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好,淺美大人和她的隨從!】


    【早上好!】


    彥前輩和愉快的四人組那充滿朝氣的招呼聲在整個學生坡上回蕩著。


    遙和彼方還不習慣這樣的問候,略帶緊張,笨拙的回應到。當然以彥星為首的親衛隊成員們才不會注意到這些,隻是依舊的照顧服侍著淺美。


    【淺美大人,今天陽光太強了,請帶上這個麥秸草帽吧。決不能讓紫外線損害了您漂亮的頭發。】


    【絕對不能——】


    【不能—?】


    帶著大麥秸草帽的淺美,用雙手壓著帽子,生怕掉下來,邊仰頭看著櫻。


    【啊,真合適真合適,很可愛哦,淺美。】


    櫻的手隔著帽子撫摸著她的頭,淺美也配合著有節奏的搖擺著頭。雖然還像是貓一樣麵無表情,但是……


    【噢……,淺美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真可愛啊,像長在原野上的蒲公英。】


    【連我也感覺好幸福。】


    【連我的天然卷都要幸福起來……】


    現在的淺美心情似乎不錯。看來親衛隊的成員對淺美可以說真是用心了啊。


    但是此時,遙正用複雜的表情看著惹人憐笑的櫻和淺美。


    今天櫻也是同淺美、遙和彼方一起上學,他的手一如既往牽著淺美。前幾天也有過這種情況,遙到沒有像以前那樣在意了。在彼方麵前和別的女孩子這樣,一想到這——心口就湧起一種不明的不愉快感,但是遙還是努力的裝作不在意。


    遙看了一眼彼方。她的表情倒是很平和,沒什麽變化。


    這時,突然有人走向這邊,而且——


    【逮到櫻君—】


    【唉?】


    茉莉快步跑了過來,快要撞上似的,一把就挽著櫻的胳膊。


    【茉莉前輩……】


    胳膊上增添的負重感,櫻慌忙的移開了視線。茉莉一邊偷偷看著那這一幕,一邊不時的嘴角上揚。不止是遙,彼方也對這情景微微皺眉。


    【大清早櫻就帶著三個女孩哦。而且其中一人還是琴宮副會長,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讓三個人都……】


    茉莉用隨意的口氣這樣戲弄著櫻,突然冷不防的縮了縮身體。


    【……………………】


    一直拉著櫻右手的淺美瞪大眼睛盯著抱著櫻左臂的茉莉。注意到這一點的茉莉,似挑釁般的瞪大眼睛瞪回去。


    【…………她不是喝了什麽酒類飲料吧?】


    【不,她呀,不喝那個。你別介意。】


    【哦……】


    略帶點恐怖,又跟日本人偶相似的淺美和塗著薄薄眼影膏的,帶著小惡魔般表情的茉莉。


    完全不同類型的兩人正一句話也不說的等大雙眼,互相瞪著對方。遙,彼方,彥星,甚至連親衛隊都緊緊盯著這一幕。


    終於——茉莉轉向淺美,淺淺一笑,把手從櫻的手腕上抽出來,伸向淺美。


    【我是2年級1班的相瀨茉莉。以後請多多指教。】


    【一年級1班,波名成淺美,請多多指教。】


    兩人的表情都沒有什麽變化。但是淺美自然地握住茉莉伸出的手。在場人群看著這一幕,暗暗拍著胸口,不由得放下心來。


    【依子】


    【原來是小淺美啊,依子也是,請多多指教】


    淺美雙手舉起抱在懷裏的日本人偶,茉莉也順手握住依子的小手。


    此刻,櫻的內心吃驚不已。


    依子是淺美最珍貴的東西。那是母親的遺物,是對父親回憶的結晶,不管到哪都會帶著她,甚至連睡覺的時候也會經常抱著她入睡。


    對淺美如此寶貴的依子卻在不同場合時常被人戲弄。因為這個,淺美對自己不喜歡的對象也懶得向他們介紹依子了。


    線隻是稍微交錯了一下,兩人間發生了什麽?當然這除了兩人沒有人知道。


    【淺美,喜歡櫻嗎?】


    【喜歡】


    【我也喜歡櫻,好可愛啊】


    【嗯,嗯】


    對此,淺美也表示讚同。雖然櫻同時被兩個女孩示好,可是對於可愛這樣的評價,總覺得不能接受,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聽了這番對話而動搖地厲害的卻是另外那兩人,彼方和遙。


    【啊……茉莉,喜歡?】


    遙和茉莉在一年級時是一個班的,所以互相認識對方。雖然彼此給對方留下的印象都是“認真的班長” 和“現在的女子高中生”的形象,但似乎這也在慢慢地改變了。


    【真沒想到琴宮同學這樣的人,也是櫻後宮中的一員。琴宮同學你喜歡櫻哪個地方?果


    然是可愛?】


    【我可跟你們不一樣哦!這樣說吧,喜歡呀什麽的,絕不是可以輕易說出口】


    對曾經和櫻隨口胡謅相互之間說過喜歡的遙,茉莉,用不是嘲諷譏笑的語氣,反倒是認真的提出自己的疑問。


    【為什麽】


    【呃?】


    【要說喜歡的話,大概也是一件不容易考慮的事啊。我呢,隻要有機會,哪怕是多一個人也好,想跟許許多多的人說喜歡……】


    【……】


    這絕不是真心話——這樣想著的遙,看著茉莉那純潔的表情,不知何故突然什麽也說不出了。


    【真是的………果然不能把琴宮同學和你這樣輕率的人放在一起啊】


    一邊歎氣,一邊插話到的,正是在旁邊默默看著這一切的彥星。


    彥星和茉莉在一年級的時候在一個班,可能是兩個人都很優秀的緣故,所以從那時起兩人互


    相看對方不順眼,到了二年級兩人進入不同班級,至今還是反感對方。


    【你聽著,相瀨茉莉。所謂好感,愛,並不是如此廉價的東西。把痛苦的思念拚命的,拚命的隱藏於自己心中,然後,隨著時間流逝,這份感情的小水珠不斷地,不斷地侵蝕著心中築起的堤壩,直到水滴石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這樣的現象才是……】


    【喂,櫻,和那樣的傻瓜交往,會被傳染的】


    【……呼,我可不想被所有成績都不如我的你說教】


    【櫻,和那樣的禿頭交往,會被傳染的哦】


    【不是禿頭,不是!!!】


    被五月的朝日明晃晃照射著讓人覺得發暈的彥星的禿頭,原本因為宗教上的緣由才剃了頭。但是意外的是彥星卻非常中意,按自己的意願繼續留著這發型,但是對於茉莉而言,禿頭就是禿頭。


    【喂,你也是那麽想的吧。】


    茉莉完全無視不停叨叨的彥星,把話語轉向了一直安靜到現在,稍顯孤單的彼方,然後突然說道。


    【呃……?我……嗎?那個,禿頭也很好看的……】


    【不是那樣的。你也是喜歡櫻的吧】


    【……………?】


    被這樣冷不丁的一問,彼方的臉就一片緋紅,雙手時而張開,時而閉合,並不時的碰觸著眼鏡,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喂,喂,櫻,這個女孩真的很可愛的】


    對這一點櫻也是同感。圍繞在櫻周圍的女生似乎都缺乏這種羞澀啊。比如,如果彼方的那種羞澀加上茉莉的エロ,那無可厚非正是男人的理想了吧。櫻故意咳嗽了一下,打斷這一類無謂的妄想。


    【……琴宮彼方。是琴宮前輩的妹妹喲】


    【唉?不怎麽像啊】


    【先不說這個,茉莉前輩有什麽事嗎】


    【唉?是啊,是啊。】


    茉莉對著櫻招招手,櫻彎下身子臉斜了斜。茉莉一隻手放在櫻耳邊小聲說著


    (午休有時間嗎?有點事。)


    隨著細語呼出的氣息,撒在櫻的耳朵處,櫻頓時背顫抖了一下。回答道


    【不,午休的話可能不行……】


    忍著那疼痛般的快感,勉強傳達著拒絕的意向。午休是為了奪得來自那些愚蠢的同年級學生point的賭博時間。但是……


    (女生廁所)


    【……知道了】


    隻要一說了那話,櫻就也無法拒絕了,也重新認識了自己被別人捏住了致命弱點。因為和遙互相掌握了彼此的弱點,所以暫且休戰。但是必須找出茉莉的弱點,櫻這樣打算著。


    (那麽,午休時間我去接你,在教室等著哦)


    (是,是……)


    回答茉莉耳邊細語的話時,櫻的聲音有些走音。注意到了這點的茉莉,嘴角浮現惡魔般的微笑,吐了吐舌頭。


    (~~~~~~~~!?)


