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綃幔後,玉爐裏輕煙嫋嫋。


    被放倒到軟榻時,顏清瀾聞到了醇酒的香味。


    未飲,人已自醉了。


    帶著薄繭的大手脫去了她的衣裙,修長有力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脖頸、鎖骨一路摩挲向下。


    夙願得遂的幸福無法言表,顏清瀾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像置身雲端,顏清瀾飄啊飄飄到前世。


    前世,簡崇明為什麽遠遠護著她不走近,是因為與越承驥同樣的不貪汙舉毛病嗎?


    “崇明,你以前有沒有想過這樣?”


    “崇明?”越承驥撫著顏清瀾的手頓住,喃喃地重複著崇明兩字,像是疑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這名字為何覺得那樣熟悉?


    腦子突然陷入一片空茫中,越承驥覺得自己走在無止境的天地裏,迷惘中,他突然發現,自己看到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一條條寬闊的道路,路上一輛輛奇怪的東西行駛著,還有奇怪的像是指示標誌的燈光。


    這地方好像有些熟悉。


    一個二十八-九歲的男子眼睛緊緊地盯著一個有男人女人出現的四方東西。


    男子線條明朗而堅決,當那裏麵出現一個女人時,男子的平淡無波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種不可言傳的狂熱味道。


    那女人穿著繡著精致青花瓷花紋的軟絲裙,罩白狐毛披肩,身材纖濃有致,眉目輕盈舒展。


    那女人是顏清瀾!


    越承驥看到男子步履不穩地走到那個四方東西前,伸了手出去,長指一筆一畫描摹著那顏清瀾的眉眼……


    顏清瀾不見了,男人啊地悶嚎了一聲,淒辛悲涼。


    男人褪下褲子,越承驥看到,男人胯-間的男性標誌軟垂著。


    不知是否同病相憐,越承驥心底生出漫無邊際的痛楚。


    突地,幻像裏男人一拳擊向軟垂的一物。


    像是擊到自己腹下,滅頂的疼痛侵噬,越承驥啊地一聲慘叫。


    期待中的狂熱沒有到來,聽到越承驥痛切的叫聲時,顏清瀾嚇得一下睜開眼睛。


    “崇明,怎麽啦?”


    崇明?她喊自己崇明?越承驥忘了疼痛,駭異地看顏清瀾。


    崇明?是幻覺裏那個男人!


    越承驥心中生出一些奇怪的情緒,更多的幻像從他腦海裏閃過,畫麵最後定格住,顏清瀾滿臉汗水,扶著一輛自行車焦急地說著道歉的話,而那個叫崇明的男人,隔著暗黑的玻璃看著她,沉靜的眸子熠熠生輝。


    越承驥的沉默和恍惚把顏清瀾嚇壞了,想起他並沒有前世的記憶,顏清瀾改口道:“皇上,你怎麽啦?”


    “我沒事,顏顏,你先回去吧。”越承驥低聲說道,他想靜一靜,腦海裏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崇明。


    箭在弦上鬆弓,衣裳都脫了被喊走人,顏清瀾有些難堪,更多的是擔憂。


    “皇上,你沒事吧?”


    “沒事,你走吧。”越承驥微笑,輕吻了顏清瀾臉頰一下,帶著安撫的味道。


    謝弦在宮門外等著顏清瀾一起回府,天邊殘陽如血,顏清瀾在霞光裏走了出來,身材秀挑,腰身窈窕,謝弦怔看著,在顏清瀾走到跟前時,也忘了要收回目光。


    顏清瀾神思恍惚,視若無睹上了馬車,默默地靠到車廂壁上,也沒有問謝弦為何隔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回府。


    馬車在相府停下,進了汀芷苑後,見顏清瀾還沒開口的打算,謝弦有些忍不住。


    “你後來和皇上說了些什麽?”


    “沒說什麽。”顏清瀾悶悶道,在她的期盼中,與簡崇明重逢是那麽的驚心動魄。上輩子,他默默地在背後嗬護了她近十年,其中的真情烈焰能把人焚毀,想不到因隻有她一人投入其中,重逢變得這麽漠淡。


    “你的身份定下來後,皇上怕是就要宣你進宮了。”謝弦重複了一句先前說過的話。


    “皇上說了,讓你明日就設宴公開我是你妹妹,後日冊我為妃讓我進宮。”顏清瀾倦倦地在椅子上坐下,無力地斜靠到椅背。


    “這麽快?”謝弦驚跳。他還什麽都來不及查,如果曹皇後落入娼門一事是越承驥所為,清瀾的身體可是無雙,他怎麽能讓無雙委身害母仇人?


    “你怎麽不找借口拖拖?你很想進宮嗎?”


    若是不知越承驥是簡崇明,她自然要拖,眼下,自是不想拖。剛才若不是越承驥讓她走,她都不想出宮了。


    越承驥有傳位越承燑的密旨在王毅功和越承燑手裏一事,顏清瀾想說,又不敢說,這事關係極大,她先前怕越承燑對付謝弦和遂安,眼下,卻又怕謝弦得知後,對越承驥不利嫁禍越承燑。


    遲疑了片刻,顏清瀾低聲道:“我把自己是無雙的實情告訴皇上,也告訴皇上,遜王爺送了那些物兒給我。”


    她告訴皇帝越承燑送了那些羞恥的物件給她,告訴皇帝她是無雙他麵上的女兒,皇上仍不改初衷!


