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色素袍,長身玉立,於靜夜中散發著幽深而瑩潤的光澤,一張臉由一方烏木麵具遮著,隻留下一雙幽深如墨玉的眼眸與一張薄而堅毅的唇,與那尖銳精致的下巴在外。雖看不到容顏,但從那雙眸子,那張唇與那方下巴可以想像得出,麵具下的臉定也絕非凡夫俗子一流。


    “是很奇怪……”樓心月目光輕淺的落在那張麵具上,似想穿透那張麵具,看到麵具下麵的容顏,“你為何一而再的出現在我身邊,並且,出手相救。”


    她並衛自稱本宮,因為,於眼前這人而言,不需要。


    烏木麵具下的眼神似有所動,“你發現了?鐦”


    樓心月淺淺一笑,“自我坐上轎子我便發現了。”


    “那你為何不拆穿?”


    “既然已經知道,又為何要去拆穿,拆穿了後麵的戲還要怎麽演下去。”


    男子不語,一雙幽深如墨玉的眸光緊緊的打量著他,似在思慮她的話,又似在奇怪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追出來郎?


    “那你為何還要追出來?”


    樓心月仍是淺笑,“我若不追出來,又怎麽確定你是想救我,還是想殺我?我若不追出來,那淬了毒的利刃又該怎麽收回去?”


    “噢?”


    男子聞言突然輕輕一笑,嘴角輕揚,看著那那輕揚的嘴角,樓心月不知為何,竟有一種很強的熟悉感,正想細看,那男子已經收了笑容。


    “那你現在確定了嗎?”他目光輕淺,語氣淡淡,似在談論風月之語,又似在訴說夜色美好,半分呢喃,半分隨意,“我是想救你?還是想殺你?”


    樓心月轉開目光不去看他,腦海中一直在想著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笑,總覺得那般熟悉。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可卻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再想尋時,已經不見蹤影。


    “有一點可以確實。”


    她幽幽開口,語氣輕柔,卻有十成的把握。


    “什麽?”


    “你並不想殺我,至少,現在還不想殺我。”樓心月注視著他,“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救我?如果我沒猜錯,那夜的竹林外也是你對不對?而那一夜,你並非想要救我。”


    男子又是一笑,仍是那輕揚的嘴角,隻是一瞬間,在樓心月還沒看清楚時,他已仰頭看向天際,那裏,一彎下弦月正盈空高照,清白而迷蒙的月色下,那仰頭凝望的幽深如墨玉的雙眸,華光溢彩。


    她很聰明,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難怪那人一心想要除去她。


    這樣的一個人實在危險,他在心裏勸自己,對他,對他日後的計劃都很危險。


    殺?


    還是不殺?


    他在心裏問自己。


    殺,永絕後患。


    不殺,或許日後她便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那是他籌備了二十多年的計劃,他不能因為任何人,而出任何差錯。


    轉頭看向身旁,就見她也正仰頭看著天際,一雙明亮的雙眸,卻比這月光更皎潔,比那清泉更純淨,隻是,在他想要看進更深的時侯,卻發現怎麽也看不到底。


    如此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眸,卻又如此深遠,深遠的不讓任何人看透。


    正在打量,樓心月突然轉頭看了過來,四目相觸,他忙轉開目光,不知為何心裏竟如做了賊一般的心慌起來,那一向低沉的比常人要慢的心跳忽然變的急速起來,咚咚咚的敲個不停。


    樓心月卻隻微微一笑,隻作未見,眼神悄悄的打量了一下他的雙手。


    潔白如玉的手指纖長,十指俱在,他不是殘指。


    那他是誰?


    從群芳園到入宮後,她的身邊幾次出現黑衣人,都是他嗎?


    正疑思不解,忽聞遠遠的傳來踏步聲,有人正向這邊而來,想是來尋她的。樓心月向門外看了眼,正欲轉頭與他說話,那人卻已縱身一躍,消失在她眼前。夜色下,一抹黑影飛逝而去,隱隱傳來一句話,是用內力傳音。


    “為何要救你,我也不知道。”


    樓心月注視著夜空黑影消失的方向,聽著院外聲音越來越近,她不能讓人發現她在這裏,便也縱身一躍消失在院子裏。


    出了院子走了沒多久,便迎麵遇到趕來相救的禦衛軍,由羅一當頭帶領。眾人一見她,先是一驚,似在疑惑她怎麽好好的出現在眾人眼前,後又恍惚間想起,行宮前一招馬下救人,想起皇後是會武功的


    皇後是會武功的。


    這件事還有很多人想不出頭緒。


    皇後怎麽會武功?


    正欲說話,忽見一個身影落在眼前,卻是歐陽墨軒,上前便問。


    “你沒事罷?”


    樓心月剛要回答,另一個身影又緊隨而來,是歐陽睿之。


    看到二人各自擔憂的神情,樓心月忙笑了笑,道:“我沒事。”


    “朕聽聞有刺客,可有傷到你?”