    (櫻,好色)


    (完全不明白你說的,好色的是你吧)


    隻是一瞬,那撫過耳朵軟骨時留下的濕潤觸感,一下子讓櫻鬆了勁兒,軟了身體。櫻邊用周圍人聽不到的聲音抗議著,邊怒視著茉莉,可是那微潤的眼眶隻會讓茉莉更加喜悅。


    那兩人,臉幾乎要貼著地說著悄悄話,這一幕被遙看的一覽無餘,一副不加掩飾地厭惡至極的表情,怒視著兩人。在對麵,


    【疼痛,疼痛,快走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淺美撫摸著在彥星指示下想要作出人輿卻摔倒的親衛隊成員的頭。不曾想,這舉動卻讓他們深受感動。


    但是——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直低著頭的彼方卻露出了陰暗的表情 。


    二


    【……為什麽又是這個地方?】


    【那是因為,這不是我和櫻擁有共同回憶的地方嘛】


    【好像有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嗎?想讓我說?那是s還是m?】


    【對不起】


    【櫻的兒子在我的大腿間】


    【真是對不起】


    午休時間,櫻連盒飯都未打開,就被茉莉逮到,二話不說的被強行拉到二樓女生廁所的單間裏。


    前幾天的女生廁所侵入事件以及櫻暴走事件,不出意外都成了茉莉的王牌。這些被抓到 弱點真是有夠讓人丟臉的啊。對付遙和彼方都能遊刃有餘,可是為什麽茉莉,卻任她擺布,屢次遭她戲弄?恐怕這就是天敵吧。


    順便說下,今天坐在馬桶坐上的是茉莉,她敲著自己的大腿


    【來啊,來啊】


    但是櫻果斷地無視了這一切。


    【有什麽事?】


    【其實,實際上是想櫻讀本書給我聽】


    【書?】


    茉莉的要求太過突然,完全出乎意料。


    如果隻是僅僅讀書,那簡單點說就是浪費時間,完全沒有配合的必要。所以說對手就是對手。必須確認她的真正用意。


    【什麽書?】


    【嗯。我啊,很喜歡鄉土史類的書。櫻,不是很在意能讀懂人心的主人公的事嗎?剛好有這樣的書,想著你肯定感興趣】


    【鄉土史……嗎】


    對此該做出什麽反應才好呢,櫻也不是很清楚。雖然很意外茉莉居然喜歡鄉土史類,前幾天隨口說說的話竟然放在心上而今向我推薦……


    不是,或者——


    (……既然知道那隻是隨口一說的,多少應該裝出動搖地樣子吧)


    那時就那樣模棱兩可的結束了,但是茉莉的態度沒有達到完全解除警戒狀態。警戒程度從高轉為中,換言之,也就是從低轉為中。


    【所以啊,現在一起去圖書館吧?】


    【這就是你的要事】


    【嗯,是啊】


    【那樣的話,集聚在女生廁所是什麽意思】


    【櫻在我麵前又表現的這麽可愛……】


    【………………】


    茉莉帶著戲弄般的眼神看著自己,櫻無可奈何的歎了歎氣。櫻似乎對茉莉這種行為也習慣了。並沒有多少動搖,對於茉莉的提議也暗暗思考著。


    (這不是虛構,自己對鄉土史還有點興趣的。這個街道的鄉土史中,有類似於瞬間能力的事,如果是那樣,那也許知道這個能力的根源?)


    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能力呢?這一點櫻很在意。到現在為止沒找到一點線索,也許這個就是最初的那點線索。


    【是啊,那……】


    【噓~~~】


    櫻剛要說那就去吧,茉莉馬上用食指堵著他的嘴。同時揮揮右手,按下oto姬。原來有其他女學生進來了。單間內響起的流水聲擾亂了櫻的心情。


    響起旁邊單間門關閉的聲音。不久,旁邊也響起了oto姬的聲音。然後數秒間,這次


    真的有流水的聲音,衣服摩擦的聲音,再次開關門的聲音、使用自來水的聲音,還有腳步遠去的聲音。


    茉莉把手指拿開,焦急的說道


    【……真危險……這個時間的話,大家還在吃飯】


    【茉莉前輩,拜托了,不要約在這種地方談了】


    櫻心髒似乎要跳出來似的,高聲說著。茉莉一副很遺憾的樣子說


    【唉?那就有點無聊了啊】


    像是鬧別扭的孩子一樣,若無其事的把左手放在唇上。


    【………………】


    櫻一直盯著茉莉的手指尖和塗過唇。


    (啊,她的食指在我的唇上放過,現在又按在自己的唇上,那不是……)


    茉莉注意到突然沉默的櫻的視線,不可思議的歪歪腦袋看著自己的唇邊。但,茉莉馬上察覺到那個視線的意思——


    【……………】


    然後,吃驚般的睜大眼睛,一邊用右手握著食指,一邊微微移開視線,臉一下紅透了。


    【……………】


    【去圖書館了,午休結束了】


    然後轉過身子,留下櫻,自己快速的從單間走了。被留下的櫻,此刻茫然的回想著剛才茉莉的行為表情。


    (犯規了,你,那種反應,犯規了)


    比如,如果將彼方的羞澀和茉莉的エロ結合在一起——那破壞力,櫻終於親身體會到了。


    與學校宿舍一同並設的大建築——學園的圖書館被稱有一千年曆史的鬼燈一族的藏書館。


    圖書館地上三層,一層是一般普通使用處,二層供學園的學生使用開放的。其他事圖書管理員專用的。在二樓部分地方學園的圖書管理員也會整理借還的書。


    還有禁止進入的地下閉架庫,這樣的謠言似乎還有道理,據說占地麵積很廣,單單說這個建築的話,閉校舍大。更精確的說,校舍是並設與圖書館的。


    本來這個圖書館是鬼燈一族的住宅之一。


    鬼燈一族從祖先代開始就有收集各種各樣書籍的嗜好。那個藏書館剛開始隻是稍微大點,但隨著書籍的日益劇增,為了盡可能良好的保存這些藏書,才加建了建築,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內部似迷宮一般的巨大的圖書館了。


    先輩的主人是打算將這個好不容易建成的圖書館與大家一同觀賞的,作為學園的圖書館開放。那些藏書中有好多是很稀有的書,外縣的人、研究機關的人、電視台的人等都來借書取材,至今也是穗尾付町中的名勝,被一些海外人士稱為“穗尾付町的迷宮圖書館"等等。(不是正六角的原因)


    跟著快步追趕著茉莉,到了圖書館的前台處,隻見帶著厚厚的眼鏡,梳著三股辮子的圖書管理員。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個眼睛,給人陰森的感覺。鞋子的顏色


    是藍色。三年級學生。【“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這個書現在在書架上嗎?】


    茉莉毫不膽怯的輕鬆的出聲。圖書委員隻是稍稍把臉轉過去,看了看茉莉手上寫著書名的紙。[鬼燈村誌總論篇][穗尾付町民俗史研究][村長的辯駁這三本書。


    【……難道是在調查鬼火的事嗎?】


    【好厲害,為什麽知道那樣的事呢】


    圖書管理員一句話也不說,盯著在拍手嬉笑的茉莉許久,然後移開視線,這次又看著櫻。


    【…………?】


    【這三本書,就在書架上,請稍等】


    然後慢慢移開視線,走出櫃台,走向圖書館裏麵。


    【找到了啊,真不愧是圖書委員】


    【嗯……,是啊……】


    櫻生疏的重複著,總覺得圖書管理員的視線裏包含得有什麽東西。在那沒有感情的眼神中,到底存在著什麽呢。圖書委員馬上抱著那三本書回來了。而且把哪些書在那個地方不看


    目錄的都一一告訴我。


    【想找更詳細的資料的話,倒是有一些嚴禁借出的書。所以不是專用閱覽室的話,不能進行閱讀,提前預約也是必須】


    【啊,夠了,夠了,這些就夠了】


    茉莉搖搖手表示不用了,而櫻此刻反而對這些書產生了興趣。但是,也沒有時間,總之先看看已經拿來這三本。


    向道謝的這兩人稍加解釋後,圖書管理員回到了前台。


    【難道,把圖書館的所有的書,內容都記住……】


    【這才是超能力者嘛】


    櫻和茉莉這樣小聲對話著。兩人之間彌漫著能讓茉莉相信那麽荒唐無稽的事情的氛圍。


    近處的桌子上,正趴著二年級的男學生,因為是在睡覺,所以兩人稍坐的遠些,快速打開一冊書。


    【先從[鬼燈村誌總論篇開始。從哪裏開始好呢】


    而茉莉,剛才的害羞一掃而光,像是緊貼著似的靠近櫻,翻著厚厚的書頁。


    (啊,這個人真是的又……細細的胳膊上承載著她的胸部)


