻等著拍手叫好的一刻。


    樓心月卻蹙了蹙眉,由方才的比武看來,此人武功十分了得。


    “好。”


    伴著眾人驚呼,那人已順利的將香囊取下。樓心月轉臉看向歐陽墨軒,就見他嘴角噙笑,顯然,也是十分高興。


    樓心月笑了笑,道:“恭喜皇上,喜得將才。”


    歐陽墨軒看向她,朗朗一笑,“這香囊掛了三年,今日終於有人能將它取下。”


    從他的表情中,樓心月不難看出他那求才若渴的心情,亦是替他高興。眾妃嬪聞言,也紛紛道喜。


    不一會,內監便將那人領了前來,恭敬的行禮道:“卑職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歐陽墨軒看向那人,道:“抬起頭來,你叫什麽名字?現在何處當職?”


    那人回道:“卑職羅一,現在守衛軍看守城門。”


    “羅一。”歐陽墨軒喃喃的念了句,道:“你如此武藝,看守城門豈非大才小用。朕的禦衛軍還缺個副統領,便晉你為禦衛軍副統領,即日就到朕的禦書房來當差罷。”


    眾人聞言,無不驚愕。禦衛軍副統領,位從三品,又是帝王近身侍衛,更顯榮寵。一個小小的侍衛,突然升為從三品官職,未免太過青雲直上了。


    樓心月卻並不驚訝,向來取下香囊者都會平步青雲。先帝時期,更是有人因取下香囊而晉為副將,如今區區副統領,又何足道矣。


    隻是,歐陽墨軒將他放於禦書房,卻未免過於草率,欠缺思慮。畢竟,他還並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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