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機關天佛原鄉,葬紅潮矩業烽曇


    樓至聽聞蘊果諦魂此番語氣,竟似兩人在佛鄉之中便以互通情愫一般,轉念一想若是當年自己洞察此事,兩人每每共寢之際,豈不是要生出多少風月故事,若早日與他交心,又何來過往萬種凶險委屈,平白連累了自己三人如今兩難局麵,樓至想到此處,心中黯然,深覺對他不起,隻是如今深宮之中危機四伏,自己內心顧慮並不能與他和盤托出,竟似往日佛鄉之中無私交往之際求他參詳一二,可見世上斷無兼美兩全之事……


    蘊果見妻子聞言怔怔出神,不由笑道:“你在想從前的事?”樓至聽他雖然不明就裏,卻能點破自己心思,方知十年夫妻彼此早已深知對方脾氣秉性,點頭笑道:“當日你如何不對我說,悶在心裏,卻不是悶壞了麽……”


    蘊果諦魂見妻子此番麵目神色,頗似當年佛鄉之中那個深深信賴自己的美貌少年,不由心中一動,暫息促狹之意,將他摟在懷中柔聲說道:“當日我原不服氣,心道那人身負王命,我也身負王命,都是一樣的人,不過他出手早一些,若是讓我先與你有了交情,鹿死誰手也未可知,隻是與你盤桓以來,見你最是個慈悲心軟的孩子,卻又漸漸舍不得亂你心神,叫你身處兩難,進退維穀,你這般單純善良,若我對你說了,你自然還要顧及我的感受,便不能似往日那般無憂快活,教我於心何忍?”


    樓至聽聞此番良言,心中再不能隱忍,到底在蘊果懷中滾下淚來,蘊果見了連忙哄著他道:“好好的哭什麽,一會兒這兩個小的知我教你心裏不自在,卻又該鳴不平了。”樓至聽聞此言,倏忽想起前日太醫請脈之際再四囑咐自己千萬不可鬱結了心思,不然落寞之意纏綿五內,隻怕對孩子不好。


    樓至想到此處,連忙收斂心神道:“正是呢,都過了若許年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麽,隻是方才你說那佛鄉之中的勾當,我怎的不明白?”


    蘊果諦魂聽他有此一問,忍不住笑道:“這我可不敢說,又要挨你的榧子吃。”樓至聞言不依道:“再不說出來,可別再來沾我……”


    蘊果聞言沒奈何道:“賞我丹書鐵券我才敢說。”樓至噗嗤一笑道:“賞你了,快說罷。”蘊果聞言方放心道:“當日佛鄉之中無論男女僧眾,自然就數你是個好的,師尊坐下你深得寵愛,想必自己也略知些緣故了?”


    樓至聞言臉上一紅道:“如今想來,卻也有些苗頭,隻因我比別人原生得略周正一些,師父與師兄師姐們偏疼我也是有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卻有何可說。”


    蘊果聞言笑道:“你也太老實了,隻因自己性子單純,就將別人都當做好人看待,殊不知那些人如何看你……當日我奉旨修行,雖然也有自家禪房,隻是平日在你身上留心,遇見私下議論你的事情,便暗中探聽,當真說不得,你那師尊倒有先見之明,若是放你與師兄們共用禪房,哪能守到弱冠,隻怕早給人享用了去。”


    樓至聞言大吃一驚,不由羞得滿臉通紅道:“了不得,造這樣的口業……”蘊果見他害羞方笑道:“我再不哄你,當日早課之時,我因不喜拘束,你師父又不敢十分管教於我的,便出來隨喜自便,誰知行至僧眾禪房之際,卻聽得內中聲響,隻因眾人皆在早課,心中十分疑惑,不知除了你我之外,竟是何人在此偷懶,便舔破了窗欞紙一瞧,你猜怎麽著?”


    樓至正聽到緊要之處,卻給他賣個關子,連忙伸手捶了他幾下道:“少跟我裝神弄鬼的,還不快講……”


    蘊果見他急了,隻得繼續笑道:“我悄聲立於窗下,竟聽聞有人低啞著嗓音呼喚你的名字,不由心中大怒道,莫非除卻那人之外,你竟在佛鄉之中還有情郎?”