    櫻一邊忍耐著半腹黑半天然的茉莉的誘惑攻擊,一邊按著茉莉指示的簡要記錄下書中內容


    首先,在[鬼燈村誌總論篇寫著,在穗尾付町從以前開始就出現過極其稀有,看平常人看不到的,聽到平常人聽不到的聲音的能人。人們,將他們看作被選中的人,給予[鬼火的稱號和特別的地位。


    在他們 中有著奇妙的特征。比如,能看見常人所不能見的人,之後有段時間會暫時無法看到常人所能見的東西。同樣的,能聽見常人所不能聽見的人,之後暫時無法聽見常人所能聽見的聲音。


    原來如此,確實,這的確和絕對時間的副作用相似。


    接下來是[村長的辯駁。長久以來,在百姓和藩士眼中鬼燈一族的先祖都是一直做著什麽可疑的交易的。這本書,就是接到統治者命令其解釋清楚的指示後,針對該指示做出的鬼燈一族的回答內容的記錄。據此得知,對當局從知情人口中得知鬼燈一族在背後進行著卑劣肮髒的地下交易這一說法,鬼燈一族進行了諸多解釋,辯駁道[我們一族中有可預知收成好壞的能人。


    然後是[穗尾付町民俗史研究。參照剛剛的記述考慮的話,穗尾付鎮上從以前開始存在著立於常人之上,被賦予[鬼火,擁有特殊才能的人。


    (也就是說……我的能力就是以前城鎮上隻有被選中的人中覺醒的特殊能力嗎……?)


    櫻覺得有點傷自尊,心裏有些不安。


    現在翻開的書與其說是純粹的鄉土史不如說是從現代科學的角度研究鄉土史的書。從那裏開始附上了現代的解說文。櫻也漸漸讀進去了。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文獻中所寫的他們鬼火的特殊能力是因人而異的。】


    (原來是這樣啊……)


    【第三者是無法客觀感測該現象的——】


    (嗯?)


    【那些是典型的幻視、幻聽等,也就是所謂的幻覺症狀】


    (…………什麽?)


    【總的來說,被稱之為鬼火的人看到的現象,用現代語言解釋……】


    (……………………等一下)


    【可以被認定是某種精神病患者的症狀】


    對於被當成結論列出來的假設,櫻感到很愕然。


    【我,從前就對被稱為鬼火的這些人很感興趣。而且,櫻也偶然提到同樣的事,很讓人吃驚。】


    對此時呆呆地看著書本,一句話也說不出的櫻,茉莉天真的搭話道。


    【我啊,一直認為[鬼火是真正擁有超能力的人。說不定至今這個鎮上的某個地方就有像這樣的人存在著。】


    茉莉到底為什麽讓櫻讀這些書呢,這個目的,櫻不知道。


    【櫻,你怎麽看?】


    對於茉莉的提問,櫻無法回答。不能回答。


    前台處的圖書管理員向兩人投來不帶感情的視線。


    三


    下課後。今天沒有作為班長要參加的活動,所以可以早早回去,但是櫻心不在焉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午休後,上課的時候也是那種感覺。


    (鬼火……精神病患者……什麽?我所聽到的心聲隻是幻聽的話,我……不,不,還沒有確定[minutes]是和鬼火一樣的東西……而且如同茉莉前輩說的,那書上寫的故事是否是真的,還不知道……在普通人眼裏恐怕隻能把被選中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當成是經生病患者吧……對,一定是……但是……)


    大腦裏一直不斷的回想著。


    能使用超能力,被選中的人。櫻一直是這樣認為自己的事。突然擺在眼前的還有另一個假說。


    自己是不是換了精神病?這倒是恐怖又帶有現實感的假設啊。


    【相上君,再見】


    【嗯?啊】


    麵對同學的招呼,櫻隻是勉強的笑笑揮揮手。看出櫻和平時有點不同,從正在和淺美嬉戲的親衛隊中逃脫出來的三七分向櫻問道:


    【櫻 你還沒有回去啊,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啊,沒有,不是那樣的】


    【怎麽那麽疲憊,母親就是辛苦啊】


    【這麽想的話,我們來安慰安慰你。母親節似乎過了吧】


    【啊,是嗎,好,摸摸運動頭就好了】


    【這可是意外地具有治愈功能的】


    【住手。我的頭隻是淺美的玩具哦】


    【那,弄弄我的自然卷也行】


    親衛隊們一個個的都靠了過來。對於不知他們從哪兒冒出來的擔心,櫻連苦笑的工夫都沒有,


    拚命抑製心中不可控製的感情。


    (打算安慰我嗎……我的煩惱事,你們明明一件都沒有解決,看在朋友麵上來行善嗎?多餘的擔心而已。明明什麽也做不了,真鬱悶……)


    拭不去的不安,侵占了櫻的心。自己占據優勢地位的立場突然開始動搖了,這份不安似乎快要轉為攻擊意識了。假笑也是有限度的。對眼前的同級生說出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的話,那該有多爽啊。


    (是啊……誰都喜歡的班長?有必要努力嗎?窺視周圍人的臉色,為了讓她們高興愉快,不讓他們不開心?好像奴隸似的。這份勞力所對應的費用效果能到嗎?被討厭了,還有什麽不好的情況?即使不弄那些小伎倆,我的話,不用多說也應該能控製局麵。這樣應該更有效吧——)


    【嗯!?】


    淺美一聲不發的靠近,朝櫻的腦袋上狠狠地拍了下來。


    【啊,淺美】


    【什麽事】


    【怎麽了,淺美?


