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畫屏天衣無縫,競紅顏供奉內庭


    樓至聞言蹙眉道,“你們家拿人命不值錢,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隻是如今既然把我弄進來,少不得要按我的章程改一改,你可心服,”蘊果聞言笑道,“全憑娘娘吩咐。”樓至含嗔看了他一眼道,“但憑咱們的根基,這世上能與之抗衡的又有幾人,常言道能者多勞,你既然做了天下人的表率,又豈能平白犧牲子民性命護持你我周全,你若依了我,往後便將那些試毒的規矩都改了罷。”


    蘊果諦魂聽聞妻子所言十分得體,深以為然道:“我原先便想廢除這些弊政,隻是登基年限不足,朝中多有掣肘,如今你進了宮,正合天家之喜,乃是廢除苛政的良機,想來前朝因你我新婚頒行恩典,自然不敢多說。此事上還要多謝中宮賞我這個由頭。”樓至聽他讚美自己的主意,不由得意一笑道:“反正我想出來的,你自然也想出來了,倒說我幫襯你給了恩旨,真會搶功。這也罷了,等婚假過了,你上朝便先辦好了這件差事再回內宮見我,我給你留著好吃的,在這兒等你下了衙門。”


    蘊果諦魂見樓至雖然入主中宮母儀天下,卻依然如同平日在府中一般,與自己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不由心中蜜意道:“好吃的?”說罷伸手在樓至腿間一抿,樓至見他有意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便在他肩上捶了幾下道:“才說你是個好的便涎起臉來,真真比你兒子還不如了,如今旁的不要說,快去將衣裳取來給我穿了才是正經。”


    蘊果諦魂蹙眉道:“如今還沒上朝,這些恩典尚未頒布,若是冒然派遣宮女進去倒是於理不合,左右鎮日無事,不如帶你到天衣閣裏瞧瞧,你想什麽穿的,挑上眼的隻管穿了便罷,你說好不好?”


    樓至聞言點頭道:“卻也是個法子,隻是如今我也沒有一件家常的衣裳,如何跟著你去到那天衣閣中?”蘊果聞言笑道:“這有何難。”說罷整頓了自己衣冠,將樓至裹在錦被之中打橫抱起就往門外走,樓至喊了幾聲“放手”,他隻做聽不見,踢開宮門揚長而去,樓至見外頭依然有成群的守夜宮女侍立,連忙縮進錦被之中回避了,一路上聽得耳畔風聲呼呼作響,便知蘊果諦魂知道自己臉皮薄,便施展輕功往天衣閣中去了,略略從錦被之中探出頭來,果見兩人身形飛躍紫禁之巔,便低頭俯瞰皇城景致,原來當日自己信步閑遊不過十亭之一,如此美輪美奐之地,自古鐵馬金戈,倒斷送了多少英雄豪傑也未可知,如今卻落入心上人的手中,豈不知攻守易位,卻也凶險異常,看來自己入宮之後,倒要想些法子多方規勸,好讓丈夫回歸到往日穩重平和的行事之風方為長治久安之策。


    樓至兀自胡思亂想之際,卻見蘊果諦魂輕輕巧巧向下一躍,正落在一處小巧宮苑的上方,掀開天窗抱著樓至躍下塵埃,卻見滿室華服,悉數陳列在無數琉璃屏風之上,便知當日自己尚在蘊果諦魂盟主府中所見的陳設,尚不及宮中萬一,不由蹙起眉頭感歎奢華。


    蘊果諦魂見狀笑道:“此番蹙眉卻早了些,這天衣閣的來曆頗為傳奇,原是前朝夜中仙子臨凡,帝為之動容,求取婚婭,那仙子嚐言道‘妾為天河織姬,已然婚配,不克承恩,然聖主好事將近,妾有嫁衣一件,敬奉中宮。’說罷取出一件天衣呈現前朝天子,那天子見此物果然如傳聞一般天衣無縫,不由十分喜愛,扣下織女不肯放行,非要她再織幾件以供後妃穿用,那織女給他糾纏得沒奈何,便要天子蓋起一座樓閣,自己終日困在內中紡織,不眠不休,忽然一日空中仙樂大盛,宮人遠遠瞧見織姬飛升而去,連忙奏報天子,天子聞訊趕到此處,卻見早已人去樓空,隻留下這無數稀世珍寶堆放樓中,便命人清點數目,打造無數琉璃屏風以呈天衣絕色,複又親自為此樓題匾,號為天衣閣。”


    樓至聽聞如此瑰麗故事,不由點頭道:“那織姬卻是多情,隻為天子盛讚,便肯為他紡織無數珍寶,怎知她本有仙骨,若白日飛升,一個區區天子又怎會攔得住他。”蘊果諦魂聞言大笑道:“傻孩子,如此傳說你也信得,這原是小時候那些教引黃門編出來哄我們玩兒的,你還當真?”