    樓至聞言嗔道:“這話好作踐人,敢情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的……”蘊果見他惱了,連忙摟在懷中賠笑道:“當日你我交情原不像如今這般深沉,再說前夜你正與我參詳自己與那人交往之事,我一時吃醋,讓胭脂蒙了心也是有的。便想撞進去看看是何人這般大膽,誰知隔著窗欞紙一瞧,卻隻有一人弓身臥在禪床之上……”


    樓至聞言不解道:“既然隻有一人,卻平白叫我的名字做什麽?”蘊果諦魂見樓至尚未反應,不由笑道:“傻孩子,你卻未曾做過那種勾當?倒來我問……”


    樓至聞言尋思片刻,倏忽睜大了眼睛驚道:“此事當真?”說到此處臉上一紅,靠在蘊果懷中低聲道:“卻不是你編排我的?”蘊果聞言並不回答,卻笑問道:“你可知那人是誰?”樓至聞言蹙眉道:“憑他是誰,與我什麽相幹……”


    蘊果見狀,方想起妻子平素端莊穩重,與自己閨房調笑雖然日間放開懷抱,若涉及天理人倫的勾當,卻最是正經謹慎,再不肯半句閑言落入別人口中的,如今自己戲言卻觸了他的黴頭,連忙將他摟在懷中哄道:“別惱……是我唐突了你,隻是那人你再想不到,我隻當是一件奇事才說與你知道,原是最疼你的矩業烽曇……”


    樓至兀自貪嗔之意難消,聽聞此言卻是倏忽一驚,方才聽聞蘊果之言,雖然害羞,心中也猜度了幾個平日頗為糾纏的師兄,卻不想竟是此人,不由心中疑惑道:“怎會是他?平日裏矩業師兄最是謹慎持重,不肯與我玩笑半句的,那幾年彼此大了,越發連我房裏也不肯輕易涉足……”


    蘊果諦魂點頭道:“如今想來,這正是他對你看重愛慕之意,隻怕自己與你獨處之際難以自持,做出一些見不得三光的勾當來。”


    樓至聞言點頭道:“隻是若他心裏竟有這樣的情分,當日又如何要將我逼到那個份上,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我離家求醫之際纏綿夢境,夢中矩業師兄將些汙言穢語摧折於我,好教我心中欷歔難過……”


    蘊果聞言點頭道:“當日之事,雖然教人歎息,卻也是人之常情,若心中珍愛戀慕之人並非自己所思所想一般,倒叫人生出許多貪嗔之意,加之矩業烽曇此人原有些不近人情之處,難免行事極端,落得如今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


    樓至聞言不解道:“當日恍惚聽見你因同門之誼不肯輕易處置他,隻判了流放之罪,莫非他竟困頓而死了不成?”蘊果搖頭道:“說來卻是詭譎,流放域外之後,忽有一日守衛來報,說矩業烽曇莫名失了蹤跡,多方搜尋之下,卻隻尋得一具白骨,卻也不知是否身屬此人,隻是那骨骸早已幹幹淨淨,再不似死了幾日的模樣,許是他自招禍端惹來天罰也未可知,可見情之一字略有差池,便招來多少邪魔作祟呢……”


    樓至聽聞矩業烽曇離奇暴斃的慘狀,不由大吃一驚,自己原隻恍惚記得當日他曾經惡言相向,又率眾反出佛鄉意欲將自己執以五赦淨軀天罰,隻是不想卻死得這般淒慘,當日自己雖然心中諸多不解怨恨,如今聽聞蘊果提起這段佛鄉舊事,方明白了前因後果,原來當日矩業師兄決絕之下,竟有如此心境,如今時過境遷,卻也怪他不得,況且此人死狀淒慘,心內倒感歎起來道:“這也罷了,死者為大,過去那些年,你還將此事當做笑語說與我知道,快別再造口業。”


    蘊果見他傷感之意,便緊緊將他摟在懷中道:“別怕……”兩人相擁著磨蹭了一陣,忽聽得蘊果諦魂笑道:“隻是當日卻也怨不得他,佛鄉之中也不隻他一人對你存著念頭,隻是你當日年紀小不懂事,未曾察覺罷了……”


    樓至正在惆悵傷感之中,聽聞此言卻給他逗得噗嗤一笑道:“依你說,佛鄉倒成了藏汙納垢之地,我隻不信世上的人都與你一般,略有個平頭正臉的就不放過。”


    蘊果諦魂見樓至逐漸釋懷,便欺上身來將他壓在身下笑道:“這個自然,那矩業烽曇做過的勾當,我也不是沒有做過,況且……”說道此處,俯身銜了樓至的耳垂笑道:“況且還是在你的禪床之上,你這小家夥兀自睡的正香,卻不知我在你身邊做下的壞事呢……”


    樓至聞言羞得香腮欲染,發狠捶了他幾下道:“好沒臉,那樣清靜的所在都是給你糟蹋了……”卻聽得蘊果笑道:“我自從動情以來,隻要挨著你的身子,自然有些心動,如今咱們夫妻和順,你自然也明白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說罷執了樓至的手,按在自己的塵炳之上。


    樓至隻覺手中之物兀自耀武揚威,尚且未及出言相嗔,卻給蘊果諦魂探得了自己身下的嫩芽笑道:“你倒來埋怨我,殊不知自己早已犯了色戒。”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矩業烽曇對樓兒的愛,暴雨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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