    】


    【卷毛嚇了一跳……】


    親衛隊對淺美突然間的行為一下子慌了。azami本來是那種老實安靜的孩子,不會對別人做出什麽動作,更何況是暴力行為,一次都沒見過。即使那下砍下來也不疼。


    【……淺美……】


    手放在被打的頭上,櫻呆呆地看著淺美。淺美的話,還是像平時樣睜大眼睛,貓般麵無表情的,直直的看著櫻的眼睛。


    然後,用左手指著櫻說。


    【回家】


    櫻與淺美無言的對視了一會,擺出一副鬧別扭的臉,直接拉著淺美的手。


    一出教室門,就聽到走廊裏傳來的叫聲。


    【哇哇,來得正巧啊。櫻,淺美,一起回去了】


    邊說著,茉莉小跑著過來。


    【茉莉前輩……】


    已恢複冷靜的櫻,仍羞於自己剛剛的醜態,所以不是很高興的避開茉莉,從她旁邊走過。


    【……恩?呃……】


    茉莉小聲的問在後麵的親衛隊成員們。


    【什麽?發生什麽了嗎?】


    【沒,我們也不知道。】


    【茉莉】


    被櫻抓著手的淺美回頭小聲應著茉莉。


    【嗯?什麽?】


    【那邊。】


    【哪邊?】


    動了動下顎,示意櫻的左邊。歪著頭的茉莉剛過來,淺美就舉起和櫻拉著的手示意。


    【那裏。】


    【這……樣?】


    猶豫了一下,茉莉握著櫻的左手。淺美看了看,滿意的點頭。


    【嗯,嗯。】


    【什麽?發生什麽了?】


    對不可思議地並肩而行的茉莉,淺美隻回答了一句。


    【雨】


    櫻重重的皺了皺臉。


    然後,親衛隊們就這樣看著這三個人的身影。


    三七分【……哪、呐,你們】


    運動頭【……什麽啊】


    三七分【不知怎麽了,我現在好想揍櫻了。】


    運動頭【我表示讚同。】


    光 頭【感覺和淺美很融洽啊。】


    卷 毛【完全無視我們的鼓勵啊。】


    光 頭【要不把我扔過去怎麽樣】


    卷 毛【要不接受我卷毛的詛咒】


    不被嫉恨,不被妒忌,不被疏遠。被所有人羨慕信賴的優等生——


    櫻的目標,在某個本人也不知道的地方,出現了小小的失敗。


    四


    校門前。


    【太幸福了,老媽啊。】


    【……那樣說的岸良也被兩個美女姐妹侍奉著。】


    【岸良君臉色很不好】


    【再見,岸良】


    【稱呼都直接舍掉了,還真熟啊】


    兩個男生都帶著美少女,空氣中卻充溢著無法相容的味道。


    一個人是相上櫻。右手牽著淺美,左手牽著個性獨特的茉莉。


    另一個人是岸良夏凪。他的身後是琴宮姐,這對姐妹花。


    為什麽三個人會在校門口等櫻你。琴宮姐妹先不說,為何連夏凪也在。櫻疑惑地看著這三人,彼方苦笑著揮揮雙手。


    【那個,櫻,不是那樣的,因為岸良君一直在教室睡覺,任誰都叫不醒……】


    【是溫柔的琴宮叫醒我啊。然後說一起回去吧。對吧,前輩……】


    遙被夏風的話愣了一下,繃緊太陽穴微笑著。


    【彼方說,無論無何都想和相上君一起回去,所以在這等的……嘛,身邊有兩朵漂亮的花,真讓人羨慕啊。】


    【不,不是的,這是……】


    櫻此刻向後退了退。茉莉和淺美像是為了顯示一下似的,晃了晃握著的手。


    【無所謂,相上君好誰關係好,都和我沒關係,但是至少在彼方麵前注意一下】


    【不是的,那是……琴宮不和我一起回去也沒關係的吧】


    櫻焦急的說道,彼方隻是恍惚的微笑著不作回答。


    【說起來,昨天剛在學校拜托了彼方的事吧】


    聽到遙的責備聲,彼方對此有些陰陰的笑著。


    【彼方因為信賴你所以……有點責任心好不好”】


    【沒有不在乎的意思,隻是和班裏的朋友……】


    兩人互相盯著,周圍的空氣都似乎有些親昵。夏凪朝彼方邁了一步,煽動了氣氛,用隻有彼方能聽到的聲音說。


    【兩人在無視我們啊,關係真好啊】


    這話一說,彼方的肩膀顫動了一下。


    【為什麽……?】


    突然呆呆地開口說道。


    【“為什麽,姐姐和櫻的關係會那麽好?】


    【唉……?】


    遙瞬間不明白彼方的話的意思。


    【姐姐不介意學校裏別的人照顧我嗎?】


    【不介意這話,那是因為彼方……】


    【櫻君,我和別的誰一起回去也沒關係,是嗎】


    【不……這倒並不是什麽壞事…………】


    【為什麽,兩個人這麽心意相通】


    低著頭的彼方,蹦出這樣讓人震撼的話。


    【沒,沒,琴宮,不是那樣的……】


    【是啊,彼方,怎麽會和這家夥心意相通呢……】


    雖然自己也否認了,但是遙剛說的[這家夥,櫻還是吃驚地皺了皺沒眉


    【呃……前輩,對關係不好的人會做那樣的事嗎】


    【那……那樣的事?什麽……我做什麽了?】


    【是什麽事呢,的確相信我的話,對我做喜歡……】


    【啊——!啊——!你說了!?你把這話告訴彼方了!?這樣的話這邊也……】


    【啊,對不起,前輩,不說了,在反省,真的】


    【不,那個時候的相上,真的好可愛啊,在我的胸前,紅著臉……】


    【停下來,這隻是在互相傷害而已】


    對到現在為止從旁看起來像是在玩耍嬉鬧的這兩人,夏凪狠狠的皺緊眉頭。彼方——


    【別說了】


    用暗沉的聲音,給兩人的對話澆上一盆涼水。


    【別說了……那樣不很奇怪嗎……我明明很努力了啊……為了讓姐姐和櫻吵架,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為什麽要把我托付給對方……?】


    彼方用這樣微弱的聲音抱怨著。這些話不用說遙,櫻也確實聽到了。


    (什麽啊?彼方到底在說什。,努力讓我和前輩吵架?)


    像是回答自己的疑問樣,彼方繼續呢喃著。


    【姐姐說隻注視著我,櫻也說隻注視我。沒有我的話,兩人連話都不願說。但是你們關係變好了,那不是我做的都沒有意義了。要繼續爭吵啊,要更加努力爭取我啊。要繼續互相競爭,誰對我更好啊 】


    【琴宮……你……】


    聽了這些獨白,櫻總算是理解了。彼方到底在想什麽?她在渴望什麽?


    彼方、總之是想讓那個誰都隻注意到她,她自己。


    那個誰,到以前為止,指的是遙。


    但是到現在,櫻也加入進來。


    彼方這樣想,不想讓任何一方隻是簡單的看到自己,而是兩方都隻關注著自己。


    為了這個,彼方煽動兩人吵架。


    誘導櫻被遙甩了,誘導遙憎恨櫻。挑唆對方,讓對方覺得要得到自己對方是個障礙。


    控製這一切,真是彼方。


    彼方對遙和櫻抱怨著。


    但是那也讓櫻和遙的心互相更靠近了。


    從互相觸到對方的心開始,那彼方的心


    思都白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為什麽,誰也不關注我?】


    看著像是希望破碎般,嘴角卻仍然把上揚的彼方,櫻此刻有種不祥的感覺。


    【琴宮……沒有那樣的事。不論是我還是前輩都是關心你的】


    【……那和別的女生關係還那麽好】


    【唉?不是,不是這樣的,快看,分開了】


    櫻慌忙的鬆開了淺美和茉莉的手。本來還想完全解釋清楚的,但是在飄蕩著異樣的緊張空氣下,突然什麽都說不出了。


    【真的,一直在想著你的事。也許不能隻關注你一個人……】


    以前的是那都是謊話。對櫻而言,彼方隻是掙得point的工具。但是和遙交談之後,知道彼方的事,現在,不用懷疑,絕對是真心話。


    因為在生自己的時候母親去世了,為此一出生就被父親和姐姐責怪。對於處在別人無法想象境遇的彼方,不關心,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櫻的那些話傳達不到彼方內心了。


    因為彼方知道了。櫻隻是在利用她。而自己也在利用櫻。彼方不可能會相信對方的。


    【……問你一個問題,櫻君】


    鑒於此,彼方使了個計。


    【比如啊,櫻……現在在這的大家從懸崖上掉下去了,隻能救一個人的話……櫻會救誰?會救我嗎?】


    彼方問了這種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這就是個思維遊戲。能讓對方滿意的就是正解。在這馬上回答救彼方的話,對彼方來說也許就是正解。但是櫻過於誠實,並沒有這般回答。


    【會救大家。至少會為此盡最大努力救大家】


    【假設哦,無論如何隻能救一個人的話?】


    【無論如果我都會救大家。】


    當然——櫻知道那隻是漂亮話。但是櫻相信自己有那麽做的義務。這是要成為人上人必須要有的擔當。


    【……是嗎,櫻真厲害啊】


    終於,彼方有了一絲溫柔的笑容。也許是有些吃驚於櫻剛才那執著的回答吧。


    【那,換一個問題。櫻會救所有的人。但是呢,不能一次性救所有的人吧。那櫻最先會救誰?】


    【那個……】


    這個問題的話,就不能回答救大家了。


    (這個時候怎麽回答才好呢,現在彼方到底渴望什麽了?)


