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後物傷其類,劍布衣奉旨入宮


    卻說樓至打發了蘊果諦魂上朝,閨中閑來無事,細算時辰,恐怕那人今晚就能進宮,若是有他在自己身邊,腹中雙子之事也好有個參詳,萬一將來承恩略有不妥,也好隨機應變。樓至想到此處略微放心,遂進入閨閣深處換下盛裝,選了織造局今日新進的常服,卻見服色也比往日新鮮,卻是鵝黃的顏色,不由蹙起眉頭,心道那織造局如何近日連連送來少女穿用的服色給自己,越發不會當差了,轉念一想,許是蘊果諦魂因自己近日身子發育頗似閨閣少女,心中起了調戲之意暗暗有話吩咐他們也是有的,不然以自己的脾氣秉性,那織造局的官員如何敢前來招惹。樓至想到此處不由搖頭一笑,心道丈夫如今略有春秋,卻比往日同學少年之時還要淘氣起來。


    樓至正在思索之間,忽覺簾外有走動之聲,心中猜測應是宮無後送質辛上學回來,便揚聲問道:“外麵可是無後?”卻聽得簾外之人躬身答道:“正是,無後前來複旨,已將太子護送到上書房緞君衡大人處,回來聽憑娘娘調遣。”樓至聞言一笑道:“每日都勞動你一趟,如今我跟前沒有旁人,你進來說話。”宮無後因往日頗受樓至寵愛,隨侍以來逐漸放開懷抱,聽聞樓至懿旨,便掀起簾子進了深閨。隻是不知如何將心中盤算之事說出,頗為躊躇。


    樓至見他似乎欲言又止,料想是為了那件事,不等他開口便笑道:“我便知道你雖然外表剛強,心中卻是個念舊之人,可是為了那古陵逝煙前來說項的?”宮無後聞言一蹙眉,支吾說道:“我今日早晨給我師兄西宮弔影纏了半晌,那人好沒個算計,聖上下旨之事,豈是我們煙都奴才可以幹涉的。”樓至見他倒別扭起來,噗嗤一笑道:“好孩子,你在我這裏無須逞強,我也是自小沒有親人的,明白你的難處,想那古陵逝煙雖然平日裏驕縱跋扈一些,隻是你衝齡進宮,多得他照顧提點,雖然他工於心計利誘威逼於你,到底對你有造就之恩,你心中自然為他留有餘地,也是人之常情。剛才你一出去,我就對他說了,因我身懷龍裔見不得嚴刑峻法,教他寬一寬,此刻恐怕你師父已經放了出來,快別多心了。”


    宮無後聽聞此言心下一寬,連忙躬身道:“宮無後代師尊多謝娘娘恩恤。”樓至聞言笑道:“這不值什麽。”言談之間似乎想起一事,蹙眉問道:“隻是那衛無私到底甚等樣人,能教你們煙都之人都這般忌憚畏懼的,想來卻是個難纏的角色了,莫非武學竟淩駕你我之上不成?”


    宮無後聞言正色道:“若說起此人,武功路數雖然未曾領教,卻傳聞不過稀鬆平常,並不見得有何厲害招式,隻是他身為法家掌門,卻是人如其名,當真是無私衛道之人,雖然如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是天下之大,卻也逃不出情、理、法三字根本,本朝聖上登基以來未曾有過倚重股肱之臣,皆以法家之術治理天下,這衛無私可說是占盡天時人和,憑著法家掌門的頭銜輕輕鬆鬆謀得了一個慎刑司內大班班頭之職,若是宮禁之中有人膽敢犯禁,那慎刑司自然有三綱五常壓製著,憑他什麽絕世根基輕功蓋世,卻也逃不出世上綱常聖人教化,常言道仁者無敵,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隻是法家奉行嚴刑峻法,進了慎刑司,先將三皇治世五帝定倫的名教之言轄製了犯人,那犯人自然先情怯了,再施以嚴刑峻法,沒有不屈打成招的。”


    樓至聞言蹙眉道:“如此說來,這衛無私倒不通得很,聖人教化自是不錯,隻是文昌帝君還曾言道苛政猛於虎,他如此行徑,倒沒得連累了聖上帶壞了名聲。”宮無後聽聞樓至有些怨懟之言,倒不知如何作答,隻得垂手侍立沉吟不語。樓至見他沉吟不語方笑道:“論理我久居深宮,原管不著前朝的事,隻是忍不住想為他綢繆一二,如今他雖然當得起一代令主之名,到底還欠個賢君的美譽,我既然給他糾纏著進來了,少不得要替他謀劃謀劃,凡事有個添減,才不枉了他對我的一片情意。”主仆二人言談之間,早有閨閣宮女進來稟報,說前朝傳來消息,聖上下朝在即,請中宮準備接駕。樓至聞言,便由著宮無後服侍自己依舊換了皇後禮服出了儀門,不出片刻,果見蘊果諦魂的步輦匆匆而至,未及停穩,卻見蘊果早已從步輦之上一躍而下,躍在樓至跟前笑道:“有勞梓童出宮迎迓。”


