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懷瑾一瞬間笑了,這一笑仿若山壁上凋落的美麗花瓣,花瓣飄向她,她看不清方向。前世和這生加起來,懷瑾至少有四十歲了,可是生平第一次,她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原來還是個小娃娃。”他自然的在懷瑾身邊坐下,將懷瑾抱起放在他腿上,仿佛她和他是相識許久的熟人一般。


    懷瑾的臉微微發燙,衝那四個人說:“你們先出去吧,下次來了再找你們。”


    四人便如來時那般安安靜靜的退下去,沒帶動一絲聲響。懷瑾看著他們走出去,一回頭,發現男子的臉在她眼前不過兩寸的地方。


    “你今年多大了?五歲吧?”他開口問懷瑾。她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我不是小孩子。”


    “是,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他摸摸懷瑾的頭,又捏了捏懷瑾的臉蛋。懷瑾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起來,心說老娘兩輩子都還沒讓人捏過臉呢!


    他又說:“怎麽一個小小姑娘,來了這種地方呢?”他笑著皺眉頭,可那模樣也是極好看的,可以迷得人神魂顛倒。


    懷瑾從他膝蓋上爬下去,反問:“你好意思問我?你自己還不是來這種地方?”


    “在下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曾想這裏的姑娘這麽熱情,追得我到處跑。”他有些無奈的笑著,懷瑾這才注意到他頭發有些淩亂,頓時自行腦補了他被人追著四處趕的畫麵,忍不住發了笑。


    她笑完,然後正色說:“大哥哥,你要給我講什麽故事呢?”


    他又將懷瑾抱了起來,放在他腿上,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故事,隻是我的一段見聞……”


    懷瑾將他生生打斷,問:“你為什麽老是要抱我?”


    “因為你長得很像我家的兮兮,又香又軟。”他說。


    “兮兮是誰?你妹妹嗎?”


    “嗯……算是吧。”他遲疑了一下,很久之後懷瑾才知道,兮兮是他家養的一隻花貓。


    “快講故事吧。”


    “嗯。”他應了一聲又在懷瑾頭上摸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在南方有一山,山頂有一個山莊,裏麵住著一位世外女高人。這位世外高人有一個弟子,叫荇,天資聰穎,是高人最得意的弟子。不過後來,荇愛上了他的師父。”


    她啊了一聲:“那位高人是個女的?”


    “嗯。”


    “既然是個女的,怎麽說也比荇大了許多吧。”


    “都說是高人了,她雖然年過六十,可是麵容卻如少女。他們師徒朝夕相處,感情自非外人可以評價。他們彼此愛慕,不顧世俗禮教在一起。不過荇在上山拜師時,家人曾給他定下一個未婚妻。他未婚妻知道了這件事,帶人鬧上山。荇的師父知道了這位未婚妻的存在,認為是自己插足了別人的家庭,於是將荇趕出了山,說永不再收弟子。”


    懷瑾等了半天沒聽到下文,意識到這個故事是不是講完了,就問:“沒有了嗎?”


    “沒有了。”


    “那後來呢?”


    “後來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麵。”


    她心下悵然;“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高人可真是夠死腦筋的,既然荇現在愛的是他,那麽不管有多少女子在麵前叫囂,她也應該要牢牢抓住自己的愛情。”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還有這些見解。”他有些意外的看著懷瑾,眼神中是令人心驚的智慧。


    懷瑾企圖從他腿上下去,不料他卻緊緊的抱著自己,她掙紮了幾下他都沒放手。一生氣,懷瑾便說:“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了!”


    他一愣:“喊什麽?”


    “喊非禮啊。”懷瑾努力瞪著他,企圖讓他看到自己眼睛裏是成人的智慧,大概是她長得太可愛了,瞪了半天,隻是讓他大笑起來。他說:“書上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你是女子又是小人兒,果然難纏得很啊。”


    她挫敗極了,於是乖乖的在他懷裏躺好,悶悶的說:“那我也給你講個故事。”


    他說:“好,我聽著。”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姑娘,她讀了很多書會很多事情,長得也很漂亮。可是到了三十多歲她都沒有嫁出去,成了一個老姑娘。有一次她坐飛機……我說是騎馬,她騎馬的時候不小心從馬上掉下,摔死了。可是她並沒有死成,她的靈魂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沒有死當然是好事,可是她發現,無論她說什麽大家都不能理解,於是她漸漸的不說話了,最後成了一個啞巴。”說著說著眼角竟然低下淚,而懷瑾還不自知。


    他的兩隻手手突然遮住懷瑾的額頭和鼻子嘴巴,隻露出一雙眼睛。懷瑾不明所以,愣住,直勾勾的看著他,他也靜靜的看著自己。


    太陽穴突突跳了一下,眼睛有些痛,他的手心有些涼,但是觸摸著她的皮膚,涼得很舒服。


    “你的眼睛……”他將手拿開的時候,懷瑾竟然有些舍不得。


    懷瑾炸了眨眼:“我的眼睛怎麽了?”


    “你的眼睛與眾不同。”他說著,指尖滑過她的眼。他的手心冰涼,指尖卻是溫溫潤潤,懷瑾推開他:“你是不是看本小姐長得好看,就想調戲我?”


    他低低笑出聲,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人小鬼大。”


    外麵更敲了一下,已經到了未時了,他站起來,撣了撣袍子:“時候不早了,在下該走了。”


    他對著懷瑾一個小孩子,一本正經的自稱在下,他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海洋。”


    “海洋?連名字也很特別。”他不緊不慢的往外走,輕輕留下一句:“日後有緣的話還會再見的。”


    日後有緣還會再見?她想,這個日後,會是哪一天呢?是不是永遠?這一別,也許永遠都不會再見,懷瑾沒想到自己對一個陌生人竟是如此的不舍。


    “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姓張。”


    他不願意告訴自己他的名字,想到此懷瑾頭腦一熱,拉開嗓子喊道:“大哥哥,你不要走,我要你做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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