    樓至聞言嗔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說了這麽瑰麗的故事原是哄我。”說罷兀自從蘊果諦魂身上一躍而下,將錦被裹住身子在萬件天衣之間穿梭起來,蘊果見他生了少年心性,便寵溺一笑跟在後麵說道:“這原是別人哄我的話,如今再哄你卻也便宜,隻是內庭織姬卻有這等供奉,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挑選顏德容工俱全的送進來做些女紅針黹之事。”


    樓至聞言不以為然道:“人家好好的女兒在家嬌養慣了的,怎麽舍得送進來給你們當奴才。”蘊果諦魂笑道:“前朝多有貴胄千金為了躲避宮廷供奉草草嫁人的,隻是本朝卻略有不同,天潢貴胄文武兩班莫不極力將女兒謀進宮中尋得一份差事做。”


    樓至聞言不解道:“我再不信竟有這般狠心的雙親,肯將自家嬌生慣養的女孩兒送到你這不得見人的地方來。”蘊果笑道:“自然是因為當今天子人品貴重,不立後宮,是以一幹官宦女兒都想著進宮供奉得見天顏,早晚隨侍聖駕,總有出頭之日,若是她們早知今上平生不二色,便早就打消了這個荒唐的念頭呢。”


    樓至聽聞此言白了蘊果諦魂一眼道:“沒見有人這般自賣自誇的,羞也不羞?”蘊果諦魂從身後將他摟在懷中笑道:“如今把你弄進來,恐怕鶯燕環繞的日子就此斷絕了。”樓至見他言中不足之意冷笑一聲道:“這也容易,如今你打發我出去,自然阻不了你的好姻緣。”蘊果諦魂見他奚落自己卻也不惱,伸手將他掩在身上的錦被撕扯下來奪取手中一晃笑道:“好沒良心的,疼也白疼你了。”說罷伸手一拋,竟將樓至掩身的錦被拋在房梁之上。


    彼時樓至身上失了錦被束縛,隻剩霞影紗的小衣褻褲略略遮住諸多妙處,雖然身在無人之境,到底光天化日之下,不由臉頰滾燙起來急道:“還不還我,我就惱了。”蘊果諦魂見狀好整以暇道:“如今這屋子裏的衣裳還不夠你穿,要那勞什子做什麽。”樓至伸手掩在胸前與下腹嗔道:“你叫我這般模樣如何心平氣和揀選衣裳,還不快取下來給我。”


    蘊果聞言故作訝異道:“堂堂武林盟主,怎的連躥高縱矮的本事也忘了,這點小事也難得住你?”樓至沒好氣含嗔道:“你叫我隻穿著這個躍上去,那不是……”說道此處臉上一紅,放低了聲音道:“那不是都給你瞧了去……”蘊果諦魂聞言笑道:“你穿得再少我也見過,如今兒子都這麽大了才想起害羞,可不是晚了麽。”


    樓至見蘊果諦魂打定主意與自己耍起花腔,又怕初秋天氣自己腹部受涼傷著腹中胎兒,若是自己隻穿內衣在這宮中揀選衣物更為羞澀,隻得含羞縱身一躍,躍上房梁之上,一足輕點,使個平沙落雁的架勢伸手一抄,將自己的錦被抄在手內掩在身上,縱身一躍而下。


    樓至躍在蘊果諦魂跟前,卻見他滿目癡迷看著自己,便知方才一招平沙落雁過於招搖,倒叫自己的花唇悉數落盡對方眼底,心下又羞又怒,正欲嗔他幾句,卻見蘊果柔聲說道:“你要生氣,打我罵我都使得,可別憋在心裏氣壞了身子,倒傷了咱們的孩兒。”


    樓至原本意欲板起臉來教訓他幾句,倒給他哀兵之計搶占了先機,隻得歎了口氣道:“你心裏還有咱們的孩兒,就不該這般作踐我。”蘊果諦魂聞言摟住他笑道:“好兄弟,我給你賠不是,晚上也給你作踐我一回好不好。”樓至聞言臉上一紅嗔道:“誰稀罕作踐你。”說罷奪手跑了,蘊果諦魂緊隨其後,夫妻二人便在天衣閣中徜徉起來。


    樓至信步閑遊了一陣,隨手翻看了幾件宮裝點頭歎道:“果然是天衣無縫,既然這不是織女所為,如此工藝又是如何習得呢?”蘊果諦魂見妻子疑問,連忙答道:“據說前朝舊事,曾有一位太子妃出身不渡銀河,最善針黹,雖是凡體卻能織出無縫天衣,因此宮中供奉多向她習學此等手藝,隻是後來那太子妃另有所愛,竟在大婚之日與自己的情郎私奔出宮不知所終,徒留這門手藝還在宮內,也難為當日那太子心胸開闊,竟未曾追究此事,隻是自己孤獨終老,終身未曾再娶。”樓至聽聞此言,倒觸動了自己一番心事,心內暗道若是來日王跡竟然尋覓自己來到此處,自己又當如何自處?


    作者有話要說:樓兒的衣帽間(臥槽,果子土豪,我們做盆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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