    樓至見自己循規蹈矩,丈夫反而當著眾人的麵淘氣起來,卻也不好立刻發作,隻得沉默不語,上前挽住蘊果諦魂的手臂,與他雙雙進入閨閣。待女官關閉宮門,兩人來在樓至深閨之處,樓至方才甩開他的手臂含嗔道:“越發沒個遮攔了,我原怕你臉上不好看,才每日出門迎迓於你,說到底世上再無一個人教我肯恁般放□段,怎麽你自己反而不尊重,到底在外人麵前也要留些餘地才是,好歹裝裝樣子,進了內幃還不是由著你的性子反……”


    蘊果諦魂上朝半日,心早就飛到皇後閨閣之中,如今見妻子雖然規勸自己,麵上卻有些嬌嗔之意,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他笑道:“我原不是這般輕浮之人,隻是如今你我好容易順遂了,總想做夢一樣,每天都與你纏不夠,總怕這些好光景又是我往日南柯一夢。”樓至聽聞此言,原本嗔意早就煙消雲散,又見丈夫說得可憐,心中倒生出許多憐惜之意,連忙伸手掩在他唇邊柔聲說道:“少混說,當心成讖,如今我一身一體早就歸屬於你,豈有變心的道理,況且孩子都這麽大了,又有了兩個小的,你還不知足,真是杞人憂天的無事忙起來……”


    蘊果諦魂見自己哀兵必勝之招每每得手,得意一笑,正欲近前親近妻子一番,卻聽得外間宮無後進來奏報,天佛原鄉奉旨進宮祈福的一眾高僧業已進宮,特地前來詢問安置在何處,請蘊果諦魂的示下。蘊果聞言與樓至對視一眼道:“師弟心裏倒是惦記著你,叫他安頓好了再進來不遲,未曾想來的這樣早。”樓至見他因好事給人打斷,倒這般遷怒於人的,不由噗嗤一笑道:“你急什麽,左右我又不留他在我房裏過夜,怎的一時半刻也挨不得……”說到此處見左右無人,竟踮起足尖在蘊果諦魂頰上一吻,不等他反應便轉身奪門跑了。蘊果諦魂倒是一愣,未曾想到嬌妻這般情誼纏綿,心中著實蜜意,一麵穩定心神追了出去,緊走幾步追上妻子,攜了他的手一同往正殿迎迓師弟觀世法。


    夫妻兩人言笑晏晏之際,卻見正殿處,眾多宮女黃門簇擁著一人皆是跪拜接駕,卻有一人竟是遺世獨立的模樣,蘊果夫婦未曾發話,倒是宮無後搶步上前嗬斥道:“聖駕在此,安敢無禮?”卻見那人回過頭來頑皮一笑道:“怎麽,在我跟前倒端起主子的款兒來了?”樓至定睛觀瞧之際,卻見此人正是劍布衣,不由驚喜笑道:“你怎麽來了?”說著竟丟開蘊果諦魂,上前攜了他的手廝見,又俯身將觀世法攙扶起來笑道:“你怎麽帶了這個破落戶來,沒得攪亂了法事清靜。”


    那劍布衣平日與樓至玩笑嬉鬧從無嫌隙,如今見他奚落自己,自然還言反唇相譏,師兄弟三人相談甚歡,倒把個蘊果諦魂丟在一旁,樓至冷眼旁觀,見他臉上有些不好看,連忙止住笑語回到蘊果身旁笑道:“今日難為人來的齊全,咱們同門許久沒見了,你放我一天假與他們說笑團圓一回可好?”


    蘊果諦魂此時心中正不自在,卻有些擔心若是自己出麵招待佛鄉之人,言談舉止之間流露怨懟跡象,倒叫樓至臉上不好看,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教樓至隻管與他們歡聚一回,左右皇城宮禁,一切皆在自家掌握,自己不在旁邊拘束,倒可探聽一些劍布衣此行的虛實,當下打定主意穩住心神笑道:“當日這兩個師弟與你親近,我便不攪局了,由著你們的性子反就是,等質辛入部學習回來我自然安排他用了晚膳夜課安寢,你越發不用操心了。”


    樓至聞言,知是丈夫體貼自己,又見他與劍布衣神色依舊不睦,不來與會倒彼此便宜,當下笑道:“既然如此,倒多謝費心,如今我就安排一桌素酒,在我閨中外間房裏與師弟們宴飲,你說好不好?”蘊果諦魂笑道:“如此倒也便宜,我教他們不用進來伺候,免得你們不自在。”說罷拉了拉樓至的手,又對觀世法與劍布衣點了點頭往禦書房起駕而去,樓至不過點點頭目送他去了,觀世法行了國禮,隻有劍布衣一人隻當做沒看見一般,挽住樓至的胳膊說說笑笑與他回轉皇後閨閣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看來小無後對大宗師的感情有些複雜0 0,但是攻受問題腫麽破,都是公公0 0。劍布衣入宮了咩哈哈哈可憐的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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