    歐陽墨軒上前一步拉住她問,歐陽睿之卻隻站在那靜靜的看著她,將她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眼神仔細的深怕漏過一絲地方。


    樓心月搖了搖頭,是向他,也是向他。“沒有,臣妾追著刺客到這裏,他便消失了。”


    正說著,後麵傳來叫喚聲。


    “皇嫂,皇嫂……”


    樓心月無奈一笑,看向來人,隻見夜宴的所有人都趕了過來,當先朝陽邊跑邊喊。


    “皇嫂,皇嫂你沒事罷?”


    朝陽一見她,忙撲了上來,將她上下左右看了看,“皇嫂,你有沒有傷著?”


    樓心月見她表情關心,笑了笑道:“放心,我沒事。”


    “嚇死我了,我一聽襲若姑姑回稟說有刺客便忙趕著跑來了。”看向先到的歐陽墨軒和歐陽睿之又道:“不過,還是皇哥哥和皇叔速度快。”


    歐陽墨軒方才隻顧擔心,聽朝陽這麽一講,這才注意到緊隨他而來的歐陽睿之,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娘娘可有看到刺客往哪個方向逃了?”見眾人寒暄完了,羅一這才請教道。


    樓心月伸手一指,正是方才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本宮追到這裏,便不見了人影,仿若是往那個方向逃了,夜色太暗,那人又穿著夜行服,實在狡猾的很。”


    她相信他已經走遠,即便有人追去,以他的武功定也追不到的。


    手剛放下,一個身影從她方才指的方向而來,正是歐陽睿之身邊的安南,回道:“屬下方才追了一會,並未追到刺客蹤際,想來那刺武藝極高,輕功更是了得。”


    “武藝極高。”


    歐陽墨軒冷冷的說了句,想起中秋晚宴時,也曾有一個武藝極高的刺客,追查未果。


    難道是同一人?


    隻是,他為何會一而再的出現,而且,從不傷人?


    並且,每一次都出現在樓心月的身邊?


    看向樓心月道:“連你都沒追到,顯然是武藝極高。”


    樓心月輕歎一聲,“臣妾無能,讓這刺客從眼皮底下逃走。”


    她的表情平靜,看不出任何異常。


    “不怪你,刺客狡猾,如此看來,必是有備而來,你沒事就好。”


    樓心月這才想起樓心然來,忙道:“對了,惠妃呢,臣妾隻顧著追刺客了,她可還好,有沒有事?”


    襲若上前回道:“娘娘放心,惠妃娘娘無恙,隻是受了些驚,動了胎氣,現下朝禦醫正在為她診治。”


    “那就好!”


    樓心月輕輕舒了口氣,“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千萬要平安無事才好。”


    眾人聞言,頓時心生敬佩,皇後娘娘如此深明大義如此寬大容人如此不為己私如此仁心仁德如此在意皇室子嗣,當真可敬可佩可歌可泣可堪表率。


    朝陽看著她——皇嫂就是皇嫂,不愧是我最愛的皇嫂。


    雲綰君看著她——做人做到這份上,真假!


    上官雲夢看著她——還不是為了樓家,裝什麽深明大義。


    西風圖婭看著她——演技真好,好好學學。


    慕容晴楓看著她——後宮水深,入者慎重!


    就在眾人正由衷敬佩,各懷心思時,忽見深明大義寬大容人不為己私仁心仁德的皇後突然行禮道:“皇上,臣妾有個請求,還望皇上成全。”


    歐陽墨軒伸手將她扶起,“你有什麽事盡管說來。”


    “皇上,妹妹身子孱弱,此胎懷的極其辛苦,經過上次父親一事又一直憂心勞神鬱鬱寡歡,如今父親出征在即,她又難免擔憂勞心,為請龍胎穩固,也為寬慰妹妹,臣妾請求皇上晉妹妹為貴妃,也好讓她安心養胎。”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了過來。雲綰君更是一臉驚愕的表情,一時,當日禧妃的一番話頓時竄上腦海。想想自己的出身,再想想樓心然的出身及懷有的子嗣。


    不安,越發不安。


    身後,上官雲夢也是一臉驚愕加怨恨,自樓心然懷了身孕後便處處壓在她頭上,如今她若再晉了貴妃,豈不更加沒有她的翻身之地了。


    不行,絕對不行。


    一旁的南宮靜也是一臉陰鬱,惠妃憂心勞神鬱鬱寡歡?她怎麽沒看到,她光看到她恃寵而嬌目中無人,仗著自己懷了龍嗣,就差不知道腳下的路在哪了。


    歐陽墨軒也在看著樓心月,似在審視,又似在思度,半晌方道:“嗯,樓將軍出征在即,是該讓他好好安安心。好,朕便應了你的請求,不過,惠妃現在懷有龍胎,不宜行加封禮,便等她產下皇嗣再正式行冊封禮罷。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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