    謝弦麵上強撐的平靜刹那間碎裂,他想說些什麽,喉嚨裏堵得死死的怎麽也發不出聲。


    “相爺,我怕我進宮後,遜王爺識破我的身份,不能對我怎麽樣,卻拿你和遂安出氣。”顏清瀾接著道。


    謝弦顫抖著給自己倒了杯茶,許久,抖索著送到唇邊,一口飲下。


    靜默了許久,,謝弦也沒能說出心中要說的話,他想說:清瀾,曹皇後尚在人間,她當年沒有死,是被人送進歡場,如果那個人是皇上,你還決定要進宮嗎?


    他不敢說,如同顏清瀾不敢說出有傳位密旨一樣,他怕顏清瀾告知越承驥,若是害曹皇後的人就是越承驥,那曹皇後便會遭殺身之禍。


    謝弦離開時,顏清瀾猶豫了片刻喊住他:“相爺,遂安不是皇上的兒子,恐怕你怎麽使力,皇上都不可能立他為儲君的。”


    “殿下必得當上儲君。”謝弦輕聲但堅決地道:“他麵子上是皇子,皇上唯一的兒子,他如果當不上儲君繼承不了皇位,皇上百年後,登基為帝的人不拘是哪個,都不可能容他活下來。”


    顏清瀾身體一震,謝弦說的,她也料到,隻是,沒有這麽震憾。


    “你是他親姐姐,你忍心看著他喪命嗎?”丟下這句話,謝弦轉身離去。


    越承驥對著自己時不是無能,自己可以為他生下親生皇子,她的兒子繼承皇位,遂安的性命自然無虞。


    顏清瀾這樣想著,搖了搖頭。


    眼下朝堂暗潮翻湧,越承燑得知她是無雙後,朝夕間便會報複謝弦和遂安。


    除掉越承燑是最迫切的,顏清瀾有些悲哀地想著,假設越承驥有簡崇明的記憶,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應該能遠遠地壓過他與越承燑的兄弟之情的。


    後日就要進宮了,想著以後能與心上人朝夕相處,顏清瀾心中無限喜悅。想著越承驥沒有簡崇明的記憶,又有些失落。


    謝弦哪會在真相未明前給顏清瀾進宮為妃,他出了汀芷院後,回到房中微一沉吟,喚來謝揚,低低地交待:“馬上派人立刻通知遜王爺,清瀾就是無雙,後日就要進宮為妃。”


    他要利用越承燑阻止清瀾進宮為妃。


    “是。”


    “辦完這事後,發請柬出去,相府明日宴客……”謝弦的聲音很小,謝揚越聽麵色越僵,謝弦說完後,他遲疑著問道:“來赴宴的,可都是當朝重臣,大家一起中毒了,會不會對相府聲譽有影響?”


    “我也會中毒,而且,情形比誰都危急。”謝弦淡淡道。


    “懷王殿下呢?”謝揚問道。


    “殿下被皇上處罰,正禁足著,沒法參加宴席,不需擔心。”他可以拿自己作賭注,卻不能讓遂安犯險,幸好,遂安被禁足來不了。


    越承燑得到消息後用最快的速度從南平趕回京城至少也得五日,他要用百官中毒事件拖住皇帝納清瀾為妃的打算。


    高官重臣均中毒命在垂危,皇帝哪怕做樣子,也不便在眾臣未愈前下旨納妃。


    謝揚領命,謝弦又輕聲補充了一句:“靜悄悄散布消息,就說,安如蕊進宮一事,是我在皇上麵前進言造成的。”


    “相爺,這?”這不是明著挑釁安家,往自己身上招禍嗎?謝揚變色。


    “去吧,照我說的做。”


    等不及慢慢安排了,他得在最短的時間裏拿到給遂安以毒攻毒的毒藥。


    顏清瀾剛才欲言又止,竟然有勸他打消扶持遂安上位的打算,並且那麽迫切地想除掉越承燑,謝弦敏感地意識到,越承驥可能明白告訴過清瀾,皇位會傳給越承燑。


    越承燑回京後,清瀾是無雙的消息將會成為不公開的秘密,那時,莫家會與他生嫌隙,而皇帝惱他隱瞞真相,越承燑恨他藏下無雙,他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遭殺身之禍隻在旦夕間。


    在這之前,他得想辦法安排好兩件事。


    他要盡快從安家手裏拿到毒藥給遂安解毒,遂安醜陋的容貌改變了,若是他失勢了,他可以想法讓遂安死遁隱居到民間,幸福地生活著。


    從安家手裏拿到毒藥的最佳辦法,就是以自己為誘餌,引安家對他下毒。


    希望安家手裏毒藥不多,給他下的是給無雙下過的那種毒。


    另一件迫切地需要辦的事便是——給曹皇後脫樂籍,把她從教坊裏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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