    尋找最正確的答案,櫻探尋著彼方那表情下的真正想法。


    (要使用特殊能力嗎?但是僅僅因為這個,在人前……)


    對於彼方和櫻的對話,遙屏住呼吸,淺美和茉莉則一臉困惑,倒是夏凪看著挺高興。這種情況下使用的話要冒太大的風險了。


    櫻,冷靜地分析著情況,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


    (岸良的話怎樣都行。琴宮前輩身體很強健沒問題應該。茉莉前輩也好像沒問題。淺美,淺美——對了,親衛隊還在學校裏——不行嗎。我可是以要救全員為前提條件的。要是打破這個的話……)


    不能打破前提條件。這樣分析著,櫻找到了問題的突破口。


    ( 不,等等,前提是救所有的人,那麽換言之大家肯定都會獲救。那麽最先救誰都可以了……這樣)


    【……是啊,最先會救琴宮哦】


    按道理說這應該是正解。


    【……真的嗎?】


    【但是當然,那之後會救剩下的人,這是以救大家為前提】


    【約定了】


    【約定了。絕對,先救你。】


    櫻用力點頭。自信滿滿的,那是當然。


    為什麽的話,那樣的事不可能發生所以。


    桌麵上的空談和砂子上的閣樓是不同的。空談,放在不可能放在桌子上的。


    【……櫻】


    彼方低下頭看著地。


    【我啊,要是隻是說說的話,無法安心】


    現在彼方,是什麽表情沒人知道。


    【所以】


    隻是至少——


    【讓我試試行嗎,櫻】


    彼方,發出了不像是安心的笑聲。


    【……試試?怎麽回事……?】


    【很簡單哦,看看櫻是否會最先救我】


    彼方邊說著邊退到學校庭院角上,站在樹叢前。


    【大家……能過來這邊嗎?】


    彼方說的大家就是在現場的那幾人。雖然鬧不明白,但是5個人還是向彼方在的地方走了過去。彼此間也是麵麵相覷。


    彼方背過身去,在樹叢陰處幹什麽。不久站起來兩手抱著滿滿的小石頭。


    然後,彼方說


    【一,二……】


    一口氣將雙手上舉。


    【呃!!】


    其他人的視線隨著彼方的雙手慢慢向上,櫻想象著小石頭亂舞落下的情景,突然,跑過去保護淺美。


    剛抱著淺美的櫻,一下聽到了石頭落地的聲音。


    【疼】


    夏凪的聲音。櫻的身上一個石頭也沒碰到。遙和茉莉沒事吧。櫻慢慢抬頭,看著一臉憂傷的彼方。


    【……果然,是騙人的】


    果然最先沒有救我。


    從那櫻幹澀的聲音裏,可以覺察到的倒不是違背約定去就淺美的焦急,隻是對彼方這麽輕率的行為的怒氣。


    【琴宮……剛才的做法公平嗎】


    無論無何,現在該被責備的都不是自己。正是這種想法讓櫻一口氣說了出來。


    【剛才的事太突然了,隻能救離自己最近的。但是為了試探我而向大家投石頭這樣的行為……】


    【哈哈哈……】


    夏凪的笑聲遮住了櫻的辯解。


    【還不懂啊,相上】


    【什麽,岸良】


    因為夏凪的話,櫻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琴宮沒有投石頭啊】


    一看,應該掉在大家頭上的石頭全都落在了彼方的腳下。連叫疼的夏凪那也一個石頭都沒有。


    彼方隻是假裝投石頭,然後讓石頭落在自己腳邊。


    櫻沒有注意到這點,夏凪裝裝樣子,像是自己被砸到了。


    【琴宮、是想確認你是不是會保護她。想確認彼此是不是能互相信任】


    從夏凪嘴裏蹦出來的語言,讓櫻有不好的感覺。自己犯了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致命的失誤,為此感到非常不安。


    【你,剛才說過吧。以救大家為前提,會最先救琴宮的哦】


    是啊。櫻確實這樣說過。


    【但是,你卻以為彼方真的會在我們頭上投下了石頭,才下意識的去保護那邊的小孩吧】


    是那樣。不是的話,沒必要保護淺美。


    【琴宮,為了試你也不會往別人頭上扔石頭。你相信的話,最先應該救琴宮。那才是真正的正解哦】


    也就是說。


    櫻完全失敗了。


    反駁的話什麽想不出,櫻無話可說。


    仔細看看彼方的話,會發現她製服的領子髒了。那是剛剛自己沐浴在了石頭飛舞中弄髒的,彼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保護淺美的櫻。想想那,櫻的眼淚慢慢流出來。但是,現在自己沒有哭的理由,這樣想的櫻馬上咬著嘴唇內側,抑製這快要失控的眼淚。


    【喂,琴宮,相上沒回答出好的答案,懲罰他怎麽樣?】


    在遙麵前戳穿了櫻的花言巧語,夏凪心情特別好,一邊煽動著彼方,邊望向遙——


    看到一直盯著彼方,像是要哭出來的遙的臉。


    然後彼方也看看了夏凪,無力的說道。


    【……夠了,夠了……】


    彼方茫然的說著。


    【……各位、我的事怎樣無所謂了……】


    彼方無力的坐在地上。


    然後用像是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說著什麽。然後手撫摸著大地。


    【彼方……】


    充耳不聞遙的呼喚,彼方繼續自言自語。


    對彼方此時異常的樣子,誰也沒有動身。


    【那個人】


    淺美像是捕捉到什麽,睜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彼方——。


    【在和誰說話】


    【說話?和誰……】


    櫻,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法理解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彼方?呐,怎麽了?在幹什麽……?】


    遙急的快要哭出來了,向彼方靠近。


    那時候,彼方細微的話語乘著風傳到了遙耳朵裏。


    【一起唱歌吧,媽媽】


    臉色和之前完全不同,滿是安詳。


    【一分鍾就好——】


    然後,連空氣都開始不安的晃動了


    五


    最初聽到的是彼方沉穩的歌聲。


    【假如那一天,我們……】


    像是對大地悄悄說著什麽。彼方坐在那慢慢開始唱歌。在場的人都沒有弄清楚狀況,隻是默然聽著。


    【把神靈或是誰的心情……】


    那時候還覺得是心理作用。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明白那不是心理作用。


    【夠了,那樣的話……】


    聽到不知從哪裏來的重重的呻吟聲。終於注意到,這是地鳴聲,腳下的大地也慢慢開始搖晃。


    【世界就此結束的話……】


    莫名吹起微溫的風。沐浴在那樣的風中的在場所有,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奇怪。


    【……什麽啊……?】


    一瞬間,腦袋像是被抓住了,有種壓迫感,伴隨著還有輕微的頭疼。


    彼方的歌聲,不知為何突然停了,還是坐在那,呆呆地盯著地麵。


    【彼方,喂,彼方……】


    遙跪在旁邊,搖著彼方的肩膀,哭著喊道。但是彼方完全不理會。像是沒聽見一般。


    【什……麽?】


    這一帶開始湧動異樣的氣息,茉莉抱緊了淺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本能的恐怖一瞬間擾亂了人的思緒。


    彼方的歌聲再次響起。


    【快樂的事,悲傷的事……】


    彼方唱歌的同時,感覺頭暈、頭痛,連空氣的紊亂都變得強烈起來。


    (心理原因?還是偶然?)


    櫻深深地留意著彼方。


    【戲劇般的連續也好,麻煩的預定也好——】


    是不是偶然先不說,反正不是心理作用。準確的說,現在這種異常情況加強了那樣的感覺。


    櫻的腳下有些踉蹌。一看,別的人也是這樣。連彼方都沒有例外,向上微揚抬起的臉,出現了幾道血口。


    然後櫻止不住的叫了自己最想保護的那個人的名字。


    【淺美,沒事吧?】


    彼方睜大眼睛,看著。


    視線看向的地方,正是櫻跑向與茉莉抱著淺美。


    【……………………………………真狡猾啊】


    連在旁邊的遙都沒有聽到彼方的嘟囔。


    彼方再次低頭看著地。歌聲更大了。


    【睡眠不足,戀愛的煩惱也……】


    突然,頭暈更厲害了,櫻也不得不蹲了下來。


    (什麽啊這是?和著彼方的聲音一起在動?)


