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兩軍對峙數月後,景國十萬大軍自長江上遊渡江,同日楚國義軍起,楚東南水軍兩萬西進水上截擊渡江部隊,清寧王親率鄂軍守渡口,戰場之上為景國弩兵所傷。仲昀率八萬軍隊驅義軍於錦城外。水軍快船神兵奇襲,景國渡江之戰,敗,退守長江以南,楚國舉國歡騰。


    十月十四,西南暫安,上諭征兵,南方增兵二十萬眾,命清寧王統轄黃河以南。另瑾安王楚逸通敵叛國,罪該萬死,得太子楚軒求情,從輕發落,削王爵位,流放北疆,永不可涉足中原。


    "今晨上街去,我才聽說楚子皙那小子前幾天被人從兵車上給射下來了,模樣定然滑稽得很,為何都沒人告訴我一聲?"穆天河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一臉的幸災樂禍,半點不關心楚子皙生死的模樣。


    安衍之尷尬的看了穆天河一眼,楚子皙是他的至交,若是旁的誰,讓這般風涼話落入他的耳朵裏,不抓起來折騰個十天半個月是決不會收手的。但在王府中呆了幾月,這穆天河是何等人物他也看明白了,心想這人明明不是冷血無情,為何說話總是這般惡毒,搖搖頭也不多話,抬頭剛巧看見葉紫宸正斯文的小口小口喝著枸杞甜酒釀,好似什麽也沒聽見。安衍之心裏更是不解,照理說楚子皙受傷,葉紫宸該是最緊張的人,可現在…安衍之莫名奇妙的看著這這師徒二人,怎麽也瞧不出端倪來,隻得低頭心不在焉地喝自己碗裏的清粥。殊不知楚子皙的境況,暗衛總是第一時間傳到葉紫宸手裏,這受傷之事,本就是為掩人耳目,葉紫宸在王府中也不必裝出憂慮模樣來。


    "宸王妃,該回房用藥了。"雪瑩悄悄出現在膳房門前,看葉紫宸也差不多用完了晚膳,適時提醒道。葉紫宸擱了小匙,掂起手帕拭了拭嘴角,朝還在用餐的幾人歉意的笑了笑,起身離席。穆天河忙不迭咽下口中的飯菜,"誒,等等,雪瑩,水是五分熱吧?"雪瑩兩眼透出一股濃濃的無奈:"雪瑩若是死了都能被您嘮叨活過來,奴婢雖不聰明,可搖光少爺您日日囑付那還有記不住的道理啊。"穆天河給雪瑩暗裏奚落了也不覺得失禮,神情泰然自若,用藥向來是小心為上,更何況還是葉紫宸的藥浴,多囑付幾句穆天河才放心,至於別人怎麽想,她並不在意。


    隻做分內事,罔顧他人言。


    "一個時辰上下,莫要太久,你仔細著,我可是在替你家王爺照顧的,若是有個差錯,待她缺胳膊少腿的回來了找我算帳,我可擔不起。"穆天河嘮叨著依舊不忘苦大仇深的詛咒楚子皙一把。


    雪瑩氣哼哼的瞪她一眼,葉紫宸可不想穆天河嘴上不留情得罪了一屋子楚子皙親近的人,衝著穆天河皺了皺眉頭示意才隨雪瑩離開了,穆天河兩眼一斜,又夾了一大塊牛肉放進嘴裏。


    深秋之際,夜來得早,王府中長長的回廊上早點亮了燈籠,溫吞的光暈中別有一分安寧,許是秋季本靜,許是楚國局勢也暫時安定了下來,王府內也少了交戰時的浮躁氣息。葉紫宸臥房的屏風後,是一個方形的浴池,浴池並不大,長約七尺,寬約四尺,底部有一條小槽,直通到隔壁的房間,方便注入熱水,天涼時十分方便。一池琥珀色的藥水騰著熱氣,像是才沏的普洱,葉紫宸眼前白茫一片,藻井上也撲了一層濕氣,雪瑩接過葉紫宸褪下的月白色外袍搭在了屏風上,靜靜退到了外間。


    葉紫宸取下簪子,放下及腰的長發來,延著池邊上的階梯踏進藥湯中坐定,水漫至肩頭,也打濕了鋪在光潔脊背上的頭發。藥浴須一個時辰,著實無趣得緊,葉紫宸像往常那般低垂下眼簾閉目養神,熱水有雪瑩理會著,也不必操心。


    不大一會兒,外間傳來輕微的響動,雪瑩低低的"呀"了一聲,葉紫宸本是在小憩,懶洋洋睜開眼來,以為雪瑩有什麽麻煩,伸出一直雪白的手臂來搖了搖浴池邊備好的銅鈴,鈴鈴鈴幾聲脆響,雪瑩趕緊回道:"是雪瑩一個不小心拌著了,不妨事,王妃安心。"屋外又有輕微的門扇開合聲,這陣聲響後,一切歸於寂靜,葉紫宸聽了一會兒,又闔上了眼。


    源源不斷注入替換的熱水已經把葉紫宸的的皮膚燙得發紅,葉紫宸坐在水中,周身也傳來刺痛感,心知是藥效上來了,臉頰越發紅潤,連唇瓣都沾了一分濡濕的殷紅。


    正當葉紫宸昏昏欲睡時,背後很近的地方忽然傳來佩環的輕響,葉紫宸知道雪瑩從來不會在自己沐浴時進裏間來,葉紫宸警醒的往水下沉了沉,還未來得及回頭看,眼前就蒙上了一雙已稍稍有些粗礪的手,力道不輕不重,僅是輕掩,足見背後之人的小心。


    葉紫宸笑彎了嘴角,這動作如此熟悉,還有誰會如此大膽,又如此幼稚,照例伸手推開覆在自己眼前的手心,一想到自己還在沐浴,羞赧的往水中又沉了沉,藥水幾乎沒到了下頜,有些責怪的側過頭,剛好對上掀了衣衫下擺半蹲在池子邊的楚子皙。片刻而已,楚子皙的眉端就凝了一串小水珠,黑亮的眼睛裏亦是水汽氤氳,端詳著葉紫宸素淨的臉頰,像是在尋找什麽,數月的失落,或是數月的相思。


    "我不在時,宸兒都在做什麽呢?又瘦了好些。"葉紫宸咬了咬嘴唇,一片寧謐的藥香裏,輕輕,淺淺,暈散開一個極低極低的聲音,或許那並非是真正的聲音,它隻是一個樂石敲出的音律,並不連貫,它幾乎微不可聞,它甚至被浴池中的濕氣浸得有些溫軟,但它還是絲絲柔和地漫到楚子皙的耳邊,成為楚子皙此生中再也難以忘記的字句。


    "等,你。"葉紫宸安然的捋開一絲長發,好似生來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已放棄治療,神經病頻發,不定時失蹤,外加看著收藏變少心裏竟然隱隱鬆了口氣,欲探病請來微博找我。。。(嗌?為什麽有拉粉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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