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會讓自己的孩子受傷,所以項夫人一定會去稟報趙王。”張良一沉吟,說道“屆時東窗事發,王後也隻會找一個不相幹的人來代她頂罪。”


    她心下好奇,從他懷裏把腦袋探出來:“怎得你對宮廷裏這些把套路很清楚似的?”


    他笑了笑不說話,可不知怎麽,那笑容,懷瑾硬是覺得有些苦澀。


    “大哥哥,明天等我們得救了……”


    “是你,不是我們。”他糾正道。


    懷瑾道:“好好好,是我!那明天我得救了,你去哪裏呢?”


    “我自有我的去處,你不必擔心。”他這樣說,懷瑾心想,明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你留下來。在張良懷裏躺好,眼睛一閉再也見不到一點光亮。


    第二天等懷瑾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趙王宮裏了。項羽那張俊俏的臉蛋在她眼前出現,見她睜眼,他一笑回頭說:“姑姑,懷瑾醒了!”


    “懷瑾,你嚇死母親了——”她那美貌娘親衝過來將她抱在懷裏,懷瑾正想說我沒事的時候,頭頂突然有水滴落下來,她便沉默了。有人關心的感覺,很好。


    大殿裏一片寂靜,許久許久,母親內疚的聲音響起:“懷瑾,都是母親無用。”


    “是誰抓的我?”我她問道。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笑得有些苦澀:“這些事情你就不用問了,總之不是王後。”末了她歎了口氣:“你好好休息吧,母親……母親還有些事。”


    她在宮女們的簇擁下走出去,繡著梅花的裙擺拖了老長,懷瑾很少見她穿這麽正式,她想,母親大概是去見什麽人了。


    “哥哥,是誰把我帶回來的?”懷瑾看向項羽。項羽撓撓頭,說:“當時我見你被抓走了,急忙回宮告訴姑姑,碰巧大王這時在前朝議政,無人敢去打擾,姑姑邊去了王後的宮殿,是王後派了自己的精兵,我帶兵去救你的。”


    她又問:“那你可知母親和王後說了什麽?王後為何會答應救我呢?她不是一向不喜歡我嗎?”


    “我也不清楚,隻知道當時王後和姑姑都將身邊之人遣了出去,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名字,出來的時候王後就派了精兵出去。”項羽說到這裏忽然壓低嗓音,他道:“大王下朝後知道你被綁架十分震怒,派了好些人去追查,最後發現是柳夫人指使她的親信抓了你。柳夫人現在已經被賜死了,我還聽說,大王重賞了王後。”


    她雖然不知道母親對王後說了什麽才同意讓王後救我,但是她必定是做出了某種犧牲才保全了我。思及項羽剛剛對她說的這些,懷瑾便愈發覺得趙王宮的黑暗,一時間對這裏有些厭惡。


    “哥哥,”她想起張良“你救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身邊還有一個人?”


    “沒有,當時找到你的時候,你一個人躺在地上,身上蓋著一件披風。”項羽說。她忙追問:“披風呢?”


    項羽忙不迭的將那件披風找來,白色的披風,上麵繡著紫色的辛夷花,披風上有淡淡的墨香。張良他果然走了,隻是不知道他這一走,再見麵是何時了。


    懷瑾看著披風怔怔的發呆,莫名其妙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懷瑾,你怎麽了?”項羽推了推她,眼神裏帶著關切“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麽?還是有什麽想玩的?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弄過來。”


    “哥哥,我想睡一會兒。”懷瑾躺下用被子蒙住頭,將披風緊緊抱在懷裏。感覺到項羽在自己身邊坐了一會兒,然後走了。


    終於就剩她一個人了,偌大的宇宙洪荒,仿佛就隻有她一個人。她想,既然自己來到了這個年代,是不是也該做做趙懷瑾了?是不是應該擔負起趙懷瑾的責任?


    懷瑾知道其實自己一直在抗拒自己做趙懷瑾,在她的潛意識裏,她隻當自己是海洋。所以這裏發生的任何事,都是不關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包括真的懷瑾她為什麽會裸睡,她其實知道的額,可她不想去追究。


    她的父王趙偃,他一生中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現在的王後,一個是後來嫁入趙國的母親。他是個多情的人。雖然他這個大王當得很是敬業,但他不夠英明決斷,也不夠聰明。


    她的母親項芷是將門之女,性子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說話,她開始的時候就像我父王一樣,不知後宮的汙穢陰暗,不知女人的心腸狠毒。即使到現在也隻是半懵半懂,遇到煩心事也隻知在院子裏練練刀法。


    而王後倡姬,她可謂稱得上是個傳奇了,本不過是個歌姬,卻一步一步成了王後。她兒子趙遷,不過才兩歲,便是太子了,可見她手腕了得。


    如果不是項芷隻有她一個女兒,昌姬早就容不下她了。項芷來趙國五年多,卻受父王的獨寵五年,王後對她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這次之所以突然發難,懷瑾猜是今年父王的壽辰,父王戲言要母親再生個小皇子,所以王後再也按捺不住了。


    所以她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再像從前那麽好過了。想到此,懷瑾在被子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你個小丫頭,歎什麽氣?”被子突然被掀開,趙王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懷瑾習慣性的趴到他背上,一言不發。趙王摸了摸她的頭,問道:“是不是這次被壞人嚇到了我們的小公主?不要怕,父王已經懲罰了壞人。”


    他將懷瑾舉起來轉了個圈,然後用胡子紮她的臉,他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溜出去!”


    懷瑾不服氣的抬起頭:“憑什麽哥哥們可以自由出入宮門,我就不可以呢?不公平!”


    父王摸著下巴笑起來:“因為哥哥們都長大了,等小懷瑾長大了,嫁了人,就可以出去了。”


    說到嫁人,腦海中竟然浮現的是張良的臉。麵上一熱,懷瑾忙把頭埋在他懷裏。


    趙王抱著她在殿裏慢慢走動,他輕聲說:“以後再想出宮玩,就告訴父王,父王派人保護你……”


    正說著,隻見項芷身邊的一個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大王不好了,項夫人突然昏倒,眾醫者都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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