    【與最喜歡的你的約定……】


    抱緊淺美而痛苦的皺著眉的茉莉,開口對有些混亂的櫻說。


    【我說櫻,這個……】


    【唉?】


    【像不像是四月發生的奇怪現象?】


    一瞬間,櫻的腦袋一片空白。


    一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櫻他們住的穗尾付鎮,發生了謎樣事件。


    一開始,聽到了不知從哪裏來的可怕的地鳴。然後不知從何處吹來了微風,空氣也開始晃動


    那時候在外麵沐浴過那陣風的人們,一分鍾之後都感覺有些頭暈目眩,頭痛,三分鍾後這樣的情況更嚴重了,五分鍾後呼吸和脈搏都加快了,七分鍾後,有人開始無法站立,頭暈目眩嘔吐——


    然後突然那個現象消失了。


    地鳴沒有了,空氣也不晃動了,風也停止了。


    然後身體不舒服的人來到醫院治療,在同時間同一地方,出現相同的症狀。大家終於覺察到了這件事。最後確診為二氧化碳中毒。


    專家分析,那個時候出現那一現象的原因是小鎮附近二氧化碳濃度急劇增加,那個原因,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定論。在小鎮出現這樣的事件,一時間街頭巷議。最終,由於沒有出現什麽病重患者,幾天之後也沒有出現同樣的事,過了,到了一個月之後的今天,那也隻是在報紙或是電視才能見到的新聞了。


    這也隻是少見的小事而已。


    應該是那樣。


    (那樣說的話……確實是……)


    一團霧水的櫻冷靜下來想想。確實剛才的現象和一個月前發生的事太過相似了。


    【在今天結束這一切的話……】


    (怎麽回事?彼方的態度和這歌。偶然嗎?雖說那麽說但……)


    頭痛目眩越來越嚴重時,櫻也拚命的思考著。


    【大家想的什麽呢】


    (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濃度升高的話,進到屋裏暫且應該沒事。淺美一個人的話,把她帶到校宿舍……)


    總之,先把淺美安頓好。櫻,下定決心後,想要抱起淺美。


    【哭泣,憤怒,叫喊……】


    但是,這都無法實現。隨著彼方的歌聲高亢起來,也奪取了想要站起來櫻的力氣。


    呼吸變淺,脈搏加快。周圍的二氧化碳濃度繼續上升著。


    【放心—微笑……】


    此時歌聲又停了。與此同時,感覺這種異常的現象很明顯緩和了不少。呼吸稍微也輕快了,腦袋也清楚了不少。怎麽看都不是偶然吧


    淺美和茉莉還是互相抱著,痛苦的歪著臉。夏凪是沒什麽事,跪坐著,呼吸也變的順暢了。


    (怎麽辦?怎麽做才好呢?這樣的事倒是也能鍛煉身體。單純的痛苦呀疲勞什麽的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腦袋運轉不起來。氧氣不足。思想也沒法集中——


    【振作點,各位】


    琴宮遙凜凜的聲音,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


    櫻慢慢抬起頭。彼方吃驚地肩膀顫動了一下。


    遙臉色發青,還出了汗,忍著頭痛,雖然腳晃動了幾下,可是還是筆直的站在那。


    【彼方!你要那樣到什麽時候?像個小孩子似的鬧別扭,無視大家,不覺得羞恥嗎?!?】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


    彼方稍微提高聲音再次吟唱起來。


    【相上君,你是班長吧!?以學生會長為目標吧,這個時候不解決能擔任學生會會長嗎】


    當然,遙不知道這個現象是怎麽回事。連彼方的歌聲與剛才的那異常情況的連動現象,遙都沒有注意到。


    【遇見了誰,說了什麽——】


    所以,現在遙的叫喊聲,正是源自於她純粹的強大。那個聲音能鼓舞人心,那正是人上人應具有的潛能。


    【大概……兩個人……】


    雖然強打起精神,但是已經到了極限了。腳上的力氣被抽空了,遙倒在地上。


    遙捂著嘴,忍耐著不吐出來。這種情況下,因為那樣勉強的喊叫,給


    自身增添了負擔。看到這一幕的夏凪,強忍著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跑到遙的身邊。


    看著遙那痛苦的表情,櫻的眼中恢複了一點光芒。


    為什麽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隻是不想讓再遙看到自己這幅難堪的模樣。而且也不想遙和彼方繼續痛苦下去。


    繼夏凪之後,櫻也來到遙身邊。拍了拍遙的肩膀,小聲說道。


    【來打賭吧,前輩】


    【打……賭……】


    【前輩剛說過吧。若是無法解決現在的情況,沒資格擔任學生會會長吧。正如前輩所說,所以看誰能平息這件事,咱們來打賭吧】


    在那種時候,不是,正是那種時候,櫻才重拾自己。


    【這種情況下,能順利解決此次事件的人,才和學生會會長相符。彼此都承認這一點,那麽下次學生會長選舉時,就將自己所持的point都投給對方】


    【你……這種時候,開什麽玩笑……】


    【你閉嘴。前輩,怎麽樣?】


    【…………】


    夏風怒視著櫻。遙有些茫然。櫻忍著痛苦,放肆的笑著。


    【對弱女子這樣……不公平……】


    【這種時候示弱的人不適合學生會長的吧】


    臉色蒼白的遙,看上去弱質纖纖,但是打起精神勉強一笑。


    【相上君……打賭吧】


    那是實質,之後的委托就是對彼此的信賴吧。


    【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話……】


    仔細聽著對話的彼方沒有注意那個。那種情況下,還把自己放置在一邊,並且還那麽親密,彼方更加生氣了。於是半是出自自暴自棄,彼方繼續唱著歌。想帶給櫻痛苦,想讓櫻不高興。


    (糟了,打算讓大家趕緊避難的,卻……這……太吃力了……)


    強忍著的頭痛和嘔吐感越來越痛苦。


    【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這時,歌聲停止了。櫻判斷彼方吟唱的歌曲隨著旋律的改變,暫時停頓了下來。呼吸頭痛什麽的都慢慢好轉了。


    雖然已經好點了,但是像平時那樣冷靜的思考怕是不行。現在,為了打破現在的狀況該怎麽做呢?思考無法集中。


    【琴宮……總之,去校舍避難吧。冷靜下來之後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種情況沒法說話……】


    雖然還不確信,但是彼方應該是通過某種形式與這個現象相連。櫻這樣思考著,然後試圖安撫彼方,但是彼方完全無視他說的話,隻是呆坐在地上。


    (……不行啊,完全聽不進去,怎麽辦……把彼方放在這裏,進去避難?混賬,我要是真這麽做了那就太差勁了。這次就真讓彼方陷入不幸了……怎麽辦……怎麽做好……)


    ——突然有聲音傳進櫻耳朵裏。


    【呀……那是怎麽回事?】


    【現在去救吧】


    【沒事吧,淺美沒事吧】


    【自然卷啊,賜給我力量吧】


    一看,是在教室分別的親衛隊,邊喊著邊從校舍全力跑了過來。


    (這些家夥還沒回去啊)


    在他們後麵還有,看到了彥星。


    (遭了,這些家夥現在還在教室的話,應該不會出現什麽症狀。而且以現在這些人數,避難的話沒問題……)


    【喂,你們……】


    【藍天——在那個世界……】


    【啊,頭痛……】


    【頭好暈……】


    【自然卷……】


    本來精神滿滿的親衛隊,邊叫喊著邊急速跑過來。彼方剛一唱歌,這些人也開始出現不適症狀。


    【真是一群笨蛋】


    櫻忽然忘記了疼痛,大聲叫了出來。


    【給予毀滅的那溫柔之色】


    (能使用的也隻有這個了。這樣下去被害者隻會一味增加……)


    ——和櫻的想法,稍稍出現了偏差


    【淺……淺美】


    【怎麽了這是】


    【快救淺美】


    【就算犧牲掉自然卷……】


    在這種突襲而來的異常狀況下,親衛隊的成員雖然露出了痛苦,困惑、恐怖、執念等表情,但是沒有一個人逃跑,為了救淺美,堅定的邁著步子跑了過來


    (這些家夥……)


    那種執念,櫻還無法理解。


    雖然沒有接觸很長時間。也沒有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麽利益,為什麽他們為什麽如此付出


    ,櫻無法理解。


    隻是——


    【將血溶於水中——】


    【淺美……】


    【……停下來】


    也許,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比這些家夥更可惡。這種想法第一次形成在櫻的心中。


    【淺美……現在來救你了……】


    親衛隊沒有聽到櫻製止的聲音。


    【空中飛舞,日落天黑!】


    沒法理解這些家夥。也許今後他們可能會成為我的障礙。櫻突然有了這種預感。


    【停下來】


    櫻也用盡全力的叫了出來。


    【不要說沒用的話,不要再動了,別讓我在混亂了……】


    親衛隊看到這樣不同的櫻,停住了腳步。


    【風吹拂著你的頭發……】


    櫻怒視著親衛隊說。因為第一次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心。


    【……這樣,男生六個人,兩人一組把女生送去校舍避難。進去校舍總之就安全了】


    第一次,櫻指示親衛隊。


    為了救淺美,為了救大家。隻能拜托這些家夥,相信這些家夥。


    【聽從我的命令,即使丟掉性命也要將女生們送去校舍避難,拜托了……】


    【好!】


    親衛隊們像是豁出去了般的大喊著。沒辦法啊,彥星縮了縮肩膀。


    隻有一個人。


    【為什麽,我非要聽你說的……】


    夏凪痛苦地歪著臉,難受的呼吸著,反駁著櫻的命令。就算是這種情況了也不願意接受他的指示。那種強烈拒絕的意識,此時也對夏凪的意識恢複給了一點幫助。


    【喂,你……誰不知道……空氣……】


    【等下,三七分……喂、岸良,這樣說的話,你以為是在玩啊】


    【啊?】


    櫻衝著一臉驚訝看著自己的夏風說。沒有時間說廢話了。聽我說。


    【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笨蛋和天才的遊戲。10秒定勝負。現在接受。我是天才,你是笨蛋。我贏得話,你就得聽我的……】


    【開什麽玩笑……】


    【別跳過話題,還是說你沒有贏我的自信?】


    這麽說來,已經無法退出來了。夏凪果然是很討厭輸的。


    【貓做了個世界的夢】


    【快開始,我贏得話,你就不要再接近前輩了】


    【怎麽樣,行吧。那開始了】


    開始的同時,隻是偶然,彼方的歌聲中斷了。


    笨蛋和天才十秒定勝負。但是實際上這個遊戲在十秒內完成時不可能的。


    但,這裏麵有隻能使用一次的訣竅存在。


    遊戲剛開始,櫻就作為天才,開始發話了。


    【岸良,現在開始,不要聽我說的話,明白嗎】


    夏凪什麽也回答不上來。


    夏凪是笨蛋。在這裏要是回答[我明白的話,那麽在這一瞬間就輸了。但是在這裏回答[我不明白的話,就得聽我說的話。無論選擇哪個,夏凪都得聽櫻的話。


    【切,這個騙子……】


    【讚美的話先放著】


    剛才的數秒內所


    發生的,果然親衛隊們沒法理解,但是也沒有向他們說明的時間。現在剛好,彼方停止了唱歌,相對比較輕鬆的時間。櫻迅速的再指揮大家。


    【好了,自然卷和光頭,淺美就拜托了。彥星前輩和三七分負責茉莉前輩。運動頭和岸良就負責琴宮前輩。行動!】


    櫻的指示一出,自然卷和光頭就抱著淺美,像蝸牛般的朝校舍走去。看起來很辛苦。


    【淺美的肋】


    【淺美的屁股……】


    但是他們至少看起來還是有多餘的精力啊。


    【變態們……下次……一定將你們的point全部奪走】


    隨著腳步聲的遠離,櫻也深深反省自己拜托親衛隊的事。


    下麵是彥星和三七分腳跟不穩的抱起茉莉。


    【……要掉了,都能看到小內了……】


    【忍忍……】”


    沒理會茉莉的抗議,彥星意外的繼續振作起來走向校舍。


    【不要……我也留下了……】


    【不要說那些蠢話】


    【不要,櫻,剛才發生了什麽,我也想看,讓我看看……】


    的確不能讓茉莉看到剛剛發生的事 。


    【喂,喂,櫻,櫻,如果真的……】


    茉莉的聲音連同彥星和三七分的步伐一道遠去了。櫻要是有超能力的話就好了,茉莉那麽單純的笑著,似乎在她身上真的缺少了點什麽。


    【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話……】


    彼方的歌再次唱起。剛緩和點的症狀又開始加劇了。


    最後是夏風和運動頭。夏風把遙搭在肩上,想要站起來。


    【前輩,再稍微忍一下……】


    和對櫻說話相比,這簡直就是天差地別的溫柔聲音,夏凪顫顫悠悠想要起身,但是卻無法做到。


    【心中湧起戀愛的預感……】


    【什麽嘛,隻是嘴上行……】


    運動頭從反側一口氣扶起兩個人。


    【喂,你,不要摸前輩奇怪的地方……】


    【真失禮啊,我可是一心一意對淺美大人的】


    【……夏凪……吵架了,不行……】


    【嗯,嗯】


    夏凪邊苦笑著,邊先看看了櫻,然後再把視線轉向了一個人繼續唱著歌的彼方。


    【明天是世界末日的話……】


    【那邊怎麽辦?】


    這時櫻清楚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那家夥,我救……】


    夏凪對那句飽含堅定意誌的話語,饒有意味的笑了笑。對於想破壞遙和櫻關係的夏凪來說,彼方和櫻成為特別關係的話,也不是什麽壞事。


    【因為……】


    【朝陽隱於夕陽背後……】


    一瞬間彼方停止了歌聲,但是,又拉長了聲音。


    痛苦,悲傷,孤獨地繼續唱著。


    抱著遙的夏凪慢慢遠離了那歌聲。


    然後這裏隻剩下櫻和彼方兩個人。


    六


    彼方的歌聲暫時停了。


    【琴宮……你到底在幹什麽?】


    彼方沒有回答,像是無法聽到櫻的聲音般。


    (現在不是說這種長故事的時候……)


    已經無法注意到還有多少危險了。症狀還在惡化。


    幸運的是下周開始,要開始期中考試,所以課外活動被禁止了。在運動場上 隻有櫻一個人。最差的情況就是彼方會發現自己的副作用。但是結合現在的情況來看,最好把它歸結到現在這種現象上。即使聽到了心聲,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這麽想來,於是櫻下定了決心。


    現在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至少隻要得到一點線索,櫻盯著彼方,在心中念著。


    (minutes)


    瞬間——


    【媽媽】


    櫻的眼角滲出了眼淚。


    【媽媽,媽媽,媽媽……】


    彼方的心,像是個迷路的孩子般,在哭泣著尋找媽媽。對那強烈的念想產生共鳴的櫻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


    【誰都不關心我,隻有媽媽關心我啊】


    對那快要讓胸口裂開似的呼叫,櫻都想趕快堵上耳朵。


    【不,還想一會說話,一直一起歌唱。】


    但是,下一瞬間,櫻的思考又再一次清晰起來。


    【為什麽隻有一分鍾呢】


    感覺像是智力遊戲的碎片。


    櫻的腦子裏有好多情報正交錯著。


    尋求母親的彼方的心。


    仿佛不想聽到自己和遙的聲音般那無視一切的態度。


    在鄉土史中鬼火的特征。


    與自己太過相似的境遇。


    還有,數日前的晚上,在琴宮家的庭院和彼方的對話。


    【對不起,相上,稍微等一下。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櫻邀請去看電影時,一開始彼方完全沒反應。


    然後突然將電影票的事當成是不登校的事回答自己。


    (彼方那時也完全沒聽到我說的嗎?)


    (也許那也剛好一分鍾)


    (一分鍾過去了以後,,然後就[隻聽到一起去吧] 這句話?)


    (所以才誤以為是不登校的事。)


    (隱瞞了聽不到這件事情,所以做了不對應的回複?)


    (那樣的話,也就是說——)


    【快點過去那一分鍾,就又能和母親說話了】


    櫻終於注意到了那件事。


    (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超能力者。)


    琴宮彼方和櫻一樣,也是絕對時間的支配者。


    所有的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那個絕對時間恐怕是可以和已死的母親進行一分鍾的對話。反作用,下一分鍾,不能和活著的人對話。但是——)


    但是,到此為止了。


    隻能和死去的母親進行一分鍾的對話。那個能力和現在奇怪的現象有聯係嗎?到現在還不能完全明白。


    (……和死去的人對話,確實有些不符合物理法則。打開那個世界的通道,就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影響,這跳躍得太快了吧,怎麽也不可能吧。比起考慮那件事——)


    櫻有些吃驚自己思考探尋的最終之處。


    (那個現象隻是偶然,彼方隻是幻聽,這才符合現實吧……)


    也就是說絕對時間[minutes]的特殊能力,隻是被稱為鬼火的精神病,隻是妄想而已。


    【在廣袤宇宙之樹下】


    彼方再次吟唱。頭又開始痛,還有強烈的疲憊和嘔吐感。


    原來已忘記的恐怖再次浮上心頭。精神和肉體的痛苦使櫻沒法注意絕對時間結束的事。


    【你和我一起玩吧】


    【我,我,是鬼火?所有的都是幻聽?都是妄想?我腦袋的什麽地方很奇怪?】


    心中所膨脹起的不安,此刻全都說了出來。一說出來,那種恐怖反而加劇,逐步侵蝕了櫻。


    【在廣袤宇宙之樹下】


    【這就是彼方擁有特殊能力的結果?還是說這隻是偶然,隻不過是原因不明的自然災害所造成的?沒有絕對時間這種特殊能力?我和彼方都隻是患了病——】


    一邊思考著,一邊將心中所想的話脫口而出,櫻表情木訥的低頭看著大地。


    彼方,像是一個軀殼似的坐在那繼續唱歌。


    崩潰了。


    櫻所相信的,小世界完了。


    【滅亡吧————————】


    【振作一點!!!!】


    但是,這時候浮現在腦中裏的遙的聲音喚醒了櫻,將櫻從絕望的


    邊緣拉回來。


    【……已經到現在了,絕對不能做丟人的事,我!】


    二氧化碳濃度升高,當然彼方也為此痛苦著。眼神虛無,呼吸困難,歌聲遲緩,斷斷續續。地鳴和風都減弱了那個趨勢,身體感覺稍微輕鬆了一點的櫻,想拂去侵蝕著自己的心的黑暗,想尋求到一個能支撐自己的信念。


    【冷靜想想,[minutes]能力是妄想嗎?不可能。那個異象和彼方的歌聲的連動現象要說隻是巧合的,隻有千億分之一的可能。比起遇見命定的那個人,概率更小。】


    沒有[minutes]的話,櫻完全不知道遙和彼方心裏所想的事。


    而且,第一次使用[minutes]聽到父親的心聲,對自己來說那絕對不是妄想。


    深埋在心底的記憶,至今卻鮮明的回憶起來。那空虛,憤怒,恐怖,寂寞。


    【那個時候,那疼痛,悲傷,後悔,那個時候流進我體內的父親的想法,全部都是……幻聽?妄想?開什麽玩笑,絕對不能】


    和憤怒很相似,但是方向卻完全不同,那種強烈的感情留在櫻的心中。


    櫻還不知道,那是最適合重新站起來戰鬥的能量。


    拭去眼裏的淚水,櫻跪在彼方麵前。


    【琴宮】


    【明天是世界末日的話】


    彼方的歌聲已經越累越弱。


    【夠了,停下來吧。琴宮,我們不能做這樣的事】


    【帶著像絕望的希望……】


    即使那樣,彼方還是沒有停下歌唱。


    【你的事,我聽說過了。我也是剛出生的時候,殺了母親】


    彼方的歌聲突然停止。


    【父親,一直那麽說。我和你都殺了自己的母親。我們誰也不能幸福……】


    【……明天,世界……】


    【但是,不應該是那樣的。媽媽對我說過。她是幸福的。這絕對不是謊話。的確那麽說過】


    彼方不回答,聽到了嗎,還是因為反作用沒有聽到,完全不知道。


    然後櫻繼續著。


    【所以……你的媽媽應該也是幸福的。我敢斷言。你的媽媽是幸福的。我們必須讓父親也知道那個事。】


    【……即使結束……】


    用顫抖的聲音繼續唱著的彼方,櫻感覺一瞬間眼前都黑暗了,體力不支,感覺要倒下去一般。


    但是想起了讓自己挺住的遙,櫻咬牙強忍著。


    【琴宮……知道嗎,我在班裏被叫做媽媽。】


    【……】


    【前輩也是,剛知道的時候,我也很吃驚】


    【…………】


    【琴宮……我們都能成為媽媽。你的話,絕對可以】


    【……宇宙之種……】


    彼方仍然用那快要消失的聲音唱著歌。


    櫻把手放在彼方的臉頰上,強行抬起她的頭,眼睛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如此靠近兩人,四目相交。再也沒有能擋住兩人視線的東西。


    【彼方】


    嘔吐,頭暈,頭痛,這些都拋開的櫻大聲喊叫著。


    【一定要幸福啊】


    不安,詛咒,絕望,打算將這些都吹散的櫻大聲喊叫著。


    【我們必須幸福。兩個人必須要幸福,因為母親是幸福的,我們必須證明這一點。然後讓父親知道這一點,他施加給我們的詛咒是沒有用的!】


    【…………………………………………】


    【彼方,讓我們幸福吧。所以不要做這樣的事。不要讓誰不幸福,要讓每個人都幸福,這是我們的複仇】


    像是快吐血般,櫻大喊著。


    【…………這裏…………】


    到現在已經連音調旋律沒有了。彼方 隻是嘴裏嘟囔著。


    就那樣,過了一分鍾。


    安靜的,漫長的一分鍾。


    【……………………………………………………………………………………對不起】


    那不是歌詞。


    彼方的細眼裏,流出了晶瑩剔透的淚水。


    【誰……誰也不相信我,我和母親說話的事。我一出生,母親就死了,所以那不可能,父親和姐姐都這麽說,所以不相信……雖然母親也說過,自己是幸福的,可是,都不相信我……】


    彼方兩手捂著眼睛。眼淚順著手留下來。


    【……相信我嗎?櫻,你相信我嗎?】


    【當然了,你的母親是幸福的,我的母親也是幸福的。因為我們都從母親那裏確實聽到了】


    櫻又哭了。自己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此時,自己就是愛哭鬼的事,肯定被彼方知道了。這樣的想法在鬧鍾一閃而過。


    【幸福……?母親幸福嗎?對生育了我沒有後悔嗎……?】


    【怎麽可能】


    邊哭著,櫻雙手緊緊的抱著彼方。櫻輕輕地環著櫻的身子,像是小孩子一樣哭泣著。


    【媽媽……媽媽……】


    【沒事的,我就在這,就在這……】


    櫻想起了自己抱著遙哭泣的事情。要是讓彼方來做的話,肯定能止住哭泣。媽媽的話,應該是能的。櫻這樣想到。


    但是,櫻立刻感到有種強烈的虛脫感。


    【………………】


    同時一股強烈上湧的嘔吐感。又將它吞進去,忍著,看著彼方。她的臉色蒼白,連唇的顏色都變了。


    【……果然,二氧化碳濃度升高了……】


    【彼方……讓你母親別唱歌了】


    【唉……】


    彼方吃驚地瞪大眼睛。原來是那樣啊。櫻知道了自己所擁有的能力,彼方連夢都沒有想到。


    【知道吧,再這樣,我們都要完了】


    【啊,嗯……】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彼方的確發動了自己的絕對時間。


    【……對不起,媽媽……已經唱了很多歌了,不用唱了】


    櫻用微弱的意識聽著彼方對看不到的母親說話。


    (這樣應該都結束了)


    然後放下心之後,櫻倒在彼方的旁邊,閉上了眼睛。


    但是。


    【嗯??】


    聽到彼方痛苦的聲音,櫻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


    彼方蹲在地上,將自己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為什麽,不是都結束了嗎)


    【……櫻……君】


    櫻用自己的製服擦拭著彼方被汙漬沾滿的臉。


    【為什麽呢……停不下來……】


    【……………………唉?】


    【為什麽……媽媽……媽媽果然後悔了。怎麽辦,怎麽辦才好。】


    彼方瞬間麵無表情。但是馬上像是很痛苦似的歪著臉。


    【怎麽回事,彼方,喂…………】


    對於櫻的提問,彼方什麽也不回答。是因為太過痛苦而無法回答。還是根本就沒有聽到櫻說的話。


    【……在這個時間,是副作用……】


    這之後的一分鍾,,彼方都不能和櫻、媽媽對話。


    一分鍾,還真是意外的長啊。要是這一分鍾之內,二氧化碳的濃度繼續升高,可能會出現更糟的情況。即使強行回複,也很有可能會有後遺症。


    彼方的母親為什麽不停下來?櫻完全不知道。


    說起那,原本同已經去世的母親對話,唱歌會引起這種異象呢。這點,完全不知道。


    現在要怎麽辦好呢。之後和彼方一起到校舍避難嗎?但是那已經不行了。手腳已經不動了。拖著彼方就不用說了,就是自己一個人行動都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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